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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医家王朝-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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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终究是让我激出来了。”程野心中早已有了方寸,他知道,那个止水先生只要肯露面,狐狸尾巴就再也藏不住了。

    “这位小友,我便替里正大人与止水先生做个主,你有何疑问,便可大胆的在这里说个明白,不过如果确实误会了止水先生,便陪个不是也就是了。”

    “小生多谢员吏大人”程野拱拱手,“既然事情由小生而起,便也由小生弄个明白。”

    “哦?小友打算如何弄明白?”

    “问天!”程野道:“止水先生问天求道,仙福同享,小生也借此向老天爷讨个说法,孰对孰错,自有分晓。”

    陶翁瞧了眼程野,见对方不似说笑,不由得笑了,“小友既是有问天的本事,老朽便在这里静观其变,如此也让众乡亲一同做个证,以天为誓,也就不会有什么误会了。”

    显然这个老狐狸并不相信程野真有这个本事,他如是说只是断了程野的后路,让他日后再也无法在村中立足,只能灰溜溜的自己离开。

    “如此便让小生准备一二”程野也不推让,干脆利落的道:“取个火把过来。”

    话音未落,张角将已经将点燃的火把递了过去,程野接过了,插在脚下石缝中。

    “老天爷,小生且问你,那寿春膏是否有毒?”

    程野仰天大喊,连着三声,却没了下文,众人都是一愣,心道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陶翁也是换了一副笑颜,“小友,可有了答案?”

    “员吏大人稍等”程野从怀里掏出一张草纸,在众人面前展开,“诸位便随我一同瞧瞧老天爷是怎么说的。”

第61章 饿狼反扑() 
程野将草纸在火把前晃了晃,透过火焰,空无一字的纸上竟凭空出现一个字,如此场景竟与之前止水先生问神时如出一辙。

    许多人并不识字,但是听旁边的人一说,很快就传开了,他们不由得念出那个字:“是!”

    这一下原本沉寂的村民骚乱起来,大家都疑惑的瞧着一直没说话的止水先生,希望他能出面做个解释。

    程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知道目的已经到达了,现在即使不发声,群众的小火苗也已经被自己点燃,剩下的便是等他们越烧越旺,直到怒火中烧之时,再想要扑灭怕是也难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真是止水先生骗了我们?”

    “怎么办,我已经吃了一小块儿,不会真的有毒吧?”

    “我给我家娃吃了,这可如何是好?”

    “止水先生,你说话啊,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员吏大人,你和止水先生是一起的,你们不会真骗了我们吧?大伙可是都领了寿春膏,真如这小兄弟说的,岂不是要害死全村人?”

    人声开始沸腾了,便是里正也有些茫然了,他与陶翁有私交,特意多要了几块儿寿春膏,原本想着多沾沾仙缘,不求来日飞仙,便是增长数年寿命也是极大的恩惠,如今听了那小后生的话却觉得有些烫手。

    他不由的看向陶员吏,也是一脸疑惑,“陶翁,这”

    陶员吏按按手,让里正无须担心,不过他的内心却在咬牙切齿,千算万算没料到竟然有人看透了“请神”的玄机,自己布了数年的局竟然让一个毛头小子破了,真是抓了一辈子蛇,到头来让一条小泥鳅咬了。

    天大的笑话!

    陶翁便是在太医监也不曾如此束手束脚,更不曾如现在这般受辱,一个略通医理的下岐,以为知道点小聪明,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面上毫无愠怒之色,反倒是笑着看向程野,神情自若道:“小友真是好手段,若是老朽没有记错,昔日,孟尝君门下有一位食客,以醋为墨,书于纸上,遇火则显字,你这般戏弄大伙,岂不是太儿戏了。止水先生身为得道高人,老朽不才,也是太医监亲立的员吏,便是再有不济,也不敢拿自己的身家做赌注,更不会于全村乡亲父老的性命于不顾,老朽年纪大了,不记事,实在想不起哪里得罪了小友,前些日老朽给虎子瞧病时便横加阻拦,那事核儿爹也可做个凭证,今日又空口白话毁人声誉,老朽若是再不出声,怕是真让别有用心之人转了空子,到时候悔之晚矣。”

    好一个倒打一耙的老狐狸,如此境地了还能说出这样一番冠冕堂皇的道理,“以醋为墨”的江湖伎俩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到让这老家伙反咬一口,竟把自己唤成了一位鸡鸣狗盗之人。

    然后倚老卖老,用太医监的身份抬高自己说话的份量,接着以虎子那件事反客为主,又有核儿老爹佐证,一切如果顺利,自己多半会坐实真小人的身份,之后再多的话也无法取信于人,在权利的话语面前,真话往往十分脆弱。

    掩盖一个谎言需要另一个谎言,而掩盖一个真相,只需要让他闭嘴就够了。

    无论是村民眼中,还是陶翁眼中,程野不过是个小角色,陶翁的几句话已经让这个小角色黯然失色,先前还激动不已的村民已经再次变得摇摆不定,相信不出片刻,他们又会站到止水先生这边。

    然而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事实,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程野实在不适合演戏,他觉得乏了,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包在荷叶里的寿春膏,递到众人面前,“既然陶员吏这么确信,可否当众吃了这块寿春膏,也好拆穿小生的谎言。”

    “你”陶翁摇摇头,故作惋惜道:“冥顽不灵,冥顽不灵啊。”

    程野笑道:“陶员吏识得此物药性,自然不敢,不过”他顿了顿,然后不再理会陶翁,径直走到从方才开始就躲在一旁的止水先生面前。

    他将荷叶撕开,露出里面黝黑发亮的寿春膏,晃了又晃,然后转身就走。

    止水先生身子不断地颤抖,嘴里也不停呓语着,在众人的惊诧声中,他终于再也忍不住,猛地扑向程野。

    “把寿春膏给我,把寿春膏给我”

    他好似疯了一样,再无半点衣袂翩然的仙家气质,说话也开始胡言乱语,好在程野早有准备,偏过身子,避开了。

    “给我,把寿春膏给我”

    村民们一时都怔住了,他们不知道为何好端端的止水道长成了这般模样,不过大家很快都反应过来,一切的根源都在于那寿春膏。

    程野之前便瞧见葛青身上有成瘾的戒断反应,便断定他有吸食寿春膏的习惯,如此才演了一出好戏,就是等待这个毒瘾发作的机会。

    如今的止水先生躺在地上,身体卷曲,口涎横流,形同一个废人,这般颓败的形象怕是再也不会有人相信他曾是一位得道之人。

    现在真相大白,寿春膏的秘密昭然若揭,陶翁终究不再装下去了,他抖了抖袖子,冷笑几声,“真是一招妙棋啊,想不到老夫一生谨慎,到让你这小小的下岐瞧出了破绽,坏了老夫的好事,唉,后生可畏啊。”

    程野其实心中还有许多不解,他不太明白陶翁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在这个偏远之地养一群瘾君子?还有他手中的寿春膏是哪里来的?如此大的量,村里可没有这样的条件熬制。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等到陶翁绳之以法,一番询问后答案自会揭晓。

    程野露出一个胜利的背影,有些顽皮的道:“知道雪为什么是白色的么,因为它忘记了自己的颜色。”

    陶翁狠狠地看了眼程野,却是缓缓地说道:“小友,老夫再给你个忠告,坏了药老的好事,自己好自为之吧。”

    程野还想再摆个造型,忽听一声闷响,里正忽的颤巍巍道:“陶翁,你做什么?”

    刹那间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睛,只见陶翁不知何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刀,架在了里正的脖子上。

    “里正大人,你我好歹相识一场,今日一别,怕是日后再难相见,不若就陪老朽到村外走走,如何?”

    容不得里正不同意,陶翁已架着他往村口离去。

第62章 大难临头() 
陶翁终究没有束手就擒,他知道寿春膏的事一旦被揭发,自己员吏的身份也就名存实亡了,在太医监潜伏了数年,又在这村里做了几年探子,他走的实在不甘心,被区区一个黄毛小子逼到这份田地,说起来就是一肚子的气。

    他有些想不通,那个叫程野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之前已经试过了,对方确实只是一个下岐,可是寿春膏的秘密他又是如何得知的,要知道如此药性的草药,在中原可不多见,只怕整个太医监知道此物的也是屈指可数。

    据他所知,寿春膏的方子一直掌握在药老手里,旁人别说接触那些方子,就是见上药老一面也不太容易,何况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程野,他记住了这个名字,看来有必要仔细查查他的身份。

    陶翁毕竟年纪大了,走了一段路便坐下歇歇,他不担心后面有追兵,毕竟里正还在自己手上,而且他也不认为那些农夫真有胆子追出来,当自己亮出手上的短刀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吓破了胆,他们早已安分惯了,就像养在圈里的羊。

    “陶,陶翁,你看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你把我放了吧,我保证不向官府检举你,今天的事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好不好,陶翁。”

    里正一路上心惊胆颤,生怕陶翁手上的刀一抖,自己做了冤死鬼。如今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为何与自己一向交好的陶员吏竟然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他甚至已经看不透这个人,当然,他并没有询问的勇气,为官这些年,他深有感悟,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他还想留着这条小命,自然不敢多半句嘴。

    “里正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把酒言欢时常常一醉方休,怎的今日却这般见外,实在让老朽寒心啊。”

    若是往日里,陶翁这样的话多半是玩笑,可是如今里正却连他的眼睛也不敢多看一下,那双老迈昏花的眼中不知几时长满利刃,即便是一句玩笑话也带着血光,他感觉得到,眼前的这个人与村里的陶员吏简直判若两人,甚至一眼就能让他生出冷汗。

    “陶翁,陶大人,不,陶爷爷,你就行行好放了我吧,我对天发誓不会将你的去路告诉其他人,真的,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也不知道,你留着我就是个累赘,你就当放了个屁,把小的放了吧。”

    里正是真的怕了,他们越走越偏僻,已经瞧不见来路,此时若是一刀下去,怕是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里正大人,不是我说你”陶翁有些无聊的削着一根小木棒,时而抬头瞧瞧远处,然后玩味的看着里正,笑容里带了明显的嘲弄,“你老人家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在村里也没做什么好事,说不定村里人都盼着你死呢,这次就算回去了,大伙有把柄在手,再不会给你好脸色,说不得还要告发你,不如跟着老夫,如何?”

    里正闻言一下慌了,“陶翁,我妻儿老小都在村里,实在离不得啊。你行行好,就放了我吧,我给你磕头了。”

    里正知道回去了自己也是威信全无,可到底还是个官,总比在这里丢了性命的强。

    而且他还不想死,也不能死,他们老孟家三代单传,到了他这儿只生了个傻子,若是就这样去了,怕是要绝后啊。

    里正终于记起自己的身份,脱了那身官衣,他只是个胆小如鼠的孟牛儿。

    “陶翁,陶爷,求求你,放了小的吧,求求你”

    里正再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几乎是抱着陶翁的脚祈求起来,陶翁起初还有些享受,后来听的烦了,就让对方闭嘴。

    里正此时已经担惊受怕到极点,哪里还控制得住自己,他已经面带泪花,哀求哭诉声也越来越大,陶翁皱了皱眉,随即将手上的木签狠狠地插在里正的大腿上。

    里正猛然被刺,失声喊了出来。

    “闭嘴,再叫就割了你的脖子。”陶翁面无表情的举起手里的短刀,似乎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里正咬着牙双手死死的捂住嘴,生怕露出一点声响,陶翁的那句话让他真心实意的感觉到一股寒气,他听得出来眼前的人说到做到。

    不过终究是太疼了,里正蜷缩着身子,面容扭成一团,生了满头满脸的汗。

    他已经忘了哭,更忘了祈求,面如死灰的里正甚至趴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有一刻,他恍惚间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村里的医官,而是一名常年杀伐的刽子手。

    又是半盏茶时间,远处草丛里忽然传出一声鸟叫,陶翁停下手里的动作,侧着脑袋听了片刻,便仰头冲着声音处也学了几声鸟叫。

    没多时,周围响起一连串脚步声,接着几个人影出现在陶翁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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