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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风月大宋-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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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长身而起,整了整衣衫,郑重的施了一礼。

    梁红玉一惊,搞不懂这人为何前倨后恭,只得慌忙也起身躲开,回礼道:“何敢当公子谬赞。”

    一边还礼,又想到他口中对自己的溢美之词,并非如平日里那些公子哥儿一般,只是赞美自己容貌,却从自己性情上称赞,言中极是真诚,不由的心中忽起知音的感觉。只觉自己果然没看错人,这世间男儿,唯有此人懂得自己,不觉霞飞双颊,一时不能自已。

    只是激动之余,忽然一缕疑念升起。他说早闻自己之名,说的却不是自己的艺名玉娘子,而是自己的本名。自家道中落后,自己的本名从未显露人前,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便算在昔日,自己也远在东京,作为一个女子,虽不像那些个大家闺秀般,整日躲在绣楼之中,但若说自己一个云英未嫁之身的女儿名姓,便能让外人所知,也是荒谬至极了。

    想到这儿,她不由心中惊疑起来,忍不住抬头问道:“公子何以知道奴家名姓?久闻二字,又是从何说起?”

第5章 :风波起() 
此时已是六月,江南之地已然是繁花似锦、绿意葱然。

    京口城外的驿道上,不时的驰过各式马车。每辆车旁,都是侍者云从。而这些侍者打扮,也与往日廻然,个个都是一身簇新,显得极为隆重。

    所有的车辆都是向着一个方向而去,彼此之间,间或有相互招呼的,待得说及所去的地方,便会都露出一种自得。倒似能同赴一处目的地,甚是与有荣焉。

    众多车驾中,教坊司玉娘子的车驾也掺杂其间,不疾不徐的悠然而行着。

    那些各家公子的车驾或前或后的驶过时,便有无数的热切眼神从车厢的帘窗中显露,在这辆车上转个不停。

    只是不同于往日,无论那车中之人的眼神如何炙热,却再不像往常那样,磨磨蹭蹭的跟着。而是掠过之后,毫不减速的往前驶去,如同在赶场一般。

    萧天一身宝蓝色长袍,腰扎玉带。除了玉带正中嵌的那块白玉之外,全身上下再无一件饰品,虽看上去少了华丽之气,但却反而透出一种干净明快。

    头上半长不长的黑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来到这大宋时空不过才两月有余,原先的一头短发,却无论如何也来不及长到跟众人一样长短。

    既然长度不够,自然也没法系冠。萧天便索性任其散开,如此一来,衬着他那雄壮的身形,反倒别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洒脱之气。

    此刻斜斜的倚在车辕上,与驾车的安伯坐在一起,引得过往的众士子纷纷侧目不已。

    要知道,这个时代等级观念森严,他此刻穿着打扮已不是杂役,却和一个低下的御者同坐,放在旁人身上便是一种大失身分的事儿了。

    萧天也不理会旁人惊异中夹杂的不屑,游目四望之际,心中却只想着上午和梁红玉在绣楼中的对话。

    当梁红玉敏锐的捕捉到他话中不经意的漏洞时,让他不由的猛然省悟,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之下,只能默然以对。

    但梁红玉见他脸上显出尴尬难答,却反而释怀。只当他也是如同旁人般,顺嘴的一种客套,终只是嫣然一笑,让阿沅取来一身衣巾鞋帽,竟是早早为他出门就准备好了。

    抚着这大小合身的衣衫上细密的针脚,饶是萧天两世为人,一颗心早已磨练的山石一般,也是不由的真有些感动了。

    再想想方才有那么一霎,竟然还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不由的更是惭愧不已。

    其实按他本心,这落籍不落籍的,压根就不在意。凭他的本事,随便找个山林耕猎为生,绝不是什么难事。

    但有了这么一出后,这话反倒不好说了。尤其梁红玉话里言外,对他的期许推崇,让他实在不忍拂了对方的一番心思。是以,只稍一迟疑,也便慨然允诺下来。

    那庞大人请客的地方却不在县衙,而是在城外五里外的别院。毕竟此次梁溪先生是贬谪,若是堂而皇之的在县衙大宴特宴,一旦传到那些个言官耳中,可是大大的不妥了。

    宴席定在午时之后,几人便稍事整束,这才登车而来。这沿路所见车马,便也都是往别院赴宴的。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一些不请自来的,多是慕名自荐的。

    那庞大人在此地官声相当不错,梁溪先生虽然在朝廷上向来以刚直闻名,但私下里对后进却从不摆架子。所以,有眼前这般景象,便也是题中之义了。

    萧天虽然来了有些日子,但大半时间都是在养伤之中,今日这次出门,反倒是来后的第一次。此刻放眼之处,但见处处青山,满目青翠,不由的心旷神怡,便也抛开了心事,恣意欣赏起来。

    五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马车不过半个来时辰后便到了。到得门前,但见早有不少人进进出出,颇为热闹。

    早有门子出来迎了,将马车从侧门接了进去,却是直往后院安置。梁红玉隔着车窗低声嘱咐,道是自己先去和主人家打个招呼。萧天不方便跟进,便在门外下了车,跟着领路的家人踱步而进。

    这别院号称拥柳山庄,占地极阔。萧天放眼看去,只见屋脊重叠、鳞次栉比,竟不知深有几许。一路徜徉而行,十步一阁五步一亭,假山楼榭,便是后世有名的苏州园林亦不遑多让。

    花树掩映之中,随地可见一些早来的士子,三五一堆的聚在一起,或高谈阔论,或吟诗作赋,激扬文字、挥斥方遒,尽显少年人意气风发之态。

    大宋文风鼎盛,号称与士大夫同治天下,眼前所见,倒是让萧天多少能和后世记忆,找到了些相符之处。

    家人将他领到了一处园子,只说开宴时自有人来招呼,随即便告辞而去。萧天意识中的什么不许这不许那的规矩,却半字没有,倒是让他惊愕之余,大为放松下来。

    窥斑知豹,由这下人的做派,便也能知主人的气度,萧天不由的暗暗点头,对那位庞大人,倒是有了些赞赏之心。

    他在这儿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便一个人随意溜达着,四下里赏看着风景。

    走不多远,前面露出一角朱漆小亭,里面几个年轻人团团而坐,正在高谈阔论,不时发出阵阵笑声。几个下人垂手立在四周照应着,此刻忽见萧天转了出来,目光在他有些另类的打扮上一转,不由都是一鄂。

    萧天也怔了怔,没想到自己瞎走乱撞的,竟然惊扰了别人。正要说句抱歉退开时,却见众人中一个青衫公子站起身来,含笑抱拳道:“在下江宁丁道临,这厢有礼了。兄台想必也是来见梁溪先生的吧,既然来了,便是有缘,何不入席同坐如何。”

    萧天犹豫了一下,随即也微笑抱了抱拳,坦然走了进去。众公子便七手八脚让开处地方,招应着重新落座。

    待到众人坐定,萧天暗暗打量,见那丁道临自顾居中而坐,其他人却并无任何异议,显然这堆人中,他的身份最高,不由暗暗留心。

    “在下吴宝山,便是这京口人氏”

    “在下徐奉。”

    “在下。”

    其他几人在坐定后,依次拱手报了名号,原来却都是这京口的一帮大家子弟,言谈之中,皆面有傲色。

    萧天一一含笑答礼。

    丁道临等众人介绍完,这才一摆手,目注萧天道:“却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此番不知是应邀而来还是”

    萧天微微一笑,简短的道:“在下萧天,只是陪朋友过来看看罢了。”

    众人不想他如此惜字如金,这萧天之名,也从未听闻,不由的都是有些愕然。要知道今日之宴,除了受邀之外虽也有慕名而来的,但多少总有些名气的,毕竟梁溪先生身份摆在那儿,又岂是随意一个阿猫阿狗便可来见的。可众人搜肠刮肚一番细思,也想不起京口附近,究竟哪里有萧天这么一号人物。

    丁道临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下不由有些不悦。在他想来,今日能参与此会的,应当都是一时俊彦,但以他的身份,能主动相邀见礼,不过是显示自己谦恭有礼罢了。却不想这个萧天名不见经传,架势倒是不小,大伙儿说了半天,他便这么简单一句话给打发了。

    是以,此时心中不悦之际,也不由的有些后悔,暗暗觉得此番真是有些冒失了。

    “却不知萧兄是陪哪位大儒而来,这般矜持,想来定是大大有名了?”

    他虽心中不乐,但矜着身份不好说话,旁边那个叫吴宝山的青年,却忍不住出了声,只是言语之中,便多了几分讥讽之意。

    萧天何等人物,只目光一转,已是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只不过他本就是心智深沉的性子,今日来此也确实是抹不过梁红玉的面子,所以,对这些公子哥的态度,有哪里会放在心上?

    听到吴宝山的讥讽,也不在意,只淡淡一笑,坦然道:“在下是随教坊司玉娘子同来的,却不知她是不是什么大儒。”

    这话一出,众人不由面面相觑。教坊司的玉娘子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不但知道,甚至往日里缠的最紧的,便是他们几位了。

    可虽说如此,那玉娘子毕竟只是一个歌姬罢了,哪里有什么身份地位可言?这人既然是随着那玉娘子而来,说破大天去,也不过就是个寻芳客而已。而且,看此人穿着打扮不伦不类的,名字又籍籍无名,大伙儿刚才竟然主动和这等人答话,可真真是有些掉份儿了。

    众人既存了这个念头,再看向萧天的目光中,便更带上了几分不屑。不屑之后,却又不由的生出几分羞恼。

    那玉娘子往日里清清冷冷的,对大伙儿从不稍假辞色,但此人竟能得她相邀同行,这让众公子实在有些情难自堪了。

    “哈,到不知萧公子有何异秉,竟能得入玉姐儿青眼。说起来,咱们平日里也没少捧场,大把的银子洒下,却不想仍为萧兄拔了头筹,萧兄之能倒真真让兄弟佩服了。只不过今日之会,可不是比那话儿的长短粗细,萧兄如此便冒冒失失的跟了来,难道说萧兄还有别的能耐?却不知萧兄有何大作流传,可能为我等观瞻一二?”

    感到受了愚弄之余,吴宝山心中不由又气又怒,曳斜着眼瞟了萧天,冷笑着开口讥讽道。这番话出来,却已全没了方才的收敛,全是赤裸裸的讥嘲侮辱之意了。

    旁边众人听了,都是嘿嘿怪笑起来,丁道临虽未跟着起哄,脸上却也挂着淡淡的笑容,自顾端着茶盏看着,早没了先前的谦逊有礼之态。

    萧天目中寒光一闪而逝。他从来便是孤身一人我行我素,对于他人的讥讽也好、褒奖也罢,都如清风流云一般,向来不去在意。

    但是这吴宝山言语中,虽然句句是对着他来的,但却隐隐有辱及梁红玉的清名,这让他不由的心中恚怒。若是依着前世的脾性,这吴宝山的小命便算是在阎王爷那儿挂上号了。可是放在此时,他却不由的有了顾忌,杀了这个厌物倒是简单,但若因而给梁红玉带来麻烦,可就太对不起人家了。

    所以,想到这儿,将心中杀机压下,抬眼看了看吴宝山,才淡淡的道:“玉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她有任何要求,萧某都是要奉行的。至于学问,在下不过一个粗人,不敢妄谈。只不过好歹知道知恩图报四字,吴公子想来书读的是极好的,这其中的道理应当不需萧某饶舌吧。”

    口中说着,端起眼前一杯清茶,自顾啜了起来,再也不看吴宝山一眼。

    他这话一出,众人不由的都是一静。他虽没骂吴宝山一句,但却字字扣着知恩图报、恭谦有礼这个意思,这本就是君子基本的素养,向为读书人所敬奉。

    此时娓娓说来,对应着前面吴宝山那番带着淫秽侮辱的话一比,不啻于当场掌掴他的脸面。尤其最后一句吴公子书读的想来极好之语,更是挤兑的吴宝山难以招架,吴宝山满面臊的通红,却是半句也难反驳,不由又羞又恼。

    眼瞅着身旁几人面上都有尴尬之色,便连丁道临脸上都微有阴郁,吴宝山不由的想要骂娘。

    这丁道临乃是江宁丁家的骄子,丁家家大业大,不但生意遍及中原,便是朝中人脉也是极广。此番是因为江南方腊之乱,这才往京口避祸。

    吴家也是京口的大家,但是与丁家,却又不在一个等级上。吴宝山的老爹得知了丁家来了京口,当即便起了结交之心,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照应好了丁道临。

    这些日子以来,为了交好丁道临,他已经不知洒下多少银子,费了多少心思,终是得到了丁道临的认可。可今天,就因为几句话没说话,却被这个萧天连消带打的,当众削了面子,连带的让丁道临也被打了脸,这让他如何不恼。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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