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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南北朝之诡道-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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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手!”

    一声暴喝在人群中响起,两个衙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便是昨日酒馆里的徐黑子。

    “卢乙,你夫妻二人为何总是和这傻子过不去?”徐黑子道。

    “可不,这才搬来几日啊,就搅得地面上不安稳。别以为在拂晓社做事,我们兄弟便不敢拿你了?”另一个小胡子衙役道。

    “哟,是黑子兄弟呀。”叫卢乙的大汉陪笑道,“二位有所不知,这傻子叫唤了一夜,害得我今日险些丢了差事。”

    “哼,这傻子可是咱苻曹掾的上门女婿,即使要管也轮不到你!”徐黑子将王然二人一一扶起。

    小胡子衙役挥着木棍,赶散看热闹的人群。可这时那个卢乙却挽住徐黑子的手臂,一边拽一边往其怀里塞东西。

    “卢乙你这是为何?我等也没说真的要拿你?”

    徐黑子看着手里的一串铜钱有些吃惊,可卢乙却冲那粗衣妇人使了个眼色,那妇人居然又哭又闹地扑到王然身上,一阵地挠、掐、扣、咬、吐,把泼妇十大绝技一一用了个遍。王然被她打的连滚带爬,哭爹喊娘,就连林怀礼那皮糙肉厚的老脸,也被抓开了两道深深地指痕。两个衙役有心再去拉架,可始终被卢乙纠缠着,再加上收了人家的钱,也不好说什么。

    “卢乙,我兄弟二人不管你为何这般,可是不能闹出人命来。”徐黑子望了一眼还在鬼嚎的王然,带着小胡子衙役走了。

    “黑子兄弟,有空一起喝两杯啊!”

    卢乙点头哈腰的笑着送走衙役们,可转过脸就是凶神恶煞一般。他几步上前一脚踹开林怀礼,再次将王然揪了起来。

    “傻子知道今日我为何打你嘛?”

    王然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桃花开,不过嘴里依旧重复着那句,真的吗。

    “只要今日你给我跪下,赔个不是,再说三声下次不敢了,我便放了你。”

    “真的吗,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真的吗,真的吗?”

    “你个狗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卢乙狠狠一拳将王然打晕了过去。

    “当家的,杂样?”粗衣妇人上前问道。

    卢乙有些泄气无奈摇了摇头,他将妇人拽到一边,小声道:“刚才除那徐黑子二人外,可曾还瞧见有人欲要上前劝手的吗?”

    “哪曾有过啊,除了这老花子,谁会管这傻子啊!我说当家的,都打成这样了,那苻曹掾不能来找咱们吧?”

    “有长史大人在,我看谁敢管。不过也是他娘的晦气,那徐黑子不来,连那贯铜钱都省下来了。”

    “那个什么长史的,使了这许多的银钱,究竟为何?”粗衣妇人有些疑惑。

    “你管这么多干嘛,若是钱给够了,让我杀了这傻子都行!娘的,离开明教后,居然做什么都不顺当,真是犯了忌讳了?”卢乙一脸地肉疼,还在为刚刚那贯铜钱心疼。

    “当家的,要不咱们去拜拜?”

    “算了,这几日你多留意一下这个老花子,看看他都去何人家里讨饭。”

    卢乙并没有得到他满意的答案,只见他又狠狠地啐了一口后,拉着妇人走了。街面上只留下了王然、林怀礼一老一小两个还跟死狗一样趴着。又有人去水井担水路过,却没有一人出手相助。不知是谁家院子里种的海棠正值花期,那粉白的花瓣飘落到了街面上,又被清风卷起了旋儿,围着王然不停地打转。

第110章 假痴不癫() 
日月交替,黑白轮转。林怀礼在陈留已经住了十几日了,他每日都会去街市上讨饭,然后在回到那处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默默地陪着王然。自从上次被打之后,王然渐渐地和他熟络起来,也不躲他了,有的时候被赶出家门后,也会和林怀礼住在一起。

    林怀礼总是将讨来的最好的东西,留给王然。看着王然吃东西的时候,老人好像总能在他身上,看到自己儿子活着时候的影子。

    “傻子,跟我去趟南溪村!”符山一身官衣,骑在马上招呼道。

    “真的吗,真的吗?”

    “小的见过苻大人。”林怀礼上前施礼,这几日,他与王然这位岳父也算是见过了几面。

    “恩,”符山点了点头,招呼着一名衙役将王然拖出了草棚。

    “不知苻大人有何公干啊,小的是否也能尽些绵薄之力?”

    “南溪村发了疫病。”符山不耐烦地策马前行,他不会管这个老花子是否会跟着,反正若是真染了疫病,一并埋了便是。

    在这样的动荡年代,比起战争与饥荒更可怕的,便是瘟疫了。它总是悄悄地躲在二者身后,不过当它显出身形的时候,那便是无法形容的恐怖了。如果人可以选择自己的死亡方式,那一定不会选择在饥饿与疾病煎熬中慢慢等死的。

    如今南溪村已经被围得死死地了,只要有村民出来,便被衙役们赶回去,再有抗命的,便直接射杀。衙役们在外围,为符山置了桌椅,还沏了茶。看出来,这不是一两日可以解决的事情。

    “小的听说,处理得了疫病的人的尸首,要深埋或是用火烧。”林怀礼想起王然曾经对他这样说过,上前提醒着符山。

    “傻子,你进去看看,还有多少活人?”符山拿起茶杯,轻轻地吹着,根本没理会林怀礼。

    “真的吗,真的吗?”

    “傻子,我可告诉你,你听好了,里边发得是疫病,稍有不慎,便没命了。”符山提醒道。他这样的举动,引得附近几个衙役都感觉疑惑。

    “真的吗,真的吗?”

    “去吧,去吧!”

    “小的也想陪着进去看看。”林怀礼道。

    符山没在理会,抓着茶杯盖的手,使劲地挥了挥。二人刚一进村,便能闻到刺鼻的恶臭,隐隐还能听到痛苦地呻吟声。林怀礼从衣服上撕下两条破布,为王然与自己蒙住了口鼻。

    “这个符山太狠了,他是在试你?今夜我带你偷走如何?”

    “真的吗,真的吗?”

    “你可是惦记那小娃娃?”

    “仲修,仲修!”王然大叫着拍着巴掌。

    “喊你娘个求!”不知何时,一个面容惨白的村妇出现在二人面前,她重重地扇了王然一记耳光。

    “他是傻的,你何苦为难他?”林怀礼将王然挡在身后。

    “这是老娘家门前”那村妇张口便要骂,却一阵猛烈地咳嗽,居然将一口鲜血喷到了林怀礼的身上,然后便倒地不起了。

    林怀礼想将妇人拖回屋子去,王然却一个劲的推他,仿佛要把他撵出村子一样。

    “总不能放任不管吧?”林怀礼苦戚戚地说道:“方才我说的话你懂了?”

    “真的吗,真的吗?”

    “嗨”

    林怀礼无奈地摇头,他将妇人拖回了屋子。屋子里凌乱不堪,一地的碎瓦片,斑驳的墙壁,还有血迹挂在上面。其中一间的土炕上,平放着五个人,两大三小,都已经死透了。尸体青黑,眼珠猩红,嘴都张得大大的,甚至还有些扭曲,仿佛至死还在控诉着,又像是在嘲笑。

    臭味很刺鼻,林怀礼不光是闻到尸体传来的腐臭,还有自己身上那种恐惧的味道。他找来一床破被将尸体盖上。又转回另一间,见王然正拿着一只瓢,给方才那个妇人喂水,可妇人好像根本没有往里咽。林怀礼上前一搭脉搏,便拉着王然出了屋子。

    “苻大人,村里能动的就剩下十几人了,埋是埋不了了,寻些火油,烧了吧?”林怀礼被隔开老远,望着那那一支支指向自己的利箭,他又道:“让傻子先过去吧,他又帮不上什么?”

    “苻大人说了,你二人先留在那边吧。”一个衙役也是隔着老远便喊道。

    “可此间的水都不能喝了?”

    “一切用度,稍后便有人给你等送过去。”

    看着二人回转,那些衙役们都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其中一人道:“真他娘的操蛋,老子招到下线都在这南溪村。”

    “大哥,莫恼了,这也是天命了,你人不是还在吗?日后再寻得便是了。”

    “入拂晓社每人都要十两的银钱,我他娘的还差三个,便可以吃那什么回银了。这他娘的陈留一直都太太平平的,怎么就发了疫病了呢?”衙役大汉没有对村里人的遭遇感到一丝丝地怜悯,反而为自己失去得银钱,显出十分的懊恼。

    “晚上我请大哥吃酒。”

    “黑子,你发了财了?”

    “我已经够那十人了。”

    “啊?你哪里寻得那么多?”

    “你附耳过来”

    “好算计,你是如何想得?”

    “哈哈,山人自有妙计。”

    “”

    林怀礼与王然还有几个南溪村的人,将村里的一部分尸体,抬到了一座独立的空院落里,一共四十七具。他们堆起木柴、杂物,淋上火油,将火点燃。尸体被火烧得油花直冒、烟尘滚滚,一股股恶臭扑鼻未来,还有几个因为筋肉的紧缩,居然立了起来。吓得那几个南溪村的村民,纷纷跪倒磕头。望着熊熊地烈火,林怀礼表情木然,道:“天不早了,今日便烧这些吧。”

    南溪村的几个人都没离开,而是继续默默地注视着,偶尔能听到咳嗽声、还有抽泣声,只有王然围着火堆,跳着、闹着。

    月明星稀,林怀礼趴在一处荒草中,此时他觉得喉咙中,仿佛塞了一把鸡毛,十分的难受、想咳。不过他还是强忍着,因为就在刚刚自己的面前,一对南溪村的村民母子,想趁夜间逃出村子,不过还是被衙役们发现。那个母亲到死,还在大声哀求着,让衙役们将她的孩子带走。即使是振聋发聩地哭喊,也唤不醒那沉睡着的良善。

    林怀礼悄悄地爬回了村子,来到一处草屋,看着已经熟睡的王然,老泪纵横。他找来几件有些干净的衣物为王然盖好,自己则依着门框呆呆地望天。

第111章 假痴不癫() 
五日后,南溪村一百一十三人中,仅活下了一个人。这里听不到悲凉,听不到煎熬,听不到绝望。除了火焰燃烧发出“噼啪”、“滋滋”声,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了。树是青翠的,焦尸是黑红的,人是昏黄的。

    活下来的村民叫卞安,二十岁的年纪,身高九尺,但背有些驼,红脸话不多,看起来像是识得字的。王然开始对他很有兴趣,经常和他打闹,还偷偷扒过他的衣服,不过被卞安一顿修理后,便一直都躲着他了。

    终于有个郎中出现在了南溪村了,他仔细检查过三人后,便放任不管了。又隔了几日,几个胆子大的衙役也进来看过,嘱咐让把水井都填死,然后便把封锁解除了。当三人走出南溪村的时候,好像方圆几里内都没有活着的生物了,周围的一切,静的都是那么的可怕。

    刚出村的时候,王然便开始有些躁狂,他拉着林怀礼,快步地向陈留而去,那个卞安仿佛也没什么目的地,远远地跟在后面。

    “慢点,慢点。”林怀礼有些喘,脚下更是蹒跚地厉害。王然像是赌气一样,撒开手,蹲到了一棵古树下。

    “想小娃娃了?”

    “仲修,仲修!”王然又拍起了巴掌,嘴角的口水也滴到了地上。

    “莫急,稍后便见到了。”片刻后,林怀礼终于不再那么喘了,他扭头望向卞安,道:“哎——那个卞家小子,你可有亲戚去投啊?”坐在远处的卞安,使劲地摇了摇头,眼睛红红地,有些哽咽。

    “小老儿也是靠讨饭为生,留不得你啊?”

    卞安点了点头,终于开口道:“我有力气。”

    “也罢,那便一同回陈留吧,寻个活计,好养活自己。”

    “恩!”

    王然自打回陈留后,便没回苻家,他只是每天爬到附近的一间房子上,向苻家的院子望,惹得那间屋子的主人卢乙,经常出来揍王然,要不是林怀礼拉着,估计王然的腿啊,就快被人家打折了。卞安一直找不到什么活,他还想过把自己卖了,给大户人家当个仆役去。不过他这样的跟竹竿一样的身形,根本找不到愿意收留他的人家。他只好每天跟着林怀礼出去乞讨,可他几乎讨不到什么东西。

    林怀礼回来后,便时常咳嗽,渐渐地连路都不能走了。卞安、王然二人急得团团转,却没有什么办法,好不容易拽来一个郎中,看过之后,将二人一顿臭骂,最后丢下一句,“赶紧抬出城埋了,免得发了疫病。”便逃之夭夭了。

    二人大眼瞪小眼地互望一阵后,卞安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高声吩咐道:“傻子,你看好林老,我去典些钱来。”

    “真的吗,真的吗?”

    “我去去便回。”

    “”

    王然望着卞安远去的背影,就连那只受过伤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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