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三国-第2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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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不事生产,在中国整个封建社会时期都不被人重视,两汉时,地位更低得令人发指,比之后的朝代更甚。当时别说盗贼,正规军队对于打劫商队也没多少心理负担;汉武帝每逢战事,就将赘婿、商人与罪犯发放去充军,由他们组成的部队担任最危险的任务。
邓季治下往来的商队很多,不过其等攀不上关系,都只是过客司州只有一等功民之家可以经商,而外来商人身份留居得赐一等功民的只有三户,一个是经商世家甄氏,一个是代表官府与甄氏合营专卖的王玮王德亮,还有一个是邓季老乡,早年多次为邓季输送物资的南阳商人苏秀。
商人在这时代完全没有任何政治地位,生命财产安全也得不到保证,虽然在司州也不易得重视,但邓季以外任何一个诸侯处都更没有希望,邓季几日前发针对游侠儿的榜文,其中有重视工商、一视同仁之意,这刘绪倒‘精’明,发觉机会立即就来,想必生意也做得不错。
张贴榜文乃是为引‘胸’中有志气的游侠儿来投,不想倒先引来个商人。
见刘绪自家说不下去,邓季已经反应过来,接口道:“汝等既敢入太守府,料已打探明白,司州之地确有商贾得一等功民户籍,然亦唯有一等功民方可行商贾事,户不可轻予,若无功勋,便迁入也只可得平民户籍。”
邓季说完,却听到这人轻轻吐了口气,应该是放松下来,只是还继续爬着不说话。
邓季不管他想什么,直接问道:“足下可是‘欲’入籍司州?若无功勋,难为司州商。”
刘绪终于抬头,鼓起勇气道:“小人别无所长,只于襄阳斗胆探得将军‘欲’造战船,与兖州曹公易匠、料,未知可有所获?若数不足,小人或可助益……”
听到这里,邓季吃惊不已:“什么?”
被邓季两眼瞪住,刘绪又伏地不敢再言语,惹得邓季大急,起身走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扯起:“此事当真?”
“当……当真!”
“入席!入席道来!”
将刘绪按坐到客席上,邓季捺住急迫心情等待一会,才听他小翼道:“荆州水道,南郡、长沙商贾多以船载货,便宛城外淯水,自先秦时亦有商船往来,若无战‘乱’隔绝水路,今亦当有之。”
“南郡粮贱,往来商贾多购粮而返,小人亦如此,只米粮沉重,非大船不可得运。”
刘绪似乎还惊魂未定,说话也是一点点往外吐,不过听到这里,邓季已是确定他真有办法,喜出望外。
“小人等无处买大船,只得自造,故南郡、长沙两郡商家多备有船料,堪造楼船之十余丈龙骨大料亦偶有人藏,便刘景升初入南郡时,尚寻我等商户购大料。”
“将军若尚缺船料,小人可倾家财,于两郡内代为求购!”
能解决一大难题,邓季顿时欢喜,只是心尚不足:“我何人也?购料之资自无需你出,可能寻船匠来投?”
船匠问题才是刘绪真正的底气,别的商家都没有的:“小人往来日久,略有家资,商船不愿假外人造,便常于家中自养船匠。建安元年,白沙洲船匠黄渔老退,不想家小尽遭疫而亡,无人奉养,为小人所收留!”
听到这里,邓季简直是幸喜若狂了,抓住刘绪肩膀喝问:“你要什么?”
见对方惊惶受吓模样,邓季方才醒悟急松开手,再问:“若得黄渔,我便许汝家为一等功民之户,此外替我购船料,尚要何物?”
问完,突然又想起一事:“只恐大龙骨运送不便!”
刘绪忙解释:“小人于襄阳往来甚熟,可以两船并驱,连接绳挂,装运大龙骨,其上遮稻草,掩刘表水军耳目即可。”
若要一等功民户籍,对方只需助己一事便可,代购船料北上可是担着风险,邓季不信这刘绪付出如此之多,所求却这般少,再问:“汝尚要何物?”
刘绪再伏身下拜:“小人有一外甥,本罗侯窦氏子,单名封,因家道衰落依附小人,甚有勇力,只求将军收留左右为用,使罗侯子孙不再随小人持此贱业!”
369。遇刺()
邓季并没有想到,刘绪所说的颇有勇力的外甥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更多访问:ЩЩ。。
不过他外甥虽还脸嫩,一眼就知年岁不大,却已个高体壮,邓季在这个年纪时与他也差不多,体格力气都不在成年人之下,若再通武艺,确实可称武勇。
刘绪此时有大用,真能为邓季解决船匠、船料问题,就是要重伤的大功,他托付的外甥自然要高看一等。
刘绪叫外甥进来后,邓季先温和地问少年武艺、所学、志向,又闲话一阵家常,才转头对刘绪道:“足下以晚辈托付,若因我事忙疏于照管,反而不美,不如我求二兄收养家中,如何?”
能得邓季兄长收养,于邓季本人留在身边也没区别,刘绪又跪伏在地:“多谢将军!”
事情定下,少年窦封才开口道:“窦氏初虽显贵,后却谋逆,我自幼多遭人诽骂。若得将军兄收留,愿弃此姓,从此随姓为邓!”
邓季摇头:“汝舅父养育之恩不可或忘,且为汝,他尚得≌,。冒生死涉江汉泽湖运船料工匠,殊为不易,汝‘欲’改姓,不如随舅家!”
说完话,邓季轻念一句刘封,又有些疑‘惑’地看向少年,不知道他是不是原本历史上刘备的养子。
舅家姓就是母姓,本来商人地位低贱,少年祖上出自权贵名‘门’,并不愿随舅姓,但邓季开口发话,少年只得应命:“诺!”
三国志上关于刘封的出身记载甚少,只有一句罗侯寇氏子也。遍翻史书,东汉时封地在长沙罗县的侯只有两位。一个是邓骘。一个是窦瑰。其余再无他人。有可能寇氏人封侯再遭贬两件事史书都未记载或遗失,也有可能因寇窦二字发音相似,三国志误记或错字,在这里,作者从后者论。
窦瑰出自扶风窦氏。
扶风窦氏与南阳邓氏一样,本都为东汉四大世家之一,窦氏起祖为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窦融。东汉和帝时期,窦太后之兄窦宪派遣刺客刺杀大臣。事泄后为赎死罪,自请领兵远击北匈奴,两战成功,官拜为大将军,窦氏数人得列侯,窦瑰是其中之一。窦宪官拜大将军,族中兄弟数人封侯,扶风窦氏威风一时无二,东汉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外戚专权的,但窦宪起心篡汉位自代。失败后,窦氏便衰落。窦瑰先是被贬为长沙罗侯,到封地后又与族中其他显贵一样,被勒令自杀。
窦氏罪为谋逆,汉时无人敢再与之亲近,不似汉亡后两晋许多江南窦氏不论真假,皆称自家祖上为扶风窦氏,想要攀附名‘门’。刘封家道衰败已久,自幼经历了不知多少幸酸,此时不愿再姓窦也属平常。
邓季开口,邓仲周昭收养下刘封,刘绪自然心满意足,过两日便启行南下为邓季请船匠、购船料去了。
刘绪走后,邓仲、邓季兄弟也带着家小离开宛城,回安众去祭祖墓。
————
穰县乡中有一焕族地主,姓许,家长亲眷皆已亡于瘟疫,如今只剩下个男丁独苗,名叫许昂。
徐昂自幼习武,父母还在时,他便喜欢随县中少年‘浪’‘荡’游侠,进出城乡招惹是非。他‘射’术‘精’湛,出手阔绰,头脑又‘精’明,身边很快就聚起数十游侠健儿。
游侠儿们终日嬉游乡中,同行甚是快活,因舍不得诸友别离,许昂与众人约定,各家都不搬迁,便瘟疫盛行时,亦未改初衷。
结果,许昂父母皆亡于瘟疫。
许家原本有田地三百余亩,邓季入主南阳后,强行推行四等民之策,将许家多余的田地收归官府,许昂自然愤恨不已,只是一腔怒火暂时寻不到发泄之处。
待南阳各县张贴出邓季的劝侠榜文,许昂与众同伴往观阅,读后更是大怒:“巴郡甘宁行事,方为我等所敬!邓慕安枉称英雄,尚不能容此豪杰乎?邓季量窄如此,任侠之义节,岂厮辈可为评?”
非只许昂一个,观榜后,众游侠儿皆群情汹涌,纷闹间,有人恨不得生啖邓季之‘肉’。
安众与穰县相邻,邓季要回老家祭祖,尚在半途消息便先传回,得知此事,许昂暗叫机会到了。
邀约来同伴,许昂对其等道:“南阳行四等民之策,已非我等可居之所。邓季此贼贴榜辱侠,已当受死!我等何不尽往安众,觅机诛杀此獠,得显名于天下,再投诸侯,万活或亦可得!”
与许昂同留在南阳的游侠健儿,彼此算是生死之‘交’,听许昂言语后,众人都愿意相随,去干这件大事。
荆州马匹难得,众游侠儿只许昂有劣马一匹,余者多乘牛车,利刃弓矢就藏于牛车之上,都往安众县去。
邓季故居也在乡中,并非县城。兄弟俩拖家带口,队伍行速慢,几日功夫才从宛城回到故乡,果然破败已久,只好先打扫出老屋子,暂且住下,典韦等则寻空地扎营。
邓家幼子如今成为一方雄主,天下有数的大人物,他要荣归故里?消息传回时起,乡野中就热议不停,等真到的那日,周边攀得上关系的故旧老亲就纷纷赶来,邓氏故居外围观者众多,终日不息。
许昂等‘混’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典韦恐人多出事,令黑铁卫将人群皆拦在外围,只是这时代不可能完全不近人情,原本的故旧老亲中邓季记得的已不多,便由邓仲出面,请熟识者入内来谈话,每次请入二三人,聊上三五刻,再换人进入。
实际上,邓季家真正的至亲要么殁于黄巾起事,要么亡于瘟疫,已没有还在世的。来访的故旧姻亲之前关系都不如何,此时来,或单纯只是叙旧,或攀亲,或要随之往雒阳,或求更改功良户籍,或求官位,各种不一,邓季也只能视情况,随口打发。
唯独其中两户比较特殊,邓仲开口要接到雒阳奉养:一户为兄弟俩的堂舅家,人口尽亡,只剩他两兄弟堂舅母一个,老‘妇’人双目已瞎,生活不易;另一户也姓邓,是邓季族叔,两家本相邻,黄巾起事时一起投奔张曼成的,在军中对邓仲兄弟几个还甚为照顾,后来队伍走散,他自家四五年后才辗转归乡。
邓季在故居,黑铁卫防备森严,许昂等游侠儿难以靠近,只能朝来暮归,在外围梭巡游走寻找机会,他们口音与当地百姓并无差别,巡视的黑铁卫始终未能察觉异常。
三日后,邓仲夫‘妇’、邓季夫‘妇’准备好祭品,领着孩儿们祭拜祖墓,得信远近来围观的人更多。
祭祖之后,邓季想必就要回去,机会只在今日。
护卫虽然森严,但远见‘妇’幼众多,想必都是邓季家眷,若起‘乱’,护卫们必要分心各顾,许昂相信自家‘射’术,只要能靠近六七十步内施‘射’就行,便与同伴商议:“可惊牛驱众人‘乱’,我等趁‘乱’掩入,或刀刃、或远‘射’,合力诛邓季,事成各自逃离,生死勿怨!得活者明日于我家中相会,后日共离南阳!”
众游侠儿称诺,各暗取利刃弓矢,分开掩藏,有几个又在人群后将拉车的牛集中起来,以刀剑刺伤牛股,惹牛惊狂,驱赶着往围观人群奔去。
这一下淬不及防,围观人群中顿时便有各种惊呼惨叫声起。
四五头惊牛发狂冲破人群,向邓季、邓仲等处奔来,外围人群已大‘骚’动,受伤的在地下惨叫,受惊吓的‘乱’窜,场面很是‘混’‘乱’,典韦急冲到邓季邓仲身前来护卫,厉声高喝:“刺死惊牛,勿使近前!”
有六七个百姓跟在惊牛后面奔跑,似乎要拼力拦截下牛,前面的黑铁卫闻典韦声,都挥戟先刺狂牛。
外侧一名黑铁卫伸手去拦奔牛后面的人,不防靠近他的那人突然亮出袖中短剑,一剑刺在他咽喉上。
“刺客!”
兵刃划过的亮光、溅起的血和袍泽的惨叫让附近黑铁卫们大惊,急弃狂牛不顾,四五支长戟转迎刺客。
自看到惊牛奔入场,邓季注意力就在妻妾孩儿们身上,提防他们受伤害冲撞,因此知道十余步外,新收留的刘封持剑挡在‘妇’人们身前,焦沁将邓涉拉到身后,伍窕怀抱邓玭、以身躯遮住邓漳,周昭背藏邓清。
待刺客亮刃表明身份,邓季一时怔住,不过很快又醒悟到刺客的目标只会是自家一个,怕刀兵箭矢‘波’及孩儿‘妇’人们,反而急离开几步,口呼典韦:“丑鬼,护住家小!”
“嗖!”
邓季今日亦未披甲衣,他回头张口疾呼的时候,一支利箭已往他‘胸’口奔来。
多年战阵历经生死,邓季反应亦快,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