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辽东-第2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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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营由远及近,依次使用弩炮、6磅佛郎机野战炮、牛岛1型火铳、手榴弹进行攻击,攻击结束后,稻草人已经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了!
与在岳飞号上不同,这次郑芝龙颇为失态,他当时看完2o分钟不到的实弹射击后,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了——第三营的表演彻底颠覆了他心中的战斗模式,要照这样的打法,任凭对方来多少人,连复辽军6师的边儿都摸不到便会被轰击得七零八落!
郑芝龙甚至认为,即便是热兰遮堡里那些荷兰士兵,恐怕都不是复辽军6师的对手——荷兰人进攻的手段太单一,除了佛朗机炮便是火铳,哪有复辽军打起来层次这么丰富?
这让郑芝龙感到十分沮丧——自己的手下在荷兰人面前都毫无还手之力,那就意味着在复辽军面前岂不更是孱弱不堪!
更让郑芝龙感到沮丧且恐惧的是,济州岛上种种迹象表明,楚凡其人那毫不掩饰的勃勃野心!
奇袭旌义县、攻灭柳家、厉兵秣马从容应对朝鲜王廷的讨伐这些也都罢了,最让郑芝龙惊恐却又不得不为之叹服的是,旌义县那些被流放官员们所做的事——他们竟是明目张胆地重组了一个朝廷,目标便是要迎回被软禁在江华岛的光海君重登大宝!
郑芝龙相信,身为局外人,楚凡对那位八竿子打不着的光海君绝对不会有任何好感,他之所以这么热衷,只怕想要的是一个干涉朝鲜政局的借口,以及迎回光海君之后,树立一个统治朝鲜的傀儡!
君临朝鲜!
这不仅是郑芝龙,恐怕也是任何一个在大明这种“君君臣臣”思想氛围中成长起来的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朝鲜即便再小,那也是大明堂堂正正的藩国,其君主可是得到了北京那位至尊的册书和赐服的国王,岂是升斗小民所能觊觎的?
人臣之道,在乎“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而不是把帝王干掉自己来当,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就拿郑芝龙来说,他一向自命志存高远——短短十来年时间,便从一名籍籍无名的通译一跃而为福建海防游击将军,就连堂堂福建巡抚熊文灿在招抚成功后写给崇祯皇帝的奏折中都不禁感叹,“郑游击际遇之奇,当世罕有。”
不仅如此,郑芝龙相信自己要不了几年便能坐上武将的最高职位——闽浙一带的武将,还有谁能比自己实力更强大?在这个越来越以实力为尊的时代,闽浙总兵官早晚有一天会稳稳落到他郑芝龙的头上!
而且在这荷兰人步步紧逼的多事之秋,郑芝龙相信自己有大把的机会因功封侯;一旦他真能如愿,同安郑家可就一跃而成能与两京那些勋旧们相抗衡的新贵了,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这可不是郑芝龙自己的妄想和臆测,而是福建甚至南京官场对这位新晋游击将军的共识——熊文灿在第一次召见郑芝龙时,便反复强调“以公之雄奇魄力,闽浙总兵指日可待也”、“闽海之安宁,尽在公一念之间”、“倘公能于剿匪之外更立奇勋,朝廷何惜名爵矣”……
福建巡抚的话固然有恭维夸大的成分,却也使得郑芝龙内心颇为飘飘然——年未过而立便能威震闽浙海疆,手绾千余千余战船、数万雄兵,放眼东海之上,还有何人能成此伟业?
可到了济州岛之后,郑芝龙悲哀地现,自己的这份骄傲被狠狠击碎了——同楚凡那君临朝鲜的志向比起来,自己位极人臣的“远大志向”更像是个笑话!
这是一个质的区别!
更别说在君临朝鲜之后,楚凡还要进军辽东,与“满万不可敌”的鞑虏一决高下——光从复辽军的军号上郑芝龙就已经能一窥楚凡的这个志向了。
“军门,我们从倭国回来前,在天草下岛还停留了一个晚上,”庄则仕的讲述已经接近尾声,“我们都没下船,只有楚公子带着杨家少当家上了岸,也不知道是去见谁,反正直到第二天一早他们才回船起航。”
郑芝龙心中那股羡慕、嫉妒再次如决堤之水般奔涌而出——日本,看来楚凡也没打算放过!
日本可不同于朝鲜,这个岛国比朝鲜更大、人口更多、实力更强;而且最重要的是,日本在朝廷的眼中地位也远比朝鲜高得多——刚过去不久的朝鲜之役中,北京那位至尊对待丰臣秀吉几乎就是在对待一个能与大明平起平坐的敌国宰相了!
朝鲜——日本——辽东!
如果楚凡的谋划真能实现,那将是个多么宏大、多么壮观、多么令人目眩神迷的巨大成就呀!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中国历史上那些传奇般的帝王,无论是北逐匈奴的汉武帝还是开拓西域的唐太宗都无法与之比肩——要知道,古称高丽的朝鲜,可是众多中原英雄的试金石,唐太宗就曾经在高丽失手,一世英名险些毁于一旦;而天纵英才的隋炀帝,更是因为三征高丽最后把天下都丢了!
深吸一口气后,郑芝龙平复了一下波涛汹涌的内心,默默对自己说道,志向越高越远,摔下来的可能也就越大,且先看看这位传奇统帅,能否过得了朝鲜征讨这一关吧!(。)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大婚(一)()
大年初七。
水山脚下的大宅中,新年的年味儿浓得化都化不开:大宅的门楼两侧贴着火红的对联,门上也高高挂起了两块巨大的桃符,上面雕着两位威风凛凛的门神“神荼”、“郁垒”;门前厚厚的积雪中到处可见斑斑点点的红色纸屑,那是鞭炮放完后留下的残迹;门里大校场上,为戏班子演出搭建的竹台子还没拆,上面也满是鞭炮屑;校场上的积雪坑坑洼洼的,细心人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出那些低洼的地方都是除夕夜复辽军战士们聚餐时摆桌子的地方;大宅中到处都挂满了红纸糊的灯笼,喜庆的气氛油然而生。
隔着楚凡原来住的地方不远,一个小偏院被打扮得格外喜庆:重新漆过的院门门楣上挂着块簇新的木牌,上书两个遒劲的柳体楷字“听风”;两扇大门上挂的不是门神,而是两个大大的红双喜字;门前的宫灯也不是纸糊的,而是上好的柳曲木制成骨架,再绷上红色丝绢,宫灯的每个面儿上都画上了栩栩如生的百子图。
进得门来,一座硕大的花厅将院子隔成了前后两部分;空气中浓浓的清漆味儿以及崭新的青砖昭示着这花厅是刚刚才建好的。
厚厚的红地毯上,郑芝龙、郑彩二人背着手跟在楚凡身后,看他指点着布置已经打扮得花团锦簇的花厅。
“……这宫灯的穗儿是不是太长了,人从下面过都得低头……换一个。”
“啊?喜服怎么是明黄色的?……军师安排的?不行不行!得换,换成大红色!”
“……怎么还有个火盆?……从上面跨过去?哦,好吧。”
……
听着楚凡一一询问各种布置,郑芝龙心中颇为感慨。
今天一大早他就来拜会这位大婚在即的复辽军统帅,却因为后者太忙,寒暄两句后便请他以娘家人的身份跟着布置新房了。
这让郑芝龙既震撼又感动。
跟着新郎官忙活婚礼,那得是相交了几辈的通家之好才行,自己这个初次谋面的人就能得到这样的待遇,让他如何能不感动?
楚凡简简单单一个动作,既表示了郑家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之重,又迅拉近了他和郑芝龙之间的距离,这让郑芝龙在感慨之余对这位年未及冠的统帅更加刮目相看——这一手,即便是极擅笼络人心的郑游击都未必能玩得如此熟稔!
感动归感动,郑芝龙对于楚凡的这个新房还是腹诽不已的。
他本人出身寒门,得势后便越注重所谓名门气派,居所也好,穿戴也罢,处处都要彰显富贵气息;想当初为了接旨,他在同安另起了一座大宅,从房舍到院子无一不是按照江南名门望族的标准建造,甚至连院里的山石都是从西湖特意运来的,家居摆设不用说更都是上上之选。
郑芝龙少年得志,年轻人心性,就喜欢华服美居无可厚非;更因为这个时代居所和服饰乃是彰显身份地位的重要标志,所谓“起居八座”正是高官的标配,郑芝龙对此当然就更为关注。
可在这新房上面,郑芝龙却看不出多少能表明楚凡复辽军统帅身份的痕迹——在他看来,这宅子充其量也就是大明一个乡下财主娶媳妇的标准!
倒是那位身量矮小的宋军师为之安排的几个物件,分明就是营造一种皇上大婚的气氛,可都像那件明黄色喜服一样被楚凡统统撤了下去,让郑芝龙暗松一口气——好歹他也是朝廷命官了,若是楚凡公然僭越,他还真不知道如何自处。
可这么一来,楚凡这场婚礼就更像乡下土财主了,让原本羡慕嫉妒的郑芝龙心里多少平衡了一些——毕竟是个登州小秀才的底子,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检查完花厅,郑芝龙跟着楚凡进了后院的洞房,一进门便被晃花了眼——偌大的里外两间房里,窗户上全是明晃晃的大块玻璃;屋里各种玲珑剔透的玻璃制品比比皆是,价值万金的玻璃制茶壶和一整套杯子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摆在外屋的小几上;里屋紫檀雕制的拔步床边,赫然立着一块一人多高的镜子,其光亮平滑之处,连郑芝龙脸上细密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好一处水晶窟!”
粗疏的扫了一眼后,郑芝龙激动地鼻息都粗重起来,不由得脱口而出赞叹道——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也知道透明玻璃是牛岛的独门秘技,可百闻不如一见,乍一见到如此之多美轮美奂的玻璃制品,还是忍不住失态了。
“当不得飞黄兄谬赞,”楚凡随手拿起梳妆台上一枚装饰用的、鸽蛋大小的玻璃球把玩着,淡淡笑道,“不过寻常装饰罢了。”
“亦仙贤弟,久闻牛岛盛产玻璃,透明无暇直追水晶……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郑芝龙轻抚着镜面啧啧称赞道。
“不瞒飞黄兄,此物实属寻常,”楚凡放下玻璃球,转向郑芝龙正色道,“可恼那泰西商贾,从产自销环环惜售,是故虚高其值,致使我大明白银为之外流……凡不才,欲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望飞黄兄助我。”
郑芝龙一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楚凡这是想要向泰西诸国返销玻璃,却苦于没有商道,所以想要借重郑家的商业网络——郑芝龙本身便是通译出身,同澳门的葡萄牙人以及吕宋的西班牙人早有来往,相熟且可靠的商业伙伴着实不少;玻璃制品本身又是抢手货,返销欧洲根本不是问题。
“除却玻璃,我牛岛尚有雪花糖以及香烟两物,均是南洋泰西水手们趋之若鹜的,”楚凡继续道,“不知飞黄兄有意否?”
郑芝龙此次前来,最重要的一个目标便是同楚凡谈判商业合作——对于仙草卷烟、雪花糖、透明玻璃他是早就垂涎欲滴了,此刻哪里还有半点犹豫,当即重重一点头道,“谬蒙贤弟青眼,芝龙如何敢不应承……芝龙不才,马尼拉和澳门倒真有不少生意上的伙伴,当不致误了贤弟的事。”
他这话一出,东印度公司和郑家的商业合作就算是定了——他们都是各自集团的领,只需定下调子,具体如何合作当然是下面的人详谈了。
可楚凡接下来一句话,却让郑芝龙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大婚(二)()
“公子爷,明儿是您的大好日子,俺也不知道该送点什么……送轻了俺拿不出手,送重了俺又没那么些银子……想来想去,俺婆姨手还算巧,干脆帮您把孩子的衣裳先预备了几套,您别嫌弃。<”
新屋的倒座房里已经挤满了人,都是牛岛上的工匠;王登海捧着几套小孩衣裳,怯生生地望着楚凡说道,一副生怕他嫌弃的模样。
楚凡呵呵一笑,伸手拿起一顶虎头帽把玩起来,“这么精巧的衣裳,那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哪能嫌弃呢……谢谢啦!”
王登海见他说得真诚,喜不自胜地跪下,嘴里嘀咕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这些颂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这才喜滋滋地退到了一边。
他退下以后,唐吉牛、段老汉他们相继上前,送上自己的礼物,同样诚心诚意的磕头祝福,一一退了下去。
他们的礼物五花八门、各式各样,既有给衣帽鞋袜,也有小木马、九连环这类小孩的玩具,甚至有些刚来不久的,干脆就送了一篮鸡蛋;楚凡却是不管,无论认不认识、见没见过,统统笑呵呵地接过来,亲自致谢。
楚凡的笑容是真诚的,因为他能深切的感受到工匠们那份真诚的祝福,在他看来,这些礼物甚至比明天即将到来的那些真正的厚礼更加珍贵——按理说,这些礼物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