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宦-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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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化淳嘿嘿笑了几声,垂手束立一旁,并不再多言语。
“他们这一回,其实是想和朕谈买卖。”,朱常洛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喜还是怒:“这一回,朕也许只能是委屈熊廷弼了。”
“皇上要不要召唐近贤入宫商议一回?”,虽然觉得熊廷弼的去留,其实和自己并没有太大关系,可是不知怎的,曹化淳心里却是没来由般的忽然一紧。
“不必了。”,朱常洛摆了摆手:“朕的意思,便就是不要让他知晓。”
“朕也不知道,为何这回唐近贤像是舍出命来,也要护得熊廷弼周全。若是召他入宫商议,恐怕他放着自家的前程不要,也会要去和赵南星卯个到底。”
“只是朕虽是觉得,他这回卯的有道理,可却是想不出,这道理到底在哪。”,朱常洛摇了摇头,似乎有些迷惑。
“奴婢也是这般想的。”,朱常洛的话,立刻便就让曹化淳心有同感,当下便就连规矩也忘了,忍不住喊出声来。
“回头若有这一类的折子,也不必再送过来了。”,朱常洛又扫了一眼身旁一堆还没来得及看的奏疏:“直接送到司礼监的库房里留中。”
“奴婢记下了。”,曹化淳欠了欠腰,躬身退到门边,缓缓走出。
等走出了乾清宫,站在门边又是一阵犹豫,跺了跺脚,直接朝着司礼监的方向走回。
望着曹化淳缓缓走出了殿门,朱常洛方才像是若有所思般的松了口气。拿起手边的奏折似乎想看几眼,却又微微叹了口气,重新放了下来。
“万岁爷,已是午牌时分了。”,原本远远站着的小内侍,看见曹化淳离开,也走了过来小声的提醒。
点了点头,朱常洛站起身来正要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忽然间却又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暖阁门外传来。
连忙转过眼去,竟看见适才刚及离开的曹化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只是这回身前却多了一个人,仔细放眼去看了,原来是王安。
“万岁爷,有西南来的急奏。”,王安未等走到朱常洛身边,已经是迫不及待地开口喊道。
通州,潞河驿。
潞河又名北运河,乃是京杭大运河在京师段的别称。自从永乐末年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以来,朝廷便在此地设驿站以连通南北,不但是京杭大运河的水路来往,山东及关外与京师来往的陆路交通,也常常多由此经过,故而号称京城首驿。
兴许是因为南来北往的朝廷大员和外国使节出入京师时,常常会在此地歇息,所以这里虽然只是一座小小的驿站,可是却修建的颇有些气派。
若是天晴,只站在运河岸边远远望去,便可以看见驿站顶上璀璨生辉的金色琉璃宝顶和四周的汉白玉雕栏。
常年间的九十月份,正是秋粮征收的时节。可是因为今年淮南和松江一带都遭了旱灾,所以如今从通州渡到京城一路上也不如往年繁忙,倒是以来往的商旅为多。
吏部给事中,钦差辽东点校抚慰姚宗文是在昨日晚间到的潞河驿。姚宗文弹劾辽东经略使熊廷弼的折子,如今早就在朝廷里头掀起了轩然大波,所以这回姚宗文回京,自然也是引起了朝中不少大佬的关注。
只不过让人诧异的是,自从姚宗文昨日进了潞河驿以后,便就再没有出来,让京城里正翘首以待的一干人等,都不禁有些心存疑虑。
十月初,已是秋末冬初,天气已经有些微凉,暖暖的阳光洒在人身上,让人有一种懒洋洋的舒畅。
斜靠在一棵歪脖的梅树下面,郑瓢儿睁开略有些惺忪的眼睛,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在房中坐立不安的姚宗文,一时间竟有些恍惚的感觉。
去年的这个时候,约莫正是唐大人领着自己这一干人去辽东的时间。原本以为自己到了辽东,没个数年工夫怕是回不了京。那时候的唐大人,官衔也只不过是个卫所里的所镇抚,即便只是能和焦垣攀上交情,在郑瓢儿看来也是件了不得的事情,岂料距如今只不过短短一年间,唐大人居然就已经做到了锦衣卫里的指挥同知。
这回奉调回京,在山海关的时候,郑瓢儿就已经收到了锦衣卫小旗的告身文书。虽然自从万历年后的锦衣卫,已经大大不如当年那般威风,可是相比起寻常的囤卫,仍算是好到了天上去。更何况做了小旗之后,日后便大小也就算是有个官身了,这若放到一年前,更是郑瓢儿想都不敢想。
再望一眼房里的姚宗文嗯,见他也正抬眼朝自己这里看来,郑瓢儿才稍微挪动了下,把身躯从树上移开。
“驿站里的车马,几时可以备好?”,姚宗文看着郑瓢儿的眼神,已经颇有些不悦。
姚宗文上回去辽东的时候,是随着河南援辽的军伍同去的,所以回程的护卫,便是从辽东军中选派。
原本回程这一路上还算是安分,偏偏只等过了蓟州,眼看两三日内便可回到京城,岂料一路上不是车马失了蹄铁,便就是马车折了轮轴。原本两三日的路程,直走了四五日才到通州,眼看着前面就是京城,无奈天色已晚,只能在潞河驿歇息一夜。
等第二天早上起身,想要继续赶路,却又说马匹拉了稀,行不动车。好在这里是潞河驿,官驿里一般都会备有车马,以备来往的各衙门里使用,所以姚宗文也并不担心。
只是让随从的军士去调用车马之后,等了半晌也不见有回报,耐不住性子亲自走出门来看,却见郑瓢儿正悠闲的倚靠在院中晒着太阳,脑门上顿时便忍不住暴出几根青筋。
“回大人的话。”,郑瓢儿这才整肃起精神,站直了身向前回话:“适才见大人在房中读书,不敢进去叨扰,小的之前已经问过这潞河驿的驿丞,说是前几日有北上的行伍过境,因为军中缺少车马,把驿站里的尽数征用了,如今尚且未及补充。”
“是那一支军伍,竟如此强横?”,姚宗文的脸上,更是不悦。
“听说是戚将军所率的浙兵。”,郑瓢儿并不理会姚宗文的不悦,而是直接大大咧咧的回道。
“哦。”姚宗文诧异的张了张口,把想要疏弹劾的心思按下不提。
众所周知,浙兵里头,最出名的无非是当年戚继光所率的“戚家军”。而如今郑瓢儿所说的这位戚将军,虽不是戚继光,却是戚继光的侄子戚金。
如今辽东的局势,虽然比起去年来要缓和了不少,但是听圣上和朝廷里的意思,今明两年里就要克复抚顺和开原,铁岭三镇。“戚家军”作为明军中如今数得上号的强军,姚宗文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使幺蛾子。
第164章 便宜差事()
“驿站里头倒还有几顶小轿,大人看看可用否?”,郑瓢儿歪着脑袋略想了一下,继续开口说道。
“这哪里成。”,。姚宗文苦笑不得,连连摇头。通州一地虽然已经算是京师所辖,可是到底还是有些距离。京师的城门,到了黄昏时的申时便就关上了,如果是坐轿子没准又要在路上歇息一夜,还不如继续留在这潞河驿。
“外头的码头上面,你可去寻过了?”,既然在驿站里没了指望,姚宗文也只好退而求之。
潞河驿紧靠通州渡,作为京杭大运河最北面的通阜,向来极是繁华,码头上用来供人雇佣的车马也是极多。
“小的嘴笨,怕谈不好价钱。”,郑瓢儿咧着嘴巴,一脸的憨厚。
“只要合用便成,价钱勿论。”,到了这个时候,姚宗文也没了多少耐心,挥了挥手,示意郑瓢儿快去。
“小的这就去。”,郑瓢儿这才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忙不迭的抬脚朝门外走去,只不过刚等出了门,脚下的步子便又磨蹭起来。先朝远处的大路上张望了一眼,才不情不愿般的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
姚宗文仍留在驿站里等候,直等到了巳时,仍不见人回来,又耐不住亲自走到门外去看。刚走到门边,便听见一阵马蹄声从大道上传来,抬头去看,只看见几匹快马上驮着数人,马蹄像翻盏般朝着驿站的方向冲来。
“锦衣卫?”,姚宗文只一抬眼,便看见了马背上的几件飞鱼服,正呼啦啦的扯旗一般飘着。
姚宗文如今是吏部的给事中,在朝廷里多少也算是有些权势,对这些天子爪牙虽不惧怕,但是也不愿意轻易招惹,转回了身,就要朝房里走去。
“请问前头的那位,可是姚宗文姚大人?”,岂料刚转过了身,又听见一声呼喊从身后传来。随机几匹马都一起放慢速度,几个人从马背上跃了下来。
“这位是?”,姚宗文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当头的两人,其中一人,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眼熟,再仔细回忆一番,心头猛地一动,一句话也立刻脱口而出:“小杨都爷?”
杨光夔是荣昌长公主的独子,即便当年先帝和太后在时,也是宠爱有加,在京城里多少是个人物,姚宗文既然在朝廷了厮混了这许多年,自然也曾是见过。
“小杨都爷今日里来此,是要办差?”,既然知道了对面是杨光夔,倒也不敢怠慢。
“半是办差,半是私事。”,杨光夔哈哈笑了几声,目光滴溜溜的只停留在姚宗文身上打转。
“哦,小都爷既有公事,可巧姚某也是刚从辽东回来,急着要回京里去向圣上复命,便就不留小都爷坐了。”,姚宗文虽然并不觉得这些锦衣卫番子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被杨光夔这么一番紧盯着,多少也有些不自在。
“姚大人客气了。”,杨光夔摆了摆手,也不深究,这些朝廷里的文官,大多都是自命清贵,向来和自己不是一个路子,见了面打上一声招呼也就是了。
“只不过,姚大人虽不想留我,我却是走不得。”
“为何?”,姚宗文心里猛得一惊。
“因为杨某这回的差事,就是冲着姚大人来的。”,杨光夔的脸上,泛出淡淡的笑意。
“是什么事情,能和姚某连上关系?”姚宗文略微镇定了下心情:“还请小都爷明示。”
“要和姚大人说话的,也不是杨某。”,杨光夔却是摇了摇头:向着身旁侧了侧身:“而是这位唐大人。”
“唐大人?”,姚宗文适才只顾着招呼杨光夔,直到这个时候才把目光向着一边移去。
“在下唐旭,见过姚大人。”,唐旭也和杨光夔一样,脸上泛着笑意,向着姚宗文拱手一作揖。
“姚大人不请我们进去坐坐?”,杨光夔见姚宗文仍站在门边,禁不住开口笑道。
“怠慢。”,姚宗文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向着唐旭回了一礼,一边向门内让出。
“不知唐大人这回来,究竟是有何贵干?”,等杂役奉上了茶水,姚宗文便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一边拿起茶水略泯了一口,一边抬眼朝着眼前的唐旭上下打量着。
唐旭唐近贤的名号,其实姚宗文在京城里时就已经听说过。只当年的一本句读录,便让其名噪天下,即便是姚宗文也不得不读。
只不过,眼前的唐旭看起来虽是恬静,姚大人却也知道,此人并不是吃素的主。当日圣上登基前的“丙申之日”,率军猛攻乾清门的便就是此人。如今不但官至锦衣卫指挥同知,更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
更让姚宗文感到诧异的是,自己和杨光夔虽然不熟,可是向来也是知道这位小读爷的脾气,向来除了皇上谁也不服,如今在唐旭面前却是显得有几分顺分,不禁让姚宗文大跌眼镜。
眼下唐旭虽然还没有开口,可是不紧不慢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仍是让姚宗文感觉到了几分压力。
“其实,唐某这一回来见姚大人,大半可以算得上是为了私事。”,唐旭也拿起手边的茶盏,略泯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请说。”,姚宗文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正在听。
“听说前些日子里,姚大人曾经上过一封折子,参的是当今的辽东经略熊廷弼?”,既然已经坐在了这里,唐旭也不再继续绕弯子,而是直接开门见山。
“不错。”,姚宗文点了点头,心里头忽得想起,这位唐旭唐大人当年似乎就是在辽东挣到第一份功绩的,难道竟是和熊廷弼有几分关系?
“两位大人来此,难道就是想要为那熊廷弼说情的?”,姚宗文抬起眼来,直直的看着唐旭。
“既然姚大人这么以为,那么也就算是吧。”,唐旭点了点头,哈哈笑道:“唐某这回来,确实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姚大人再上一份折子,为熊飞百开脱几分。”
“难道唐大人以为,这朝廷里的奏疏往来,是小儿做戏?”,姚宗文的脸上,生出一丝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