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娜的简奥斯汀时代-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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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小时之后,伊莎贝拉还没有出现任何过敏反应,海伦娜已经在做手术准备,按照现代的规矩,用自己工具箱里准备的唯一一块消过毒的白布盖在伊莎贝拉身上,用晾衣服的架子横跨床铺支撑起来,用手术刀割开一条口子,只露出手术部位,用自己和格林先生在实验室蒸馏出来的一瓶高浓度酒精反复擦洗切口部位的皮肤。
她的手非常稳,但心里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简直跟做梦一样,她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的第一台主刀手术会在这种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到来,而且她跟谁都没有说的一点是,她刚刚检查伊莎贝拉的各种症状,跟范小予早在本科毕业后的实习期见过的一个先兆子|宫破裂的产妇的临床症状非常相似,如果这判断没错,那情况就比她预料的还要紧急。
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个来不及讨论的疑惑:伊莎贝拉身体健壮、怀孕的症状也很好,这两个月她们一直保持通信,伊莎贝拉按她说的方法数胎动,一切正常,而且伊莎贝拉继承了霍华德家的身材,体型高大,盆骨绝对不算狭窄,海伦娜之前也观察过,觉得伊莎贝拉生产应该很顺利,怎么也想不到她会难产。而且,就算胎位不正引起难产,也完全没有理由会造成子|宫先兆破裂,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范小予却一时想不出来,万一是她没有遇到过的情况,处理不好怎么办?
但范小予有一个最引以为傲的性格特质,就是越到关键时刻,越冷静。这个素质伴随着她从小到大在各种考试中过关斩将,学业一路风光的走到了硕士毕业。她的导师就曾经多次赞赏她,一到手术台上,反而能完全冷静下来,手比很多男同学更稳,今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
导师的话回响在耳边,她长呼一口气,冷静下来,长达7年的专业训练在头脑中快速闪过,她迅速的过滤着一切信息,一个最大可能性突然在脑中一闪!
喧哗声响起,老霍华德先生和格林先生一行人居然也赶到了。
“……菲茨威廉,你们的办法启发了我,我让男爵先生和年轻的奥古斯汀先生骑马分别带着我和格林先生,但无论我怎么催促他们也不敢骑得像你那么快……我一定要看到我的伊莎贝拉!”
激动的老先生被阻拦在外,伊莎贝拉痛苦的呼喊着父亲和亡母,房间里一下又哄乱起来。
海伦娜走出帷幕,大家都愣了一下,因为她已经换好那件“滑稽”的绿色手术袍子,用一顶白色无边软帽遮住头发,并戴上了口罩,如果没有少女的窈窕身形,几乎看不出她的性别。
“霍华德先生,斯宾塞先生,”海伦娜取下口罩,她的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不缓不急,但大家都被她那高深莫测的淡定气场镇住,不由自主的静下来听着她说,“伊莎贝拉很有可能怀了双胞胎,现在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手术,格林先生,你能马上去做准备吗?我们人手不够。斯宾塞先生,霍华德先生,你们家有双胞胎的传统吗?这有助于诊断。”
“双胞胎?”大家面面相觑,斯宾塞先生急急忙忙的说:“有,有,哈里他们的两个姨妈,也就是我的两个妹妹,她们就是双胞胎,她们都嫁到苏格兰去了……她们有一个也生了双胞胎……”
“我们家族没有。”老霍华德先生紧张的说,“那伊莎贝拉还有希望吗?”
“当然!”海伦娜向老先生微笑道,“她不会有危险的。”
老先生顿时放松了不少。
海伦娜很理解这种感觉,在大家都很慌乱的时候,突然有个人站出来充当主心骨,人们就会在茫然无措中不自觉的寄希望于这个人,她这么用力的克制自己,就是希望达到这个目的。
但有一个人没有被她唬住,菲茨威廉清楚的看见,她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小汗珠。
趁海伦娜和格林先生和蒂尔尼先生在一边小声商议手术细节时,菲茨威廉走过去,紧紧盯着她问:“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我很好,你放心吧。”海伦娜以为他是担心妹妹,于是顺口回答了一句,继续对两位医生说:“……差不多都准备好了,您的学生昆恩专门负责器械和纱布,这很重要,数量一定要记清楚,不然可能会遗漏在病人的腹腔……”
那个叫昆恩的医学生额头冒汗,连忙用袖子擦擦汗,转身再次检查。
海伦娜看见他的举动,不自觉也想擦汗,手举起来又停住了:“对了!还需要一个人替我擦汗。”
“擦汗?”两位老先生有些诧异,蒂尔尼先生说,“谁有空谁就给你擦汗不行吗?”
“不行,每件事都要安排好负责的人,这样才不会出现混乱,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任何疏漏都可能导致危险。负责擦汗的人必须紧盯着主刀医生,关键时刻医生全神贯注,可能不会意识到自己的汗水正在滴落,一旦汗水落到病人的伤口里……格林先生,我们在显微镜里看到过,一滴汗水里包含有多少细菌。”
“对!非常好!这样严谨的思想和操作应该是医学进步的方向!我要把它写进书里面!……”
“先确定擦汗的人吧。”海伦娜向两外两个医学生看去,其中一个医学生向往的瞄了瞄海伦娜那露出几缕金发的额角。
“我来做这件事!”菲茨威廉在他们身后坚决的说,“你们都必须专心手术。”
“你?不行,你怎么能进手术室?”
“那你怎么能做手术?”
海伦娜被噎住。
……“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大男人晕倒在产房里的多了,你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怎么能进手术室?要是你晕倒了,我们可没有多余的人手来抢救你。”
“我不会晕倒!”菲茨威廉出奇的坚持,“我可以面朝外站着,绝对不会看手术一眼,你不是说,擦汗的助手必须紧盯着你吗?我会一直看着你……”
他声音突然变小了一些,“……这不难做到。”
海伦娜瞪了他几秒。
“不要耽误了!”老霍华德先生心急如焚,“菲茨威廉,你确定你能做到吗?”
“就像海伦娜对这次手术一样有把握!”菲茨威廉立刻答道,依然看着海伦娜的眼睛。
“按照你周密的设想,我们每个人都被分派了任务,两名助产士也要守在伊莎贝拉身边照顾她,今天我们已经破了太多例,反正你已经用白布完全将病人遮住了,如果菲茨威廉确定他能做到,那就让他来吧。”格林先生开口了,这件事基本上就被定了下来。
“大家最后确认戴好帽子、口罩,给双手直到手肘部反复清洗消毒,准备手术。”海伦娜转身进了帷幕里的临时手术室。
65chapter 49()
菲茨威廉一直看着海伦娜;当其他人听从她的意见,在最后给双手和手臂清洗消毒时,她默默看着手里的手术刀,出神的想着什么。
菲茨威廉根本不会去看“手术台”;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那个勇气。
不是因为害怕生死;更不是因为害怕血肉模糊的景象;而是突然意识到,要承担起一个甚至几个生命的责任,这责任实在太沉重。作为一位承担了很多社会责任的绅士,在他了解的世界上,大部分人甚至连自己的人生责任都承担不起;像这样艰难的挑战——主动肩负起生命责任的重担——绝大部分人是想都不会去想的。
他的目光不自觉滑向海伦娜的肩膀。海伦娜的个子跟伊莎贝拉差不多高;但身形却要小一号;为什么这样一副不算强壮的年轻姑娘的肩膀要选择这样沉重的责任?需要多大的毅力,她才能够坚持学成这样枯燥艰深的本领?
因为困惑无法解释,菲茨威廉突然盯着海伦娜的背,似乎那里会突然长出一双羽毛洁白、飘逸修长的翅膀。
其实一转身面对手术,海伦娜就已经全神贯注,专心投入,她一直在想的是一个很简单也很艰难的选择题:到底做横切还是竖切?
如果有子|宫先兆破裂,就要做竖切,尽快取出胎儿,但这样对子|宫的伤害相对较大,在这个各种条件都严重欠缺的时代,竖切可能会有更大的危险,还会对病人的恢复、今后的生活,还有生产下一胎都造成不少影响。
情况不严重的话,也可以做横切,但问题是没有足够的医疗条件,也没有做过b超,无法深入了解更多的症像,万一有危险,在这简陋的条件下更加难以处理。
所以她说的第一句话,就让菲茨威廉从已经开始有些荒诞的走神中惊醒过来:
“格林先生、蒂尔尼先生,我无法冒着危险做横切了,要进行竖切,因为病人面临着子宫破裂的危险,现在尽快进行手术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在手术台上只称呼“病人”,可以避免感情波动影响理智和冷静。
格林先生和蒂尔尼先生都忙着跟海伦娜询问和讨论,菲茨威廉深吸一口气,只听见海伦娜最后低声说了一句“开始”,额头上的汗已经从小颗变成大颗。
一定是因为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的哈里把壁炉烧得太热了。
“钳子。”
“……不用,这一层不用做锐切口,能轻轻剥离的就想办法直接剥离,这样有利于伤口恢复……”
“夹子。”
“海伦娜,注意血管。”
“知道,格林先生,你帮我压着这里,别让它缩回去。”
……
“胎位不正。双胞胎加上胎位不正,怪不得会难产。”
……
菲茨威廉自己都出汗了,轻微的器械碰撞声和低声对话中,室内其他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他用手帕轻轻蘸去海伦娜额头的汗水,那一刻突然感到连自己都沾到了天使之光,变得神圣起来。
他情不自禁用另一只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时间好像也被这紧张压抑的气氛凝固了,等待的过程感觉无比漫长,但菲茨威廉估计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哇”的一声,第一声婴儿啼哭突然响起!
菲茨威廉的手紧张的微微顿住。外面传来窸窣声,哈里大喊:“伊莎贝拉!伊莎贝拉!”
“孩子!我的孩子好吗?”只有低声□,几乎没有呼痛的伊莎贝拉也突然嘶声问道。
“家人不准扰乱手术秩序,这样会影响到病人和医生!做不到就请出去等!”海伦娜的声音很严厉,就像学校里威严的女老师,大家一下就安静下来。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菲茨威廉忍不住微微笑了,温柔的目光中却不由浮起某种酸涩。
胸膛中有什么东西满满的好像在膨胀发酵,明明欣喜若狂,却又无限酸楚。
这一刻他已经知道,过去再努力束缚自己的心都是徒劳,这颗心已经长了脚,义无反顾头也不回的奔海伦娜而去,弃主人于沦陷而不顾。
如果范小予的父亲在这里,一定会对他的感受会心微笑。
保姆和助产士要接过孩子,海伦娜说:“稍等,我处理一下脐带。你们注意观察一下孩子的呼吸道里有没有羊水……你们会处理吗?”
“放心吧,我接生过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啦,我能照顾孩子。”年龄最大的一位保姆慈祥的说。
没有清理新生儿呼吸道的导管,海伦娜有一瞬间很担心,但自古以来人们都是这样活下来的,民间应该都有很多经验,何况第一个孩子确实状态很好,简直是太好了,她没有多停留,又小心的取出第二个孩子——确实是双胞胎,当取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发现了。
第二个孩子的体型比第一个孩子要小了整整一圈,范小予一向对儿科很有畏惧感,她更担心了。
菲茨威廉只看到海伦娜的整个头发里都在往外冒汗。他小心的替她擦去汗水,认真的、心无旁骛的看她。这目光令一向很能集中注意力的海伦娜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海伦娜手中捧着一个红通通、皱巴巴、粘糊糊带着血丝还蠕蠕而动的小东西,这是她第一次亲生接生的孩子,她正准备把它递给一边的助产士,然而在和菲茨威廉那百感交集的目光对上的瞬间,她忍不住安慰的微笑了一下。
就好像并肩战斗的战友之间那种欣慰、喜悦、彼此鼓励、“不论结局如何我们一起努力”的感觉,这短短一瞬的目光相对,比起合奏《天空之城》时,两个灵魂感觉要更加接近得多。
然而把孩子递给别人之后,转过身的范小予的灵魂却沮丧了:
我去!老娘又捧着血糊糊的东西对仰慕者惊悚的笑了!今后他会尊敬海伦娜如恩人,却会小心的和海伦娜保持距离,就像第三任一样。多半如此。
……
海伦娜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