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赛只有女王-第1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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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她自改姓名;开始进行戏剧创作;虽然也有作品上演,不过在公众当中;奥兰普?德?古热不能算得上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九年前,第一届三级会议代表召开第一次全体大会,与此同时;古热夫人在自己常去的沙龙中提出:女性也应该参与选举。
不久;受到同样想法吸引的女性逐渐聚到一起;自发组织了一个小俱乐部“平等者协会”;其中就有罗兰夫人、孔多塞夫人、奥博基希男爵夫人、莫扎特小姐等知名女性;还有一些支持男女平权的□□青年。
彼时;罗兰还不是内政大臣;但担任巴黎市长的他已经显示出协调各方利益的才干;其夫人的建言献策对他助力良多。
孔多塞作为法兰西科学院接班达朗贝尔的内定人选,是少有的明确抱持男女平权观点的大知识分子,对妻子在政治圈的活跃相当支持;也因此,在经过玛丽王后的考查和首肯后;孔多塞夫人顺利接替丈夫,成为国家铸币厂的总监。这是法国关键部门第一次出现正式任职的女性官员。
奥博基希男爵夫人则因为《尚贝里谜案》等系列侦探小说而家喻户晓、广受尊敬。她所著小说中缜密的推理情节,让许多持有“男人理性、女人感性”观点的男人都只能红着脖子辩解说,这只是特例。
莫扎特小姐与她的弟弟齐名,对轻歌剧做出的贡献尤其突出。作曲家们,无论知名或不知名,好像被花儿吸引的蜜蜂一样跑到巴黎来,想要见上两姐弟一面;其中就包括年轻的贝多芬。在知道这位未来乐坛大家到访后,朗巴尔当即就怂恿姐弟俩收他做徒弟――在原历史,贝多芬也曾专程拜访莫扎特,然而缘悭一面。或许是这一世过得太顺遂的缘故,天才莫扎特还孩子一样的天真任性的脾气几乎没有半点好转;虽然他对贝多芬的才华很是欣赏,但怎么也不肯收个大麻烦;结果还是更稳重的女莫扎特把贝多芬留在身边学习。
这几位出色的女性,未必是某个领域独领风骚的人物,但她们团结在一起时,却有叫人难以忽视的大能量。
终于,在她们的支持下,古热夫人出版了惊世骇俗之作:《女权宣言》。
放在其它国家、其它时代,这本书说不定就像泥泥塑沉进水里一样悄无声息,只被一些偶然看了一两眼的人嗤之以鼻,当作疯女人的痴心妄想而忽略;也有可能因为太过异端邪说而掀起轩然大波,把作者送上断头台或火刑架。
然而,在法国街头,人人都知道如今的主政者不是他们的国王,而是他身边那位漂亮王后。
有人甚至猜测,这本书写出来就是为了向王后献媚的;也确实有献媚者,特意向王后进呈,还不余遗力地为它吹捧宣传。
宫里传出来一些风声,王后对这本书很有好感。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一时间平权话题甚嚣尘上。
五年前,三级会议的第二届选举临近,“平等者协会”正式对外喊话:女性应当与男性一样,享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对选举者和被选举者,国王令中规定的条件只有两个:神智健全和纳税。并没有限定性别。”她们如此主张。
在此之前,人们之所以没有注意到里面的“漏洞”,是因为传统上,如田地税之类通常以家庭为核算单位,纳税主体是男性,女性则依附于男性。
在人头税方面,世界范围内大多忽略女性――例如中国的“丁税”中的“丁”,就是指男丁。这是因为社会通常不认为女性有独立获得收入的能力。
不过,特殊情况也不是没有。像寡居的朗巴尔夫人,就是著名的纳税大户。
如今,由于工业兴盛,脱离农田生产而在工厂中工作的女性越来越多。几年前,在保证薪资待遇不变的前提下,玛丽和朗巴尔挑选一些工厂试行了统一代缴所得税;这些工厂的女工们忽然发现自己成为了纳税人。
“平等者协会”这么一出大阵仗,一下把这些潜在的选举人和被选举人唤醒了。
自然,社会上反对声四起,那些有志于参与这次选举的人反应更加强烈:席位就这么多,还要多出一些女人来竞争?
改变局势的是两个消息:第一个,是王后和三级会议商定,扩大第三等级代表名额数;第二个,则是朗巴尔夫人宣布参选。
尤其是第二个消息,基本上封住了所有人的异议――朗巴尔既然参选,王后就一定会保驾护航;再怎么反对也没有意义。
乘着这股东风,“平等者协会”也行动起来。
为了确保入选,她们没有让所有人一哄而上地参选,而是推出三位女性候选人,在三个女工聚居的选区登记,像业已成熟的人民党那样,走访慰问、宣传演讲;果然大获成功。
这叫两位穿越者都大感意外。虽然不规定选举人和被选举人的性别,是她们刻意留下的空子,但目的也只是让朗巴尔进入三级会议。为此玛丽还特意先跟罗伯斯庇尔打了招呼――他负责党务这一块,朗巴尔忽然进入,有可能会让他觉得这是王后对他的不信任。
谁也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女性如此争气,敢想敢做,沿着她们留的路子,大胆地走进政治圈。
虽然三级会议代表的男女比例是185比4,还很悬殊,但这样的成就已是弥足珍贵。
“平等党人之前的立场是什么?”孔代亲王小声询问旁人。
“一开始支持新税,后来又犹豫了。现在应该是反对的。”
孔代多少松了口气。害怕一个女人的演讲,这样的事说出来很可笑,但他确实相当忌惮这位爱出人意料的古热夫人。
现场静了下来。一双双好奇又紧张的眼睛,紧紧盯着站在圆形会场中心的女士。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我想说的话,要从看起来可能跟新税制没有关系,但实际上大有关系的事情说起。”
古热夫人声音高亢但不尖锐。会场在修建之时就已经考虑到了声音的扩散,即便坐在后排,也能听清演讲人的话语。
“相信在座很多人都知道,就在昨天,从凡尔赛宫到这个会场,一条特殊的道路修好了。这不是人或者马车行走的路,而是细细长长的电路;行走在其间的,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电。在这之前,王宫到几个机要部门之间,就已经接上了电报线路。不过,从王宫到凡尔赛镇上的王政街,也不过一两公里远;这次的考验,却是超过二十公里。
“超过二十公里的距离,也能像一两公里那样,瞬时传达信息吗?这个问题,经过昨天《工业周刊》和《圣母院报》记者的亲自试验和详细报道,已经有了答案。
“从那一刻开始,我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可以通过电报汇报给国王和王后;今后,即便是五十公里,一百公里,乃至整个法国,都可以在瞬间通遍消息。假如十多年前那次第戎骚乱发生在一两年之后,不需要几天时间,凡尔赛宫不出一个小时就能得到消息。倒回几百年前,或者十几年前,这都只是神话传说才能办到的事。而如今,墨丘利就在人间。
“现在的新鲜东西是真的太多了;一个二十年前到巴黎住过的人,如果再来一次,恐怕都不敢夸口说了解这座城市。用蒸汽机驱动的水泵日日运作,部分城区结束了需要跑到河边打水、或是买桶装水的日子。我听说,因为卖水生意低迷,原先那些依靠运水而壮大的帮派一个个都只能散伙。
“只要烧煤就能够自己移动的公共汽车,从东走到西再回头;竟然还能放在铁轨上,起名叫‘火车’,旅客从凡尔赛到巴黎的时间节约了一半。巴黎通往南方和东北的铁路同时在建设;甚至听说政府打算修建连接鲁尔区的跨国铁路。
“蒸汽机轮船在前年下水的时候,听说海军部开香槟庆祝了整整一天,喝得烂醉倒在地上的时候,嘴里都还在迷糊不清地嘟囔着:要给英国海军一点颜色看看。还听说英国人惊诧莫名,派了密探在波尔多港探头探脑,想要刺探蒸汽轮船的秘密;他们也在加紧研制,想要赶上我们的步伐。
“工厂越建越多。不只是巴黎,大部分省份都出现了工业聚集区;其中里昂后来居上,超过了鲁昂的地位,成为除巴黎之外第一大工业城市。据说在这些工业区,三分之一的女人和二分之一的男人都是工人。周边农村的居民锐减,留下的大多是老人妇女,甚至出现了被遗弃的无人村。这种荒村以前只有在黑死病肆虐的时候出现过。”
察觉到听众们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古热夫人微微一笑。
“《工业周刊》去年公布过一个数字,没有引起公众注意:在今年的调查中,城市人口占法国总人口的30%;而十年之前,这个数字是20%。在过去五年中,全国至少有60万人口从农村迁往城市,相当于再造一个十年前的巴黎城。”
“大家可能很奇怪,这些事虽然新奇,但人人皆知,为什么我要在这儿,好像很惊奇似的数出来呢?这十多年来,那些新奇的变化还少吗?如果有哪一个月没有什么变化,那才叫新闻呢。
“但要我说,正是大家不经意的‘习以为常’,值得我们思考。
“自新大陆向欧洲揭开面纱以来,我们法国人就时常需要面对各种新东西了。但即便是那个时候,变化速度也从没有现在这么快――快到以至于大家司空见惯,不以为怪。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现在,正处于人类数千年来都没有的大变革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数千年未有之变局”,出自李鸿章。虽然他本意说的是中国的防务形式(主要外敌从西北游牧民族变成了东方海上来的外国人),但无意之中讲出了当时整个中国,乃至整个人类社会的形势。不由得有些感慨。
第290章 增长()
“看看时间; 古热夫人大概已经在演讲了吧。”
玛丽收起金怀表,对靠坐在病床上的好友露出微笑。
朗巴尔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甚至精神得不像个前几天还生命垂危的病人;克里夫公爵的求婚像是在她身上施了魔法。
玛丽不禁感慨。
接近十岁的年龄差距的婚姻; 尤其是女方年纪更大,是免不了流言蜚语的。不过,有国王和王后的祝福,这对夫妻至少不会面临任何实质上的困难。
玛丽当然会祝福她。不过; 或许不是对方想象的那种毫无杂质的祝福。
克里夫说她将朗巴尔划为所有物; 某种程度上是对的。
虽然自认将朗巴尔当作最好的朋友、唯一的知己,但这么些年来都看不清楚友人身上的情感; 她这个“朋友”做得甚至不如路易上心。
得知克里夫打算求婚,玛丽内心有一个角落; 是在评估他的价值。那个角落冷淡地评价着:克里夫是个“方便”的选择。假如朗巴尔和其他外国贵族在一起,例如一直喜欢她的约瑟夫皇帝,就免不了要离开法国。而克里夫作为被她和雅诺一手培养出的假贵族; 一生都脱离不了她的控制范围――除非他抱着身败名裂、拼死一搏的决心。朗巴尔嫁给他; 则两人相互牵制; 更不会离开法国。
虽然玛丽尽力阻止自己这么去想; 但念头一旦形成; 就不会消失。越是察觉到自己将一切事物功利化的倾向; 她就越发只能尽力抓住朗巴尔。
有时候她觉得,虽然她和朗巴尔有相似的历史观,但在其他方面,实在是完全相对的两个人;也只有以朗巴尔为镜子; 才能照出真正的自己。
虽然朗巴尔总是以她为主,但这不是因为对方没有主见;只不过,对方总是柔性地包容,而自己总是执着地坚持。朗巴尔从来不喜欢夏尼夫人和雅诺耍的那些阴谋手段,但她知道这些是必要的,所以即便反对,也从不坚决阻止。
但是,总有到了底线的时候。
就像这次的新税制改革。
一个总是让步的人,一旦坚决起来,顽固程度是可怕的。
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她们俩或许到现在都还在针锋相对。
朗巴尔第三次醒来的时候,就问了提案投票的事――她不清楚自己昏睡了多久。得知投票还没有进行,她松了口气。
玛丽那时坐在她身边,眼帘微垂。
“你说的对。”玛丽低着头说,“对其他人来说,这可能只是又一个事件,是茶余饭后的闲谈,也可能是关系到自己利益的转折,对当事者来说,却是难以忍受的痛苦。我打着为他们好的名义,逼迫他们进入时代翻覆的浪潮中,想着‘即便有牺牲,也只是暂时的、个别的’。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主观狭隘之至。”
“这是你从我这次受伤感悟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