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天歌九重夭-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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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明，什么是为善，什么是为恶，善恶的标准是由谁来评判。
就像现在我一掌散化了秦安的形神，如果哥哥在，他一定会说这是在惩恶扬善。可秦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因为他是坏人吗？不是。他只是想救他的夫人，杀害所有天山弟子也是受闫爀的蛊惑，这一切是由他的感情出发，既不是为恶之人，却还是落得了形神俱灭的下场。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点什么，手中的动作也变得快了起来。
“云儿！”远处传来谁破空的叫声，虚弥中，云儿的身形慢慢出现，与小元离得正远，不知是谁忽然向她的方向倏忽而去，小元精神一时松懈，被闫爀一掌震了个正着。
“小元，你怎么样！”我听见云儿的嘶吼声，看着鲜血从小元嘴角流下，她拼尽全力的想要挣脱，却始终被困在了原地。
待到此时，闫爀已经完全占了上风，太谒没了小元的帮助，每一招都显得特别吃力。我想要过去帮他，身边的妖魔却越来越多，他们是故意来拖住我的，就算会拼上自身的性命。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按闫爀的修为，即便是鼎盛时期也不会是太谒的对手。太谒虽然伤了根基，但凭借汲取的灵虚印中灵力，应当很容易就能打败闫爀，可看如今这情形，他与小元二人联手都敌不过对方。
闫爀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升至此，倘若这是在当年，怕是天帝也无奈他何。
我们之所以埋怨着命运，不是因为它的苦，而是它总是来的猝不及防，就像眼前闫爀落下的杀招，掩盖不住小元眼中滔滔不尽的不甘，我听见骨肉裂碎的声音，响彻云霄，痛彻心扉。
第122章 最后（三）（）
“云儿！”小元从未有过的声嘶力竭。我看见他冲上去，差点没有抱住滑落的云儿，眼中的惊恐与害怕一分不少，好像有什么瞬间明白了，却也瞬间失去了。
闫爀震惊的忘记本要收回的手，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倒在他的眼前。当年，闫月也是这样倒在他的面前，只是背后的人是他，而不是别人。
“为什么。”他像是显得很不明白，云儿已是一个劲的呕血，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挣扎着也说不出来。众人见到这一幕，都下意识的停了手，太谒当先一步到了两人身边，我的脚步有些不稳。
“上神，你快救救云儿，快救救他。”
小元拉着太谒的袖子，近乎疯狂的求救，一道道灵光打在她的身上，从明亮到黯淡，世界一片寂静。
太谒回头望向我，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无奈与无助，小元迷惘而失措，看着我的眼光也是灼灼。
我走到他们的身边，将手搭在云儿的身上。万灵宝链中的幽暗之灵不断涌入她的躯体，从耀眼到消弭，归于一片茫茫。
太谒的脸色越来越沉重，众人仍是满怀期冀的盯着我，余光照见闫爀的脸色，灰败，黯淡，死气沉沉。
云儿已经活不了了，我知道。方才趁着小元走神的空挡，闫爀已起杀心，他不再是像上次打而不灭，那一掌断魂斩，本就是为夺取小元的性命而去。
只是没想到，云儿会突然挣破禁锢，也许人在绝望时真的能迸发出难以想象的能力，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元受伤害，哪怕她以为他心里没有她。
我收回手，闭上眼摇摇头。小元愣了片刻，忽然拉着我的衣袖，疯狂的摇曳，“姑姑，你救救她，我求你救救她，你一定可以救她的，你再试一试啊！”
我睁开眼，“没用的。断魂斩是冥王的绝技，能够生断三魂，宕裂七魄，这一掌下去，莫说是我，就是佛祖也救不了她。”
小元目眦尽裂，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拽过我的肩膀，“姑姑，我记得云儿说过，你曾经救过连素的母亲不是吗，她当年也是被消噬了魂魄，你能救她，一定也能救云儿的，对吗！”
“素离是人，云儿是鬼。”当年素离虽被消噬魂魄，但那是法器所为，即便伤害也需要时间，而她的身边，一直有连清为她续命。素离只是人，救她很容易，只要重新给她一颗凝魂的元灵，她自不会消失于天地间。
可是云儿呢，她是冥鬼，她是被冥王亲手重伤，若论天地间对三魂七魄的伤害，谁人能与冥王相提并论。方才这一掌，闫爀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灵力冲击的瞬间已是无法挽回，不然以他对云儿的重视，怎会不上前营救。
小元已经开始口不择言，抱着云儿的手不断的颤抖，曾经以为想要推开的东西真正要离开了，心底所有的不舍与情绪，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闫爀！你口口声声为了给闫月报仇，为了给云儿报仇。可是事实呢！事实是你亲手杀了她，让她连死都不瞑目！”
声震耳聋，闫爀脚下为不可察的一动，他望着小元怀里的那张小脸，忽然变得面目狰狞，“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本座的女儿，都是你们！云儿若不是为了救你，她又怎么会死！你们先是害死了阿月，现在连云儿也不放过！本座绝不会让她们白白送命，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闫爀已经冲了过来，周遭的鬼兵与魔族也叫嚣着杀意，小元将云儿推到我的怀里，发了疯的朝他迎了上去。
云儿的小脸惨白的躺在我的怀里，嘴角大片的殷红火辣辣的刺伤着我的双眼，她去的模样那么的安详，为了心爱之人而死，解脱了所有的宿命。而在她的身后，她的父亲与爱人正在互相残杀，我突然觉得这样也很好，至少她不用亲眼看到这最后一幕。
左殇被魔族缠打不休，想要过来保护我，也更怕将敌人引将过来。我远远的望着他的方向，明明隔得不远，却好像注视了一万年。
太谒再一次与小元联手，闫爀的怒吼声震滔滔，原本凌厉的眸子霎时变得阴冷，他什么都没有了，到了头。小元被云儿的死而激怒，对上闫爀的进攻也越来越不循章法，后者丝毫不愿闪躲着，像是宁愿与他同归于尽。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视的速度逐渐高大，就连最微末的弟子都已察觉出异常，明明应该愈发疲惫的三人越战越勇，闫爀的灵力更是源源不截。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做到如此的。”难道是脚下的雾山，还是有些什么不太对劲。
对了，灵虚印！
灵虚印曾被他掌控在手中，他既然能迷惑秦安为他盗印，甚至从印中汲取灵力修炼，若是他知道什么其它的秘法，事情便全然不同。更值得提及的是，若须草。崇吾山上的两株若须草都在他的手上，闫爀想要做什么，可谓是手到擒来。
果然，“黄毛小儿！就凭你也想打败本座，今日你还站在这里喘气，是本座的帝姬换来的，你今日必死，便是任何人也拦不住。”说着，再次扬起双手，又要使出断魂斩。
掌力到达小元的眼前那一刻，我清晰的看见他的松懈，就好像苦苦守着一件事情去做，最后受尽磨难，耗尽心血。他也许累了，也许倦了，这数万年的铭记，让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报仇本是为亡者讨一个公道，寻一份正义，可是他为了报仇，反而失去了更多，到头来他更发现自己杀不了仇人，这样的绝望与无力充斥着整个脑海，所以他放弃了，宁愿陪着她与世长辞。
宕裂的风声，无尽的叫嚣，以两人为界，划出一道消噬之景。我及时挡在了小元的身前，耳边不断传来鬼魄消散之声，这一切真的够了，从八万年前开始。
我只想做一个了断。
第123章 最后（正文完）（）
小元在我身后睁开眼，目光黯然，光彩不再。他真的是想离开吧，就像当年失去一切的我一样。
“南凌，你终于出手了。”闫爀阴狠的盯着我，忽而放声大笑，没有一点往日的顾忌与忌惮，“你以为本座害怕你吗！就算没有灵虚印又如何，任凭你是神界天尊又如何，今时今日在此，谁还能伤的了本座！”
“你做了什么。”我平静的看着他，他阴冷一笑，发出咔咔的鬼鸣之声，“你以为只有你能解封灵虚印，本座就只能任你摆布吗，这天地之大，无上之法何其多，我冥界所有的，尔等望尘莫及。”
“你用了反噬诀。”不然还能有什么理由。他大笑，“就算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反噬诀起，便是天界上神也只得任本座摆布！”
反噬诀一旦种下，便能够啮噬沾染之人的修为灵力，可它不仅能够使得受咒之人法力渐消，所消弭的部分，最后都能反馈到施用者本人身上。小元与太谒为汲取灵力，沾染了种在灵虚印上的反噬诀，所以闫爀的灵力开始不断增长，若遇激战，越演越烈。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从灵虚印中汲取法力，我想，应该是因为那两株若须草的缘故。那两株若须草虽然蕴含着我的灵力血源，可它毕竟是从两片枝叶生长而来，并非一株完整的花草。它们根本无法助闫爀解封灵虚印，所以他想了这个办法，效果反而比前者更胜。
可是世间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呢，凡事有因必有果，有利必有害。他受到的灵力反馈越多，对本身魂魄的反噬也会越重。这是无上之法不假，但也是改变不了是自损性命的事实。闫爀竟然会选择这条路，想必也是早早下定了决心。
“没想到堂堂冥王，也只会用这些旁门左道来赢得胜利。”若是正大光明的对战，他可能赢得了在场众人。
闫爀啐了一口，“只要能杀了你们，替阿月与云儿报仇，本座就是赔上这条性命，又算的了什么。”
我真的笑了，“你竟然觉得是我们害了这两个人，那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她们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呢。闫月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如果不是嫁给了你，她可会死？云儿一心爱着她的心上人，爱着整个简单而安宁的世界，可你却要亲手毁了它，杀了她的爱人。还是说这就是你所谓的在乎，将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逼死，最后泄愤在别人的身上。”
“住口！”我看到他的恼羞成怒。
原来他是明白的，只是那份自尊让他不肯承认而已。
“现在你说什么也没用了，这六界终将灭亡，你，还有所有人，一个也逃不过。”他咧着嘴，竟然慢慢的笑了。
我也笑了，笑得比他好看的多，“你真的以为自己无人能敌了吗。”
“呵，莫说你能，就是天帝老儿都不能！”
“是吗？”不知道是问谁。
我走进他几步，“你算准了云儿会偷灵虚印，所以让她偷走，你算准备太谒和龙元会提升灵力，所以种下反噬诀，你算准了连清不会再次介入六界之事，所以你肆无忌惮。可是你忘了，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实。”
“不可能。”小元呢喃着说。闫爀的眼睛微微抖动。
云儿之所以能拿到灵虚印，其实都是他的安排，他必须借助她的力量才能达到目的，却没想到，她也因此而死。小元想要再次上前，重伤让他连站都站不起来，我看着闫爀逐渐平息的胸膛，原来一个人的心，真的可以硬成这样。
“本座忘记了什么，你以为我会相信。”
昂首远目，我第一次如此坦然的说，“你忘了我是谁。我是神界天尊，是天定的牺牲者，却也是能够解封灵虚印的神。哪怕你能够汲取再多的混元灵力，可对于印中，不过是九牛一毛。”
我看见他的瞳孔一缩，脸上瞬间笑得无比灿烂，“你说，如果我将灵虚印解封，你会怎么样？”
眼神慌乱了片刻，只见他不顾一切的冲向我的面门，只可惜太晚了，我手中伽印已成。
“凌儿！”
“姑姑！”
“南凌！”
“”
熟捻过千万遍的法诀，整整过了八万年才真正念出了口，我突然很想知道当年哥哥解除封印时的心情，是不是和我现在一样，只当是一种解脱。大动的法印，充斥天地的灵光，我轻轻动了动食指，鬼魔们一个一个的消亡。这是无上的神力，也是毁天灭地的魔灵，我听见闫爀撕裂的不甘，和他洒满天空的飞灰。
我转过身，好想看看左殇的模样，身体里的光芒快要将我湮没，我看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变得透明。我知道这是灵力冲散躯体的结果，胸中被满满的填塞，明明得到了别人望尘莫及的东西，可我却觉得心中，正在被慢慢的啃噬。空落落的感觉。
隐约看见自己的神魂，那是一团彩色的迷雾，每一张面容都是自己，却又好像，不是自己。她们开始四散离去，走的没有一点留恋，好像，早就在等着这一天。
有的人一生走马观花，有的人一生花前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