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龙记-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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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根黑色尾羽均等分布,在一簇黄羽里怪碍眼的,彭彧心说这鸟怎么这么奇怪,还能换毛呢?手欠的指头已经摸到其中一根黑羽上:“真难看,我能揪了吗?”
黄豆一脸天真:“啾?”
彭彧:“你说的,那我真揪了啊。”
黄豆:“啾。”
彭彧:“我真的不客气了。”
黄豆:“啾啾啾!”
李祎一言难尽地盯着这俩货,眼里除了鄙夷再没写其他的字,他眼不见为净地别过头去,随后听到彭少爷的一串哀嚎——黑羽没拔掉,还被怒气冲冲的黄豆啄红了手指。
龙王觉得彭少爷实在是自作自受,一点也不值得同情,正准备闭上眼再小憩一会儿,就感觉有个气息朝自己笼罩过来。
彭某人拿胳膊撑在他头两侧,自上而下地俯视他:“我说,你见多识广,有没有看出来这小畜生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祎莫名觉得这个姿势有点不对劲,但出于对彭少爷些微的信任,他还是十分正经地回答了问题:“应该是金乌一族。”
“金乌一族?”彭彧一脸找不着北,“金乌不是只有一只吗?怎么出来一族?”
李祎:“要是只有一只,那后羿射下来那九只算什么?”
彭彧看了一眼黄豆:“可三足金乌三足金乌,它分明只有两条腿啊。”
“就不准人家是二足金乌?”李祎实在没什么兴趣跟他讨论这个问题,随口敷衍道,“也许是金乌一族和什么东西的混血,毕竟真正的金乌不长这个样子——你快点从我身上下去。”
彭彧:“”
他的身边似乎总是充满了混血与混血。
李祎见他还不动地方,终于忍无可忍地叹了口气:“你问事就问事,撑在我身上做什么?快点下去。”
彭彧面不改色:“不这样我怎么亲你啊,你都主动投怀送抱了,我再不礼尚往来,实在有点不解风情了是?”
李祎微微睁大了眼——他居然连续用对了三个成语!
这一回彭少爷吸取教训,没再像上次一样自讨苦吃,只在对方眉心鼻梁蜻蜓点水似的点了一线,最后用舌尖扫了扫他的嘴唇,一触即收一碰即走,若无其事地整理一下压皱的衣服,哼着轻快的小调出门去了。
彭彧十分欠揍地抛下龙王离开小屋,出门才发现日头已经西斜,远远望到狐王母子在廊下对坐,狐听似乎正在安慰着什么,狐十七臊眉耷眼,似乎又从临危不乱的狐王委顿成了怯懦单纯的小狐狸。
他蹑手蹑脚地绕过去,可惜还是被狐十七发现了,后者一动耳朵迅速投来视线,同时抽回和狐听交握的手,清咳一声正襟危坐:“你醒了?”
彭彧只好不尴不尬地点点头:“其实我们这次来”
狐十七:“你们是为了青龙鳞?”
彭彧一怔,没听出这话是敌意还是善意,狐十七已经续上话音:“狐四死后我们又抓出几个内鬼,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关于圣物的事——我想我大概没有那么大颜面能让龙王一路护送我回青丘,你们肯来此地定是有别的目的。”
他那笑容实在太过惨淡,彭彧甚至没好意思打断他,只快速地点了一下头。
狐十七又说:“你们这次帮了我们大忙,于情于理我们应当回报,只是我们也不知道青龙鳞到底在哪里,甚至在这次事情之前,我们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东西。”
“没关系,我可以找到。”彭彧转了一下眼珠,“今天我听说你们族中有一棵神树是吗?”
狐十七:“是,那棵树自青丘存在时就已存在,算是佑护了我们狐族千秋万代——有什么问题?”
彭彧:“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两刻钟后,彭彧捞上李祎,又唤了九渊和潜岳,浩浩荡荡奔赴“神树”之下。
一路上他发现那漫山遍野的紫韵花不见了,一问才知是狐十七已经召集狐众将那些花连根铲除,聚敛在一起焚烧干净了。
这小狐狸效率还挺高的。
青丘的神树跟龙王的老窝有些相像,但明显不是榕树,做不到“独木成林”,不过就肉眼来看这树少说也长了几千年,不知道有几人合抱粗,虬枝盘曲,人往树下一站感觉不到一丝阳光,可谓遮天蔽日。
树下有几个新鲜的小坟堆,埋的是狐三婶以及一干在狐四手下惨死的狐狸们——这似乎是狐族的传统,族人死后把尸首埋于神树之下,算是落叶归根。
彭彧看了看那几个坟堆,觉得这树跟狐狸们也算是互利互惠了。他十分识趣地避过坟堆,从树的另一侧仰头向上张望,然而看得脖子都酸了也没能找到那半片青龙鳞,这树枝叶实在太过繁密,如果那半片鳞也伪装成树叶的样子,那他只怕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也找不到。
于是他沉吟片刻,拿着另外半片鳞踩着九渊的背登上了树,借着龙鳞之间微弱的感应,又寻找近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发现了那龙鳞的踪迹。
随即一声惨叫把树下众人吓得纷纷一抖:“蛇啊——!”
彭彧差点从树上摔下去,手忙脚乱地扒紧树杈,跟那条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竹叶青大眼瞪小眼。
白龙挂在九渊肩膀上,凉凉地哼了一声:“有爪子的你都不怕,居然还怕没爪子的——你不是有骨哨吗,吹一吹就跑了。”
“对哦。”彭彧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掏出骨哨十分友善地给那蛇吹了首小曲儿。
竹叶青吐了吐信子,表示自己很是无辜,它一直就在这树上住着,无端被人赶出老窝还没出说理去,何奈没拳难敌四手,很快为彭少爷的无赖气质折服,不情不愿地挪开身体,往别处落脚去了。
彭彧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探臂往前一抓,在刚刚竹叶青尾巴的位置抓下一片树叶来。
那树叶一到他手里立刻化回龙鳞原形,两个半片之间断口完全吻合,接触的瞬间“啪”一声轻响,断口处虚虚地对合在了一起。
彭彧长舒一口气,跳下树来把龙鳞递给李祎,后者拿爪子往拿龙鳞上一按,一道青光注入龙鳞,鳞片上灰暗似乎褪去一些,生机多了一些。
“好了,我的这一份完成了。”他说着把龙鳞甩给九渊,“去交给青龙族,你知道该交给谁。”
九渊点了点头,又听他语调有些奇怪地一转音:“当然如果你伤还没好的话,可以再缓两天。”
九渊:“”
他竟然还在计较这茬呢。
彭彧把那龙捞到自己肩膀上,狐十七凑上前朝他一拱手:“龙王为四海安定殚精竭虑,我狐族也理应出一份力,因此这青龙鳞我们自当双手奉上,实在不能算是龙王相助我们狐族的回礼。”
彭彧有些惊讶地听着他这官腔,只见他双手掌心向上,微微躬身,以一个非常恭敬的姿势奉上一件东西:“此乃我狐族先祖的狐尾,佩戴此尾可号令整个狐族,无敢不从,请两位收下。”
“这”彭彧看着那条巴掌长的狐狸尾巴,干笑一声,“这有点太贵重了?”
狐十七保持那个姿势没动,大有“你不收我就一直捧着”的架势:“请两位收下。”
彭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肩膀上的龙则开了口:“我龙族素来不与某一族结盟,此番帮助狐听已是破例,这尾巴实在是不能收。”
彭彧正要点头应和,却无端被他一爪子拍到脸上,还报复似的拿爪尖挠到了唇角,李祎话音一转:“不过这位凡人没这个顾虑,你可以交给他。”
彭彧:“”
这龙怎么这么记仇呢?
狐十七瞬间领会了龙王的意思,不由分说把狐狸尾巴塞到彭彧手里:“几位此番帮了我们大忙,区区薄礼不足挂齿,以后若有用得到我们狐族的地方,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彭彧也实在不好再推脱,只得客气一番收下,把那条毛茸茸的尾巴放在手里把玩两下,在自己腰间别好。
肩膀上的龙没忍住往下轻轻一瞥,顿时眼皮狂跳——这位少爷身上的鸡零狗碎似乎越来越多了,光玉就别了三块,另一边拴一无香的香囊,脖子上还藏着枚铜钱,如今再添一条狐狸尾巴龙王只觉得这厮总有一天得把自己挂成一只随时开屏的孔雀。
彭彧没能接收到龙王复杂的目光,头也没抬地随口问:“我说你们这儿除了那两间屋子,就没别的房子了?虽然你们是狐狸,可未免也太简陋了。”
狐十七沉默片刻,叹气说:“其实早就有族人反应这个问题了,我们狐族与人类接触得越来越多,各种习惯也越来越向人类靠拢,有人也曾幻化出房屋来住——可惜幻化出来的东西始终不是真的,建房子用的木料尚可就地取材,可若是砖瓦一类,就须到人类那里购买,我们拿不出那个钱来。”
“钱?”彭彧抬起头来,目光微微一闪,“这还不好办吗,我听说你们青丘盛产玉料,还有一种叫青什么玩意的矿物,可以做染料,你们随便挖一点去卖,不就能卖好多钱,换好多建房子的材料了吗?”
狐十七一怔之下露出惊喜的神色:“真的?可人类对玉料的要求不是很高,我们怎么才能挑选出他们满意的?”
“这个就包在我身上,”彭彧勾住他的肩膀,“你要信得过我的话,我找人来帮你挖,开采贩售一条龙,最后这个钱呢咱们就五五啊不六四分成,你六我四,你看如何?”
李祎:“”
潜岳看着俩人勾肩搭背地走远,难以置信地自语道:“少爷这是要把生意做到青丘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青丘之国,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山海经南山经
第51章 腾龙()
转眼自青丘一别已过旬月;那枚青龙鳞交与青龙族后,一行四人便返回冼州,临走前彭彧突发奇想;从狐十七那讨了几朵没处理干净的紫韵花;回去带给了周淮。
此时冼州已彻底入冬,第一场雪还没落下来;彭府上下早早燃起火盆,将冬日的寒气隔绝在外。
彭彧回家后第一件事是去拜了拜他已经入土为安的老爹;反正彭家人不拘泥礼法;什么守孝三年的玩意也就免了;他老人家投胎都已经断了奶,也用不着设什么灵堂,挂什么丧幡了。
彭少爷该吃吃该喝喝;也懒得给他爹吃斋念佛,就是那间正房依然留着,自己依然跟龙王对门而居,“少爷”的称呼也依然没改——彭彧认为自己尚且年轻;并不想天天被人喊“老”。
偶尔站在庭院里茫然四顾,惊觉如此热闹一个彭府,真正姓“彭”的似乎只剩下自己一只;彭家三代单传至今,硕果仅存的也就他这可怜巴巴的光棍一条了。
他牙疼似的抽了口冷气,觉得自己没能“空前”,只怕是要“绝后”了。
但随即他又心理素质超群地给自己找到一点慰藉——龙王连自个儿爹娘都不知道是谁;九渊被全族抛弃,潜岳姑娘是让云游的和尚送给彭家的,黄豆貌似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一只。
彭少爷自觉在这场“比惨大会”上略输一筹,心甘情愿地拱手相让“惨王”宝座,瞬间满血复活,又是铁打的好汉一条。
这会儿他正摆弄着一封狐族来信,随手折成纸船,又放在火上烧了——信里说龙族的药很管用,狐听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散步奔走不在话下,又说跟彭家的合作十分愉快,青丘已经开始大兴土木,举族上下一片欢腾,继续保持联络一类云云。
彭彧眯眼吹了声口哨,摸了摸腰间别着的狐狸尾巴,随后从抽屉里摸出了那枚耳扣造型的仙器。
当时他把这东西从狐四耳朵上撸下来,狐十七不肯要,那他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事实上他觉得这东西十分合自己的眼缘,白玉质地,约莫一指宽半指厚,做工精美线条流畅,形状也非常契合,可以完美地扣在耳骨上。
他把这东西把玩半天,实在是心里痒痒,趁着四下没人,索性往自己左耳上一别,准备试试效果。
谁料这刚一别上,便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自耳骨处袭来,好像被什么东西生生地碾住挤压,要钻到他骨头里去。
他一时间疼得说不出话,心说明明化了腾蛇蜕以后痛感大大降低了,就算耳朵比较敏感,也不至于这么痛?
他捂着耳朵还没缓过神来,忽听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一抬头,只见李祎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张口就是一声质问:“你干什么了!”
彭彧被这一嗓子吼得有点蒙,再加上疼出一身冷汗,气势莫名弱了三分:“没没干嘛啊。”
李祎冲到他面前,一把拽开他的手,看到那枚耳扣的同时瞬间明白过来,两眼一眯:“谁让你瞎戴的?什么东西你就敢往身上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