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天歌九重夭-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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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上前来,坐到茶案的另一边,我‘唰’的收回放在案上的手,给了他个大白眼。
他轻呵一声,却堪堪收敛了笑意,缓缓道:“小元当初只不过是一介凡人,与你从未相识。”
可是我救下了他,更收留了他。只因为他的眼神,和记忆中的人太过相似。
我转过头来,太谒正目光低沉的看着我。
轻声道:“我与相缇哪里相像?”
他颔首,好像很是满意我的问题。
“若说是你现在的样子,当然是不像。可你收敛了灵力时的容貌,确与她有三分相似。”他说得笃定,我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耐烦道:“相缇又不是远在天边,他们有必要拿我做替代品吗?”
太谒正色:“相缇虽不是远在天边,可她是扶摇山派的弟子,天山掌门夫人的徒弟。而左殇是崇吾山掌门,萧慕是太华山仙尊。”
我不解,他叹声继续:“你听说过神仙眷侣,可有听说过长辈仙者与弟子在一起的?他们与相缇的地位、辈分太过悬殊,弄不好就是四大山派的颜面无存。而你本就不是仙界中人,在辈分上更是合适得多。”
所以,我就成了相缇的替身了?
心中腾的升起一股怒火,恨不得朝着他都发泄干净了。
哪知太谒神色一转,正色道:“你可想好今后怎么办?”
我气冲冲的对着他:“什么怎么办,难道还在这里做人家的替身不成。”
太谒面色不变:“我说的是灵虚印,你打算怎么办?”
我顿住,汹涌的气息立时平静,好像被人从头顶浇了一盆凉水,再也烧不起来。
回道:“灵虚印自有仙界的人处置,与我何干。”
他的目光沉沉,“他们真的能处置的了吗?”
我背过身去,没有回话。
明明是个阳光妩媚、鸟语花香的早晨,为何周身沁透着凉意,怎么都暖不起来。
我以为太谒不会再问,他却话题一转,说出的话叫我心下猛跳:“那个连素是什么人?”
“她?你又不是没见过,就是个普通人,略懂些法术罢了。”
他轻笑,“普通人。能拿得起灵虚印的普通人,那我可得好好认识一下了。”
我忖度着他话里的意思,讪讪道:“你一个上神,成天盯着人家小姑娘做什么,也不怕被人笑话。”
太谒偏头看着我,轻哼一声,一点也没有生气。
真的。
前来询问伤势的人络绎不绝,我强忍着对太谒的嫌弃,硬是躲在他的屋子里不出来。为了避嫌,太谒倒是很自觉地避到了外面去,只留我和连素两人在屋里。
“姐姐,你午前和古先生说了些什么呀?”连素撑着脖子赖在我的身边,好像很是郁闷我为什么将她撵出去。
我放下手中茶盏,看着她道:“连素你记住,以后要少和古先生接触,知道吗?”
她不解,身子突然坐直,对着我道:“为什么呀,古先生人挺好的呀?”
“你记住我的话,不要问为什么,需要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我的声音再次变得严厉,连素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她道:“姐姐,听说闵言上仙的大弟子今日要回山了,刚才我见着井栾很是开心呢。”
我颔首。若不是为着这太华大弟子的归山之期,这掌门继任大典原该早上几天。
“听说这位宗奚师兄为人持重,飘逸不凡,很得太华山女弟子的青睐。现在闵言上仙继任了掌门,他可就成了掌门弟子,前途无量啊。”
我听着连素略带激动的演讲,故作腔调道:“是吗,我还以为祁临会更受人喜爱些呢。”
她一愣,红着脸结巴:“当当然是祁临师兄好些了,他宗奚是掌门弟子,祁临不也是左掌门的徒弟吗?”
空气瞬时凝住,我听见窗外雀鸟的吱呀声。
连素猛地捂住嘴,一会儿又放开,轻声道:“姐姐,你还在怪左掌门因为相缇伤了你吗?”
我摇头。她壮着胆子继续:“那你为什么不见他,我今天见着他的样子,好像很是自责。他今天在门外站了一上午,半句话也没有说,最后要不是古先生去劝了两句,我都以为他会在那一直站到天黑呢。”
我的眼眸低垂,忽的一笑,“你确定古先生是去劝了两句,不是和他打起来了?”
第39章 归来(一)()
我在连素的错愕中笑起,越笑越开心,到后来五脏都在抽搐,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连素皱着眉头望着我,好一会儿说道:“姑姑,伤心就哭出来吧。”
我歇了一口气,抹了抹脸上的水痕:“谁伤心了,你没看见我很开心吗?”
“没看见。”她摇头。
心底的酸楚翻涌上来,带走了我脸上最后一丝光彩,我感到苦涩的蔓延,浸透了我的眼底眉梢。连素坐到我的身边,双手握住我冰凉的右手,像是在抚慰,像是在忧心。
“姐姐,我娘对我说过,人的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开心。甭管别人说什么,只要你想,就尽最大努力去做。哪怕是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如果连自己的喜怒都要看别人的眼色,那人活一世的意义又何在呢?”
她的话音虽轻,但字字掷地有声。让我想起她娘,那个奋不顾身的女子。
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连素却好像有些生气,将手猛地往下一顿,声音有些激动:“姐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左掌门这么冷淡,但是我就是觉得,姐姐心里是在意他的。如果我是你,我才不管那些三七二十一,就算是他眼里没有我,我也要将他抢过来。”
她说的义愤填膺,这不管不顾的性子,就像她爹当年一样。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情轻松了很多,连素忽的有些讪讪,好像想到了什么。
尴尬间,我二人各怀心事,直到门外传来噹噹的敲门声,打断了我们的思绪。
“南姑娘,你在休息吗?”
清亮的声音传将进来,好像是井栾。我与连素对视一眼,示意她上前开门。
低眉饮盏的瞬间,额间拂过几缕清风,余光掠过门槛边的几副衫裙,衣袂翩翩。
“晚辈宗奚,拜见南前辈。”
微沉而不锋利,柔和却似石冷。我循着这声音抬起眼眸,只见一白衣仙君略倾着身子拱手。一旁的井栾眉眼俱笑,双颊浮起淡淡的红晕。
我想了想,道:“不必多礼。”
宗奚起身,淡漠的眸子像极了闵言,右手略略端起,嘴角若有似无的一丝淡笑。
“你们来找我,可是有事?”手中的茶盏放下,我的眼光在井栾与宗奚身上逡巡,前者收回跑远的心思,对着我的审视,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宗奚恭谨道:“晚辈今日归山,听闻先前众派雾山遇险,乃是先辈出手相助,又替我太华寻回了师叔与各师兄姐妹,宗奚作为太华山弟子,理当前来致谢。”
我淡然回话:“本不是什么大事,我与你师叔也算是旧时好友,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用不着如此郑重的。”
他又一揖手,“对前辈来说不是大事,但对于我太华乃至各派来说,可是一份天大的恩情。日后若是先辈有需要差遣的地方,宗奚自当回报。”
这话本该由闵言来说更为妥当些,可想来以他那冷清的性子,定是说不出口。今日宗奚刚刚回山就到了我这里,看来十有八九是被闵言打发来的。
我佯装冷淡道:“此事已过,不必再提了。”
他默然揖手。
宗奚离开,井栾跟随,连素一脸花痴的极目远眺,直到再也看不清他的背影。
“姐姐,这太华大弟子果然是与众不同。”她毫不吝啬的赞叹着,我问:“哪里与众不同了?”
她答:“人品端正,修为不凡,处处都透着一股凛然正气。”
我扶额:“最重要是长得帅。”
“正是。”她一击掌,兴奋的身子就差跳起来。
我佯装叹气:“唉,不知道是谁说祁临肯定比他好些的。”
连素愣住,尴尬的解释着,“那那他们俩是棋逢对手,两两个人都挺好的。”
我一笑,“是吗?祁临,你说呢?”
连素有些生气的嗔道:“姐姐,你再逗我可就生气了。”
“原来听见我的名字姑娘会生气,那可真是我的罪过。”清朗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连素整个人僵住,用了半盏茶的时间才转过身来,木木的挥着手打招呼。
“祁祁临师兄,你你怎么来了。”连素干巴巴的问着,祁临倒仍是气定神闲:“我奉掌门之命,前来询问一下南前辈的伤势。”
我的手一顿,冷声道:“我好得很,你回去吧。”
祁临上前两步拱手:“前辈,今日确是意外,掌门绝非有意出手的。”
“绝非故意?倘若今天我不在,那一道灵柱打下去,连素会怎么样,你可有想过。”
我的声音变得有些锋利,带着不知何来的愤怒。连素的小脸霎时变白,一点也没有方才的欢欣。
祁临回话道:“前辈,方才掌门只是以为连素姑娘想要伤及同道,一时情急出手,这才有了误会。”
我拍案而起,“误会?就算是连素想要反击相缇又如何,难道他就不问缘由的将她打死吗!”
厉荏的声音在屋中回荡,祁临执着手没有作声,连素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看着我的眼神很是不安。
我任凭胸中的气息翻涌,脑中翻覆起当年与连素爹娘的一切。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换来的相守,怎么能让他们的孩子,在我眼皮底下出了事情。
更何况,难道在左殇眼里,相缇的命就是命,别人的命就不值一提!
怒意汹涌而至,这么多年来,我好像从没有这样的激动过。而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没有多想。
面对我的质问,祁临一言不发,就那样站了很久,忽而叹声道:“前辈,你误会了。”
我想也不想的摆手,“我没有误会什么,你也不用解释。你回去告诉左殇,之前我欠了他的恩情,这次就算两清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也没有瓜葛。”
他还想解释,我兀自转身。找回状态的连素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角,默然摇了摇头。
“祁临师兄,你先回去吧。”
我听见她的轻声,还有祁临的脚步声。
第40章 归来(二)()
朝阳初升,日光一寸寸点亮着大地,清晨的薄雾浓浓淡淡,朦胧着本就迷离的风景。
今日是闵言接任掌门之日,我同连素早早起身,准备一同前去观礼。
太谒给我送来了一身雪白的流仙裙,拂如流光,轻若飘柳。
好像当年哥哥送我的一样。
我本来说什么也不愿意穿,可连素对着那件衣服爱不释手,硬是拉着我换上,我顾念着她昨日受了惊吓,也不好一再的推诿。
镜中的女子清幽如画,无风自舞的青丝逶迤耳旁,拂手翩翩的水袖婉转着流光,幽然寂冷,淡漠宁静。
我注视着那双陌生又熟悉的双眼,好像看到了八万年前。
那天,久别重逢的哥哥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他让我和他走,我以为,他真的要带我走。
我们静静的走在那条凌波石子路上,明明只有百十来步的距离,却好像走了几十万年那么遥远。
到了路的尽头,哥哥忽的停了下来,我以为他要说什么,等了很久,一个字也没等到。
他再抬头的毅然,好像忿然斩断了眼中最后一丝情感,我的心下突突的一跳,好像预感到了什么。
那个眼神里的东西,当时我不明白,直到现在,仍是没有明白。
直到我见到自行而来的灵虚印,被天帝封为南凌天尊之时,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结束了。
哥哥跪在了地上,没有看我。往日里趾高气扬的一干天神随之下拜,我看见那几位帝姬的眼中,交叠着不信与不忿。
我看着满地的仙袍华服,听着天帝慷慨激昂的话语,满心的期待被摔得粉碎,转瞬成殇。
太谒将我领至清凌圣境,那是一个比瑶仙池还要美的地方。举目所见的清灵,萦绕在一草一木的呼吸中,落散成雪,飘零成歌。
好长一段时间,我让自己沉醉于圣境的景色当中,就快忘了一切,忘了自己是谁。
可是有一天,哥哥来了,说是来求见。
“不见。”我想也不想的说。
最后,却还是妥协。
他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我一个字也不记得。冷漠已然浸透了我的骨髓,啃噬着最后一丝眷恋,他却在转身的瞬间停下脚步,嘶哑着声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