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第7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而筹拍这部电影也是关山与唐驰仔细商讨过后,对光影影业未来发展定位的关键一步。达瑞传媒历经两代发展,财大气粗根深蒂固,就凭光影影业要动摇他国内娱乐圈霸主的地位实是为时尚早。而与此同时,达瑞传媒那种泥沙俱下良莠皆收的发展途径,也是关山和唐驰所不屑的。是以,他们认为可以将光影影业的发展定为精品路线。简单来说,就是光影影业未来出品的影视作品必得少而精,每一部作品的目标不是票房冠军便是奖项大热,连同海外票房、国际奖项、衍生品盈利也不能轻易放过。
至于演员方面,但凡接拍光影的作品,必将在自己的演艺道路上留下一个举足轻重的代表人物。只要光影能令演员借助角色提升演技咖位、扩展知名度,哪怕不是光影的签约艺人也会甘愿自降片酬与光影合作。
关山和唐驰相信,只要光影影业真正将这条路走出来,日后光影就是国内娱乐圈的无冕之王,国内一切的优秀资源都会本能地向光影倾斜,至于达瑞传媒只是光影的人才仓库罢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是——袁纵和康若年一个赛一个地有性格!刀客一片开拍才一个月,片场就已成了战火纷飞的战场。而导演袁纵却仍嫌不够热闹,建议有空没空都拉夏至去片场看看,感受一下拍电影的氛围和那个“该死的”、“耍大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看你什么时候被人砍”的康若年的精湛演技。
关山爱弟心切,斩钉截铁地说:“no!”
袁纵却老而弥辣,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了夏至。
夏至的确是属鸡的,记吃不记打。一听到是去围观自己的偶像康若年拍戏,顷刻就忘了当初被袁纵骂地狗血淋头泣血发誓此生不与袁纵照面的惨事,两眼“嘭嘭嘭”地泛着金光。
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夏至第一次去刀客的片场,就在袁纵打电话给他的那个周末。提前完成周末的作业来到片场,时间已差不多到了晚上五点。欢乐地在片场混到一只盒饭,然后夏至就开始围观康若年上妆。
康若年,江湖人称康总,可算是国内“老子狂炫酷拽吊炸天”这条戏路和人设的开拓者和集大成者。目前他已四十不惑半退隐状态,曾经是国内电影圈票房和奖项的双重保障。然而比起他曾经刷新过的票房纪录和拿过的诸多奖项,公众更加熟悉他的应该是他腥风血雨男的身份。入行二十年,他骂过的娱记能组成一家杂志社,骂过的主持人能组成一个电视台,骂过的电影同行也理所当然地能组成一间影业公司。当然,回馈他的则是:所有报纸、杂志、网站、电影同行爆过的他的黑料能绕地球一圈。理论上,这种情商低下的人在五光十色的娱乐圈混不到一年就该被弄死。然而,在这个喧嚣浮躁的娱乐圈里,有人整容上位、有人爬床上位、有人炒作上位,唯有康若年一直在认认真真地磨练演技、兢兢业业地演好每一个角色。情商低下又如何?三十岁之前观众看他,是因为他长得帅又有演技;三十岁之后观众还愿意买票入场,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有他在就是影片质量的保证,哪怕他脸上和身上的肉都已逐渐松弛。
当然,在夏至这类脑残粉的眼中,即便康若年已过了颜值巅峰期也仍旧能凭个“帅”字暴打全球。哪怕他现在的角色是个衣衫敝旧、木讷瑟缩的普通玉刻师,全身上下除了那出类拔萃的“土”和“怂”,再找不出半点特色来。
“哇”夏至这一声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十分有节奏感,双手紧握着康若年的右手好似在捧着什么绝世奇珍。“我居然在片场跟康总握手”紧接着,又兴冲冲地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凑到康若年身边。“偶像,能合个影么?”
跟了康若年十几年的经纪人刘森傻呆呆地没有说话,康若年却含笑摆了摆手。“等我卸了妆再跟你拍。”
有康若年这一句推辞,刘森这才将自己的目光从夏至身上拔了出来,忙笑道:“你大哥的合约保密要求严地很,剧照要是漏出去,康总这部戏就算白干了。”
“山哥就是太麻烦!”
夏至刚不爽地抱怨了一句,副导演简朝用就大步走了进来。“小祖宗!你怎么在这?”他大步上前,提着夏至的后领就往外走。“袁导到处找你呢,你给我好好学!还真以为自己来玩呢?”
夏至又呆又软,还没反应过来是去见谁就已被简朝用拽走。只见他一边走,一边又扯着脖子扭头大喊:“康总!等我!一定要等我回来跟你拍照啊偶像”
夏至刚走,康若年便忍不住莞尔一笑。他在娱乐圈混了大半辈子,那些分明只有三分颜值却十分装逼的男女红星他见了不少,可如夏至这般惊为天人而不自知的却是绝无仅有。
就连刘森也忍不住轻叹:“神清骨秀,天然生就!难怪袁纵怎么都不肯罢手了!”
夏至可体会不了袁纵爱才(脸)心切的一腔热诚,刚一见到拉着脸端坐在监视器后面的袁纵,夏至立马就想起了被对方羞辱地衣不蔽体的凄惨往事。他登时奋力一挣,大叫大嚷:“我要回家!放开我,我要回家!”
“闭嘴!”人都已经骗来了,袁纵即刻撕下画皮,露出了他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嘴脸。“盒饭都吃过了,还由得你不干活说走就走?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
夏至眼泪汪汪,还没来得及哭出声就已被袁纵吼地一噎。他眨巴了两下眼睛,隔了许久才蠢萌蠢萌地答:“那大不了我把饭钱算给你嘛”等了一会也等没等到袁纵回应,他又满腹委屈地补上一句,“小气鬼,明明之前还说请我吃”
袁纵急忙转过身去轻咳两声,掩饰住将要冲出喉咙的狂笑。又过了一会,他才随手抓起剧本摔给夏至。“先看剧本!”
“哦。”
“就在这看!”眼见夏至捧了剧本乖乖应声,袁纵又将他身边的一把椅子踢了过去,示意夏至坐在他的身侧。
刀客这部电影的背景设在了江海抗战之后,江海市被入侵的扶桑人接管,正式沦为孤岛。康若年所饰演的玉刻师何亮祖上就是做玉刻这个行当,爷爷辈的时候还因这手艺被收为王府的供奉。后来民国了,何亮就辗转来到江海,开着一间玉刻的铺面糊口,偶尔也给客人做做玉石鉴定。何亮是个玉痴,快四十了也没成亲,收养了几个弃儿当徒弟支撑着铺面。
然而,覆巢之下容不下一张安稳的书桌,自然也容不下一间与世无争的玉刻铺面。
袁纵接下来要拍的是一场夜戏,何亮心里最看重最能传他衣钵的徒弟小石头一天突然跑去了扶桑人的军营,被扶桑人当作奸细给杀了。这一场戏就是拍小石头中枪后本能地往玉刻铺逃,半路上遇到了出来寻他的何亮,在师父的怀中咽了气。
现在正是初夏,快六点的时候天还亮着,康若年却早早地换了造型上了妆来到现场一遍遍地走位。
夏至见何亮大热天的裹着老棉袄,捂地两颊飞红满头大汗,当下肃然起敬。“康总真是太敬业了!”
袁纵低笑一声,缓缓道:“到了晚上采光不好,还得用打光板,更热!所以啊,这场戏就得争取一条过!”
“康总就为了这个才来走位?”夏至扭头追问。
话音未落,夏至的脑门上就挨了袁纵一记“一阳指”,耳边只听得袁纵恨恨问:“这里有几台摄像机?”
夏至抬手数了一遍,答:“五台。”
“五台摄像机就是五个不同的角度,一个优秀的演员在开拍之前就该与每个摄像师认真沟通,彻底了解他们的要求,然后在拍摄过程中给出他们想要的角度和镜头。演员能够在同一条中满足越多的摄像师,他的表演才能愈发地完整和饱满。这样,一条过了之后再补拍几个漏掉的镜头就完美了。而一个失败的演员,就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我们经常会看到明明是一段完整剧情,演员的表演却是断裂的。这不是剪辑的问题,是演员的问题。明白吗?”
夏至目瞪口呆,良久方喃喃道:“你的意思是就算在电影里看到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坐直身体的镜头,但实际拍摄的时候,演员为了让摄像师能呈现出最好的拍摄效果,他很有可能不是坐直身体,而是s型拧着的?”
袁纵微笑轻抚夏至狗头。“孺子可教!”顿了顿,他又续道。“除了体态,也别忘了面部表情。现实是三维的,银幕却是二维的。任何现场看来没有纰漏的表情变化在镜头里都有可能变形,你平时应该多照镜子练习。最后,才是入戏。观众在电影院里看到的是成品,有布景有特效有配乐,很容易产生共情,但演员不同。就像这场戏,大夏天裹着棉袄、头上人工洒着盐当雪花、跟康若年搭戏的演员吐着糖浆装吐血,还有五台摄像机、三个打光板、十几个人围着看。康若年要入戏,要演出生离死别的痛苦,要哭地像死了亲儿子还不能让观众吐槽哭地太丑。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只是合格?”夏至惊叫,“袁导,你的标准太高啦!”
“优秀,必须深入人心;经典,要让人永生难忘。”对上夏至那双天真含情的大眼睛,傲娇如袁纵也忍不住上手把他扑棱了一番。“你的偶像究竟有没有这个资格当你的偶像,就看他这场戏能让你记几天!”
第8章 《刀客》(下)()
江海抗战后,扶桑人为确保扶桑军人在江海的安全,发布宵禁令。所有在晚上10点后仍出现在街面的华夏人都将被视为革命军,格杀勿论。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整个江海市无论大街小巷本该空无一人。更何况,如今正是腊月,傍晚的时候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雪珠。哪知就在这种环境下,江海某处居民区的小巷口竟忽而传来了几声模糊的喊声。
“小石头小石头”
前面那一声半尚且能隐约听清楚,可最后那个“头”字却又猛地缩了回去,似乎是在害怕被扶桑人听到动静。
“小石头,你在哪呢?这么晚了,你这死孩子,上哪去了?”昏黄的街灯下,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一手扶着墙,一手缩在破棉袄里,慢慢走了出来。
地面上薄薄的一层积雪在街灯的照射下发出反光,正映在来人的脸上。只见那人眉头紧皱气质畏缩,看形貌分明只是三十出头,可两鬓却已生白,眉心刻着深深的纹路,嘴角微微下垂,隐约露出几丝苦意。他身上的棉袄洗得很干净,但面料早已泛白还打着几处补丁,显然环境也很拮据。这是一个典型的抗战时期的华夏老百姓的形象,温顺老实,好似羊圈里的绵羊,谁来牵他都会跟着走,刀架脖子上也不会反抗。
这个人,正是何亮。战争离他很近,又很远。近到只在他栖身的城市里发生,远到从未进入他的生活。一直以来,他的生活只有他的玉铺面和几个能传他手艺的徒弟。今晚违背宵禁令走出家门,并非为了挑战扶桑军人的命令,而只是为了寻找他最在意的小徒弟——小石头。小石头是他来到江海后收的徒弟,师徒俩虽说相处了没几年,何亮却早已打定主意要将一身的绝活都传给这个心灵手巧的得意弟子。
今天一早,何亮吩咐小石头去给他的常客张老板送一只新打磨出来的玉坠,不料小石头一去不回。何亮等到宵禁,终是按捺不住,出来寻人。哪知走街串巷了许久,就连张老板家也偷偷去敲了回门,竟始终没有小石头的下落。
滴水成冰的天气里,何亮急出了一身热汗,正不知如何是好,街角的阴影里竟传来一阵西西索索的声响。何亮猛地绷紧了背上的肌肉,死命抓着怀里的玉刻刀闪到了墙壁后。
不一会,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踉跄着自那片阴影中挨了出来。
何亮神色一松,急忙奔上前低喊:“小石头!”哪知他双手刚挨着小石头的胳膊,小石头就一头栽进了他怀里。“怎么了?”
“师父”小石头苍白着脸痛苦地蹙着眉,右手死命地捂着腰。然而,猩红的鲜血却仍不断地从他指缝间涌出。
“你中枪了?”何亮面色一白,顷刻就想到了最坏的情况。“你去惹扶桑人了?你惹他们干什么?!”
小石头血流如注,显然已经不成了。眼见何亮又急又怒,他竟落下泪来。“师父,我看到我姐姐了她还活着她在给扶桑人当、当营妓!他们杀了我爹娘,抓走我姐姐我好恨!我好恨”说到这,小石头面目狰狞地瞪大了双眼,停止了呼吸。
“小石头!”何亮忙又低喊了一声,小石头却已不会回答。
何亮跪在小石头的身旁呆呆地望了他一阵,眼底那浓烈的痛楚几乎要将其吞没,可他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