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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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曾渔知道这部书;这是古代神仙志怪小说大全;各种野史、笔记收录甚全;卷帙浩繁;曾渔只闻其名未曾读过;这时于灯下随手翻阅;这一册是女仙卷;忽然看到“王妙想”一则;颇为惊讶;读道:“王妙想;苍悟女道士也。辟谷服气;住黄庭观边之水旁。朝谒精诚;想念丹府;由是感通。每至月旦;常有光景云雾之异。重嶂幽壑;人所罕到;妙想未尝言之于人……”
这则女仙故事没什么意思;就是“妙想”这个名字让曾渔觉得神奇;随手一翻就翻到这一页;这是冥冥中的定数吗?
书桌上除了堆着的半桌书;还有笔墨纸砚;一叠洒金五色粉笺;上面写有小楷;曾渔拈起一张看;书法稚嫩有女态;应该是张广微写的——“我欲白日升天;北诣玉皇;策龙飞景;官综上清;倒掷琼纶;颠回五辰;合日扬光;入月彻明——”
曾渔笑了起来;张大小姐野心不小;要御龙飞天、颠倒五辰啊;这也是少年人的梦想吧;和后世那些网络仙侠小说一样;幻想自己飞天入地成为“无敌的存在”;其实还都是现实世界的等级森严、以强凌弱那一套;何曾有半点仙气;曾渔对修道并无兴修;但对道家的养生却有浓厚的兴趣;长生不老不可能;祛病延年却是可能的——
又翻了几张纸笺;忽见一张纸上写着这么几句——“谁为曾秀才改命?夭折的命造能大享清福?奇哉怪也。”
曾渔心想:“难道张广微从哪里问到了我的八字来让老道元纲推算?应该是从三痴兄那里问到的吧;世间有几种人的八字无法推算;我就是其中之一;博山道上伽篮殿是我新生之地;这个大秘密无人知晓。”
古柏小院在大上清宫最里靠近台石山这一侧;夜里分外幽静;秋风掠过茅草屋顶飒飒轻响;屋内油灯昏黄;桌上是《太平广记》、《幽明录》、《三洞珠囊》这些道家典籍;思及前世今生;曾渔泠泠有些出尘之想——
二鼓时分;老道元纲独自归来;对曾渔道:“掌教真人已经放弃与严氏联姻之想了;曾相公指点迷津;老道不胜感激。”见曾渔眉头微皱;便又道:“老道并未在嗣教真人面前提及曾相公;请曾相公勿虑。”
曾渔道:“多谢老法师体谅;言多必失;祸从口出;小生不敢大意啊。”
老道元纲道:“曾相公于本教恩德;必得大福报。”
曾渔道:“岂敢望福报;只是说说义理而已。”
叙谈半晌;老道元纲道:“曾相公神清气朗;光华内蕴;似是养生有术;不知修习的是哪路功法?”
曾渔便说是八段锦导引法;老道元纲点头道:“八段锦甚好;可以继续练;老道这里有一套训卩内元气法;;不知曾相公有兴趣学习否?”
曾渔喜道:“老法师肯教导;晚生不胜之喜。”
老道元纲便取来一本小册子;给曾渔讲解“服内元气法”;共有十二法诀;从进取诀、转气诀、调气诀……一直到食饮调护诀;最后说:“老道行此内气法七十年;受益甚多。”
曾渔谢过元纲法师;心想:“元纲法师年过八旬;身体还这么好;可见这十二法诀不凡;还涉及到饮食调理;很好;一定要好好学习。”
这夜曾渔和老道元纲同榻而眠;睡得甚香。
次日;曾渔随严世蕃上路;严世蕃这次带了十二位侍从;都是剽悍强健之辈;骑着高头大马;骑快马是严世蕃的一大嗜好;与痛饮烈酒、玩弄美女等同
严世蕃让其中一个侍从腾出坐骑给曾渔;曾渔现在勉强也会骑马了;辰时末;一行人离了上清镇大真人府一路向西;走的就是曾渔上次去袁州补考的路线;要途经金溪、临川、樟树、新余——
严世蕃精力过人;骑马日行一百六十里;不显疲倦;九月初一离开上清;初二日晚边就到了临川;入住抚州府衙;知府程士龙对严世蕃极尽谄媚;送上两名美貌少女侍寝;翌日启程时又送上大箱小箱礼物;严世蕃就留下一名随从押送这些礼物缓一步赶赴分宜。
此后在樟树、在新余;严世蕃是大肆受贿;路过县驿要休息时其手下随从也都是飞扬跋扈、勒索财物;把驿吏、差役使唤得团团转;独有曾渔非常低调;几乎无人感受到他的存在;曾渔赶路、歇息;能不抛头露面就尽量不抛头露面;他心里很清楚;严世蕃必败。
一段新情节开始;总会卡一卡;让小道好好理理思路;欠的一章一定会还上;请书友们谅解。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日久见人心()
《聊斋志异》里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位年过六旬的富翁请术士算命;术士说这富翁还有吃十多石米的寿命;这富翁心想:“不错啊;我一天吃不了一斤米;一石米能吃大半年;也就是说我还能活十来年;算是高寿了。”岂料这富翁随后就得了一种离奇的怪病;非常能吃;胃口好得不得了;一天要吃十多餐;一年时间就吃掉了十多石米;就死了——
当初曾渔读到这则故事觉得很好笑;现在亲眼目睹严世蕃索贿敛财、穷奢极欲的样子;不禁想起《聊斋》里的那个能吃的富翁;觉得严世蕃也是赶死的节奏;有福要慢慢享啊。
严世蕃虽然派人去把曾渔从上饶请来;但那只是顺路为之;曾渔毕竟只是一介小秀才;离名士还远得很;严世蕃没必要过于礼遇;慢说曾渔连举人都不是;即便真如传言所说以后要中状元又如何;他严世蕃也不是没见识过状元;嘉靖三十五年丙辰科状元诸大绶、三十八年己未科状元丁士美;还不都在他父子面前俯首听命;状元三年有一个;但如他父子柄国政十余年的又岂是状元能比的;所以严世蕃虽对曾渔的才学颇为欣赏;却也没有少见多怪就奉若上宾—
曾渔也巴不得这样;严世蕃若过于重视他反而让他不适;韬光养晦是他所愿;给严绍庆做伴读的主要目的就是见识一下严氏的奢华;严世蕃好古董、书画;珍藏无数;这些都是穷书生完全接触不到的;当然曾渔还有一个私心;暂不明说。
途经金溪时;曾渔见严世蕃并没有绕道陆坊乡;便向一位严氏随从打听陆员外之事;那随从道:“陆员外七月半过后就离开分宜去了饶州;陆员外的次子现任饶州府通判。”
曾渔“哦”的一声;策马而行;好似随口问道:“那松江徐阁老的孙子与婴姿小姐的婚姻定下来了没有?”
随从道:“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好象是没成;徐阁老的家人已经回松江了。”看了一眼策马在前的严世蕃;压低声音道:“似乎是婴姿小姐的那位姨母坚决不让婴姿小姐嫁给松江徐氏;说小姐年幼;要过两年再议婚;其中很有些隐秘曲折;在下可不敢多嘴。”
曾渔也就不再多问;心里想:“陆妙想还是很有决断;婴姿若嫁去松江肯定不会有幸福;婴姿今年才十二岁;也许还没到出嫁的年龄严世蕃就已经问罪了;那时松江徐氏肯定不会纳她;罪臣之女下场很惨;嗯;别人穿越是来救国、来获取高官厚禄、来征服世界的;我却是为拆散严氏的婚姻、拯救与严氏有关的美女而来。”
曾渔自嘲一笑;双腿一挟马腹;胯下骏马小跑起来;这种河套马体型并不高大;短程冲刺也不快;胜在耐力好;行长路最合适;自九月初一辰时从上清镇启程;短短六天;行八百里;于初七日午前抵达分宜县;一行人来到西岗寄畅园;园子管事迎出来向严世蕃禀道:“老爷;丰城的鄢大人到了;昨日从南昌来的;今日一早由瑞竹堂的二老爷陪着去欧阳老夫人墓前祭奠;鄢大人留话说若老爷今日不回来;他就要回南昌去了。”
严世蕃将马缰递给园子执役;问:“鄢景卿现在哪里?”
管事道:“应该是在村中毓庆堂。”
严世蕃道:“去叫他来见我。”说罢大步进了寄畅园。
曾渔心道:“丰城鄢景卿;应该就是鄢懋卿吧;不知鄢懋卿现在官居何职;此人是严氏的死党;与严氏父子是一条藤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那管事骑上马;往介桥村去了;严世蕃的一班随从忙忙碌碌;只顾搬自己的行李;这些随从此行收获也不小;只有曾渔守着自己的书笈和衣箧不知该去哪里;以前陆员外在东院;他可以去见陆员外入住东院;如今陆员外不在此间;严世蕃没吩咐;这些人一时也顾不上安置他。
曾渔在门厅待了一会;茶水都没一口;走到东院去看;落叶纷纷;门庭如旧;因为陆员外不在;他也不好擅自进去;在院前看了看;正待回门厅;却见院内出来一个面相凶恶的肥胖老妪;这老妪一见曾渔就惊喜道:“啊;曾公子;你何时到的?”
这凶恶老妪便是严婆婆;上回曾渔给她诊治了一下心痛之疾;对曾渔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曾渔答道:“随严侍郎刚从广信府来此——严婆婆安好否?
严婆婆絮絮叨叨向曾渔说她如何睡不好吃不下;才两个多月不见;这老妪明显衰老了许多;她那心脏病是治不好的;若能戒口、调养得好;还能多活几年;否则就只有一、两年的寿命了。
曾渔问:“上回我开的方子;婆婆没有抓药煎服吗?”
严婆婆道:“吃了几帖药;再想求人抓药;却没人搭理我这个老婆子啊;我又气喘走不得长路;这里去城里药铺好几里地呢。”
曾渔心道:“当初在青田村;这老太婆把陆妙想的金银首饰讹诈去了不少;不会没有钱;若舍得出一些银钱;还会没人给她跑腿。”说道:“陆娘子和婴姿小姐不肯看顾你一些吗?”
严婆婆叹气道:“她二人不在这里了——”
曾渔一惊;正要问究竟;一个严府伴当快步过来说道:“严大人请曾公子去用饭。”
曾渔不便再问;随那伴当来到北院花厅;酒席已经摆上;严世蕃招呼道:“曾生;来;坐这边;你是生员;我不能让你与那些下人同席;不然你必怨我
曾渔没说“岂敢岂敢”;只是含笑道:“多谢大人礼遇;晚生感激不尽。”他已经知道严世蕃的一些脾气;若说“岂敢岂敢”;严世蕃定认为他是言不由衷;就会故意让他去和严府随从、伴当一起用饭;反正你说了“岂敢”的。
与严世蕃同席的除了曾渔之外;另有三个严府门客;一个姓吴、一个姓应、一个姓孙;宴席中帮衬凑趣;只为迎合严世蕃;让严世蕃开心;严世蕃向曾渔介绍这三个门客道:“应老二踢得一脚好球;围棋也下得;吴麻子善吹箫度曲;打马投壶俱精;孙寡嘴嘛会说笑话;善伺人喜怒;他们三人从京师追随我到此;我居丧不寂寞;多亏了他三人。”
孙寡嘴道:“是东楼君善养士啊;我辈虽是九流小技;也知报答。”
应老二、吴麻子二人随声附和。
严世蕃笑道:“不必阿谀;汝辈心术我一清二楚;我若一朝失势;汝辈定作猢狲散;跑得比谁都快啊。”说罢哈哈大笑。
应老二、吴麻子、孙寡嘴三人也只是笑;并不认为严世蕃的话是侮辱了他们人格;孙寡嘴道:“东楼君的富贵万万年;想要验证我辈忠诚与否;可惜我辈没有长生不死之躯啊。”
那吴麻子便击节唱道:“——则愿得姐姐长命富贵;若有些儿好歹;我少不得报答姐姐之恩;可不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严世蕃大笑;大杯喝酒;大块吃肉;哪有半点居丧守孝的样子。
曾渔不主动说话;严世蕃或者应老二几人问起就说两句;多吃菜;少说话;心想:“严世蕃果然快活热闹;却不知这福能享到几时”
酒席将散时;管事来报;鄢大人来了。
慢慢调整状态;欠更一定会补上;谢谢书友们体谅。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危机()
召之即来的这位鄢大人正是丰城鄢懋卿;五十来岁;中等个头;头戴忠靖冠;身穿正三品文官孔雀补子常服;方面隆鼻;仪表堂堂;鄢懋卿是嘉靖二十年辛丑科三甲进士第九名;因阿附严嵩;官运亨通;一路高升至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位高权重;去年更是得到总理两浙、两淮、芦东、河东四大盐运司盐务的肥缺;这时进到花厅见到严世蕃;满面春风;含笑施礼道:“东楼兄风采胜昔;下官不胜欣喜。”即亲手递上销金大红纸制成的礼单;道:“此番来得匆忙;稍备薄礼一份;东楼兄莫嫌弃;待东楼兄出服回京;下官还有礼物相送
严世蕃敛财**裸不加掩饰;官员求见首先就要呈上礼单;看礼物丰厚与否决定见还是不见;还礼道:“景卿兄盐务繁忙;怎么有暇来此小县;请坐。”又问:“景卿兄用饭未?”
鄢懋卿道:“与瑞竹堂严二爷一道正要用餐;得知东楼兄已经回到分宜;便匆匆赶来了。”
严世蕃说声“有劳”;便吩咐厨下另备酒菜;道:“我知景卿兄喜丰城家乡美食;我这里正好有孙渡板鸭;佐以丰城的田螺辣酱下酒;不亦快哉。”
鄢懋卿喜道:“多谢;多谢;下官从南京回江西;尚未及回乡;能在这里品尝到孙渡板鸭和田螺辣酱;诚然快哉。”
鄢懋卿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