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之诡道-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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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军攻城受挫,上层中出现了两种声音,一个围,一个打。围是因为当下正值荒年,想那苏凌粮草、器械存货不多,慢慢耗死他。打是因为燕军的粮草也是难以为继,更可怕的是,朝廷的督军已经在赶往无极的路上了。
好在高湛如今积累的人望,让其得以劈荆棘。在他的谋划下,燕军每日都会把成百上千的土袋丢到无极城下,形成一个土坡。再在营地前,大张旗鼓地打造攻城用的重型云梯、冲车、井阑。
就这样,白天是燕军冒死冲到城下堆土,晚上苏凌军也会用绳索顺出人来,偷偷地将土坡铲平。当然了,不论是燕军还是苏凌军,等待他们的都是无情的箭雨。可是这种拉锯之下,一条秘密的地道,正在不知不觉中,向无极方向延伸。
“二哥!想啥呢?”
“没什么。”
王然被拉回到现实,他压低短刀示意禁声。二人悄悄地来到这处厢房,房门是虚掩着的,借着飘忽地灯火,能看到里边地上都是红色。
这他妈的是谁把油漆碰洒了,也不立个油漆未干的牌子。王然用短刀支推开房门,一股厚重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满地都是女子的尸体,有全裸的、有只罩着一层薄纱的、有脖子缠着白绫的、还有七窍流血的、死状各异,但大多数还是被利器砍杀的。鲜血将房间粉刷地像新房一样,美丽的容貌此时异常的狰狞,都说红颜薄命啊!这场景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第53章 暗度陈仓()
“鬼啊!”
铁蛋发出丧心般地嚎叫,紧接着将身旁一个物体踢飞出去。
“是人。”
王然快步上前,将手探向那个跟血葫芦一样的人体面前,试了试鼻息,感觉是没气了。刚要再开口,那悲切地啼哭声再次响起。循声望去,一帘红纱隔开的一角,四座华丽的烛台旁,一名五十来岁疤脸老者,正瘫坐在一张罗汉床上,他身披黄袍里边却是赤裸,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身上犹如癣疥的伤痕。老者表情呆滞,手中一柄长剑,正搭在身前跪着的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肩头。
女子偷偷地侧过头注视着王然二人,目光里全是哀求。铁蛋二话不说,便将手中弓弦拉满,锋利的箭簇指向了黄袍老者。突然黄袍老者将女子拽了起来,挡在了自己身前,一只少了两指的残手,死死勒住女子颈部,女子赤裸的身子在老者的怀里不断扭动,这带着青春气息的躯体,摆动地是如此曼妙,看的王然和铁蛋都张大了嘴。
不过很快,窒息的痛苦让女子翻起白眼,娇美的五官开始变得扭曲。老者的头部努力的向女子的身后挪了挪,发出幽幽的一声长叹。
“有把握吗?”王然小声地询问着铁蛋,心中还在暗骂黄袍人,太特么的无耻下流,居然用女人作挡箭牌。
“要害都被挡住了。”铁蛋缓慢地将箭尖上下左右移动了几个方向。
“那女要死了!”
“一箭不中,反受其害。”铁蛋的声音像是蚊子。
“你跟高湛学不出来好。”王然清了清嗓子,对着老者高声道:“你是何人?”
“朕是何人?朕乃天下之主!”黄袍老者麻木地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这回答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菩萨显灵!”王然的手在胸前不断地划着十字,“哦,你就是苏凌?那好,放开那女子,我兄弟二人可以留你一条生路。”
黄袍老者听罢发出狂笑,手臂一用力,只见那女子猛地双脚乱蹬,几个抽搐后便香消玉殒了。老者将女子一丢,站起身,手中佩剑向王然二人一指:“来,不必多言!”
王然暗骂:妈的,你这个变态露体狂,刚才还藏人家后面,现在想好了,这是要拼命了。
与此同时一支羽箭飞向了黄袍老者的咽喉部位,老者将手中佩剑挽了个剑花,羽箭被轻松地格挡在地。
“再来!”王然高呼道。
“二哥”
“熊货。”王然解下箭囊,递了过去。
他俩虽然在这墨迹,可黄袍老者却没冲上来,反而再次缓缓地坐下,呆呆望着地板上的鲜血,口中呢喃道:“胡虏之辈,不过如此。”
又是两支羽箭击出,老者根本没有抬头,只是手中佩剑一挥,便将来箭从中斩断,不过其中一支箭因为力道十足,虽然被斩断更改了些许方向,但半只断箭还是深深地射进老者的肩头,殷虹的鲜血慢慢渗了出来。
虽然铁蛋这次二击得中,不过老者这身手也让王然二人惊愕不已。王然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如果真的厮杀,估计搭上性命也不是这个苏凌的对手。他轻轻地挪向铁蛋,拽了拽其衣襟,眼神示意向外退。
黄袍老者却突然抬头,空洞无神的双眼,仔细打量着二人:“要走吗?”
王然正小心翼翼地向后蹭步,被问得一惊,随口答道:“是啊,不用留我们吃饭了。”
老者抬掌便将身侧的一座烛台打来,铁蛋将王然一推,他自己借势向另一侧一扑,那青铜灌注的烛台重重地砸到门口。老者将佩剑插到地上,左右开弓连续又是两掌,两座烛台再次飞向门口,几声闷响,三具烛台已将出口挡得死死的。
“铁蛋从窗户跑!”
没等王然喊完,那张巨大的罗汉床,居然也被抛了过来。
“你他吗的,这是要留小爷过年啊!”
四散摔落的蜡烛快速引燃了门楣的纸,还有悬挂的纱帘,漆红的木料也被火焰烤得慢慢变软,冒起了小气泡,很快干燥的木料发出噼里啪啦地崩裂声,一股股黑烟就像气浪一样翻涌起来。火势越来越大,高跳的火苗蹿到了厅里悬挂的纱帘,慢慢又接近了房梁。
“妈了个皮,小爷今日定要取你的首级!”王然见去路被阻,恼羞成怒地暴吼起来。
此时黄袍老者身旁只剩下一座烛台,飘忽的烛火,将他的脸庞晃得是忽隐忽现。王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刚才那句怒吼,无非是给自己壮胆。此刻他感觉自己已陷入了绝境。不过说句实话,王然真的是很想、很想要这个苏凌的人头,这想法让他都忘却了,那接近身边随时能焚尽一切的大火。
偌大的厢房只能听到火焰的烧裂木头“噼啪”声,王然僵立半天,见没有任何动静,心道:这苏凌是不是已经死了?他冲铁蛋努了一下嘴,示意再补一箭。就在此时老者突然幽幽地开口:“何为天下?”
问谁呢?精神不好吧,杀了这么多人,把自己都刺激的够呛吧!王然正暗暗思量间,老者继续说道:“若答对,朕自当献上首级。反之,就留下吧。”
笑话谁没文化呢?王然稍微想了想,试探的回答道:“嗯天下、天下就是百姓,就是黎民苍生。”
“非也!受死吧!”
你这是要耍臭不要脸啊,小爷说啥,都是你当裁判,机会还只有一次。王然心中叫苦不迭,迅速将短刀按在身侧,弯下腰准备迎接老者的进攻,铁蛋快速闪到一根立柱边上,拉满了弓弦。
老者纵身一跃扑向了王然,铁蛋此时也将羽箭射出,准备阻挡老者攻势。老者却在王然身边使出一招蜻蜓点水,腾空翻滚躲过飞箭,铁蛋连忙再次搭箭发射,老者悬在空中,却轻盈地将身上的黄袍一退,快速卷曲形成一根绳索,向前一抖,正好弹开再次击向自己的飞箭。随后人却落在铁蛋身边,手中黄袍一甩,便听铁蛋“哎呦”一声,老者再次抖动黄袍,铁蛋想要用弓背去搪,却被老者连人带弓死死缠住。这几个动作几乎是瞬间一气呵成,没有拖沓,有如高山流水,那么飘逸、顺畅、自然。
王然情急向前一冲,挥刀斩向老者的颈部。那老者身影一晃,犹如鬼魅闪到一旁,他手中紧拽黄袍在王然身侧一转,人顿时出现在王然身后。王然见短刀砍空,抬高左臂身子一侧,右手翻转,双腿成弓子步,一记英雄不悔,将刀从腋下捅向身后老者。可老者却再一晃动,来到了另一侧,抬脚扫向王然的腿窝。顿时,王然感觉双腿麻木、无法支撑,扑通地跪倒了地上。老者借势将黄袍剩下的一段,缠到了王然的脖子上,一勒。
王然暗叫不好,急忙抽刀乱挥,不过却被老者擒住手腕,使劲一掰,手中短刀落地。王然痛得咧嘴,却被勒得发不出声来,只好紧紧拉住脖颈上缠绕的黄袍,努力让自己死得慢一点。
第54章 暗度陈仓()
窒息,让王然觉得整张脸都麻麻地,眼睛要蹦出来一样。这样的状态去死,真是太难受了。游离中,王然看远处一个人影在动,他抬手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不过他这一举动,引起了老者的注意。
那在火中攒动的人影,居然是一早被铁蛋踹飞的血葫芦。她努力地爬向门口,嘴里发出不似人言的怪声,面前的熊熊烈焰,根本不能阻挡她半分,也许此间有着比大火还要可怕的东西。
“爱妃!”老者发出大呼,松开了手中的黄袍,纵身一跃到了血葫芦的身边,将其抱在怀里。血葫芦反而惊恐不已,痴痴地张着嘴,浑身颤抖不迭。王然借此机会连忙解开脖颈上的黄袍,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又将铁蛋放了出来。铁蛋还要跟人家拼命,却被王然按下,拉到一根柱子后边。
老者在那里不知道和血葫芦耳语了什么,片刻他缓缓站起身子,双臂伸展发出狂叫,赤条条的身躯,在火光的映衬下,就像是炼狱里闯出来的蛮荒野兽,他手中像是提着什么东西,二人定睛一看,却是那血葫芦的人头。
我擦,这是直接给拧下来的?王然二人彼此互望,眼神里全是无尽的恐惧。逢强智取,遇弱活擒。这是冯翼教过的这句话,但现在这时候,王然只有一个信念,晚死一会儿是一会儿啊。
“二哥你不会又要尿裤子吧?”
“滚犊子!”
老者缓步走了回来,每一次脚步落地,都像是踏在王然的心脏上一样。燥热窒息的空气,让王然不停地舔着干裂的嘴唇,他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急促了,脑海里空白一片,根本想不出来脱困的办法。铁蛋将燕军配发的短刀递给了王然,坚毅的眼神中,已看出来必死之心。
“都他娘的是出来混饭吃,你这是何必呢?非要拉着我们兄弟俩陪葬?”王然在精神快要到崩溃的边缘时候,突然高呼。
老者停住了脚步,拾起刚才王然丢在地上的黑色短刀,哈哈大笑:“逢此乱世,与其做人,不如下世为猪狗。”
“你是天子,当然是享乐够了,可我兄弟俩还背负着血海深仇。这黄泉路上,可不能陪你一起走。”
“享乐?”老者听罢,迟疑起来。
“对啊,你才当了几天的天子,就这么多爱妃爱妾的,要是真的让你坐稳天下,那天下的娘们,还不都让你玩了?想过我们的感受吗?”王然顿了顿,继续说道:“你问我何为天下,那我还想问问你何为天下?你的天下就是这样随便夺人性命的?你骂我等是胡虏,你真的认为民族间的仇恨要比活着还重要?百姓们跟着你起事,无非是想求两餐温饱,可你却给他们什么了?你去看看,你的子民现在正饿着肚子,还在外面为你的天下、为活着而拼命呢,你却躲在这里自怨自艾,守着这群娇妻美妾空谈天下,你还真他妈的是个笑话。”
“你是谁?哪里人?怎么来的?”
“小爷王然,庆云县钱家庄人,随恩师高”王然正骂得义愤填膺,想都没想随口回道。
没等他说完,老者摇了摇头叹息道:“原来你不是,四十年了,到底是谁在玩弄我,我的命你拿去吧,这个梦也该醒了。”说罢手中黑色短刀便在脖颈处一抹。
“啥,我说啥了,你就要死,啥意思啊?”王然冲到老者身边,将他的头微微扶起。
老者此时满嘴都是鲜血,不停地咳,手使劲地抓住王然的肩头,吃力地说道:“梦梦有人何为天下”话很含糊而且没说完便咽气了。
老者最后的遗言,让王然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也是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吗?
恍惚间,铁蛋冲了过来,拾起地上黑色短刀冲着老者的脖颈斩下。再把地上的黄袍展开,将人头包了进去,系到了腰间。
“你听明白他最后说的话了?”
“说啥呢?再不走变烧猪了。”铁蛋一脸焦急,将短刀递给王然。
王然发现老者的肩部有东西,翻转一看,有一串数字纹身,004109。铁蛋也有些好奇,用手擦了擦血污,又仔细看着。
“二哥”
铁蛋看着纹身好像想到了什么,可王然却没在意铁蛋的表情,他来的那个时代纹身根本不稀奇,别说是数字,纹个那什么的变态都大有人在。不过好像当日枯井之中的干尸也有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