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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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这一句委实大逆不道,李元吉听地正中下怀,即刻做惊怒之色指着李世民道:“李世民!汝谋逆之心昭然若揭,还有何话可说?”
李世民连李建成都不放在眼里,更遑论李元吉?“我和爹爹的事,哪轮得到你说话?滚出去!”他虽厉斥李元吉,可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仍旧死死地锁定李渊。
李世民这一声怒喝声震殿廷犹如虎啸,李元吉受他一吓登即面色青白。想他贵为齐王殿下无论朝堂内外总有几分颜面,哪知在秦王的面前竟是一文不值?李元吉又羞又怒,半晌方又咬牙道:“李”
他话未出口,身边的太子李建成已然白着脸拽了他一把,把他扯了回来。李元吉性子莽撞,李建成却实实在在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李世民羽翼已丰,李元吉与他争执,不过是自取其辱。要对付李世民,唯有李渊!
李渊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一俟李元吉被拽下,他便又叹道:“二郎,你既知我是你爹爹,竟仍要为了些许小事记恨我?”他虽语调平稳,可仔细观察便可发现,他的鬓角竟隐约冒出少许汗渍。显然李世民方才那一喝,被吓到的并非只有李建成、李元吉二人。
李渊这话又将李世民堵地一窒。方才又是谁为了这所谓的“些许小事”要拿他去大理寺?这种偷龙转凤、避重就轻、虚与委蛇的官场权术,爹爹怎么会用在我的身上?李世民目瞪口呆,霎时间万般心绪纷至沓来。这些年来,他的功劳愈大,爹爹对他的猜嫌便愈甚。乃至武德五年的洛水一战后,爹爹宁愿损兵折将也不愿再调派他去领兵。他原以为,他们父子二人纵使再不能亲密如他少年时,但至少也是亦君臣亦父子。可原来,竟是他错了!大错特错!他们之间,早已再无半分父子情义!
只见李世民仰着头呆望住李渊,眼底泪光盈盈仿佛星河闪烁。他心乱如麻,又好似大彻大悟,想要开口问个明白,可竟然竟然不敢
宇文士及可察觉不了李世民心念电转之间究竟经历了什么,见他默然无语便当他已示弱,忙笑着上前道:“秦王乃圣人至亲骨肉,这大唐天下是李家家业,是秦王厉兵秣马血战而下,秦王又岂会谋逆呢?”
“国事要紧,去取地图来!”须臾间,李世民猛然回神,接过王冠自行戴上,放缓了语调随口下令。然而,他的目光却仍旧不离李渊。
“遵命!”宇文士及心下一喜,忙向李渊和李世民二人分别一揖,小步趋出。
“好!卡!”摄像机后的安瑞麟满意而笑。这一场是个大戏,主角是夏至和郭克用。夏至年纪轻轻居然能在郭克用的面前不落下风,一条过,安瑞麟实在太高兴了。他站起身拍拍手,大声道:“休息一下,准备第二场。”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灯光、布景、收音等工作人员都已经听命在收器材了,可几名演员却都没有动。
夏至身躯紧绷,仍紧紧地盯着郭克用。在他的身周仿佛张开了一张无形的网,将演员和现场工作人员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如今臣尚有用处,圣人便软语相求。有朝一日天下靖平,圣人是不是就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不是下一场戏的台词,这甚至不是开唐剧本里任何一场戏的台词!显然,夏至已彻底入戏,无法抽离角色了。
“夏至,收工了!”导演助理小梁似乎已见惯不怪,笑着上前来扯夏至的胳膊。
岂料,他的手掌这才刚扶上夏至的胳膊,立在殿上的郭克用居然搭话了。“你问这话,岂是人臣、人子之所为?”
——显然,郭克用也入戏了。
夏至一掌将小梁推开,又重重地跨上一步。“圣人心中,究竟当我是臣?是子?”不等郭克用说话,夏至便又连连追问。“微臣在圣人心中,只是用来征战天下的工具,是也不是?往日许诺封我为太子的话,全是哄骗,是也不是?在李建成登基为帝之前,更该杀了我以绝后患,是也不是?!”他每问一句便逼上一步,直至进到御阶之上。此时目光如电、肌肉紧绷、微微弓腰,好似一只已锁定了猎物,随时准备出击的猛虎。
宇文士及的扮演者乔立民早已退场,李建成和李元吉的扮演者周淮与姜子朗则一脸忐忑地立在原地。他们好像不知该如何应对,又仿佛彻底被夏至不!是彻底被李世民给镇住了!
郭克用没有动,他一手扶着御案,目光不自觉地一闪又很快回到了夏至的面上。李渊虽已老迈,但虎死威不倒,他必须维持住自己最后的尊严,帝王尊严。“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当太子!”
“大唐天下都是我打下来的,凭什么我不能当太子!”李世民忽然一声暴喝,他再不想也不耐烦与李渊这么打太极下去。
“就凭朕才是这天下之主!”李渊怒而拍案,将李世民的目光又逼了回去。“就凭你大哥尽得人心,关陇门阀谁都不会支持你!”
李世民的目光一缩,紧接着又突然放声大笑。“爹爹以为我是李建成那庸才?关陇门阀目无君上、割据地方、拥兵自重,要坐稳这帝位”只见他居然一手摁住御案,这一摁轻描淡写,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地动山摇。他倾前身慢慢逼向李渊,沉声道。“终有一日,我要将这些门阀权贵连根拔起!”
李渊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李世民低幽话语中的凌冽杀气令他也不寒而栗。良久,李渊方冷嘲道:“就凭你一手提拔的那些山东豪杰?呵呵!二郎啊二郎,你也不仔细瞧瞧,你那些忠心耿耿的山东豪杰,哪一个不想与关陇门阀出身的贵女结亲,好让自己也能成为门阀新贵?这些门阀贵族盘根错节世代显贵,有些高门着姓甚至历经数朝数代始终屹立不倒,你动得了吗?”
“爹爹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儿子不做不到;前朝皇帝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朕做不到!”李世民的回答却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李渊听李世民以“朕”自称,哪里还忍得了?当即一声怒吼:“放肆!凭你也敢僭越称‘朕’?!”
李世民全无半分惧色,只嘲讽道:“爹爹心中早就没有我这个儿子了?李建成和李元吉也不过工具而已。你的心里,只有皇位!”
被戳破心事的李渊一样全无愧色,冷道:“天家无情,从你怂恿爹爹竖旗谋反的那一日起,就该料知今日!而你,为了当皇帝对父兄步步相逼,不也是无情无义?”
此时此刻,两个雄心勃勃的野心家终究一同撕下假面,无声对峙。
“卡!卡!卡!”小梁实在是怕夏至与郭克用会打起来,忙不迭地跳上御案大声疾呼。“两位!两位!这场戏拍完了!该出戏了!哎呦喂我的祖宗!”
许是身穿夹克衫牛仔裤的小梁让两人同时意识到了时代变迁,只见夏至猛然一怔,忽然伸手摁住了自己的脖颈。下一秒,他仿佛是被抽去了脊梁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颊涨地通红,艰难地喘着粗气。
“夏至,怎么了?”小梁被吓了一跳,赶忙跳下御案去扶他。
“他不能呼吸了!”却是坐在一旁围观拍摄过程的关山瞬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急忙跑过去一把抱住夏至。“拿纸袋!快拿纸袋!”原来夏至根本没有出戏,李世民是因为李渊对他“无情无义”的指责气怒攻心犯了哮喘。而夏至没有哮喘病,所以他过呼吸了。
“纸袋来了!”听到关山的命令,李志毅随手抓起手边装外卖的纸袋也冲了上去。
“夏至,来,听话慢慢地呼气、吸气、呼气再来”关山接过纸袋罩住夏至的口鼻,一面轻抚他的背脊一面助他调整呼吸。
“怎么样?怎么样了?没事?”一群人将关山和夏至团团围住,直至见夏至呼吸渐平脸色回转,这才松了口气。“吓死人了”
“山哥,”缓过气来的夏至满含怨念地瞪了郭克用一眼,然后就眼泪汪汪地反身抱住了关山。“我难受”
“山哥知道,山哥都知道”关山心有余悸地抚着他的背心,心疼地声都沙了。
却是同样围在一旁的郭克用十分哭笑不得,只是自他的角度居高临下望去,夏至那饱满的额头和生动的眉眼委实教人叹息。亲眼见到他卸下演技伪装,软绵绵地缩在关山怀中,郭克用更是又爱又怜。半晌,他才叹了一声:“你这小祖宗”不得不说,方才与夏至一起火力全开地飙戏,郭克用非常享受,以至于恍惚觉得关山现在这个位置应该是他的。
郭克用这句“小祖宗”委实宠溺,直听得周淮忍也忍不住地抱怨:“父皇与二弟相爱相杀,结果却让我和四弟成了炮灰!”
周淮此言一出,全场更是轰然大笑。
哪知郭克用跟着笑了一阵又突然皱眉,一手捂着心口嘶声叫道:“药药”却原来,方才他的心情大起大落,竟是犯了心脏病。
“郭老,药在这!”他身边的助理赶忙把速效救心丸塞进郭克用的嘴里,扶着他到一旁休息去了。
一场戏拍倒了两个主角,全组工作人员又面面相觑。可是不一会,片场里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作者有话要说:
注:宇文士及,字仁人。
郭老:关先生,你现在这位置是不是该让给我?
关山:夏至是我弟弟!
第27章 释怀(上)()
等夏至真正从这场戏中抽离,时间已经到了当天傍晚。关山陪着已经饿了一顿的夏至在酒店的餐厅里用了晚饭;一面给他夹菜一面又好言好语地提醒他:“拍戏是拍戏;现实是现实。这一点;夏至你一定要分清楚!”
夏至没精打采地挑了一筷鱼香肉丝塞进嘴里,沉默着点了点头。
连最爱的咕咾肉摆在眼前都没主动去夹;关山不由叹了口气。“夏至,郭老只是在扮演李世民的父亲。但现实生活里,他并不是你的父亲。”
夏至手臂一僵;隔了一会;他终是闷闷不乐地放下了碗筷。“我知道我这么移情很傻”
关山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指;他很想抽烟,但还是克制住了。夏至的母亲夏秀珊过世时;夏至才12岁;根本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是以;夏秀珊临终前;便把夏至的身世全交代给了关山。
严格来说,夏至不能算是出身单亲家庭。事实上;他是个父不祥的私生子;这才随了母姓“夏”。因为出生的那天正好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夏至;所以母亲夏秀珊就给他简单粗暴地取名夏至。
夏至,一年中正午太阳高度最高的一天。这一天,烈阳高照、高温桑拿;糟糕的天气情况仿佛隐约暗示着他的出生原本并不受期待。
夏至的母亲夏秀珊并非江海市本地居民,她出生在华夏国南方的某一个偏僻省份。当地人极端的重男轻女;是华夏人对那个省份共有的印象。夏秀珊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哥哥得到的优待和亲情自然不是“赔钱货”夏秀珊可以比拟的。
一个正当花季的少女,得不到父母的关爱又屡屡遭受哥哥的欺辱,后面的发展也就顺理成章了。她在高中时与同班同学早恋了,并且在高二的时候发现不小心有了孩子。
奇耻大辱啊!我老夏家的脸都给你这不要脸的婊子丢光了!你怎么不去死?!
父母的拳脚伴随着恶毒的辱骂一同落在了年仅十七岁的夏秀珊身上,而那个原本信誓旦旦会娶她爱她一生的男朋友早已推得一干二净。夏秀珊想把孩子生下来做亲子鉴定,她的父母却用拳头和眼泪将她送去了医院。只要把孩子打掉,这件事还能勉强遮掩过去;生下来,就是一辈子都洗不干净的罪证!
一个十七岁的女孩,被骗情、被骗身,最后被抛弃。如此山穷水尽,除了相信父母那句“我们是为你好”,她还能信什么?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又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夏秀珊的母亲来陪女儿做人流,可来付钱的却是村里一个出了名的老混混!四十开外正当壮年的他在几年前打跑了自己的老婆,每天抽烟喝酒打牌,稍不顺心就与人打架出气。而夏秀珊的父母却准备在夏秀珊堕胎之后将女儿嫁给他,换取五万块的聘金。
如此一来,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夏秀珊再不能坏了他老夏家的门楣,同时又给他们的宝贝儿子挣了一笔钱。果然好生意啊!
这一刻,夏秀珊的心彻底凉了。她不敢再做人流了,只怕一觉醒来她已经躺在了那老混混的床上。十七岁的夏秀珊做了这一辈子最大,同时也是最成功的壮举,她偷了母亲的钱逃出了医院,连夜买了火车票辗转来到了江海市。夏秀珊在江海市并无亲朋可以投靠,可她却仍坚强地在江海市安顿了下来,从此与老家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