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赛只有女王-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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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当然。是那位后来离开庄园的先生吗?我想他是去探听消息了?”
“确实如此。”
“但愿我能省去他一番工夫。海上的海盗,或多或少会与某些商会或公司勾连,方便销赃。”
“‘黑龙’和卡斯特路商会?”
“正是。作为交换,‘黑龙’不会攻击卡斯特路商会的船。据我所知,他们正试图吞并红发女海盗的势力,为此还向商会购置了武装船、火炮和枪支。出于扶持一支、打压一支的考虑,商会也给予了便利。您为什么会问起他们?”
“我在女海盗的船上时,‘黑龙’曾袭击过我们。”
卡斯特路一惊,背后已是一身冷汗。假如袭击中有什么意外,法奥两国和葡萄牙之间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暴?而自家商会夹在其中,还会有多少生存的余地?
“请陛下相信我们,商会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假如您希望,我可以代表本商会答应您,立刻停止与‘黑龙’的合作,消灭这股势力。”
从王后的一些话语看来,她对红发女海盗颇为欣赏,说不定还会扶持她。他大起胆子,再加一个条件:“我们还可以改和女海盗合作。”
玛丽摇摇头:“不必了。既然伤害没有造成,就不必追究那么多。你们可以继续做你们的事。对了,和红发女合作的又是哪一家?”
“是西班牙的巴鲁迪斯军。”
“哦,是官方舰队呢。幸运的是,西班牙王室总与我们沾亲带故。”
卡斯特路咀嚼着这几句对话,离开的时候才回过味来。
王后欣赏那位女海盗,想让她投效自己,这是不必猜的——但对方却未必肯。
要不就透过巴鲁迪斯军释放善意;要不就切断双方的合作,反过来打压女海盗,让她走投无路,不得不去投效法国。
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位意志坚定的王后会选择后者。
稍晚时候,雅诺外出归来。英俊漂亮的脸上颇显不快。在大厅前,他听到小布罗意那不知天高地厚、无忧无虑的笑声,又见米娅撇着嘴,脸蛋微红,好似拿这个年轻贵族没有办法。
“布罗意阁下,”他冲小布罗意嗤笑,“假如你喜欢米娅小姐,直说就好,这种只懂得逗弄对方的幼稚方式只会让你讨人嫌恶。”
小布罗意猛地坐起来,面色涨红:“你、你说什么?”
“哦,我忘了,身为贵族的你当然是不会纡尊降贵娶米娅小姐的,所以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段风流韵事。米娅小姐,如果我是你的哥哥,我现在就用棍棒把这种浪荡子打出去了。”
布罗意更是张皇失措,张嘴想要解释什么;米娅却不慌不忙,以眼神把他压了下去。
“我原谅你的胡言乱语,因为你心情显然不好。”她问,“出了什么事吗?”
雅诺回过神来,自知失礼,匆忙道了歉。
“夫人在哪儿?”
“在沙龙厅。庄园主人请他们喝茶。”
“能够替我请夫人出来吗?是要紧事。”
不一会儿,玛丽和郎巴尔携手返回房间。雅诺跟上去,向夫人们行礼,递了一张纸条。
玛丽看完,只是叹了口气,又递给朗巴尔。后者瞪大眼睛,脸色一下白了。
“死了?!是谁干的?”
“不管是谁干的,我都有最大嫌疑。特意选在波尔多动手,真是好时机。”
纸条上的讯息不短,但字字都是关键:米莱狄夫人被国王安排,准备前往新大陆,在港口被人刺杀身亡。刺客行刺时高喊‘王后万岁’,而后在追捕中被杀死。
“□□裸地诬陷!”朗巴尔说,“你应该告诉国王你到葡萄牙来了。”
“无论人在哪儿,都可以指使别人去做。怀疑一旦产生,别人就一定会这么想。”
“雅诺说得没错,除非捉住真凶,否则这个嫌疑怎么都避不开。”
“甚至不如直接承认。”雅诺大胆建议,“相信我,女人为了自己争分吃醋,即便手段再过分,男人的虚荣心还是会得到满足的。区别在于您是找人□□,还是动用自己的势力杀人。现在最重要的是防止国王发现您还保存着自己的地下势力。您主动承认自己买凶,反而能打消对后者的怀疑。”
郎巴尔皱眉:“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一旦承认了,传扬出去,对名声也太过不利。原本舆论是普遍同情玛丽的,不要浪费了这一点。”
“即便不承认,阴谋论也会散布出去的。陛下的几个敌人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何况还有夏尼夫人在巴黎。我相信她能够想办法控制舆论。”
舆论跟当事人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往往脱节——在场几位对此心知肚明。
“玛丽,国王是个心软的人。固然,承认买凶可以防止最坏的情况发生,但也断绝了最好的可能。从此以后,任何一个和你作对的人去世,他都会有疑问,是不是您做的;甚至有一天,他会怀疑你用□□的手段对付他。你真的要就此与他决裂的吗?”
“既然终究要决裂,不如趁早。”
玛丽摆摆手,两人便都止住话头。
“现在还不是决裂的时候。我的影响力还不足,尤其是对军队的影响力。我们不去西班牙了;我会给我姐姐卡罗莲去信解释的。”
卡罗莲是两西西里王后,西班牙现任国王的儿媳妇。在原历史中,玛丽与这位姐姐关系相当亲厚。现在这位玛丽呢,也收到了她不少来信;一开始玛丽不敢回,怕字迹、语气露馅儿,等觉得差不多才恢复往来。
对王后说走就走的作风身边人已经习以为常。
“那么我们要去哪儿?”
“我和郎巴尔回凡尔赛宫,向国王解释清楚。我知道你不赞同,雅诺。”玛丽面色严肃,“但这是命令,我需要你去另一个地方,而且这个使命非常重要。”
“……我随时为您效劳。”
“到德国鲁尔去。”
“鲁尔?”雅诺有些迷糊了。主持对外间谍事务的他,对各国地理情况即便不说烂熟于心,也都大致清楚,“是指鲁尔河?”
鲁尔河是莱茵河的一条支流。
“嗯……就是杜伊斯堡到多特蒙德那一带。”
“明白了,就是马克伯国和多特蒙德独立市。”
玛丽心想好险,差点闹了个大笑话。大名鼎鼎的鲁尔工业区,现在还没有得名呢。
“那么我的任务是什么,夫人?”
第207章 挖墙脚()
马车夫一声吆喝,摇晃的车厢停了下来。i
雅诺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一位英俊潇洒的贵族公子,一脸无所事事四处观光的浪荡模样。他身边的仆人原先是在巴黎街头流浪的少年,被雅诺招收进王后机密局,又得到女装骑士的训练;虽然任务经历不多,但贵在脑袋灵活、为人机警,伸手也不错。
“这就是多特蒙德?”
少年忍不住咋舌。
他在巴黎钻过最肮脏恶臭的角落,但那毕竟是巴黎,这个时代的梦想之都。和它一比,其它城市都略逊一筹。
但多特蒙德的衰败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曾经多特蒙德是德国北部最繁荣的城市之一,不受旁边几个变换的公国、伯国影响,独立行政,还是汉萨同盟的一员;类似的还有杜伊斯堡市,不过后者已经被并入克里夫公国。
鲁尔河沿岸土地富饶肥沃,也曾经是德国生活水平最好的地区之一。但三十年战争给这片地方带来沉重创伤;城镇村落几乎全部成为废墟,方圆百里了无人烟,土地荒芜凄清;直到现在还没能缓过气来。
雅诺拍了拍孩子的脑袋,自己心里也忍不住嘀咕。
“寻求吞并这片区域的可能性。如果不行就购买,或者租用。再不行,就在这里培植亲法派。”
这是王后的命令。其中,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要控制这里。
但这里到底有什么价值?确实,它曾经繁荣过,因此还有再度繁荣的潜力;但法国本土不是没有肥沃的土地或者商业传统的城市;必定有一些特别之处,才能让王后特意把手伸到普鲁士的鼻子下面。
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不帝国的神圣罗马帝国的西北部,简单概括就是小国林立,各种公国、伯国、侯国并存,虽然名义上属于一个统一的帝国,却是各自为政、各行其是。各国疆域和名号随着联姻、继承、战争等事件常年变动,光是看地图就一团乱麻,假如有人能够完全弄清楚各个小国的来龙去脉,那也算得上是半个专家了。
马克伯国曾经和克里夫公国、于利希公国、贝尔格公国合并为一个国家,最后一任领主是于利希…克里夫…贝尔格公爵——命名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公爵去世时没有子女,于是公爵两个姐姐的儿女跳出来声称继承权——
长姐嫁给了普鲁士公爵,但膝下无子,眼见无人继承;不过她的长女嫁给勃兰登堡选帝公,普鲁士与勃兰登堡两国合并,这位女婿继承了普鲁士公爵名号,夫妇俩也是后来普鲁士王室的直系祖先。
二姐嫁给了诺伊堡王权伯爵,她的长子继承了爵位。
于是,战争在普鲁士公爵和诺伊堡伯爵之间爆发。
普鲁士方面,由荷兰和英国背后支持;诺伊堡则有西班牙和德国天主教国家联盟做靠山。
最终双方在克桑腾签订协议,四大块土地,普鲁士分得马克和克里夫;诺伊堡分得贝尔格和于利希。
此事发生已超过150年;而70多年前,普鲁士正式宣布由公国升格为王国。换言之,马克伯国这片土地,是玛丽娘家的死对头的老地盘了。
要想挖这个墙脚,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也不是全无空隙可钻。
普鲁士公国虽然一直是德语国家,但老家离德意志不近(在现代波兰东北部),后来不断向西扩张,获得了波兰大片土地;联姻合并勃兰登堡后,才转而以柏林为中心,地盘仍然主要在东北部。在德国西部,他们的几片领地几乎都呈孤岛状态,其中就包括马克和克里夫。
这便是操作空间了。
当然,按照玛丽划的区域,还应当包括杜伊斯堡(在克里夫东部),以及埃森市(属于科隆…明斯特主教国的一小部分)。
埃森市可能是最好处理的。据可靠消息,特蕾西亚女王正积极推动自己最小的儿子马克西米立安,也就是玛丽最亲密的弟弟,参选成为下一任主教。假如事成,这小小的一片地,无论是协议租用或购买,应当没有问题。
至于那两个普鲁士孤岛——浑水才能摸鱼。无论用什么手段,把这片地方搅得越乱越好。
王后头号得力密探不由得期待起来——和以往那些探听、偷渡之类的小任务相比,这个任务空前复杂,挑战巨大,非得绞尽脑汁、苦心经营、持之以恒不可;反过来也说明了王后对他的器重。
雅诺朝他的小跟班勾勾手指:“待会儿安顿好行李,你去打听打听,多特蒙德有什么小剧场。”
“啊?您要去看剧?”
“是去看人。”雅诺一笑。
玛丽一行人回到凡尔赛宫,可把国王身边的仆人们高兴坏了。王后不在时,国王心情低落,众人都看得到。
热内小姐、如今的巴托罗缪夫人这么告诉米娅:“国王几乎是过着苦修士的生活。每天做的事只有打打猎,或者摆弄那些锁;和大臣们议事时也兴致缺缺。宫内外的舞会都不太参加了,也没有别的女人。”
说话时她表情复杂,米娅这个听众也一样如此。在她们看来,这说明国王非常在意王后,对先前的事有了悔意。然而涉及到权力,这又不是道歉或原谅那么简单的事。
众人没有迎来他们盼望的改变。王后归来后,只与国王单独谈话了大约十分钟,便又各过各的了。虽然他们会一同礼拜、用餐,但相互没有半句话,日程安排也各不相同,夜里也只各自回房。
宫内外都在议论,短时间恐怕难以再盼到王室第二位子嗣了——在这个时代,流产和早夭都是常事,过多地去缅怀失去的孩子反而奇怪。
“我告诉他米莱狄不是我杀的,他只是点头而已。看不出相信还是不相信。”
玛丽面无表情地简要叙述那十分钟内发生的事。
“我们还是把精力集中到自己的事上吧。”
罗伯斯庇尔和夏尼夫人简要报告了巴黎的近期情况——跟她在旅途中收到的信件里描述的差不多。
米莱狄之死引发了一些舆情变化,巴黎街头出现了大量传单和册子,暗指王后是幕后真凶。
文字里把不少笔墨放到了国王和米莱狄偷情的具体描绘上,这些粗劣印刷品流传得非常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