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千秋-第1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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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悲呼冤枉，愣是挤出眼泪来，哭道：“大人饶命，小的冤枉！”
刘小川蹲在他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沈弘文，听说你仿了一台针车？”
沈弘文吓得面无血色，条件反射似地张口喊道：“冤”
话没说完，就被刘小川一句话扼住了喉咙：“赵四，把他放出来，换一身干净衣服。”
沈弘文吃了一惊，牢头领命道：“是，大都督！”
“大都督？”
“大都督！你就是大都督？”
“啪！”被狱卒毫不客气地打了一巴掌。
沈弘文脑子一懵，已被狱卒从牢里请了出来，虽然挨了这一巴掌，但是动作比前些日子轻柔了许多。
扬州城里还有哪个大都督？沈弘文大喜道：“刘都督！我是冤枉的！”
一台木制针车被扛了上来，面对如山的铁证，沈弘文说不出话来，他的脸色红里转白，白里转红，亏得大牢里油光昏暗，能给他稍微遮掩一番。
刘小川绕着那台针车左走三圈，右走三圈，此物做工颇为粗糙，节构繁杂，占地颇大。
在富庶人家才有铁锅的年代，铁器尚是奢侈品，因此通体几乎都是木制。
说是针车，其实跟扬州工厂里现代精密仪器别如云泥，就连刘小川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见过的老古董也相去甚远，单看外观，如果不说的话，根本猜不出是干嘛用的。
“这东西能缝制布帛吗？”
“不能！”
沈弘文忙抢答道，然后吁了口气，拜道：“大都督，所以小的才说冤枉啊，这东西跟大人工厂里边的仙器，自然是没得比的。”
“哦？那你说说你鼓捣这玩意是干嘛的？”
“小的原是徐州富庶人家，后来家道中落，又逢饥荒，家母携我南下逃荒，定居扬州，当个帐房学徒。江南江北皆是蚕桑之地，为了混口饭吃，家母在扬州当起了织工，见她辛劳，我便趁闲捣鼓些玩意，想要帮她一帮。此物也不过是我闲时折腾出来的小玩意。”
“那你怎么被抓进来的？”
刘小川依然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么一大台木制机器，机台上面还横着几个锭子，倒有点像是纺织机和针车的结合体。
“大人，这东西是用来纺布的，不过其中有些许问题，小的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这样一连过了几年，直到旬月之前，小的替邻里给厂里干活的婶子送餐，机缘巧合之下，咋瞧见一眼厂里的针车，霎时便如醍醐灌顶。”
“小的废寝忘食，将此物改进一番，大人请看。”
他坐到木台上，转动轮彀，顶部的锭子蹦哒起来，中盘木杠滚珠，带动飞梭，“如果在这个地方装上银针，便可以刺绣。”
一俟到了熟悉的领域，沈弘文越发不显得拘谨，刘小川微微颔首，心中颇喜，想着今天倒像是捡到了宝。
“家母用此物织布刺花，当真又快又好，小的只不过有幸目睹一眼仙器，学了点皮毛，便能做出这等奇物，心里对大人真的是又敬又服。”
沈弘文拍了刘小川一发马屁，又叹道：“可惜好景不长，后来被邻里乡亲瞧见，不少人都是见过大人厂里的针车，看着有几分相似，纷纷指责小的盗取天机，便告到府衙里边。颜大人屈尊问过小的，将小的关进监牢，说是要等大人亲自定夺。小的日盼夜盼，总算盼来了大人您啊！”
说着说着，眼泪鼻涕又流了满脸。
刘小川依然饶有兴致地绕着这台庞然大物转圈，被他这么一哭，才回过神来，喜道：“哭什么哭？”
沈弘文一愣，倒也不敢哭了，只喃喃道：“大人”
刘小川忽然想起，凭借他脑海里极为有限的历史知识，模模糊糊地倒也知道，白皮的工业革命因纺织而起，而后扩展到采矿冶铁，随着蒸气机的问世，彻底推开工业化的大门。
回到现代世界的希望颇为渺茫，那十张依据海岛夏至时分的星像，埋在扬州附近的“天象图”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与其每日里游手好闲，不如好好“种田”，将这个时代发展起来。
这样的话，或许等到自己年迈的时候，能够享受这个工业化的世界所带来的红利——甚至征召民工，去海岛上做出巨轮，逃离孤岛，回到华国大陆！
然而，和其他里的穿越者不同，刘小川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实在是太普通了，除了自诩脑子有点好使，并且跟着刘向前耳濡目染，学了点做人的本事之外，他只是一个高中毕业、成绩一塌糊涂的厂狗而已。
现在他搜肠刮肚，尴尬地发现，他没法轻松地记起火药的配方、肥皂的做法、电机的原理、土法怎么炼钢，除了“蒸汽机是把水烧开，将蒸汽的能量转换成动能”以外，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也是二十一世纪的常态，随着社会上分工越来越细，除了对从事这几个行业的人而言，这些尚还可以算得上是常识之外，对普通人而言，着实遥远了一些。
他在心里骂道：“没天理了！老子不信，白皮能够做到的事，大梁百姓自然也能够做到。”
目前所欠缺的，只不过是驱动力和环境而已，只要有以自己为首的官方强硬支持，让民众不觉得这是奇淫巧技，才能从整个社会层面，对发展生产力有了长足的认识，对提高生产效率的人才和工具能所推祟。
第388章 仿制针车（）
这样下去，长久以后，量变可以产生质变——他们会自然而然去寻找更高效的生产手段。
天幸他把土豆带到这个年代，如果沈弘文真能做出像样的纺织机、织布机来，那就能解决大部分百姓衣食问题，从而解放大量人口，再由官府出面，给引导到冶铁开矿上面，至不济拿来开疆扩土也比绑在土地上来得好。
再看向沈弘文，也许这一天，就是历史上的拐点也说不定。
刘小川笑道：“很好，不过我有几个不成熟的意见，不知道沈先生有没有兴趣听听？”
沈弘文受宠若惊，这么些年来，只有他这个帐房学徒喊别人作先生，可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扬州大都督这么称呼。
慌忙揖道：“大人有话，尽管吩咐。”
刘小川借着肚子里一蘸即没的墨水，指着那个大家上面七倒八歪的锭子道：“这些锭子，如果全都竖起来，或许会更高效一些。”
沈弘文眼睛一亮，想要拍手叫好，手提到一半，又硬生生地放了下去，呼吸却明显急促了起来。
“还有这手摇杆，可以跟厂里的手工针车一样，做成脚踏驱动，用木制齿轮来驱动，这样走线的时候，可以省力一点。”
“大人高见！”
“到时候我会送一台针车给你，你听着，那不是什么仙器法器，那是人间应该有的东西。我会拆解开外壳，针车内部机械运转颇为精密，你或许看不懂，但是，万一能给我一个惊喜呢？”
迎着刘小川的目光，沈弘文肃然拜道：“遵命！”
忽然看见刘小川刘大都督眉头一皱，奇道：“什么声音？”
赖二这些日子过得很潇洒，也许不止是这些日子，自打他抱上了刘小川的大腿以后，生活那叫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间小小的布行掌柜，成了整个扬州城，不不不，这样说，未免显得妄自匪薄了点，应该说是成为了整个大梁朝数一数二的商贾巨富。
如今尚有好几仓库的肥皂和香水，一直捏在手里卖高价，等着全天下的贵妇名妓疯子一般地上钩，每当他走进后院的储仓时，都像是进入堆满黄金的宝仓一样，焕目的华光刺得他眼都睁不开。
赖二自诩聪明，聪明的人最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这一切贵华富贵，都是来自于滇王府里的那个人，他把自己定位成刘小川的赚钱工具，工具是不会有不该有的想法和好恶的，甚至他如此有钱有权，出门连人轿都不敢坐。
这仅仅只是因为来自现代社会的刘小川疑似曾在他面前，隐隐流露出不满而已。
赖二悠然地卧在床上，左右有美妾娇妻给他打扇投食，这种生活，可不仅仅是有钱人能过得上的。这年代光有钱可不行，府衙里边随便一个小吏上门，都能让一地豪商吃不了兜着走。
可他不是，他不仅是商人，还是官商！整座扬州城，谁不知道赖二是刘都督的人？
随着刘小川水涨船高，从公爷变成了王爷，如果哪一天，当上了太师，甚至
赖二喝退了服侍他的女人，每每臆想到此处，他都要关上门来，一个个偷偷地想。
不过前些天，他警觉得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这就好像有人给他平静富裕的生活里扔了一大块石头一样。
“什么？大人不打算做肥皂和香水的生意了！”
茶碗骨碌碌地掉到地上，赖二自觉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既慌张，又恐惧，花了好大笔巨资，打听到刘都督并没有打算换代理人，而是真的不再做肥皂和香水的生意以后，这才吁了一口气。
固然惋惜，至少再没有心惊肉跳的感觉了。
虽然他不明白，这么好赚的生意为什么不继续做，但他是个聪明人，大人物的心思，他猜度不透，也不会蠢得去猜。如果能猜得出来，那岂不是谁都可以当王爷？
直到今天，他的内心彻底崩溃了，因为大都督身边最亲信的刘爷，亲自带兵过来“请”他，张口便笑道：“赖老板，劳烦跟我走一趟，咱们将军在大牢里等你！”
赖二是哭着到大牢里的，看见刘小川的时候，他已经哭了一路了。
从迷雾般的泪水里面，他瞥见了刘小川迷茫的面容，不像是装出来的，更何况，眼前这人想取自己性命，甚至不用说一句话，比踩死蚂蚁还方便，何必做什么戏呢？
但他仍然抢地哭道：“大人饶命！”
“什么？”刘小川愣了一愣，以为耳朵出毛病了。
赖二的心松了松，他到这时才敢认真对上刘小川的眼神，一下子软瘫在地，仿佛用尽了毕身的力量，勉强挤出笑来：“大人呐！不瞒大人，小的出门前，已经把府里的后事都给交待清楚了，原来却是个误会。”
刘小川越发摸不着头脑，他怎么都没想到，身居高位的扬州都督，就凭着一句话，会给富商赖二造成这样可怕的压力。
望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才笑骂着朝刘旋踢了一脚，把他轰了出去，刘旋也知犯了错，朝赖二赔了个不是，又把赖二吓了一大跳，连称不敢，便带着其他狱卒出去了。
“赖老板。”
“不敢！大都督有何吩咐，尽管说来。”
赖二已经挺直了身板，站起来自寻了个位子坐好，只敢轻轻把屁股往椅子上贴一点点。
“先给你介绍一位乡野遗才，沈弘文沈先生。沈先生，这位是赖二赖老板。”
赖二自然早便注意到了坐在一边的沈弘文，他也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若是刘都督真有心想让你知道，自然会把对方介绍给你。
这时听到刘小川介绍，见他话里语气颇为亲密，心里暗暗吃惊，竟不知眼前这个衣着一般、面有菜色的普通人为何当得起刘小川一句“先生”。
自然不敢对沈弘文有半点小觑，迎上前一阵什么“高山仰止”、“如雷贯耳”、“百闻不如一见”的客套话，热情得似是从小穿开裆裤玩到大一般。
第389章 发展农桑（）
那厢沈弘文当然知道赖二的头名，往常坐在柜台算帐的时候，老东家见到此人来访，都要客客气气的奉茶，至于“慕名久仰”一类的话，心里不信归不信，却是真个受宠若惊，慌忙回揖道：“赖老爷折煞小的了。”
“行了，你俩以后多的是共事的机会。赖二呐，我今天叫你过来，你猜我要送你什么？”
赖二大喜，却是苦苦压抑住，癞头边青筋都突起了，装作思索道：“大人要送小的什么？”
“一场富贵。”
赖二腿脚发软，他知道，眼前这位大都督是出了名的慷慨，寻常吃饭，都拿金豆子会帐。
吃肉从不忘了给下边的人留点汤点，就如老鸨子黄春花，不过轻啜了一口，都已富得卖了妓院，不做皮肉生意，专职香水肥皂的买卖，如今寻了个年轻白面郎，回乡下起了豪宅，别提有多风光。
更别说赖二了，那口汤差点没把他撑成胖子，一连几个月都以为活在梦里。
虽说不知道遇到什么难处，眼前的刘都督要吐掉这么一大口肥肉，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谁知道当下正往塞翁家里赶来的，会是多大一群汗血宝马呢？
“大人，小的何德何能啊！”
“赖二，你过来。你看这东西，咱们江南江北多事蚕桑，你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