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升职记-第1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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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陶知府以为衡王府贪婪了些,最多也是对平民老百姓下手而已,但是根据他亲自问出来的口供,衡王府下手的对象远远不止升斗小民那么简单,他们攻击的对象层次非常高,从县里的势族豪门到乡间的土豪乡绅以至府县一级的地方官吏,他们下手的时候都毫无顾忌,衡府仪卫司甚至亲自出手杀死了一位县里的典史,原因就在于这位典史一直跟衡王府作对,到了衡王无法忍受的地步。
从现在问出来的十几个案例来看,衡王府仪卫司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甚至是天怨人怒的地步,陶知府甚至怀疑自己都可能成了衡王府的暗杀对象。
而且这些惊天大案之中,好多都与大额财货有关系,衡王府已经应有尽有了,但是他们居然还这么贪婪,只要哪里有大批财货,他们就派出大队的衡府仪卫司校尉化妆成卫所的军兵或是江洋大盗前去杀人越货,本府的福山银案就是最好的典型。
当然,陶知府获得的这一切口供既是真实的,但又是相对片面的,原来在五义蚕行那边获得的口供之中,那些校尉、小旗和总旗异口同声地表示,这些案子中的大多数都是衡王府仪卫司的军官自己授意干的,出于衡王府本人授意的极少,即使他授意动手,也是为了消灭一些政治上的对手而已,衡王既然已经应有尽有,当然不大可能为了财货而留下这么大把柄。
象福山银案、高密官马被劫这些案子,都是衡府仪卫司军官自已胡闹的结果,但是这样的答案并不能让柳鹏满意,所以柳鹏在十里桥拿到这批衡王府的校尉、小旗之后,立即开始了第一轮定向审讯,而审讯的方向很简单,那就是鼓励他们乱咬,而且只要往衡王身上咬,就获得一些优待。
虽然这也是某种形式的诱供,但是很快大家都明白识事务为俊杰的道理,都很聪明地把责任完全推给了衡王本人,却把自己的责任完全摘出来了,按照宗小旗的说法就是:“诸位老爷饶命,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是被衡王逼着来龙口杀人放火,我本来是良民啊,是被衡王府逼得没办法啊!”
反正衡王府的责任越重,自己身上的责任也就越轻,而接下去虽然把犯人移交给登州府,但是登州府上上下下本来就对衡王府充满了恶意,柳鹏稍稍使上一点力气,审讯的时候就完全维持了柳鹏的办案方向,把一切责任都往衡王府身上推,到了最后大家已经形成了一种错觉,那就是所有大小案件都是衡王本人授意的结果,大家是迫于衡王的压力才被迫出来做案子。
这性质就格外严重了,虽然比不上造反谋逆,但是在地方官员的眼里,衡王府这是把一切好处都吃干抹净,这简直是不给大家一条活路。
而对于陶知府来说,这根本就是不把陶知府放在眼里,简直当着陶知府的面打脸。
特别是把福山银案的真相翻出来以后,整个登州府都一片哗然,大家根本没想到这案子居然是衡王府派人干的,他们衡王府知道不知道这还是登州府的地方!
这可是起运到京的官银,大家都是官场中人,都能体会到福山县陶县丞和其它几位大人当时的心情,大伙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当时处于陶县丞一样的境地,自己会怎样绝望,说不定连跳海自尽的心都有了。
而且衡王府仪卫司在登州干下的案子可是足足有四件之多,每一件都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即使没对官银下手,衡王府也对府里的大户、富商下了毒手,其中甚至还有一桩灭门的案子。
平时遇到其它事情,衡王府在登州府多多少少有些支持者,总有人为他们说好话,但是这件事的真相披露出来以后,现在衡王府哪怕拿大笔银钱出来,也找不到敢帮他们说句好话的人,实际是衡王府的勾当太犯忌讳了。
而陶知府更是怒极攻心,其余三件案子或许与陶知府没有多大关系,毕竟衡王府当初做下这三起大案的时候,陶知府还没有到任,最久远的一件案子,都已经是万历三十年的积年老案了,可问题在于龙口大案就在陶知府任上发生。
虽然陶知府与王道一在蚕茧生丝创造出来的利润分配上一直有着争执,但是争执归争执,大家都是出于一片公心,而柳鹏与陶知府虽然有些不一致的地方,但也是登州府正式在职的一位官员,现在衡王府二话没说,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派人在龙口杀人放火,而且根据部分俘虏的口供,这次袭击龙口是准备把整个龙口烧得干干净净。
陶知府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是异常愤怒,而刑名师爷则是为陶知府捏了一把冷汗:“老爷,恐怕衡王府火烧龙口是虚,要把老爷赶下台才是实。”
刑名师爷这么一说,陶知府也回过味来,没错!
真要火烧龙口的话那恐怕自己就坐不稳登州知府这个位置发,要知道龙口那边都是这两年草草修建起来的房屋,陶知府估计防火能力肯定不强,到时候火烧一起来就是几百条人命。
治下被盗匪袭击生灵涂炭,以致死者数百人,可堂堂一府知府却对这案子的前因后果一无所知,案子始终一无所获,这样的事情只要传到上峰耳朵里去,陶知府的官印恐怕就保不住了,即使保住了,这前程也毁得干干净净。
刑名师爷这么一提醒,陶知府那真是现在有心点齐人马与衡王府决一死战,只是衡王爷毕竟是藩王,陶知府火气再大杀意再盛,暂时也拿衡王府没办法。
只是这个时候,柳鹏又来了一个火上浇油,他带着龙口的一帮父老乡亲就跟陶知府来哭秦庭,请陶知府一定给他们讨还一个公道。
这帮父老乡亲,都是这一次衡王府仪卫司袭击龙口的受害者,他们当中有的是家中子弟被赵宁的马队打成了重伤,也有人是庄稼被马队践踏过,今年的收成十不存一,还有些是这一次十里桥之战中战死者的父母兄弟,看到这一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陶朗先也觉得格外辛酸。
柳鹏带着这帮父老乡亲与苦主来陶知府面前哭着陈情,柳鹏现在又流着眼泪说道:“明府,小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他们衡王府,小人与他们衡王府无冤无仇,结果他们衡王府出动逾百精骑冒充成山卫马队到我们龙口杀人放火,就想把我们龙口斩尽杀绝,小人或许有什么过错,但是这些父老乡亲是一等一的良民,衡王府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说到这,柳鹏又抹了一把眼泪说道:“请明府老爷给我们龙口人主持公道!”
几十号老幼病弱孤儿寡妇齐齐又哭了起来,陶知府压力很大,他知道虽然只是柳鹏带着这帮龙口的父老乡亲来哭秦庭,可是外面好几百人都盯着这件事,而且跟普通的案件不同,普通的案件办得不公,也就是一帮小老百姓觉得格外委屈,觉得知府老爷靠不住。
第338章 旧案重提()
可是这件事却恰恰相反,虽然同样也是民间公愤极大,但是越到上面愤怒反而越强烈,平时高高在上根本不知民间疾苦的同知老爷、通判老爷、推官老爷,还有许许多多的官员、吏员以及地方上的顶级缙绅都格外关心这件事的处理,只要陶知府有任何偏向衡王府的迹象,他们就敢在知府衙门里散布揭贴甚至公开骂娘。
实在这案子让这些登州府的大人物都伤透心了,他们原本以为凭自己的地位完全可以高枕无忧,但是这几起血淋淋的大案却告诉他们,这所谓安枕无忧只是梦幻泡影而已,衡王府仪卫司在登州搞出来的惊天大案,已经让好些地位与他们相去不远甚至还要高上许多的大人物家破人亡了。
特别是福山的陶县丞,当初案发的时候他根本成了过街老鼠生不如死,这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而现在他直接联合了一群苦主上跳下窜,一再声明这案子陶知府如果不秉公办理就要捅到天上去了。
因此不管从哪个方面,陶知府都觉得自己必须要给衡王府一个教训,他对着柳鹏说道:“诸位黄县与龙口的父老乡亲,请大家放心,从今天开始,衡王府如果敢派一兵一卒到我们登州府来,一律杀无赫!”
“我们登州府不会供给衡王府一粒米!”
“我们登州府不欠衡王府一文钱!”
“衡王府在我们登州府没有一寸土地!”
“衡府敢于得寸进尺,别怪我们本府不客气了!”
而在莱州知府王之钥看来,柳鹏在五义蚕行干的这一票也实在太过份太野蛮了了,这可是几十条人命,他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统领几百人杀入本府高密县大开杀戒,当场被杀者据说有好几十人之多,还有几十人不知下落,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收场了。
可恨这小小的仓副使在莱州府内翻云覆雨,而高密县的一众官吏、缙绅豪强也一起跟着胡闹,这样的大案子,他们居然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遮掩下去,而且连登州府的陶知府也一并跟着犯糊涂,硬是要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这可是好几十条人命,还有几十人不知下落,这怎么遮掩得下去,他们有老婆小孩有父母兄弟,听说现在苦主正在到处闹事,这件事根本就没法遮掩下去,再说王知府也不愿意这件事遮掩下去。
“贺知县,本府说了五义蚕行这案子事关重大,绝不能这么草草收场,我的话你还没听明白吗?”
他下首坐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脸阴沉的高密贺知县,而坐在贺知县身旁则是高密县本地有名的乡绅魏举,王之钥觉得他们提出的条件根本不合情不合理:“登州人到咱们莱州来收丝是件好事,本府也觉得这邢建波事情做得有些过份,但是这不是登州人在府内大开杀戒的理由啊!”
只是贺知县却一脸阴沉地说道:“既然明府老爷都说了案子要继续查下去,那么请明府大人继续查下去,给小县主持公道,还贺某人一个清白。”
这都是哪跟哪啊?王知府没听懂贺知县在说什么:“贺知府,这五义蚕行的案子本来就是要查下去,别以为这柳鹏有什么司礼监与东厂的关系就可以在咱们莱州无法无天。”
只是贺知县给出的答案却与王知府的想象不同,贺知县告诉王知府:“下官是说官马被劫的案子。”
“官马被劫?”
这案子发生在前年,已经过去了快两年整了,王知府花了好一会时间才想起这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成是这案子也是跟那柳鹏有关系?不大可能啊!”
贺知县当即答道:“下官刚刚亲自跑了一趟登州府,跟柳鹏柳大少见了一面,了解了一些这起官马被劫案的真相。”
说到这,贺知县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王知府已经明白这件事肯定必有内情:“怎么说?”
接着王知府就从贺知县口中获得了爆炸性的消息,如果不是贺知县这个苦主亲口道来,恐怕王知府会第一时间觉得这纯粹是胡说八道,即便如此,王之钥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因为他突然觉得连自己似乎都有生命危险,也有可能被衡王府搞下台,衡王府仪卫司竟是如此胆大包天胡作胡为,他过去两年跟衡王府闹得不可开交的次数可不止一次两次,搞不好自己都已经上了衡王亲手拟定的暗杀名单。
因此他不得不再次询问贺知县:“贺知县,此事事关重大,你可不要随随便便糊弄本府。”
“知府老爷,小人哪有这个胆子糊弄知府大人,您是进士出身,可是下官却只是国子监生,如果不是被逼急了,下官何必请柳少来高密主持公道,替下官出了这一口恶气。”
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件事可是东厂姚厂公查出来的,这次柳大少又拿获了一些衡府仪司卫的小旗与校尉,终于从他们口中弄清官马被劫案的真相,小人也亲自过去审过了。”
现在贺知县已经大包大揽,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虽然柳鹏袭击邢建波事先得到了贺知县的默许,但那终究只是默许而已,而且贺知县也没想到柳鹏会搞得这么大杀了那么多人。
但是现在贺知县为了跟衡王府斗法一争高下,已经顾不得自己可能承担的风险了,他把整个事情经过完全颠倒过来了,柳鹏袭击五义蚕行的案子已经变成了贺知县个人指使的报复行动。
只是王之钥王知府也被贺知县这话吓了一大跳,这案子的性质已经完全变了,从重大刑事案件变成了重大政治报复案件,而且牵涉到了衡王府与自己手下的一位知县,真要掀盖子搞不好就要引火烧身了。
因此王知府赶紧说道:“老贺,你这又是何苦来着,你也是堂堂一县知县,不必走到这一步!”
“老大人若是觉得下官事情办差了,那么只管处分下官就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