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唐-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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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力士的话虽然轻描淡写,但是在在座的众位宾客之间就是另外一番触动了。一来感慨司马承祯和李含光深得当今圣上看重;二来,这茅山宗师之争至少在表面上是已经平息了。
道坚、道济两人脸上沉重,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场中其他人小心的瞧过去,随后便移开了目光,大约是在看道坚、道济两人的反应。
“玄静何德何能,能得圣上垂青。请回禀圣上,玄静比为咸宜公主亲授法篆,为公主祈的仙神庇佑。”李含光说道。
“玄静道长道行高深,高某是甚为敬佩的。想来咸宜公主得知道长为其受篆,必会高兴。”高力士说道。
高力士的出现在殿中人的眼中大约这时候算是都心知肚明,想来是司马承祯之前的安排,算是借着皇家的威严把门派之中不稳定的因素压制下去,即圆满解决了问题,有不伤了门派气运。
仪式随后便结束掉了,前来道贺的宾客有些直接下了山,有些回到王屋山上安排的地方暂住,算是还要盘旋几天。道坚、道济并玄眀众人与司马承祯冷冷的施礼后就直接下了山,那张继先也没有多待。
接下来气氛变得活络了些。众位宗师碍于身份、颜面在大殿之上没有过多的闲聊。在仪式结束以后,众位宗师被重新请回了上方院的后堂,高力士也在列,这时候的众人身份差不多,高力士也算是代表了李隆基,说话的语气和气氛变得就随便了很多。
李清并其他众位师兄们也在场伺候着,听这些宗师之间的话语,颇多收益。
这些人站在另外的一个比较高的角度去看道门中事,或者是世俗之间的事情。这些人年纪、阅历无一不是极其丰富,见多识广,眼光独到。说道最近的道门与佛门之前的争执冲突的时候,倒是让惠达和尚在中间有些尴尬了。
“最近佛门之间有些不甚安宁,之前在长安,我道门之人与兴善寺的僧人之间起过几次冲突,双方争论不已,论辩几次不分胜负。不过在贫道看来我们道佛两门之间怕是还会有冲突啊。”
“众位道友倒是要想个对策出来。”
“正好惠达大师也在。看我们之间是否有办法化解两门冲突,毕竟两相争斗,对于我道佛两门都没有什么好处。”
第60章 收徒(五)()
“贫僧已经不在寺门多少年,宗门事务现在由我师弟负责。师弟最是刚烈之人,对门户之见还是有些参悟不透,这些年倒是愈发的不知收敛了。唉,过些时日,贫僧回寺中一趟,看看寺中最近如何,届时劝解一下我那师弟。”惠达说道。
惠达大师这些年一直移居洛阳广化寺,并不在宗门中修行。随着修为日渐深厚,对门派争斗之事看到愈发淡了,就连佛门中事也多年没有再去管过。佛、道之间虽然偶有争斗,但是在惠达眼中道、佛两家甚至于其他的教派没有高下之分,即所谓“是法平等、无有高下”。这些年与道门宗师司马承祯及其余教派宗师往来颇为密切,这在佛门其他人眼中就是离经叛道之举,若不是惠达在佛门之中地位尊崇、佛法高深,少不得佛门之中就要清理门户了。
众位宗师正在后堂商议道、佛两家如何化解干戈之时,王屋山上正有一群人沿山道前往天坛山而来。
这群人中为首之人身材魁梧,肩上坐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和尚,身旁一人花白胡须,看上去七十余岁,再身后便是五、六位年纪稍轻的和尚,其中一人浅褐色皮肤、卷发、眼窝深陷,一把络腮黑长胡子。众人一路沿山道而上,僧袍飘飘,来势汹汹。
坐在大和尚肩上的小和尚扭头四处观看,一边说道:
“师父,你看山上的瀑布比我们那里的大多了。”
“师父,你看,仙鹤。”
“师父……”
“师父,这下山的人怎么留着头发,穿的衣服也不一样?”小和尚好奇的看着正从山上下来的众人说道。
“徒儿噤声。”大和尚连忙制止了小和尚。这时候正是道贺的宾客下山,多为道士,若是被人听去,少不得会有麻烦。
上山来的众位僧人本就显眼,那小和尚坐的高,更加的引人注目了。刚刚参加完司马承祯收徒仪式的诸位道贺的宾客这时候正要下山,跟上山的几位僧人碰了面,大多颇为好奇:
“刚才过去的不是智积和尚么?”
“嗯。好像还有会善寺的惠通。”
“长安兴善寺的智藏也来了。”
“不知道这些人上山找司马宗师何事?”
“总不会是道贺的。看这些人的样子像找麻烦的。”
“前些日听说长安中我道门与兴善寺的和尚起过冲突,这些人不会是来这里讨要说法的吧?”
“长安城中事自然要在长安解决,跑来这王屋山干什么?”
“诸位,这些和尚来王屋山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正好诸位道友都在,去看看这些和尚有何贵干。”
“同去、同去。”
刚刚下山的众人在那些僧人身后又返回了上方院。
这些人上到天坛山三清大殿前,玄致和玄远正在那里送别最后的几位宾客,见到上山的众位僧人,刚才还微笑着与人寒暄的两人冷冷的说道:
“众位大师来我王屋山何干?”
“今日司马道长收徒,道门群贤毕至,老衲特地过来道贺。”惠通说道,正是那位七十余岁的老和尚。
“哼,不知哪位要拜师,家师已经不再收徒,众位怕是要白跑一趟了。”玄致说道。玄致当然知道惠通说的是司马承祯收李清为徒一事。但是仪式都已经结束,这些和尚才过来说道贺的话,看来不过是个由头,怕是来者不善。
玄致的话语有些冷淡。
那惠通和尚像是没有听见玄致话中的不满,接着说道。
“今日司马道长收徒,道门中诸派宗师齐至。老衲正好约了智积大师和智藏大师过来与众位宗师见个面,也好解说解说我佛、道两门的争执。”
玄致虽说已经修道多年,但性情耿直,善恶分明,平日里对这些和尚本来就有看法,今又见众人不请自来,完全是冲着师父和众位宗师而来,心中哪能不恼火,说话的语气便的就愈发冷淡:
“家师与众位宗师正在商讨事情,各位还是改日再来吧。”
“玄致。”从殿后传过来一个声音制止了玄致,抬头看时见李含光从后堂来到殿前。对着惠通等人说道:
“众位大师请殿中稍坐,家师稍后就来。”
玄致和玄远让开道路,李含光把惠通等人请进大殿中坐下,吩咐了道童上茶,随后与玄致、玄远一同前去后堂司马承祯那里。
刚出大殿、玄致就问:
“师兄,何必跟这些和尚客气。他们就是来生事的。”
李含光笑了笑,说道:
“就算这些人来者不善,在我王屋山上又能如何。师弟稍安勿躁,师父早就已经知道这些人要来我王屋山上,我们且去回禀了师父再说。”
玄致和玄远见李含光这样说,才知道司马承祯早就料到佛门中人会来,想必已经有了打算,两人才放下心来。
不多时,司马承祯并诸位宗师和惠达和尚来到殿中,看着起身见礼的惠通等人说道:
“没想到惠通大师和智积禅师来到我王屋山,贫道有失远迎啊。”
那惠通和智积忙道:
“今日冒昧前来,还请司马道长见谅。”
随后众人落了座,司马承祯坐在了上首中间,道门的众位宗师和惠达大师在左首坐了,惠通及众人僧人在右首坐下。这时候的惠通看到惠达竟然在场,脸色稍微尴尬,本来上山的时候以为山上都是道门中人,没想到自己的师兄竟然也在。
其实惠达大师同样有些尴尬的,刚才与道门众位宗师正在商讨如何化解道、佛之间的争执,没想到惠通并这些僧人就不请自来。
惠通跟惠达见礼道:
“没想到师兄竟然也在。”
“我来参加司马宗师的收徒仪式。师弟并其他众位大师过来又是所谓何事?”
“前些日智藏禅师到我寺中,说起之前长安我佛门与道门之间的争执,贫僧想来今日正好是司马宗师收徒之日,道门诸位宗师必然是在的,所以不请自来。一来为司马道长道贺;二来,我们也好就前些日会善寺和宗圣观冲突一事有个结果。”
“哼。”宗圣观观主尹乐冷哼道。
“哦,今日佛门密宗、禅宗齐至,不知道惠通大师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司马承祯道。
司马承祯神情不动,其实内心已经有些不喜。自己收徒,道坚、道济过来捣乱在自己的预料之中,虽说之前李含光也说过惠通等和尚估计会来王屋山,但大致还不至于挑起无谓的争端,但看今天的样子,佛门之中竟然来了数位高僧,这些人或为一寺住持,或为派中宗师,如此庞大的阵容显然是冲着整个道门而来。
在自己的地盘上解决别人的事情,司马承祯心中还是有所保留的。但是在座的诸位都是宗师级人物,任何一人都是道门或者佛门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在这里能够解决掉道、佛两门之间的问题,司马承祯倒是觉得未尝不可。
“前些日在长安,尹观主的弟子说我佛为外邦之教,理应取缔。唐人信仰我佛自有信仰我佛的道理,当今圣上都没有说出取缔我教的话,道门何必多此一举。”边上的智藏和尚说道。
智藏看上去三十岁许,浅褐色皮肤,是从天竺远道而来的印度僧人,追随其师金刚智在大唐传播佛门经法,宣扬佛教,正是佛门之中密宗的一支。其实金刚智曾在数十年前被李隆基封为大唐国师,这些年密宗在大唐传播日广,在长安更是引领佛门诸宗。
“智藏大师难道不是从天竺来的么?就连你师父也是外邦之人,说你们是外邦之教并没有什么错。”宗圣观观主尹乐说道。
“我佛虽然是从天竺而来,但是得大唐百姓拥戴,何罪之有?竟然千方百计置我佛门与死地。”智藏大声说道。
“道不同不相与谋。想我华夏上国,怏怏大唐,竟然被汝等蛊惑,剪发旷衣,毁貌易性,实为绝恶之行径。更何况,火焚水沈,以西戎之俗乱我中夏之制,在贫道看来,取缔正是应该的。”尹乐说道。
佛道之争还是因为夷夏之辩,佛门的很多规矩在正统的唐人眼中无异于妖邪,不只是道门,就连世俗之中,儒家读书之人也有很多人是主张抑制佛教的发展的。这时候的道门正好在这个观点上站在了制高点。道教可是土生土长的宗教。
“尹观主此言差矣。”坐在旁边抑制没有开口的一位年轻僧人说道。
第61章 收徒(六)()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僧人,看上去大约不到三十岁的模样,面白如玉,身形修长,穿一身白色麻布僧袍。从场中人的身份来说,不是宗师,就是辈分极高之辈,不知道这不足三十岁的年轻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直接反驳尹乐的话:
“尹观主不闻是法平等。佛与道无近无远、不偏不党,何来夷夏之分。贫僧听闻上古尚有炮烙之苦,岂是康、竺之刑?”
“哼,佛教终不过是西夷之佛。”尹乐说道。
“佛本是道。”边上一个声音说道。
“谁?”在场的道、佛两门的诸人都在寻找说话的人,那年轻人正要反驳尹乐的话,突然听到这句佛本是道的话,扭头大声询问。
待众人循着声音看时,原来是司马承祯新收的弟子玄清。
其实李清并没有想要出头的意思,更何况在李清的心中对道门所说的夷夏之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倒是认为不管佛门、道门终究不过是个宗教罢了。
其实在历史上道佛两家的争论有过很多次,互有胜负,但总的来说还是佛教占据优势。毕竟从历史来看,佛门的发展要比道门好上很多。在唐朝,就算皇族推崇道教,佛教的发展也还是很不错的。只有在唐朝末年的时候,唐武宗灭佛,才给佛教很大的打击。
场中的年轻人在李清看来是颇能雄辩的,来的时候也许早就想好了对策,于是对于尹乐的话反驳有力,再下去怕是这宗圣观观主就会被驳的哑口无言了。
李清并不是认为自己就能辩得过那位白衣年轻僧人,只不过想扯开话题罢了。
司马承祯今日收徒,这些和尚就来王屋山挑衅,山上众人不气都是假的。就连司马承祯心中大约也很气愤,只是宗师身份摆在那里不便表现出来。李清的众位师兄并山上一众弟子脸上都是一副愤慨的表情的。
李清心中想,那和尚大约也不会找自己这个刚入门的道童辩难,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