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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节

战辽东-第2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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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判断是对的。

    袁崇焕身为封疆大吏,竟然能够折节向自己乃至自己的亲卫们鞠躬致谢,说明他还是把消灭鞑子、光复辽东放在第一位,不管其目的是和毛文龙一样真想为大明翦除大患呢,还是为了他自己入阁为相,总之有这样的愿望,毛文龙就觉得此人还可以合作。

    只要他还想光复辽东,便不会对自己贸然动手!这倒不是毛文龙自视甚高,而是这些年来,东江镇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能死死拖住鞑子,让他们不敢远出攻略的,天下唯有东江镇而已!

    “振南兄,此时尚早,我的座舟尚未抵达……你我一同上山,且让我再好好看看这辽南河山,如何?”

    就在毛龙文心神激荡之时,袁崇焕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他身边,笑着邀请他道。

    “督师大人既有此雅兴,文龙敢不奉陪!”毛文龙拱了拱手,朝那山间小径一指道,“请!”

    两人谦让着踏上了小径,却见袁崇焕停步转身对他的亲卫道,“某与毛帅上山观景,尔等不必跟来。”他这么一说,早没了戒心的毛文龙自然也吩咐自己的亲卫山下等候。

    小山不高,还没到一炷香的功夫,两人便已走到了山头上,却见林间空地上不知何时立起了个帐篷,周围却又看不到有人影。

    “此处乃是瞭望哨丁居停之所,”袁崇焕笑吟吟地解释道,“咱们且进去看看。”

    毛文龙不疑有他,跟在他背后掀帘进了帐篷内。

    抬头一看,不由得如堕冰窟!(。)

第四百五十四章 双岛之殇(六)() 
帐篷内的大案上,明黄色锦盒中赫然摆放着王命旗牌!

    而王命旗牌前面,端端正正放着

    早在他断喝之前,两边亲卫就已上前死死压住他的双臂,顺势下了他腰间佩剑;突如其来的痛楚让毛文龙一下清醒了过来,挣扎着怒吼道,“我无罪!我不服!”

    袁崇焕似乎早料到他会有如此举动,阴测测瞟了一眼帐中吴襄等人后,从怀中掏出张纸道,“不服?尔之重罪十有二矣!桩桩件件本部院俱已记录在案!岂容你不服?……本部院心怀恻隐,这几日三番两次提点于你,你却执迷不悟、一意孤行,你道本部院是个书生,却不知本部院实乃将……你既枉法,就休怪本部院行军法!”

    听到“军法”二字,毛文龙只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袁蛮子这夯货真是疯了,这是要和自己鱼死网破的架势呀!

    身后亲卫已经在往他手上套牛筋了,毛文龙惊怒之下,瞋目大呼道,“袁蛮子!你凭什么杀我?!尚方剑我也有!!!”

    袁崇焕微微一怔——毛文龙不服他料到了,可他没想到自己这雷霆一击之下,毛文龙居然还不服软,尚自喋喋不休追问自己凭什么杀他,这让袁督师不免有些慌张;他却不知,这一切细微的变化全看在了死命瞪着自己的毛文龙眼中。

    稍一沉吟袁崇焕咬牙道,“凭什么?就凭这是圣上的意思!尔还有何话可说?”

    看他如此做派,毛文龙心中一片雪亮——他已经猜到袁崇焕这是要矫诏了!

    猜到真相后毛文龙一颗心顿时像沉入深渊般越落越低,以致于身后亲卫绞紧牛筋勒得他手腕生疼都没在意——袁崇焕既然敢矫诏,那就证明这头蛮牛不杀自己是决不罢休了!

    可叹自己一世英雄,没死在鞑子之手,却要毙命于双岛山巅的陷阱中了!

    “东江镇总兵毛文龙听者!”看到毛文龙两眼涣散,袁崇焕心下没来由涌出一股快感来,脸上多了一分得色,摊开那张纸朗声念道,“尔有十二斩罪,知之乎……”

    他这话不知哪点刺激到了毛文龙,后者猛地仰起头来,脸上居然闪过一丝古怪的笑容,声似金石般问了一句,“既是圣上的旨意,且让某家看看如何?”

    袁崇焕被他这反诘弄得措手不及,慌乱中双手竟有些颤抖起来——他什么情形都已经想过了,比如毛文龙痛哭流涕、苦苦求饶之类,偏偏没想到死到临头毛文龙居然还能如此冷静,一再追问那子虚乌有的圣谕!

    可戏演到这个份上,袁崇焕纵使再没准备,也得硬着头皮演下去——他来双岛本就是抱着九成的心思要杀这个碍手碍脚的毛大帅的,之前几天提出的那些看似无礼的要求,一来是给毛文龙最后一丝机会,如果对方在最后关头服软,那就正遂了他的心愿;当然更多地是为了演戏!

    所以他才会带上吴襄,带上这个人面既广又最是八面玲珑的人,目的便是让他回宁远后为自己好好宣扬一番——杀鸡儆猴警告一下关宁诸将自是题中应有之义,再则便是向关宁诸将展示一下自己非是无理取闹,实在是给够了毛大帅面子,对方却毫不领情,这才逼得自己出此下策。

    这几天的情形一直完全照着自己的预料在走,眼看今天到了关键时刻了,却没想到会出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岔子——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自己可不能在这最后关头演砸喽!

    眼角余光扫过帐内,只见众人俱是自家心腹,脸上亦是漠然之色,袁崇焕心下稍安,轻咳了几声压下心中慌乱后,咬牙道,“此乃口谕!焉能让尔预先闻知!”

    毛文龙闻言,不由得仰天哈哈大笑,笑得帐内众人不知所以、面面相觑,纷纷拿眼望向袁崇焕;后者不由得又羞又恼,大声呵斥道,“大胆!毛文龙你失心疯了么,居然敢藐视圣谕!”

    毛文龙却毫不理会,依旧狂笑直到岔了气,剧烈咳嗽了许久方才喘着粗气笑道,“袁蛮子,你自起复以来,唯有去年七月间面圣过一次……你既说是口谕,莫非去年七月圣上便要你杀某家不成?”

    袁崇焕心里一惊,脸色越难看了——他刚才乃是急智,所以才随口编造了口谕一说,却没细想其中漏洞:正如毛文龙所说,如果皇上真要他杀毛文龙,哪里会等得了一年之久!

    刹那间,袁崇焕觉着帐中射向自己道道目光里似乎都充满了疑惑、好奇乃至讥诮,他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声咆哮道,“不错!正是那时!……圣上早已洞悉尔之奸恶,一再叮嘱本部院,时机未恰,断不可打草惊蛇……这才让尔苟延残喘,多活了这些时日……毛文龙,尔若尚有半分人臣良心,还不叩谢圣上天高地厚之恩?……咹?!”

    随着他这声带着巨大威压的质问,毛龙文心彻底凉了,他情知今日之事断无挽回的余地了——帐中全是袁崇焕的心腹,现如今他就是说崇祯帝姓爱新觉罗不姓朱,只怕这些人也会装听不见!

    想到这里,毛文龙不由得仰天长叹,连叫了三声,“罢!罢!罢!”

    “……人臣之罪莫大欺君,尔奏报尽欺罔,杀降人难民冒功,二当斩……擅开马市于皮岛,私通外番,五当斩……辇金京师,拜魏忠贤为父,塑冕旒像于岛中,十当斩……”

    帐中回响着袁崇焕那干巴巴的宣读声,毛文龙却一字都未听进耳朵里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早不在关心袁崇焕会往自己身上泼什么脏水了。

    他现在唯一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袁崇焕甘冒大险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第四百五十五章 双岛之殇(完)() 
众人6续退出,帐内只剩高高在上的袁崇焕和捆得像螃蟹般的毛文龙两人了。

    已经演完绝大多数戏码,只差最后一刀的蓟辽总督心情大好,所以在毛文龙请求单独和他谈一谈时几乎没有思索便答应了下来,现在像只逮住了耗子的老猫般看着毛文龙,目光中不乏戏谑。

    “为何一定要杀我?”毛文龙的语气很平淡,一点不像行将就戮的人。

    “我也是奉圣谕……”袁崇焕随口敷衍着,却被毛文龙打断了。

    “得了吧!人都走完啦,没必要再做戏了!”毛文龙那张刀削斧刻般的脸上满是不屑,翻着白眼冷然道,“死,我认了!但我希望死个明白……袁督师,你该不会是担心我知道了你的鬼蜮伎俩状告阎王爷吧?……你们这些大头巾不是一向标榜不信神佛吗?”

    袁崇焕嘿然一笑,撇了撇嘴却不说话,算是回答了毛文龙的问题。

    “好!你既不愿说,我就来猜上一猜!”毛文龙久等不得回应,不由得愤然道,“你我之间,合作多过争斗……想当年不论宁远之战还是宁锦之战,若没有我从旁策应,你想要取得大捷,殊无可能……袁督师,我这话可对否?”

    袁崇焕稍一沉吟,便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日若无你的袭扰,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这就对了,于公于私你都没有理由杀我,”毛文龙紧皱眉头若有所思道,“你对我态度骤变,乃是当上蓟辽总督以后,我想,从那时起你便对我起了杀心了……为何当上督师后就必除我而后快?辽饷此其一也!……从前你只管关外,尚且为了争饷同高第、同王之臣闹得不亦乐乎,如今你大权在握,自然巴不得把所有辽饷都留在你的宁远城,其他想要分一杯羹的军镇营头,最好全部裁撤掉……我东江将士数万,流民十余万,自然成了你的眼中钉肉中刺!”

    袁崇焕嘴角抽了抽,却再不说话了,冷冷看着毛文龙,一副你知道就好的模样。

    “不过这只是个引子,若是单为粮饷,你还不至于铤而走险,”毛文龙似乎渐渐想明白了,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党争!党争才是你必须杀掉我的关键……你当初以辽抚去职,心中必然极为不甘,上下活动谋求起复也属人之常情……恰逢今上登极,魏阉倒台,东林大盛,你又怎会不去抱东林的大腿?……可惜你本非东林一脉,又要谋这辽督高位,东林只怕会提不少要求吧……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为何会是我?”

    袁崇焕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旋即便释然一笑——他讶异的是毛文龙果然是久历宦海的人,对这些利害交换、幕后操作有如亲见,分析得丝丝入扣,几乎就和事实真相一模一样了;而让他释然的便是,毛文龙即便猜对了也无所谓了,马上自己就要送他见阎王了。

    其实东林张溥一开始并没有指定袁崇焕杀毛文龙,而是让他择机拿下某位总兵级别的武将,以便构成大狱,真正的目标是台阁里面同东林作对的人!

    自打袁崇焕如愿当上了蓟辽总督,他便开始物色这样的目标人物,拟了几个名单都被张溥否决了;直到他开始谋款议和,皇太极要求他除掉毛文龙,他才顺势将之推荐给了张溥,后者这次再没说不,只是要求他把事情闹大些,所以才有了今天杀毛的结果。

    “嗯?为何是我?”毛文龙见他沉吟不语,提高声调追问道。

    “你是阉党!你给魏阉立生祠!”袁崇焕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笑话!”毛文龙失声怒斥道,“什么东林、阉党,还有楚党、浙党,这些不都是你们大头巾拨弄的玩意儿?什么时候武人也能结党营私了?……说我给魏阉立生祠,这天下诸镇有哪位总兵敢不给他立?……我辈武人,粮饷操于你们大头巾之手,兵器甲仗操于镇守太监之手,我们敢得罪谁?……当初我要敢不立,马上魏阉就敢让我东江镇光着屁股去杀鞑子!……若是立过生祠的就是阉党,那天下数十位总兵,岂不都是阉党?”

    “不错!你们都是阉党!”袁崇焕索性实话实说了,“要不要整治,什么时候整治,怎么整治,自然都有章程!”

    毛龙文瞠目望着袁崇焕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愤怒、惊恐、悲凉、痛恨等等表情如走马灯般在他脸上一一闪过,他那被牛筋牢牢绑缚的胸口越来越激烈的起伏起来,喉咙里也出了牛鸣般的喘息声;那袁崇焕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似乎对这一幕非常满意。

    “天下总兵皆阉党!好!”好半晌后毛文龙才目眦欲裂吼出来,“我们提着脑袋和鞑子拼命!为了光复家园流尽了血!眼睁睁看着兄弟们活活饿死都从未想过放弃!居然就换回来这么一句天下总兵皆阉党!……我们武人的命不是命,只是你们玩弄权谋、对付政敌的砝码!……袁蛮子,你们他娘的不是人,是畜生!”

    面对毛文龙的咆哮,袁崇焕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故作镇定地捋着胡子嘟哝道,“别抱怨了,你运气不好,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

    他这一句毛文龙清清楚楚听在了耳朵里,结合着平日里听到的这位袁督师关于谋款的种种传闻,毛文龙那暴怒的脑海中突然一片清明,他不可思议地喃喃道,“适逢其会?袁蛮子,你狗*日的把老子卖给了鞑子?”

    说完他猛地一挣,想要跳起来,却被那牛筋绑缚得太紧,一下栽倒在地,兀自破口大骂道,“姓袁的,****你八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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