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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拾龙记-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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锞尤灰灿校

    他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伸手在她头侧一撑,仗着身高优势把人堵在了门口,要笑不笑地说:“这么晚了,姑娘有何贵干?”

    他那双眼睛将弯未弯的时候尤其勾人,带着点若即若离的暧昧,女人目光一闪,似乎就要为这一点暧昧神魂颠倒,没骨头似的往他怀里一倚,轻声细语地说:“这漫漫长夜,凄凄秋风,公子不想跟奴家一起暖暖吗?”

    彭彧呼吸一滞,只感觉那股花香越来越浓,然而他体内化了麒麟角规避妖邪,这点花香还奈何不了他。他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抽,心说你他妈离我远点,老子可是有家室的人,脸上却还得保持微笑,伸手在对方肩膀轻轻一扣,低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那姑娘想怎么暖呢?”

    女人吞了一口口水,似乎有些急不可耐,手掌碰上他胸口,就要顺着衣襟钻进去。彭彧轻轻捉住了她的手腕,语调不疾不徐,甚至带着一点笑意:“这么急可不好啊,怎么也得把情调做足?你说是不是,我的狐狸精?”

    女人登时微怔,满脸装出来的羞赧瞬间褪了八成,略带警惕地看向他,似乎很想分辨出这个“狐狸精”到底是实指还是戏称。

    彭彧好像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胳膊顺势在她背后一揽,不由分说把人带进了屋,同时伸手从怀里掏出了那支骨哨,笑得满面春风:“少爷我有个不成文的小爱好,没事喜欢吹个小曲儿,不知姑娘可愿与我共赏音色?”

    被子里闷着的两只听闻此言,齐刷刷地一抖,同时抬爪捂住了耳朵。

    女人显然不知彭少爷这支骨哨是何神物,正想着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送上门的春宵不要居然吹什么小曲儿,有些不耐烦地想要打断,就见他眼中莫名含上几分促狭,已经把哨子凑到唇边,用力吹了下去——

    一声惨叫刺破宁静的村庄,女人捂住耳朵蹲了下去,哆哆嗦嗦地蜷成一团,竟然让这一声哨音吹得破了幻化,两只狐狸耳朵支棱出来,身后的尾巴也现了形。

    彭彧捏着骨哨瞧她一眼,发现这只狐狸貌似跟狐十七还不是一个品种,毛色大概是不正经也不漂亮的红。屋外一阵叮咣乱响,伴随着隐隐响起的龙吟,他就知道这一通“里应外合”算是成了。

    女狐狸精被吓得蹲在地上不敢起来,屋外九渊和潜岳割麦子似的收割完一票狐狸,潜岳“咣”一脚踹开房门:“少爷,都搞定了,一共三十二只,加上您屋里这只是三十三,无一漏网。”

    彭彧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这姑娘一手握着刀,一手倒提着一串杂毛狐狸——这几只狐狸估计心理素质不太强,竟然被哨声吹得直接晕了过去,被她攥着尾巴抓在手里,隐隐透出一股掺杂着尿骚的狐狸味。

    彭彧一言难尽地瞅着自家护卫,觉得这姑娘实在也不怎么讲究,貌似跟某条灰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简短地冲她一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潜岳又“咣”一声带上了门,把哆哆嗦嗦的女狐狸精吓得浑身一抖。彭彧绕到桌边坐下,顺势翘起二郎腿,拿不知从哪儿顺出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用骨哨轻轻敲着桌面:“说,你们在这祸害多少人了?”

    女狐狸精惊惶地向他投去视线,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被子里的两只终于冒了头,纷纷化作人形,狐十七挠着自己滚乱的头发抬头,看到女人的瞬间登时一愣,仔细打量一番她的耳朵和尾巴,随后睁大了眼。

    “三婶?”狐十七一嗓子嚎出了声,“你怎么在这里!”

    女人满脸茫然地跟他对视,李祎一眯眼,抬手撤了狐十七身上的法术,“狐三婶”这才瞠目结舌地明白过来:“小十七?怎的是你?你不是在蓬莱岛上吗?”

    与狐狸精斗智斗勇的现场转眼变成了认亲大会,彭彧嘴角一抽,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龙王撤了狐十七身上的法术,狐三婶也解除幻化,变回自己原本的声音——她的本音较之前更低沉一些,显得没那么娇俏可人。

    合着这群狐狸纷纷以幻术掩盖身份,竟然谁也没认出谁。

    这情况着实有些出乎意料,彭彧哭笑不得地拿手撑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狐三婶静默片刻,上前朝他轻轻抱了一揖:“实在抱歉,我们不知几位是小十七的朋友,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彭彧睨她一眼,避过了她的道歉:“若我们不是他的朋友呢,你们打算做什么?”

    狐三婶沉默下来。

    狐十七顿时不干了,扑上前来抱住她的胳膊,感情丰富地红了眼眶:“三婶!母亲登上狐王之位的时候不是立下规矩,我们青丘狐族不随意涉入人间,不随便吸食活人阳气的吗!母亲才出事几个月,你们怎么可以”

    彭彧略显惊讶地瞧他一眼,心说这小狐狸也真是脑子缺根弦啊,狐三婶还没说话,他倒先不打自招了。

    “小十七!”狐三婶薄怒地甩开他的手,低喝道,“你不好好地待在蓬莱,跑出来做什么?还招惹了一群什么人!”

    “我给我娘讨到药了!”狐十七一指李祎,“这位是龙族的王,他给了我能治好母亲的药,还把我送出了蓬莱。”

    彭彧听罢,只好头痛地继续扶额——他算是明白了,这狐狸可能是不知道“队友”二字怎么写,逮着一个就卖,将来长大没准能跟九渊志同道合,结成忘年之交。

    龙王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风度,眼神却很想把某只狐狸拔了毛做成狐裘,他略一沉默,将龙气恰到好处地泄露出来一丝,单刀直入地开了口:“我等于蓬莱岛上结识十七,听闻狐族内斗,此番特为此而来。”

    彭彧觑着他的神色,估摸着他是不愿把寻找圣物的实情说出来,拿不谙世事的小狐狸挡了刀。

    狐三婶目光一闪,低声道:“我们狐族内斗,也不干你们龙族什么事。”

    李祎闻言竟不急不恼,继续慢条斯理地说:“此言差矣,我龙族乃万灵之首,对妖界各族有庇佑之责,亦有过问之理,况且十七思母心切,我已答应将其护送回狐王身边,自然不敢食言。”

    狐十七闻言,非常配合地晃了晃他三婶的胳膊,目光灼灼,当真“思母心切”。

    彭彧只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向狐狸的眼神惊疑不定——这狐狸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李祎趁热打铁:“我想诸位在此地害人也不是心甘情愿的,若有什么难言之隐尽可告知于我,我定当全力相助。”

    彭彧摸着下巴瞧他,心说这龙王说话果然深思熟虑,话里话外没提青丘半个字,却无端让人觉得非得把他带过去不可。他正想着以后还得多向龙王请教,就见那狐三婶仿佛被击溃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神色委顿下来,轻轻叹气说:

    “龙王有所不知,那狐四抢夺狐王之位以后,狐族各种制度就已名存实亡。他不但对十七的母亲大打出手,还将毒手伸向了一干小辈,十七的几个兄弟姊妹都被他剥了内丹,现在已经连尸首都没剩下了。”

    狐十七闻言瞪大双眼,黑白分明的眼中立刻泛起泪花:“什么?三婶你说什么?十五他们”

    “我们也没有办法,”狐三婶摸了摸他的脑袋,再次叹气,“他手里有一件非常厉害的仙器,我们谁也伤不了他。狐族天生阴体,被仙器所克,他为了驾驭那仙器,必须要不断吸食元阳才行,便勒令我们定时上交一定数额的活人精髓给他,否则就剥了我们的内丹给他下酒。”

    她觑了一眼龙王的神色,接着说:“我们只好照做,不过我们没有害死那些人,只抽走他们身上一部分精元,留他们一条命在。狐四给了我们一种奇特的花,名为‘紫韵’,此花花芯有异香,掺杂进香囊里可使人致幻,有了这花我们成功的可能大大增高,那些男人也只会以为自己度过了一场良宵,身体疲惫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你们干这事多久了?”李祎忽然问。

    “有半年多了,基本狐四一登上王位就开始了。”她轻轻安抚着狐十七,“我们这半年来一直在附近活动,各城、各镇,每个月临近十五时会回到这里集中——月圆之夜有助于我们修行,他会在这一天让我们上交这个月的所得。”

    彭彧插话进来:“今天就是十五。”

    狐三婶点头说:“今日子时过后,通往青丘的路会徐徐开启,及至黎明彻底打开。我们打你们的主意实在是个意外,你们这个节骨眼撞上来,我们就想着干脆顺手牵羊,回去之前再干一票。”

    彭彧:“”

    合着还是他们的错了。

    他瞥了一眼狐十七,没好气地说:“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青丘的路十五晚上才会开启,害我们在天上转了那么久。”

    狐十七显然还在“兄弟姐妹都不在了”的打击中没有回魂,眼睛通红地把脸埋在狐三婶怀里,后者缓缓摸着他的头,替他解释说:“小十七以前从来没有出过青丘,对青丘通往人界的路也不太清楚,没有机会了解到这个,还望几位不要过分责备他。”

    彭彧哼了一声,心说他也没想跟个半大孩子计较什么,此时敲门声蓦地响起,潜岳在门外说:“少爷,外面起雾了。”

    彭彧出门一瞧,果然看到迷雾四起,整个村子都缓缓沉入雾气,逐渐朦胧起来。此时早已过了子时,周遭变得无比安静,天上一轮圆月在浓雾里若隐若现,光影摇曳不定,隐隐透出几分诡异。

    忽听一声狐嚎由低转高地响起,那声音仿佛非常远,又似乎近在耳边。村口的小路渐渐变了模样,在雾气里拉宽拉长,两侧灯火如豆,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被飘忽不定的雾气笼罩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蜿蜒接入看不见的黑暗里。

第47章 青丘(二)() 
众人在狐三婶的引导下成功进入青丘界内;身后的浓雾逐渐合拢,来时的路一点点消失不见。天边一线渐渐亮了起来,与地平线缓缓分离;借着那一点刺入的天光;青丘的初貌落在众人眼中。

    这里较外界的四通八达不同,几乎没有明确的路;入眼随处可见高低起伏的山丘,草木青葱;偶有溪流自山坳间流淌而过;水声泠泠;带来清新的风。

    就是风里时不时夹杂着一丝狐狸的骚味,这一点比较让人生厌。

    彭彧进入这里的瞬间就觉得此地不对——这个季节了,天气再怎么暖和也不可能跟夏天一样;而此处植被苍翠不输蓬莱,要说全凭自然生长,他是绝对不信的。

    于是他伸手戳了戳重新趴回肩膀上的白龙,低声问:“这里是不是真有你要找的东西?”

    龙王只哼了一声;没答。

    “诸位,”狐三婶在前带路的脚步忽然顿住,她转过身来朝众人说;“我等须回去向狐四复命,与诸位要去的地方不在同一边,我让十七带领你们去见狐王,狐四那里我会替你们多拖些时候;不管你们与狐王如何商议,还请速战速决。”

    她说着把始终藏在她身后的狐十七推了出来,摸着他的狐狸耳朵轻声说:“别哭了十七,你是个男孩子,坚强一点。你不是要救你娘吗?你们母子之间有感应,你可以找到她的,快点带着你的朋友过去。你们进入青丘,狐四早晚会知道,时间不多了,给我振作一点!”

    她最后一句陡然提高音量,狐十七浑身一颤,错愕地抬起头,但那错愕也不过维系了一秒,他涣散的目光终于重新聚焦,抬手擦干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我知道了,三婶,我这就带他们过去。”

    他说罢便欲转身,狐三婶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忽然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强行掰过他的视线,语速很急地说:“十七,你不要忘了,你才是小辈里血脉最纯正的白狐,总有一天狐族的未来要交到你手上,你得担得起来才行!”

    狐十七周身巨震,睁大眼睛看向对方:“三婶”

    狐三婶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把他往前一推:“快点走。”

    一干狐男狐女化作原形狂奔而去,狐十七愣了愣,也变回一人多高的狐狸:“上来,我带你们去找我娘。”

    彭彧带着龙王登上狐背,九渊则载着潜岳跟在后面,狐十七健步如飞,很快将青丘的入口甩在身后,于山坳间七拐八绕,迅速往青丘深处而去。

    一路颠簸之中彭彧很快辨不清东西南北,索性由着他跑,自己开始想别的事:“紫韵花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紫韵花的种植条件很苛刻,对温度和水分要求非常高,很难在北方存活吗?”

    李祎在他肩膀上“嗯”了一声:“记得,但这花目前看来已经被改良了——你想说什么?”

    彭彧皱着眉说:“我在想,即使改良也不是一就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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