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天歌九重夭-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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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先生为我治伤,自是无碍。”我的语气淡漠,有些不满他的不以为意。他在我身边隐藏了这么久,我竟是一点也没有发觉。
古道默然侧身坐于床沿,摆了摆蕴秀的白袍,笑意逐渐开始清晰,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个脾气。”
多年,真的是很多年。
记得那时是在神界,我第一次偷跑出瑶清池。那个时候我刚出生不久,对什么都带着一种莫名的好奇。
偷溜到一处圣境时,看着殿中琳琅满目的法器,颇有些爱不释手,恨不得每一件都去戳两下。
直到我注意着殿中最上端的一顶紫玉壶,高高的悬在那里,暗隐着流光。我想要伸手去碰它,却怎么都碰不着。少不经事的我不假思索的挽起袖子,麻利的爬上阁架去够它。
不成想,紫玉壶没够着,却碰倒了阁架上另一瓶琼浆。浆露泼洒的瞬间,手足无措的我就那么从阁架上掉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那流淌的浆露,马上就要溅到我的眼前。
忽而一阵风声吹过耳畔,我的身子被人拎了起来,就像拎着一片萝卜叶子一样轻巧。我听见琼浆玉瓶摔成碎片的声音。
他将我放下,语气中没有一丝情绪,道:“哪里来的小丫头。”
我当时心有戚戚,生怕他知道了我是谁会去找麻烦,只推说是新来的小婢女,想要糊弄过去。
可没想到他竟然笑了起来,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后来我才知道,那处圣境便是灵虚境,也就是上古灵虚上神的道场。灵虚境本是专门炼造神兵与神器的地方,灵虚印便是其中最为厉害的神器。
而那天见到的那个人,便是本任灵虚境主,太谒上神。据传他生性清冷,除了对灵虚境的神器外,其他一概毫不关心。
本来他对我施以援手,我不说感激涕零,也该对他多敬几分。可后来哥哥告诉我,那日我打碎的那瓶琼浆,原是化骨水,即便是天神沾身,也会立即腐蚀灵骨,失去神性。
可太谒什么都没有说,还让我去打扫,真真是没有一点慈悲之心。自那以后,我与他说话便是没有一句好气的。
“你不也是。”
下意识的反驳,我与他都是一愣,好像回到了当初。
不知是该欣喜,还是感伤。
他问:“方才为什么不出手抵挡。”
我的眼神一黯,没有答话,他继续道:“当初他教你的,都忘了吗?临阵对敌,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
太谒总是能一句话刺进我的心里,也不管那刺会扎的有多深。
哥哥是护卫神界的将军,太谒是掌管天兵神器的上神,两人相交甚深,引为知己。
每次下界历练,总会遇上各路的妖魔鬼怪,虽有哥哥在身旁护着我,可总是会受些不轻不重的伤。哥哥总说,我太过感情用事,一点点的扰动都能让我心神不宁,没有临阵对敌的果断。
可我不是他,没有他的决绝,也没有他的狠心。
眉头皱起,心情立时变得烦躁,道:“小元是怎么回事?”
太谒侧首,眼神带着审视,我有些不耐烦的继续:“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想说实话吗?”
他轻笑一声颔首,“你猜的不错。”
我问:“当日的妖道?”
他不假思索的答:“是我变化的。”
果真如此。当初是他特意将小元送到我的身边,并不是偶然。他知道我会出手相救,因为小元的眼神,和哥哥一模一样。
“你是怎么救下他的?”
当年六界浩劫,神界众神无一幸免,若说他是凭借着灵虚境的强大神障与神兵得以逃脱,可小元那时只是一个咿呀学语的婴孩儿,那场毁灭来的那么快,他怎么可能来得及去救下。
“是瑶苎。”他的声音带着叹息,我听的不真切,问道:“什么?”
“那日之前的第三天,瑶苎抱着孩子来到灵虚境找我,说是希望我能在三日后将小元送到清凌境,你的手上。那时正是六界交战的关键时刻,我本不愿离开去跑那一趟,可瑶苎非常的决绝,不惜跪下来求我。”
瑶苎多么骄傲的一个人,竟会如此。
“我只好应承下来。最重要的是,我当时也想去见你一面,毕竟只有你,才能解开灵虚印的封印。”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从未有过的黯然。如若当初是我解封的灵虚印,那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太谒继续道:“我抱着孩子正腾云在去找你的路上,突然惊见漫天红光,可等我想要掉头回去时,已经是来不及了。”
第37章 倾慕(五)()
神魔两界的陨落,来得有如流星般迅速,那日彤云漫布的九天,好似血染般殷红。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哥哥,或者说,是见到他的飞灰。
我终究是去晚了一步,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等我们回到神界,那里早已是一片废墟,天宫的擎天柱断了,就连灵虚境,也毁了。”
自责与愧悔充斥着太谒的气息,他的双拳死死攥紧,我听见骨肉摩擦的声音。
我强自镇定的问:“那以后,你就带着小元隐居在凡间。”
他点头。“我本来想完成瑶苎的嘱托,将小元送到你的手上。可等我们去到清凌境时,你已经不在那里了。”
当日我亲眼目睹哥哥身死,天宫已是满目疮痍,锥心彻骨之下离开神界,数万年都没有回去。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渠陵的?”
在凡间的这些年,我隐了灵力与周身气息,按理说,他是不可能找到我的。
太谒轻呵一声转向我,问:“如果我说是天意,你可信?”
“不信。”如果是以前,我会想也不想的这样回答他。可是这一次我没有。
灵虚印的再度现世让我明白,有些事情即便你不相信,它也仍旧会发生。
太谒继续道:“我带着小元在凡间寻了你很多年,去过了每一个龙铭给我提到过的地方,可是始终没有找到你。直到有一日,我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点化,突然就想去到那六界交界之地一看。”
我愕然。太谒的眼中也满是不可置信:“后来在那里遇见你,我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寻了几万年的光阴,却不知就这样简单的找到了。”
我语带责怪的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出来见我,非要弄这么一出。”
他诚然道:“如果我告诉你小元是龙铭与瑶苎的孩子,你可会像以前那样,平心静气的面对他?”
我哑然。
当年我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拜他二人所赐,若是我事先就知晓,只怕立时就会离开,又怎会让他在我身边呆了那么久。
我有些气怪,道:“再怎么说小元也是上神之后,怎么被你教的那样唯唯诺诺的,一点为神的气派都没有了。”
太谒一笑,“他只是在你面前才是这样。今日对着萧慕与左殇的面前,你可看到他有丝毫的退却?”
我被噎。着实没有。
左殇的修为不在我与太谒之下,萧慕也是一介上仙,虽说两人没有用尽全力,可那两掌的力道不容小觑。小元能够面不改色的接下他二人的进攻,那份镇定与从容,当真是与哥哥一模一样。
“今日若不是出了这一茬儿,你还准备瞒我多久?”
方才对阵时激荡的灵力,明明白白的是天神才有的气息,小元的形容与哥哥又那样的相似,我便是不信也不行。
太谒笃定道:“其实你早就怀疑他了,不是吗?”
我气急,“你带他来太华山,不就是来见我的吗?”
若非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古长老”,怎么会刚好在这个时候出现。
太谒忽的大笑起来,好听的声音让人讨厌。
我故作凶悍道:“那次在雾山里面,是你给我传音的吗?”
他停了笑声,眉眼弯弯:“不错。”
我‘噔’的一下站起来,起身就走,走到门边又转过身来,叉着腰指着他道:“别想让我谢你。”
走了。
门被打开,小元与连素一脸茫然的站在门外,屋里的太谒仍在无休止的笑着,扰得人烦躁不已。
“姑姑,你没事了?”小元抢先一步开口,语带担忧。我无措的看着他。
“没事了,你们放心。”
连素舒了一口气,小脸总算不再紧绷。我这才看清楚他们俩的身后,还站了好些人。
我的脸色一冷,顾不上对太谒的嫌弃,拉上两人便进屋,师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出来,差点被猛然关上的门给夹住。
“哎呦。”师玉的眼睛鼻子眉毛都皱到了一起,甩着手叫疼。我有些踌躇的望着她,一时没了动作。
我再次准备关门,师玉突然将手按在门上,可怜兮兮的道:“前辈,你别生气了,师父不是故意的。”
我漠然道:“我没有生他的气,你们多心了。”
可她还是不松手,鼓着小脸求饶,道:“前辈,你就听我们解释解释好不好?”
景玄也在一旁点头如捣蒜,弄得我有些进退不得。
余光飘荡间,我看见一袭青白的身影,眼光流转,对着师玉说:“这样吧,有什么想说的,让井栾来说。”
师玉立时回话:“师妹她不了解情况,前辈你还是听我说吧。”
以她编故事如家常便饭的本事,我真真是一个字也不敢信。淡然道:“既然如此,我休息了,你们请回吧。”
师玉妥协,看着井栾的眼睛闪着精光。后者不知所措的走进屋来,师玉的目光恨不得贴在她的身上。
屋中,太谒已然收敛起了玩笑的神色,仍做一番清冷仙君的模样,我故意坐得离他远远地,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有什么就快说吧,我一会儿还要休息。”我端起茶盏看着井栾,声音清淡冷漠。
她坐在桌前拢了拢手,回话道:“师父今日,确实不是故意伤及前辈的,还望前辈不要怨怪于师父。”
小元气哼:“不是故意?难道今天是在上演一场什么人间戏吗?”
井栾有些难堪,不知道该怎么样接话,太谒却是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开口问道:“相缇与萧慕上仙是什么关系?”
桌前的女子愕然。此时屋中四人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半晌,听着她踌躇说道:“相缇自来仰慕师父,平日里也常来太华山走动。”
连素问:“仅是如此?”
井栾答:“是。师父虽对她比寻常弟子好些,可也只是当她为小辈。”
“你怎么知道?’小元接嘴。若是萧慕喜欢她,难道还会告诉他们不成?
井栾想了想,“师父的心里有了别人,自然是不会喜欢相缇的。”
第38章 倾慕(六)()
我没有想到她会说的那样直白,又或者,只是我理解错了。
我问:“你可知,相缇最喜欢什么花?”
井栾不明白,茫然的回话:“应该是紫鸢吧。”
我默然。
太谒仍是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其他三人都是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那左掌门呢?他为什么也对相缇不同寻常?”
我抬眼看向连素,原来,不只我一人注意到了。
目光再次聚集在井栾的身上,她偏着头想了许久,有些不确定的回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自我来到太华的时候,相缇就已经和师父相熟了。至于左掌门,他确实是对相缇与众不同,我听师兄弟们说,从来没有见到他对谁笑过,唯有相缇。”
连素噤声,看向我的眼神有些闪烁,腆着脸道:“谁说没有,他对姐姐就很在意啊。”
我看见太谒的眉间微不可察的皱起,看向连素的眼神有些不善。
出声道:“好了,井栾你先回去吧。”
她微愣,站起来冲口道:“前辈。”
我抬手,止住了她的话。
小元见状上前,道:“姑姑要休息了,你请回吧。”
井栾还想说什么,对上小元的冷脸,全都噎回了嘴里。
“姐姐”连素面色忧忧的走到我的身边,轻轻扯着我的袖子,我看了看屋中的几人,开口道:“你先回去吧。”
她讶异着睁大眼睛,我又说了一遍,“你先回去。”
她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一直默不作声地太谒此时开口,道:“小元,你也先出去。”
“是。”小元看了看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敛眉侧首,颇为嫌弃的看着他。太谒恍然一笑,只是这笑,却没有方才的清朗。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左殇会对你与众不同?”
他走上前来,坐到茶案的另一边,我‘唰’的收回放在案上的手,给了他个大白眼。
他轻呵一声,却堪堪收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