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辽东-第1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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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中秋已过,海上风向多为西、北两个方向,本不是北航的好时机;不过阿方索仗着自己的船大,航海技术又好,还是决定北上牛岛,找那位曾帮助他摆脱过困境的明国秀才。
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推销自己剩下的那五百支鲁密铳,为了推销鲁密铳,他想起了明国秀才的一再叮嘱,在澳门招揽了一批工匠——从制作钟表的,到打造餐具的银匠,还有曾为军队造过黑火*药的匠人,当然也包括那位只会造浑浊玻璃的威尼斯人佛朗西斯,总共一十五人;另外,他揣摩着明国秀才的需要,在澳门采购了一批楚凡可能会买的西方货物。
另外,作为精明过了头的商人,阿方索此行还有一个目标:丝绸和瓷器!
当阿方索刚把大炮出手时,他就开始考虑组织回欧洲的货源了,丝绸和瓷器永远是东方这片神奇土地赐予欧洲最好的礼物;不过当阿方索把广州城所有的商铺都逛遍以后,他发现自己根本拿不到想要的货物——那些恪守至高无上信誉的中国商人,都有自己固定的西方代理商,大多数是该死的阿拉伯人,所以答应卖给他的,都是粗陋不堪的残次丝绸和笨重的粗瓷。
而那些轻薄柔软到能透光的上等丝织品和绘着城堡、教堂的精美瓷器,人家连价都不和他讲——不卖!
最后阿方索想起到楚凡这里碰碰运气——这位算是他第一个中国朋友的小秀才,会不会给他个惊喜呢?
从澳门出发半个月后,他终于来到了东经127度35分、北纬32度06分这个地点,在呼啸的西北风中挣扎前行——据澳门那些跑过这片海面的船长介绍,那个名叫牛岛的小岛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因为他们给了阿方索详细的坐标:东经127度、北纬33度。
“呜~~嘟~~”
主桅的望楼里传来了低沉的海螺声,本来优哉游哉待在船舱里的阿方索赶紧披衣出来,举起千里镜朝着瞭望员指示的西北方向望去。
镜里海天交际处已经能看到隐隐一丝黑线,黑线上还有个微微的凸起——那意味着几十海里外有陆地!应该就是所谓的牛岛了吧。
可让阿方索头疼的是,两个古怪的黑点却横亘在自己与牛岛之间——之所以说古怪,是因为这两个黑点和阿方索以往常见的东方船只得轮廓不太像!
“转舵!……方向正东!……满帆!”
阿方索眼睛还盯着那俩黑点。嘴里已经下达了命令——他搞不清楚那俩黑点是什么,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绕过去比较好。
一阵忙乱之后,盖伦船已经调整好了航向,而那两个黑点,也已露出了清晰地身影。
那是两艘常见的中国人称之为海沧船和沙船的中型福船,不过这两艘船特殊之处在于,它们的腰部竖起了两根高高的桅杆,从桅杆上拉下了两面巨大地三角形帆。看上去像插了翅膀一般!
“这又是什么怪玩意儿?”
看清楚后,阿方索轻蔑地嘀咕了一句,然后便转过头去,在舵机前站定,亲手掌舵以便在最佳时机向北面兜过去。
作为一名远渡重洋来到东方的欧洲人,阿方索对于中国那些既笨重又难看、慢得像乌龟爬的什么福船、广船根本不屑一顾;在他看来,使用编在竹肋条上的硬帆,就是东方人未开化的表现之一——这些不信上帝的异教徒太笨了。根本学不会操纵灵活而高效的软帆!
自己这艘盖伦船可是和荷兰东印度公司那些盖伦船一模一样:高大的前桅和主桅上,幅面巨大地四角帆提供足够的推动力。而船首斜桅上的前帆和后桅上的三角帆则提供了足够的转向力——这可是靠着欧洲人积累了几个世纪航海经验,从而不断完善出来的船型,那是东方笨重木船能比的!
所以阿方索根本不担心身后,他相信自己这艘凝聚了欧洲智慧结晶的盖伦船,很快就能把那两艘中国帆船甩得远远的!
即便那两艘船比常见的中国船多了一对翅膀,阿方索也同样不愿多看一眼。直到……
“船长!你快看啊!中国人追上来了!来得好快!”
惊慌失措的水手长跌跌撞撞的爬上了高大的尾楼,像是见了鬼一般冲阿方索喊道,“上帝呀!他们的船只怎么会那么快?”
阿方索对于水手长的擅离职守很不满意——水手长本该在船尾的舵房守着的——联想到这家伙一贯嗜酒如命,他不由得怀疑水手长是不是大白天喝醉了,说什么胡话呢!
就中国那些慢得跟乌龟爬似的船。还想追上……啊!怎么可能!
扭过头去的阿方索感觉自己仿佛被雷神之锤狠狠砸了一下,头发都立起来了!
身后那两艘中国船,一前一后已经追到了距离自己不过几百米的地方了!
尖锐的船头高高抬起,似乎毫不费力就犁开了波涛汹涌的海面;布满竹肋条的主帆吃饱了风,微微向前弯曲着;尤其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船侧那两面三角帆,被风吹得圆鼓鼓的——天啦!是软帆!蠢笨的中国人什么时候学会用软帆了!
“快!打开炮窗!”阿方索一下反应了过来,跳着脚狂喊道,“火炮准备好!火药桶和炮弹都搬上来!快!”
看着甲板上的水手们像被开水浇了的蚁穴一般,纷乱的四处乱窜起来,阿方索才稍稍心安了一些:盖伦船两侧各有12门18磅炮,根本不怕中国船靠上来——速度再快又怎么样,还不是拿他毫无办法!
现在他的好奇心重又回到了那两艘插了软帆的中国船上——没道理呀,即便是多了两面巨大地三角帆,中国船也不该会如此之快呀,居然能赶得上全是软帆的盖伦船!真是奇了怪了!
转身到了尾舱顶部的栏杆后面,阿方索仔细观察起这两艘船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前方这艘海沧船还罢了,稍后一点那艘沙船船头,居然架着一门弩炮!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门弩炮正在几个水手的操纵下,缓缓的转动着,那支有着粗大箭头的弩箭,慢慢地对准了自己!
目瞪口呆的阿方索喃喃自语道,“上帝呀!这些中国人是魔鬼派来的吗?怎么弩炮还会转动?”
他之所以这么震惊,是因为他当了这么多年船长,自然很清楚,在这个位置上,对方能打击自己,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盖伦船船尾可没有装备火炮!
现在唯一能和对方抗衡的,便是冒着整个船倾覆、甚至是断裂的危险,猛地打横过来,才能让盖伦船船舷上18磅炮发挥威力!
刚准备转身往舵机跑,阿方索却一下停了下来。
等等,那是什么?(。)
第二百六十八章 奸商本色()
佛朗西斯茫然看着重归平静的甲板,那些水手们懒洋洋地把刚刚搬出来的火药桶重新扛回甲板下面去,他很是疑惑不解。
怎么刚才还剑拔弩张的,突然一下子就风平浪静了呢?
他是威尼斯人,确切的说,是威尼斯北面那个小村庄——祖卡雷诺人。
他父亲是村庄里的首富,坐拥几十公顷的麦田,家里磨坊磨出的面粉,是威尼斯那些贵族富商们烤面包的首选;正因为这个缘故,他才有幸成为威尼斯玻璃作坊的学徒——他父亲希望他能学到天下闻名的玻璃制法,这样的话,他哥继承田产就顺理成章了。
但是正因为全欧洲,哦不,应该说是全世界的人都对威尼斯产的这种纯净无暇、可以和天然水晶相媲美的透明玻璃垂涎欲滴,所以玻璃作坊内竞争非常激烈。
由于要保密的缘故,威尼斯共和国的执政贵族们把国内所有的玻璃作坊都集中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每年,被送上岛的学徒多达三百余人,他们是玻璃作坊最底层的工人,干着最累最基础的活儿,却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反而还要交高昂的学徒费。
饶是如此,这三百多人里,最终能留下来的,不过区区十余人而已;留下来就意味着有了丰厚的工钱,以及对玻璃制法更多的了解——当然,也只是某个方面而已,比如,石英砂如何提纯。
再往上就是工头了,这就要看运气了——只有老工头死了或不干了,新人们才有机会上位。
应该说佛朗西斯运气不错,他聪明听话,顺利熬过了学徒期,并在五年后等来了一个备料工头的身故——在他父亲的金钱攻势下。顺利拿下了这个位置,成为那个小岛上年龄最小的工头。
作为备料工头,佛朗西斯很快便掌握了制作各种玻璃所需的原料及其生产方法。
距离终极目标——学会透明玻璃制作方法,只差一步之遥了!
但是这一步,难度不啻登天!
这是因为全岛,哦不。全世界,只有三个人知道制作透明玻璃的秘诀——就是那三位作坊主本人!
每一批玻璃生产的最后一步,都是和佛朗西斯一样的工头们,抬着一小盆通红的、冒着气泡的玻璃熔浆进入作坊主的密室;十来分钟之后工头们才被允许进入密室,将已经变得清澈透明的熔浆抬出来,手忙脚乱制备成各种器皿。
秘诀,就在这密室里!
密室防备地极为周全,别说窗户,就连个缝隙都没有!
佛朗西斯人虽然聪明。却是个急性子,他觉得自己若是按部就班,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学会透明玻璃的制法了——他效力的那位作坊主才三十多岁,而和他同等地位的工头有七八个,其中两个还是作坊主的儿子!
可对于这个秘诀的渴望已经深入了佛朗西斯的灵魂中,所以那天晚上,心痒难耐到了极点的他做出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撬门!
可当他刚把撬棍插入密室门上的那把大锁时,身后就亮起了火光!
于是。追捕和逃亡开始了,佛朗西斯慌不择路一头扎入海中时。那个小岛已经沸腾了,到处都是捉拿他的人群和火把。
所幸他从小是在海里泡大的,水性着实不错,竟一路游到了码头,爬上了一艘刚刚起锚的盖伦船——他不敢上岸,因为他知道一旦被抓住。自己将被火刑伺候!
虽然逃出了威尼斯,可他却一直不敢露面,直到盖伦船出了直布罗陀海峡,饿得奄奄一息的佛朗西斯才敢爬上甲板,向那位葡萄牙船长坦白。
葡萄牙船长起初以为捡到了宝。所以一路就把他带到了远东的澳门。
到了澳门试制了几次之后才发现,这位玻璃小岛的逃犯造出来的玻璃浑浊不堪,根本不值钱!
暴怒的船长狠揍了佛朗西斯一顿后,根本不顾他回欧洲的哀哀恳求,把他扔在了澳门,扬长而去。
身无分文兼身无长技,让佛朗西斯在澳门的一年多时间过得极为恓惶——除了偶尔为当地教堂烧制一两块装饰玻璃外,他几乎挣不到其他钱!
所以那天晚上当阿方索叫住他,告诉他有个地方可能会雇佣他时,他毫不犹豫便跟着来了——工钱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能吃上饱饭就成!
“哦!我亲爱的葛,原来真是你呀!”
阿方索夸张的声音把佛朗西斯从悲惨的记忆中拉了回来,他看到阿方索朝一位通过踏板上了船的中国人张开了双臂。
来者正是葛骠,他今天驾着“曙光”号、带着那艘二手海沧船“黎明”号巡海时,发现了这艘盖伦船似乎正朝牛岛方向而来,自然便迎了上来——这两艘船是赶工改造出来的。
看到阿方索转身便想逃,葛骠当然不干了,怎么也要追上来弄明白到底是谁——如果是不怀好意的敌人,就一定要想办法击沉!
本来他已经下令“曙光”号做好了战斗准备,可当阿方索的身影出现在千里镜内时,他命令把弩炮转了个方向——幸亏有了这个动作释放善意,否则阿方索肯定会不顾危险紧急调头,那样的话盖伦船搞不好已经翻倒在海里了!
上船后,二人在通译的帮助下叙了叙旧,然后葛骠便问起了阿方索的来意。
当得知阿方索这里还有五百支鲁密铳时,葛骠心里乐开了花——复辽军目前正缺火铳呢!
而阿方索这次带来的这些工匠还有购置的千里镜、钟表,甚至航海用的罗盘和六分仪等等物件,也让葛骠极为心动——好些东西他都听说过,却一直无缘见识。
不过当葛骠细细查看完人和物,开始同阿方索谈起价钱时,葛骠的脸却一下拉了下来。
这阿方索实在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人——那些鲁密铳这家伙一开口便涨到了50两银子一支也就罢了,千里镜、座钟、怀表以及六分仪,这家伙无不是漫天要价!
最让葛骠感觉愤怒的,是这十多个工匠,他居然要求每个人给付300两银子的“介绍费”!
咬死不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