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天歌九重夭-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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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停下脚步,嘶哑着声音问:“你恨我吗?”
不知道是哪里的悸动,撕扯着连日来的委屈与忍耐,眼泪背对着他夺眶而出,肆意横流。
“恨。”我很想说。可就是说不出口。我记得那日胸前的衣襟被拧的皱褶,很久才说:“不恨。”
他的声音带着疑惑与欣喜,问道:“为什么?”
我强忍着哽咽回答:“本就是两个陌生人,何来的恨与不恨。”
身后的气息愈渐变得急促,最后全都化为无声的沉默。我听见手骨咯吱的声音,好像捏碎了什么,满目凋零。
他走了,我们再也没有见过。
直到他死的那一天。
“姐姐,古先生还在等着我们呢,快走吧。”
连素轻松的巧声拉回我的思绪,我拢了拢宽大的水袖,应声道:“走吧。”
外头熙阳正好,交织着满山的繁花,殿中的紫鸢开的妖娆,竟是比女子来的更加夺目。
太谒此时正等在大殿的后方,望着到来的我们,微微愣住了神。
“姑姑。”
小元总是忘不了给我行礼,执手端正的样子,像极了后来的某人。从前没觉得怎么,可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却是越发反感他这么称呼我。
太谒眼中的光彩转瞬即逝,我没有看清,他淡然一笑,仍是那副冷漠的模样,“这幅衣裙很适合姑娘。”
我的眉头略紧,总觉得他是故意的,“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连素在一旁插话:“姐姐穿这幅衣裳很是适合,古先生的眼光当真是不错。”
我的脸色一顿,假笑着拧拧她的小手,无视着太谒的笑意,拂袖便走。
这一走本是不打紧,可迎面而来的一人,让我脸上顿时笑意全无。
来人步履沉重,缓缓而来,那双墨色的眼瞳中,交织着数不尽的自责与纷乱,我心头一凛,停住了想要离去的脚步。
“你伤还好吗?”
醇厚的声音像是被撕裂般低哑,瞬间扯断了我所有的不忿,我转过头看向他温朗的青丝,声音很轻:“我没事。”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眸色也随之一黯,“对不起。”
宛如游丝的道歉,却好像是千斤巨石,突然压在我的心头,碾碎了我最后的一丝怨怪。望着他那憔悴的神色,心中好像是被抽痛,突然很想抚上他的脸,去平复他眼中的悠远。
“左殇,我真的没事。”我诚恳道,左殇却是抬头,“昨日你让祁临带话给我,可是说的真的?”
我这才想起昨日的激愤之言,确是太过的决绝。可话到嘴边,我看见相缇施施然而来的俏脸,好像芙蕖塘边的一切重现,堪堪抹杀掉了方才所有的不忍。
冷静道:“左殇,昨日你是为了救自己的心上人,本没有什么过错。你失手伤我,也只是个意外。若说是愧疚,大可不必,你先后救过我几次,怎么算也是我欠你的多些。若是你想要回报,我会尽我所能的报答你,可除此以外,我想,我们没有什么能够再做纠缠的了。”
话已至此,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够明白,可左殇却好像更加激动,冲上前来抓住我的手臂,道:“凌儿,不是这样的。”
我的眉头紧皱,断然拂开了他的手。左殇满眼的错愕,好像很是受伤。
我讨厌这个称呼,就像讨厌那天之后的一切。这个虚号给我带来的,不是所谓的荣耀,地位,它剥夺了我所有的快乐与自由,将我束缚在一个巨大的牢笼里,永远都走不出来。
“左掌门,你我萍水相逢,还是称呼名字为好。”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寒风下的青丝死寂般萧索。
看够了戏的太谒终于走上前来,一步一慢,神情淡漠。他站定看着左殇,忽又转身对着我,道:“继任大典就要开始了,咱们走吧。”
我随着他走了,头也不回。
第41章 鬼毒(一)()
高台上的闵言广袍巍巍,玉嵌的银冠暗自生彩,各派前来观礼的掌门分列两旁,注视着那漠然的面容。
太华弟子恭敬地捧上掌门信物,由山中最为德高望重的长老亲自授予闵言,他一丝不苟的接过,脸上没有欣喜也没有表情。
“太华列仙在上,弟子闵言今忝为太华掌门,必定恪尽职守,以六界安危为己任。不负诸位先辈的教诲与同门的信任,定将太华发扬光大。”
冷如冰石的声音,面似寒霜的脸,短短的话语掷地有声,让人不由得信服。
一旁的萧慕神色欣慰,青色的长袍随风飘摆,温润的脸庞映照着阳光,融化了一切的冰冷。
目光远远的投在他的身上,好像被他察觉,微微侧首的双眸倒映着人影,令我有一瞬间的停滞。
下一秒,身侧传来微弱的声音,惊喜微嗔。
“上仙。”
我见到一袭淡粉的纱裙上下翻浮,远处的目光也愈发的迷人。
果然如此。
抬眸间,余光划过太谒的方向,他正审视似的望着我,眼中迷雾重重。
心下忽的提起一口气,想要给他一个大白眼,谁知一声惊呼响起,打乱了所有人的思绪。
“师弟,你怎么了。”
众人寻声望去,一名太华弟子正神情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身子四下打滚,衣衫凌乱。
宗奚最先去到他的身边,想要传功施法,那人的脸色却是更加的难看,称得上是五彩斑斓。
萧慕与闵言对视一眼,拂袖从高台旁走了下来。宗奚扶起地上的少年,只待萧慕为他施法。
青蓝的仙灵流转在四周,那名弟子的神色总算是平静了不少,大家松了口气,萧慕也缓缓收回了手。
“不好!”
人群里谁的一声惊呼,目光再次被聚集。满身尘土的弟子脸上,开始呈现灰暗的神色。我看见萧慕的眼神变幻,再怎么运功也抵挡不住灰败的蔓延。
我下意识的往前走上了两步,太谒也来到我的身边,眉头紧锁之时,听见他在耳旁说:“鬼毒。”
“什么?”我问。
“幽冥鬼毒。”他肯定的说。
众人的眼光聚集过来,太谒看了看我,没有继续。抬手之间,一道金色的灵光打向那名弟子的胸口,他脸上的神色霎时平静了下来。
“古长老,这是怎么一回事?”
扶摇的声音透着疑惑,众人的神色却是惊诧。连素愕然的小脸下巴垂下,差一点就能贴到地上。
我问:“什么是幽冥鬼毒。”
太谒眼光掠过众人,停在我的脸上,一字一顿道:“幽冥司鬼界,冥王之毒。”
我荡然回眸,看向地上的眼光仇愕百结。
扶摇再上前一步问:“何谓冥王之毒?”
太谒看了她两眼,淡然道:“自天地开初,六界殊途异路,冥鬼吸收幽暗怨气得以壮大,仙道揽尽世间清气得以修炼。这幽冥鬼毒乃是以冥界中积聚的怨念锻炼而成,仙沾则折,人染必死。”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宗奚,他是怎么染上此毒的?”
闵言的声音冷静而关切,踏下高台的脚步端正无疑。
宗奚揖手道:“启禀师父,弟子们此番下山历练,曾途径阴山鬼市。因听闻那里有鬼魄作祟,扰乱乡民,故而特去查访。可到了阴山,并未出现什么怪事,凡间的村子也是一派平静,弟子们便匆匆赶回了山。”
照他这么说,他们连人是怎么中的毒都不知道。
闵言的眼眸略略低垂,好像是在思索,太谒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师徒间的对话:“现下当务之急,是先救得此人的性命,至于阴山之事,大可容后再议。”
宗奚的眼皮‘唰’的抬起,问:“他可有性命之碍?”
太谒扬眉:“我方才说过,‘仙沾则折,人染必死。’”
他的声音高八度:“先辈,还请勉力相救。”
所有人的目光投将在太谒的身上,他丝毫不为所动,仍是那么站着。
萧慕的眉宇开始有些紧皱,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半分歉意,九分着急。
我在心里摇了摇头,侧首开口道:“古先生,要怎么样才能救他?”
太谒很给面子的回话:“六界之中,以神魔两界的灵力最为高强,仙妖鬼次之。可这幽冥鬼毒乃是冥界最厉害的法宝之一,一般的仙者自然是解不了。方才以萧慕上仙的法力,也只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一旦灵力断绝,他的精气便会自行流失,无法自控。”
我的眼皮一动,没有接话,一旁的太华弟子却是忍不住激动道:“所以到底要怎么才能救人啊!”
闵言的眉头微敛,好像很是不满他的语气。空气中缓缓吹过几缕微风,太谒仍是一副漠然的样子。
我轻声道:“只有天神才能救他。”
神仙聚清灵,魔妖鬼敛幽暗,人本当中,凡心难测。
想要解幽冥鬼毒,本只有神魔二者能够做到。而这弟子乃是修仙之人,唯有神界清灵,方才能够净化他身上的鬼怨,也不伤及他元灵。
几十对目光交织杂乱,好像那没有方向的微风,萧慕再上一步,竟是作了个礼,道:“古长老,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神界早已不复存在,我们要去哪儿寻找这样一位天神来解救。”
这里就有三位,我在心里说。
世间最后的三位。
太谒没有回话,太华山弟子已是有些激动。若不是闵言不断用眼神告诫,我觉得他们肯定会把太谒围起来打一顿。
至于打不打得过嘛,不重要。
我往前走上一步,话还没出口,身侧突然窜出一个身影,不着痕迹的挡在了我的面前。
道:“我来吧。”
坚定的声音,带着沉着与自信,在众人惊讶的眼中,他没有一丝的慌乱。
井栾窜出来问:“龙元师兄,你听清楚了大家在说什么吗?”
“听得很清楚。”他毫不犹豫的答。
满目的疑惑开始逐渐变成惊异,就连闵言与萧慕,都有些止不住的讶然。
他们说,需要天神相救。
他说,听清楚了,我来。
第42章 鬼毒(二)()
雄浑的神障笼罩着太华殿外的空地,各派仙长围绕在四周,仙衣罗袍之下,是一张张严肃而茫然的脸。
金光之中,站着一袭烫金衣衫的小元。那眉宇间的锋利与决断,犹如往日的身影,令我心神扰动。
“他长大了。”太谒在身旁轻声说。我默然点头,望向小元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半晌道:“以前的事情,你全都告诉他了吗?”
他颔首:“不错。”
不由自主的侧首,心中的疑惑难以掩饰。太谒亦是转头回望我,目光没有一丝的退却。
“你想问为什么。”
不错。我用眼神回答。
太谒轻笑一声,“因为他长大了。”
我的眉头深锁。
当年在神界,几乎所有人都将我看作哥哥与瑶苎间的障碍,小元出生之后,也是由瑶苎一手带大。哪怕他当时只是个婴孩儿,听说了一切之后,不可能不对我心起涟漪。
哪怕,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
“你知道当年小元知道一切之后,说了句什么话吗?”
太谒的声音带着慨叹,掠去我的目光。
他道:“小元说,如果父亲还在,一定会希望姑姑好好的活下去。”
怅然若失的感觉弥漫在我的胸膛,只见那冉冉升起的万丈金光耀眼夺目,一点点将我灼伤。
“龙铭与瑶苎已经不在了,在他看来,你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小元曾说,因着他娘的缘故,姑姑受了不少的委屈,他想要弥补。不管是为了他母亲,还是为了他父亲。”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没有了哥哥,我就没有了亲人。也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将我视为至亲。
太谒的话让我从八万年的沉沦中惊醒,不论瑶苎待我如何,几位帝姬待我如何,整个天庭待我如何,小元都是哥哥的孩子,一个无辜的新生命。
哪怕所有人都不认同,小元仍然将我视作至亲的姑姑,这份坚决与执着,让我霎时裂散了心头的隔阂。
繁复的神障虚虚妄妄,我听见谁由衷道:“多谢你,太谒。”
身旁传来某人的轻笑,眉目间的疏朗,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我还以为,你不会和我好好说话呢。”他拂了拂衣袖,广袍之下,是卓然的清风。
我道:“别以为这样咱们就算是和好了,你以前捉弄我的,我可都一笔笔记着呢。”
太谒抿唇,眼角边的暖意愈发深邃,“你确定,是我捉弄你的?”
是谁傲娇的昂首:“那当然了。”
白衣神君颇为无奈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