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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拾龙记-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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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那巫族少女就更惨了,和傀儡蛊虫之间的联系竟被这一下生生斩断,她整个人断线风筝似的摔出,后背撞在树上,连吭都来不及吭一声,脑袋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她腰间别着的什么东西因此掉落,是个二寸长的琉璃小瓶,磕在一块石头上,“咔”一声轻响碎成了两截。

    被掀飞的蛊虫竟然就这样蹬了腿,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李祎连忙拉起屏障将众人护在其中以免被埋个正着,只见那些蛊虫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四脚朝天抽搐两下,再不动了。

    一干傀儡失去了控制,齐刷刷停止动作,纷纷以各式各样的诡异姿势僵在原地。几人面面相觑,同时将视线投向“罪魁祸首”彭少爷,眼神变得格外复杂。

    与此同时红豆高鸣一声,猛地向煮着毒的大锅飞去,接近之时双翅收敛,倏一下从火堆里钻过,朱雀翎瞬间附着在它身上,刺眼红光顷刻大盛,伴随着清越的长鸣刺破密林,遥遥向更远处散去。

    九霄之上的仙君殿内,边崇仙长负手而立,他远眺人间,眉头微微拧着,将那副永远“温文尔雅”的伪装轻轻揭开了一个角。

    “刚才那异动是怎么回事?”身边的小仙恭恭敬敬地端着手,落后他半个身位,小心翼翼地问道。

    “新的朱雀神要出山了,两千年后应该可以顺利接任——不过我想你问的肯定不是这个。”边崇捻了捻手指,自言自语似的说,“这异动有点熟悉啊,当年麒麟现世、腾蛇升空,似乎就出过这样的异动,难道是那一位”

    他没有理会身后小仙满脸的疑惑,自顾自地说:“但怎么可能呢,天界谁人不晓坤君已殒,死得连个渣都不剩了,除一双眼睛落在了问闲身上唔。”

    他目光微微一动:“难不成神也能入轮回?那个凡人还不仅仅是问闲转世吗?若真这样的话”

    边崇倏地转身,冲那小仙一招手:“走,随我立刻上报天听!”

    赤红的朱鸟在火焰中身形抽长,逐渐长到一人多高,尾翎拖地,双翼拍打激荡起炙热的狂风,高亢的雀唳冲破一切阻碍,不消片刻,云端之上便传来回响。

    三只同样赤红的大鸟自天边远掠而来,落地化作一男二女,皆红衣黑发,为首的男人单膝跪地朝红豆一抱拳:“吾名朱烬,救驾来迟。”

    他余光扫到四下一片狼藉,顿时眼皮狂跳起来,心下暗叫不好。

    “你这迟了可不止一星半点。”红豆合起双翅,第一次口吐人言,是个清秀的男声,带着一点未脱的少年音,他化作人形冲到彭彧面前,十分担忧地唤了一声。

    彭彧勉强聚集起行将涣散的神智,将模糊的视线定格在对方脸上,只见他的人形也跟他的声音一样干净俊秀,忍不住笑说:“你你化形了。”

    “还管我,”红豆满脸忧色,轻轻扶住他的肩膀,“你自己怎么样?”

    “不不要紧。”彭彧说着,似乎是想证明自己真的不要紧,还撑着膝盖试图站起,谁料半边身子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肩背传来持续的钝痛,他整个人一歪,险些栽倒在地。

    “站都站不起来了还说不要紧!”李祎抢在红豆之前将他接了个满怀,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窝,轻轻揭开他后脊的衣服,只见一道手臂粗的砸伤延伸下去,伤处青红透紫,皮肤竟已开始有溃烂的迹象。

    “好厉害的毒,”他嗓音微沉,忍不住轻斥一句,“白痴你拦上来做什么!”

    彭彧正想替自己辩解,被他一把按了回去,只得作罢。

    李祎扣在他脉上按了一会儿,只觉那脉象乱得全无踪迹可寻,心头一团乱麻,当下化了龙身:“我带他回济人堂找周淮,九渊你看好那巫族,别让她跑掉!”

    白龙卷着人冲天而起,眨眼便消失在了视野范围内,甚至没人来得及在意朱雀神的结界是什么时候破的。

    潜岳仰着头直到对方彻底消失了踪迹,终于忍不住轻声问:“少爷他不会有事?”

    “麒麟角可以规避妖邪,对毒物也有一定的抵抗能力,应该会没事的。”九渊安慰了一句,不敢怠慢龙王的叮嘱,快步走向那昏迷不醒的巫族少女。

    潜岳也跟上来试了一下她的鼻息,松口气说:“应该只是晕过去了,不然就这么死掉实在太便宜她了——你家龙王这捆捆什么绳,多长时间失效?”

    “只要他想不起来撤就不会失效。”九渊说着把那少女搬起来,“放到哪里去比较容易看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并没有在意到地上破碎的琉璃小瓶里微光闪动,两只不足小指盖大的金色小虫徐徐飞出,分别飞向两人颈侧。

    “嘶”潜岳一把拍向耳后,拍下来一只奇怪的虫尸,却并未见血,“居然还有虫子咬我,刚才少爷那一下还没把虫子消灭干净?”

    皮糙肉厚的九渊压根儿没感觉到自己被咬,另一只金色小虫咬完他竟也自己丧了命,尸体掉进草丛里,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叽叽。”

    红豆被一声熟悉的鸟叫唤回神游天外的思绪,扭头一看竟是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黄豆,正站在他肩膀上好奇地打量他。

    “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走?你主人也顾不上带你了么?”他伸出手指弹了它一下,被灵巧地躲开。

    “你都不担心他吗?”他又说,“怎么这样没心没肺的我看你一辈子也化不了人形。”

    黄豆显然对化不化人形没有任何兴趣,开始啄起了他的头发。

    “黎,”朱烬走到他身后,“要我们把这里处理干净吗?”

    红豆微微一怔:“黎?你在叫我?”

    朱烬点头说:“朱雀神的名字唤为‘黎’,于黎明之时出生的朱鸟才有成为神的资格——如果不是玄武石的压制,您早该出世了。”

    “黎朱黎?”红豆似是无奈地一耸肩,“说起来,那条龙也唤我为‘黎明’,现在看起来倒是天意了。”

    他摸了摸鼻子,微不可闻地说:“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红豆’。”

第63章 同心蛊(一)() 
白龙带着人落在济人堂门口时;周淮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此时天色尚早,懒散的冼州人还沉浸在“睡不醒的冬三月”里,似乎连疾病也姗姗来迟——自上次虫疫过后;一切头疼脑热对周淮来说都是小打小闹;不足以让他早开门哪怕半刻钟。

    此时他才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还没走下二层楼梯;就听“咣”的一脚,济人堂无辜的大门第二次被踹了个五体投地;白影裹着一身寒气卷了进来:“救人!”

    周淮半梦半醒间觉得这场景莫名熟悉;不过两位主角貌似换了个身份——吵着要救人的和气息奄奄的正好颠倒过来了。

    他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呓语似的喃了一句:“你俩这又是什么情”

    那个“趣”字让李祎如刀的目光生生斩了,周淮“咕咚”咽了口唾沫,两手一摊:“行行行;好好好,我来人间这辈子还没治过什么疑难杂症,全摊你俩身上了。”

    他让李祎把人放在简易病床上,自己慢吞吞地取了银针:“你不是有回春术吗;什么伤还用得着我”

    他后半句话突兀地卡了壳,因为他分明看到两人交握的手间青光闪动,生命力正源源不断地注入彭彧的身体。

    周淮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搬个凳子在床边一坐,捉住彭彧两只手同时把脉,随即眉头皱紧了:“我给你们的药还在吗?从那个红瓶子里倒一颗给他吃了。”

    李祎依言照做;周淮迅速除掉彭彧身上的衣服,只见那原本手臂粗的伤已经扩散至整个脊背,并且还有继续蔓延的趋势。他连忙施下几针截断毒素的走势,沉吟着说:“这毒太凶了,我不太有把握,你法术不要停。”

    李祎听闻此言,心里“咯噔”一声,手上的力度更紧了几分。

    周淮寻了一把刀,把某人背后的伤割开放血,流出来的血全是乌黑的,他拿个盆子在底下接着,小心翼翼地不让血沾到自己皮肤上,自言自语说:“这么腥这到底是什么毒,你们招惹了个什么玩意?”

    李祎言简意赅地答道:“巫族,你博闻强识,应该还记得三年前的事。”

    周淮蓦地一愣,随即略做思忖:“这样你借我一簇龙火。”

    “什么?”

    “巫族的毒只有火能够烧干净,其他方法见效太慢,不做考虑。”周淮说着抽出一沓符纸,每一张折成三角形,把尖插进刚刚割出来的伤口里,插了整整一溜,“快点,烧。”

    李祎看着都觉得痛,还没来得及心疼,又被他这惊世之语骇到:“烧?”

    “快点烧啊,你听不懂人话吗!”周淮有些气急败坏起来,“再不烧就没命了,你赶紧!”

    李祎终于一咬牙,指尖弹出一簇龙火,在符纸上一点即着,“呲啦”一下烧了个热火朝天,火龙似的从彭彧背上舔了过去。他只感觉攥着的那只手猛地一抽,彭彧竟然被生生地烫醒了,仰着头大喊:“姓周的!你他妈想烫死我吗!”

    周淮一脸的没有表情,却用惊魂甫定的语气说:“还好还好,能骂人,死不了。”

    彭彧简直要被气个仰倒,重新昏过去之前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遇到你这么个大夫”

    周淮嗤了一声,十分不以为意,待那龙火熄了,换个位置重新割开伤口放血,继而再插上一排符纸:“别愣着,继续烧。”

    李祎简直目不忍视:“还来?”

    “这么大范围的毒伤哪那么容易拔干净,别废话,快烧。”

    如此反复三次周淮总算是满意了,李祎看着他心惊肉跳:“三年前你也是这么干的?”

    “三年前?”周淮又讨了一簇龙火烧掉盆里的毒血,所有沾过血的东西也一并丢进火里,“那时候他只是被蛇咬了一口,而且咬在脚上,也处理得及时,基本没有扩散,所以我只用药和烧热的银针就能解决。”

    他把刀擦干净,又在火里烤了一遍,再次给彭彧把了脉:“这次不一样——行了你把法术撤了,别浪费命了,他死不了。”

    他说罢跑到柜台后的药柜抓药:“余毒可能一时半会儿清不干净,虽然麒麟角本身有驱毒的功效,我还是给他煎点药比较妥当,万无一失么。”

    这回李祎倒没再出言质疑,慢慢撤去回春法术,等了片刻确定他伤势没有加重,这才缓一口气。

    “你给他搬里屋去,别在这里碍事,我这一会儿要来病人了——嘶,我怎么觉得这话我在哪里说过?”

    周淮在那边自言自语,李祎也没搭理他,伸手避过彭彧背后的伤,在他肩膀上轻轻按了按:“肩胛和肋骨断了,你不打算处理一下?”

    周淮头也不抬地说:“不碍事的,反正他现在自愈能力惊人,要不了几天就好了,就别浪费我时间了啊。”

    李祎无声地翻个白眼,拿手指点着他,干巴巴地说:“我真的后悔把你放到人间来祸害人类。”

    周淮:“”

    这货什么时候对人类这么上心了?

    李祎轻手轻脚地将彭彧就近转移,把人放下才发现这屋子似乎是当初自己住过的那一间,他没忍住把窗子推开一条缝,看到窗外正对着的那棵树覆盖着一层新雪,这才惊觉恍惚之中已过了将近半年。

    他又悄悄把窗户掩好,不让外面的寒气透进来,从周淮那讨了个火盆,直接用龙火点燃。

    他在床边坐下,单手托腮,一颗心忽然自动摒弃一切杂念,觉得唯有此情此景无比亲切,可以让人无条件地扎根其中,再不要出去才好。

    他微微地合上眼,手指搭在对方腕上以便随时观察——谁料这一睡就睡过了头,小憩直接变成了安眠。

    梦里划过一些光怪陆离的片段,他不知怎么骤然惊醒,忽觉手腕上痒痒的,低头一看竟是只黄团子似的鸟靠在他手边,一下一下地打着瞌睡。

    他顿时激灵一下子彻底清醒,再一扭头,见窗台上还趴着只红豆,心中掐算一下时候——才不过两个时辰!他才甩脱了这两只碍眼的鸟,才两个时辰居然又回来了!

    关键这段时间里彭彧除了诈尸似的骂周淮,压根儿就没醒过!

    龙王瞬间怒从心头起,恶即将向胆边生,就要抓住那两只碍事的东西顺窗户丢出去,可一想到才跟朱雀族结下纸糊的“同盟”关系,又生生地忍住了,只想仰天长啸一声“天不助我”,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和颜悦色的询问:“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红豆听到他出声便醒了,把自己在窗台上展平,懒洋洋地说:“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们走后巫族来了人,自称是长老,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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