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宦-第1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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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倒,但是从心里说,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恨意。说白了,只不过是立场问题罢了。
可是如今的慈庆宫里,却是和当年大为不同。如今的皇太子朱由校,早在去年的八月间就正式册封了太子,而受封信王的朱由检不但年纪尚幼,更没有一个得宠的娘亲能帮着搅风搅雨。所以如今在大统继位一事上,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可言。
当年的东林党人,虽然和皇太子朱常洛关系不错,但是却谁也没想过要去和一个才十来岁的皇太孙去攀交情。所以到了如今,自己这边竟然是半点先着也没有。
以至于眼下听刘一燝突然提到了东宫,即便是韩爌和叶向高,也是觉得有些不知所谓。
“两位当是知道。”,韩爌和叶向高虽然疑惑,可是刘一燝却仍然是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大行皇帝虽然是去年八月便就登了基,可是却始终未曾新册封过皇后。”
韩爌和叶向高又互相对视一眼,一起点了点头。
立后一事,向来也算是朝廷大事,身为诸位阁老的韩爌和叶向高自然也清楚。
去年朱常洛登基之后,只是追封了早已离世的前太子妃郭氏为皇后。至于皇后的宝座,因为当年在东宫时,无论是神庙还是大行皇帝,在郭氏离世后都没有去立过太子妃,所以一时间也并没有直接的皇后人选,故而后位至今仍是空悬。
“阁老的意思难道是要从后宫里头”,叶向高虽然没有直接说,但是言语间已经有些担心。
“皇上当年若是要立后,无非是从东西二妃中选出一人来。”,刘一燝抬眼看了一下叶向高,示意他让自己把话说完。
刘一燝所说的东西二妃,其实应该称作东李和西李。此二妃原本是一对姐妹,当年皇上在东宫潜邸时便就入宫侍奉,颇得朱常洛喜爱,因为在慈庆宫中时分居东西二阁,所以称为东李和西李。
又因为两人既为姐妹,更兼同时得宠,所以在如今的后宫里头也是以此二妃为尊。如果当年朱常洛果真要重立皇后的话,大抵也只会从此二妃中选出一人来。
“韩某以为不可。”,叶向高暂且没出声,可是韩爌却是耐不住了性子。
“我等堂堂君子,岂可假借一妇人操持朝政。”,韩爌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似乎像是连刘一燝下面的话都不想听:“况且阁老当是知晓,妇人干政,正是朝廷大忌。”
实际上,自从汉唐之后的历代皇朝不许后宫干政,虽然听起来像是有些歧视妇女的意思,但是本质上却也并非如此。
不许后宫干政,其实并不是真的要歧视妇女,实际上真正的目的并不是防后宫,而是防外戚。
翻开一部二十四史,后妃主政的例子,其实并不少见。但是既然身为后妃,在后宫外的朝廷里的根基,向来都不是那么稳固。所以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主政的后妃们所依仗的最大亲信,也绝不会是朝廷内外的诸位大臣,而是自己娘家的兄弟姐妹。
自从汉高祖皇后吕氏开始,一直到汉献帝时的何进;再到大唐年间的武氏家族,杨氏家族,几乎莫不是如此。即便是到了晚清慈禧叶赫那拉氏主政的时期,也要把自己的亲妹妹的儿子载湉立为皇帝,也就是历史上的光绪。
换句话说,也就是自从汉唐以降,凡是后妃主政的时期,因为某些当时存在的局限性,这些主政的后妃们除了自己的娘家人,其他的几乎谁也不信。
如此一来,这样的情况下,对于后妃们的“娘家人”自然是件好事,升官的升官,当皇帝的当皇帝,可是对于朝廷内外的诸位大臣来说,可就一场浩劫了。
紧要的位子都被“娘家人”们给占了,其余的人即便不要挪挪地儿,起码也得多原地踏上几步。如今这个年头,想要当官要比四百年后还要难得多,最起码也得拿出个进士的名头。
正所谓“十年寒窗苦,货与帝王家。”,这些悬梁刺股,苦读十年甚至数十年方才出头的进士老爷们,岂肯让自己手上的东西白白溜走?
更勿论一旦外戚们大权在握,若是野心一时间难以满足,难保不会做出点其他什么事情出来。什么“诸吕之乱”,“王莽篡位”,甚至大唐时的“安史之乱”,究其起因,多少也和杨家脱不开干系。即便是英明神武的武后,也是留下了一地鸡毛让人收拾了半天,更别提其他人了。
所以自从宋代之后,后宫不许主政,似乎就成了一条难以打破的铁律,任何人都不敢轻易去触碰。即便有特殊情况下的短期行为,唯一能做的大事也只是帮着立下一位储君。
而看眼下的情形,立储的问题早就有了皇太子在,也不需要劳烦后妃们操心了。刘阁老却在这个时候抬出了东西二李,多少让韩爌和叶向高有些乍舌。
“象云怎会如此去想?”,看着一脸惊愕的韩爌,刘一燝倒反而像是受了委屈似的撇了撇嘴:“我等苦读圣贤诗书,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刘一燝也跟着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示意自己所要说的,绝不和韩爌所想一致。
“康妃想做皇后,此事朝野皆知。”,刘一燝所说的康妃,其实也正是东西二李中的西李。
虽然到了四百年后,世人提到西李的时候,常常称作李选侍。可是事实上,选侍只是当年在东宫时的封号罢了。自从朱常洛登基之后,东西二李就有了正式的册封,一为庄妃,一为康妃,其中的康妃,也正就是李选侍。
“去年九月间,皇上与我等在乾清宫议事,便就有皇太子出来,提议立康妃为后。”,刘一燝一边说着话,一边若有所思:“从古至今,从未听说过有让太子参合进这立后之事中来。”
虽然在四百年后,做儿女的给孤寡的父母找个老伴的事情并不稀罕,但是在这如今的大明朝,却还是个新鲜事。况且立后之事牵扯重大,既然已经是太子,在这种事情上面更是忌讳多多,轻易绝不敢牵扯进去。
几乎不用多想,朝廷里的诸位大臣也能猜到,当日的那件事情,皇太子大抵是受了康妃指使,被逼无奈之下才站出来说话。
只不过,若是康妃不让皇太子出来说话,兴许朱常洛和诸位大臣们还处在模棱两可之间。这么一闹腾,反倒是在心里生出几分猜忌,立后一事也就暂且搁置了下来。
“若是如今立康妃为太后,实则对我等并无太多裨益。”,叶向高虽然还不能完全猜透刘一燝的心理,但是在此事上面大抵也有自己的想法。
无论如何,眼下皇太子登基为帝,已经几乎是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如果想要通过康妃的协助来左右朝局,则必定会让她牵扯到朝政,只此一项便是犯了忌讳。可若是不让她干涉到朝政,则对朝局便就没有丝毫的影响。所以如叶向高所说,立康妃为太后,对东林一系并无裨益,也是极有道理。
“此人野心,只怕不在当年郑氏之下。”,刘一燝点头,对叶向高表示赞同。
也幸亏康妃虽然得宠,眼下却并没有儿子,如今只有一女乐安公主。当年虽然也曾经诞下了怀惠王朱由模,可是却在五岁时便幼年早夭,否则若再闹出个“丙申之乱”来,只怕整个大明朝上上下下的心脏都要有些承受不住。
“这一回皇帝驾崩,她又岂能是坐得住?”,说话间,刘一燝竟是徐徐抬起了头,似乎是向着北面的东六宫的方向望去。
紫禁城,永和宫。
东六宫中的永和宫,与当年郑氏所居的景仁宫一般,在东六宫中都算得上较为华贵之处。
穿过宫殿前的永和门,迎面便是一座面宽五间的宽大殿宅。殿门上的“永和宫”三个大字,乃是当年的嘉靖帝手书,笔墨间虽然算不得是传世之作,可是却也颇有一番别样的气势。
正如刘一燝所言,如今皇帝驾崩,对于居住在此间的李康妃来说,已经是多少有了些如坐针毡的感觉。
第239章 谁于独息()
看了眼坐在下首边的李庄妃,庄妃立刻会意,轻轻的拍了拍正在跟前嬉戏的朱由检的脑袋,让宫娥们带他去外面戏耍去了。
“妹妹抚养信王虽然劳苦,可到底却落下了几分恩义。”,眼看着朱由检回头看着庄妃依依不舍的神情,李康妃的眼里,竟然也隐隐泛起了几分酸意。
“我这里虽然往日间也没少操了心,可是如今却连半个好字也落不着。”,李康妃颇有些不悦的抬手在眼前挥舞了几下,似乎是想赶走一些恼人的心事。
“妹妹我只是实心待他罢了。”,看着朱由检渐渐远去的身影,李庄妃的眼里隐隐露出几分慈爱。
“姐姐当年对王才人,确实有些刻薄了。”,等转回眼看,看一眼李康妃,庄妃仍然是忍不住小声的叹了口气。
既然身为姐妹,有些话语,李庄妃自然也不好说太多。
但是自从皇太子的生母王才人逝世之后,宫闱间就常常有王才人是被“西李”逼迫凌辱致死的传言。
皇上登基之后,朱常洛和李康妃都曾经在后宫里严禁过此类传言,但是毕竟这则传言流传已久,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传到过皇太子的耳中。所以李康妃和朱由校这对名义上的“母子”,两人之间向来也不是那么和谐,始终像是有一堵厚重的墙壁隔阂在两人之间。
至于四百年后,常常有人争论起“西李”的为人,常常会在两个“李娘娘”之间被弄的无所适从。
若是按照朱由校的话说,“李娘娘”为人刻薄狠辣;可若再按照朱由检的话说,“李娘娘”却又仁慈和蔼。
实则产生这种困惑的人,其实并没有弄明白,朱由校和朱由检口中的“李娘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抚养朱由校的是“西李”,李康妃;而抚养朱由检的却是“东李”,李庄妃。
“我只不过是教训了她几句,岂料那贱人器量如此小。”,李康妃的心里头正是不安,所以虽然庄妃的话说的并不算重,仍然是让她脸色一阵涨红,像是触动了心里的痛处:“至于皇太子那里,我平时与他说教,岂不也都是拿圣贤的道理教他?”
“皇帝大行,姐姐该是去乾清宫里为陛下守灵才是。”,李庄妃又叹一口气,似乎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和自家的这个亲姐姐纠缠口舌。
按照寻常的规矩,皇帝大行,是应该由皇后亲自守灵的。可是既然如今后宫未立皇后,那么便就应该由实际上执掌后宫的李康妃来代劳。
对于日后将要在后宫寡居的嫔妃而言,这也是一个争取“相关待遇”的机会。所以虽然平日里偶尔也会有些不满,但是毕竟是亲生姐妹,李庄妃也不得不为李康妃多考量一些。
“皇太子如今可去了乾清宫?”,岂料听了庄妃的话,李康妃非但没有恍然大悟一般的匆忙起身,反倒是问起了朱由校的下落。
“妹妹在乾清,慈庆两宫内并无耳目。”,庄妃抬起手来轻轻的整了下身上的孝服,小声的回道。
只是一句话刚说完,便就看见李康妃站起了身,连忙又问道:“姐姐要去乾清宫?”
“我先去慈庆宫里探视太子一回。”,李康妃虽然没有点头,可是却也没有否认。
“姐姐明鉴,皇太子已然成年。”,庄妃轻轻的咬了下嘴唇,小声的提醒李康妃。
虽然按照四百年后的标准,朱由检只不过是个中学生的年纪,仍然还是个小孩子。可是放到如今的大明朝,却已经算是成人了。
“我自有计较。”,李康妃颇有些不耐烦的点了点头,从门外唤来内侍和宫娥,簇拥着向着慈庆宫的方向走去。
紫禁城,乾清宫。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农历二月间的北京城,白昼还不算长,眼看着只刚过了申时,天色便就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
皇帝大行的消息,虽然大内刚及发丧,可是整座后宫里已经尽皆得了消息。沉寂的夕阳下,伴随着一片接着一片扬起的白幡,一阵阵缥缈的挽歌,从东西二宫的方向隐约传来,传入耳中,让人心中忍不住生出一阵阵隐隐的痛涩。
邹义和王安两个潜邸多年的旧人,都已经哭翻了几回,眼下需得要身边的内侍们扶持着才能站直了身。唐旭入宫原本只为奉膳,可是既然可巧遇上了,自家又有顶锦衣卫指挥同知的官帽,眼下也不得不和曹化淳,马谦一起担负起宫闱禁卫的重责。
朝廷百官里头,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