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唐-第2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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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隆基说道：

　　　　“这鹦鹉倒是李清有心了。”

　　　　李隆基和杨玉环在议论李清之时，李清也在为第二天去往温泉宫坐着准备。

　　　　第二天一大早，李清在仆人的陪同下坐马车从书院往温泉宫而去。出书院大门的时候，黄老道看到李清的马车，上前请安，笑着问道：

　　　　“玄清道长这是往哪里去，要不要贫道陪同？”

　　　　李清哈哈大笑，接着说道：

　　　　“拍马屁去。”

　　　　黄老道愣在那里，看在远去的马车诧异不语。

　　　　李清的身份和地位黄老道是一清二楚。身居侯爵，在道门中的地位也是数一数二，最近更是名声大震，谁人能够让李清去拍马屁，又有多少人值得李清去。

　　　　黄老道想了想，摇头不解。把李清的话只当做一个玩笑话。

第312章　另外一个选择（）　
马车出书院绕长安往骊山而去。

　　　　李清坐在马车上，闭目静思，看似在休息，其实内心一直在想此前跟李泌之间的谈话。

　　　　一直以来，李清都把自己放在一个相对低调的位置，想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慢慢改变大唐历史进程的脚步，不愿通过与人争执、对抗来获取足够的筹码，从而去实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李清也确实是这样做的。特别是入长安以来，李清行事低调，不愿与人冲突，甚至于有意识的明哲保身。远离东宫太子一党，避免与李林甫等人有过多的纠葛，对于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也置身事外。一开始李清并不想给自己惹太多麻烦，从而把自己置身困境之中。

　　　　其实，在李清的内心依旧把自己当做一个小人物，总是依小人物固有的行事态度想在这个繁复杂乱的大唐权力圈中摸爬滚打。

　　　　但是，李清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现在并不是一个小人物。

　　　　李清是谁？他是李隆基最喜爱的妹妹——大唐长公主的义子，是当今天子的外甥，是圣上亲封的、宠信的国候，是执道门牛耳的上清茅山派宗师李含光的师弟。

　　　　在世俗中，李清身份显赫；在道门里面，玄清地位尊崇。

　　　　李清本可以在这个尊卑等级严重的大唐活的很潇洒，他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一个真正的纨绔子弟，左擎苍，右牵黄，仆从如云，挥金如土。

　　　　依李清的地位和身份完全可以这么做，这也是这时候大唐上流权贵子弟的生活方式。

　　　　然而，李清并没有这样做。

　　　　不是不会，而是不愿。

　　　　李清有着文人的固有的清高，有着后世人与现在的大唐人格格不入的观念，有着想改变历史进程的愿望，有着担忧安史之乱带给历史无尽灾难的焦虑……

　　　　有太多的理由让李清并没有成为一个盛世中的浮夸子弟。前世做为历史教授的李清憧憬历史上那个声名显赫的大唐，也痛心安史之乱带来的无边的历史转折。

　　　　在前两天跟李泌的谈话，大唐现实隐藏的隐患让李清看到更清楚。自己创办报纸、开设学院等的努力固然会慢慢影响历史的进程，然而想要避免安史之乱这样的战乱的发生，进入朝堂、手掌重权才是更为直接的办法。

　　　　这时候的大唐对皇权的崇拜极为深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观念依旧是人们心头最为坚固的信念。

　　　　李隆基即使再老，多年不涉朝政，依旧牢牢地把握这整个大唐的权力。

　　　　李林甫权倾朝野，权力的源头依然来源于李隆基的纵容和宠信。后来的杨国忠颠倒朝纲，同样是因为李隆基对他的信任。两人能够上台，很大一部分是两人对李隆基投其所好、阿谀奉承的结果。

　　　　而来自于圣上的信任是现在李清已经有的优势，而溜须拍马、投其所好李清同样可以擅长。

　　　　李清想着当日李泌面带“奸笑”的谈话：

　　　　“李林甫虽然喜欢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是毕竟跟李侯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一来，东宫才是相府必须重视的对象，二来，李侯身后的背景，长公主府和道门也是李林甫忌惮的原因。”

　　　　“我观李侯这两年行事，虽然背靠长公主府和道门，但是并没有太多仰仗他们，甚至于没有通过这两个大唐权力极重的势力给自己谋求朝堂上的便利。”

　　　　“而更重要的，是李侯没有利用过圣上对李侯的宠信，之前所作的不过是讨圣上欢心罢了。”

　　　　“而想要巩固李侯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或者说信任，李侯之前做的并不够。就算是现在李侯有着算学宗师、经学大儒的才学名头，依然不能得到圣上的重用。李林甫为什么能够得圣上信任，并且委以如此高的权力，致使朝臣恐惧、东宫避让？是因为只有李林甫能够跟太子对抗，也只有李林甫敢于跟东宫对抗。”

　　　　“圣上并不怕李林甫位高权重，即便李林甫权势再大、官威再重，不过都是圣上授予他的罢了。如果圣上把权力收回来，李林甫就什么都不是了。”

　　　　“其实，圣上提妨的还是东宫。不要看东宫现在势弱，但是只要没有了能够抗衡的力量，百官定然有很多人支持东宫太子。随着圣上年纪越来越大，太子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大。太子在储君的位子待了多年，未必没有其他想法。之前历代的皇权更替都逃不过流血事件，当今圣上就是这样上来的，自然不会允许有人这样做。”

　　　　“只有出现一个能够跟东宫对抗的势力，让太子整日感觉岌岌可危，只求自保，才会让圣上更加安全。而这个势力就是相府，这个人就是李林甫。所以这些年圣上才任由李林甫在朝堂上一手遮天，排除异己而不过问。”

　　　　“虽然李林甫构陷朝臣、造成冤屈无数，圣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对东宫一派，凡是涉及‘交构东宫、谋立太子’的人无一不是严惩。”

　　　　“李侯要做的同样是这样的权臣。此前李侯的低调倒是有些更加让人提妨了，这些是东宫和相府想要争取李侯的一个原因。”

　　　　李泌侃侃而谈，李清坐在旁边静静地听。很多事情李清也是能够想到的，但是真要做的话，并不一定比李泌看到更加透彻，思考的更为周全。

　　　　李清此前对事情看的并没有如此透彻，听到李泌之言，有些豁然开朗之感，不过想想又有些不妥，李清说道：

　　　　“长潜兄的意思是让我也成为能够跟东宫对抗的一个势力？”

　　　　李泌似笑非笑的摇了下头，接着说道：

　　　　“这倒不是。李林甫权倾朝野，地位稳固，兼之百官之中多是相府一派，李侯想要取代李林甫无疑难上加难，并且这样一来交恶东宫，并不明智。”

　　　　“李侯倒是可以从旁入手，成为东宫、相府之外的第三个势力，从而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我想圣上也是愿意看到这中情况发生的。”

　　　　李清看着李泌，沉默不语。李泌的提议自然是好的，但是想要在东宫和相府之外获得权力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不然，也不会现在只有李林甫和东宫对峙了。

　　　　“成为第三个势力谈何容易。不知道长潜兄有何教我？”

　　　　李清笑着问道。

　　　　李泌坐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看起来有些阴谋味道的笑意，接着说道：

　　　　“现在朝堂之上，除了李林甫，谁最得圣上信任？”

　　　　李清想了下，这时候的朝堂百官之中，要说深得李隆基信任的人应该就是王鉷了。

　　　　王鉷自从投靠李林甫以来，官运亨通，又是一个善于溜须拍马的人，不仅得李林甫信任，也得李隆基喜欢。

　　　　王鉷现在为御史中丞、京畿采访使、户部郎中、户口色役使等职，掌控着户部，这两年广敛钱财，除了扩充国库，也为宫中奉上了大量钱财。李隆基认为王鉷善于理财，所以对其很是喜爱。

　　　　李清皱眉，随后轻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

　　　　“不错。”

　　　　李泌微笑点头，

　　　　“我的意思想必李侯已经明了，我们需要……”

第313章　殿中事（）　
十一月的骊山，北风吹过南面的山脊，涌进温泉宫这群庞大的建筑群中，冰冷的寒意开始散去。

　　　　虽然只是离宫，然温泉宫背山面渭，倚山势而筑，规模宏大，建筑壮丽，楼台馆殿，遍布骊山上下。这些年，李隆基每年冬天都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因此温泉宫时常修缮和扩建。

　　　　现在的温泉宫早就成为了皇家避寒疗养的一大圣地，同时也是这段时间大唐的朝政中心。

　　　　李清过来温泉宫的时候，高力士早就在飞霜殿门口迎接。李清看到袖手站在殿外的高力士时，忙上前拱手笑道：

　　　　“何劳高郡公亲自出来迎接。”

　　　　李清过来温泉宫面圣，是提前跟李隆基禀奏过的。这次进宫也有小黄门接引着，不过高力士亲自出殿迎接还是让李清有些惊讶。李清心中暗道，难道殿中有什么不方便之处么？飞霜殿是李隆基和杨贵妃的寝宫，一般臣子是不可能到这里来的。李清过来这里也是李隆基亲自恩准召见，但作为外臣总归有些不太方便，但是从中也可见李清在李隆基面前还是比较得宠。

　　　　高力士笑着说道：

　　　　“小侯爷过来，高某出来迎接也是应该的。”

　　　　高力士上前一步，小声对李清说道：

　　　　“贵妃娘娘刚刚沐浴完毕，正和圣上饮酒，还是等下再进去吧。高某陪小侯爷在这里说会儿话。”

　　　　李清点点头。不用想也知道杨玉环现在的穿着不太适合为外人见。历史上记载杨玉环就穿着大胆，有时候仅仅是薄纱遮体。虽然有想着吸引李隆基注意的意思，但同时应该也是因为“天生丽质难自弃”了。这时候刚刚沐浴出来，估计穿着也不会太过遮掩，的确不适合被外人看到。

　　　　李清笑着说道：

　　　　“那有劳高郡公了。”

　　　　李清和高力士站在殿门外。从飞霜殿往前望去，依山而建的诸多建筑均匀分布，错落有致。虽然现在离新年还有一个多月一点的时间，但是温泉宫这里已经有了些许新年喜庆的气氛。

　　　　李隆基和杨玉环并不在温泉宫这里过新年，但毕竟现在圣上就住在这里，百官也在附件环居办公，所以这里的生活起居样样齐全。温泉宫这里已经开始了宫中新年的准备，宫女、宦官往来忙碌，俨然是个小型的皇城所在。

　　　　飞霜殿殿门紧闭，有清香请殿中渗出来，应该是殿中燃着的檀香，透露着一股淡淡地味道。高力士站在那里，微微跺着脚，驱逐着寒意，笑着对李清说道：

　　　　“小侯爷有心，前两日送来的鹦鹉贵妃娘娘很喜欢，这两日每天都在教它说话呢。”

　　　　李清笑着说道：

　　　　“前几日正好有从泉州过来的世交，带过来一只鹦鹉。我想着这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娱乐，不如送只鹦鹉给贵妃娘娘解解闷。娘娘喜欢就好，就怕不合娘娘的心意。”

　　　　看着李清的笑容，高力士暗自望了李清一眼。说实话，这是李清第一次给宫里面送东西讨好杨贵妃，这时候鹦鹉并不好找，看样子李清是颇下了一番功夫的，高力士心中暗道，李清倒是比以前要开窍了。

　　　　这两年，随着杨玉环受宠，朝堂内外，对杨玉环阿谀奉承之人多不胜数，就连杨家人受了无数好处，因此而升官进爵的也大有人在。

　　　　可是李清这位年轻的侯爷却是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举动，甚至于之前还跟杨府发生过几次小的冲突。高力士知道，李清跟杨玉环是旧识，又因为长公主的关系深得圣上宠信，不用刻意去拍杨贵妃的马匹，这两年李清没有表现出过意谋取朝堂利益的行为，因此一般情况下倒是用不到杨玉环在圣上面前吹风。

　　　　这次李清突然之间花费大气力送进来一直鹦鹉，让高力士觉得李清跟以前好像有些不同了。

　　　　高力士笑着说道：

　　　　“小侯爷倒是会取巧，最近圣上和贵妃娘娘正因为前两天的雪没能下来而烦闷呢，没想到小侯爷就送过来这么个解闷的玩意。娘娘心里正高兴呢。这两天圣上和贵妃娘娘提到小侯爷几次了，如果小侯爷再不入宫，估计圣上都要宣旨请李侯面圣了。”

　　　　高力士一生八面玲珑，审时度势，看人极准。见李清在李隆基面前得宠，这两年高力士跟李清的关系处的很好，因此也不介意给李清多透露一下宫中的情况。

　　　　李清知道自己这次送鹦鹉算是送对了，看样子杨玉环那里很是喜欢。李清拱手对高力士笑道：

　　　　“多谢高郡公了。”

　　　　高力士摆手笑道：

　　　　“无非两句闲话，当你我闲聊罢了。”

　　　　两人正说话间，从殿中传来丝竹之声，其中混杂着磬、笛等乐声。细听也不过三、五种乐器争鸣，弹奏的正是《霓裳羽衣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