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王朝-第2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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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有些惊讶的是屋内众人都是围坐在一起,没有主谓宾次,更无师生长幼,皆是席地而坐,正在侃侃而谈,俨然一副唠家常的样子,孙有福便坐在其中。
见到颜路三人,孙有福赶忙站起来行礼,其他医师也是顿了下,起身拱手行礼,别的不说,但是两位老医师对于痘疮的贡献,便值得他们这些人敬重,从这方面来说,他们也是自叹不如,至少是没有这样的胸襟。
随着颜路几人的进屋,屋外徘徊的许多医师也跟了进来,好在这间屋子经过特别的改造,除了几个席子以及书案,便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家具,虽然人多,倒也不显得很拥挤。
孙有福将三人让了进来,不用多说,自然有人让出一个席位,让三人坐下,屋内的情况便是一脸不屑的于公望都有些惊异,这里俨然与他所设想的有些不一样,大家都是环坐在一起,有人甚至干脆站在一旁,甚至还有靠着墙坐在那里的,可谓是毫无规矩,不过却显得极为轻松,至少这是一次相当闲散的宴会。
对于颜路三人的到来,孙有福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不过他还是不由得多看了三人一眼,尤其是一直跟在身边默默不语的程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几日的时间,这三人竟然在青州城引起了这样大的轰动,他们竟然找到了防治痘疮的法子,试想一下之前在张神医府上相见时的情景,孙有福哑然失笑,看来那个时候他们便是因为痘疮的事情去找张神医的。
而其中最为意外的还属眼前的这个少年,当初以为他只是两位老医师的药童,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本事,甚至还有传言,痘疮的防治方案便是这个少年想出来的,真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孙有福不由得摇了摇头,多看了随意坐在那里的程野两眼,见对方刚好也瞧了过来,便笑了笑,脸上满是慈祥的目光。
第512章 医师的荣耀()
能将青州城几乎大大小小的医师都汇聚在这个寻医坊,甚至还有许多外地的医师,也是难能可贵的事情,至少往日是没有这样的机缘的,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还要归功于万国医考刚刚结束,算是提供了一次契机。
唯一的遗憾可能便是张神医无法亲自到场,老神医年纪大了,已经经不起折腾,据说再有几个月便要回乡下颐养天年了。
屋内很是热闹,孙有福更是鼓励大家畅所欲言,只要是与医术有关的,都可以拿出来与大家一同讨论,以便互相参悟,虽然号召很是不错,不过响应者却是寥寥无几,更多的还是在交头接耳,对于寻医坊的目的争论不休。
那些城中的老医师都比较稳重,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大抵是要瞧瞧这孙有福这番折腾到底是所为何事,在他们看来,孙有福在获得医考魁首之后还要这样游说众人,定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很多医师过来并非是因为孙有福的面子,仅仅是不想错过可能发生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孙有福在医考中拔得头筹,现在又大肆扩张医馆,在青州城行医,便不能不重视此人。
那些老医师各怀心思,反倒是屋内的那些年轻医师开始活跃起来,其中不乏许多已经没落的医药世家的子弟,或许他们觉得能在这样的场合露脸,也是一次宣传自己的机会,不少医师也将自己行医过程中的疑点说了出来,很快便有其他的医师进行斧正,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倒是十分和谐。
孙有福看了眼表情有些严肃的于公望,笑了笑,说道:“这两日种痘坊可谓是风生水起,在座的诸位都是医师,自然对于痘疮的事情不会陌生,种痘坊却找到了防治痘疮的法子,这可是天大的幸事,百姓之福,苍生之福,听闻这个法子是以痘制痘,不知于医师是否能和大伙说说,也让诸位长长见识。”
孙有福的话难得让在场的医师都暗自赞同,便是那些老医师也洗耳恭听,想要一睹其中的饿秘密,身为医师,哪一个能对这样的大事视而不见,之前大家也只是猜测,如此若能够亲耳听一听其中的秘密,那可是三生有幸了。
当防治痘疮的事情最初在城内传开的时候,许多人都是持怀疑的态度,直到诸方确认之后,许多医师都心痒难耐,想要找颜路几人问个明白,不过大都自恃医师的身份,不愿意前去请教,便只能将疑问压在心底。
此时孙有福提出这个想法,他们自然是打心底赞同,于公望本来也没什么意见,他们这次过来本就有推广这件事的目的,不过这话若是孙有福说出的,他便不能如了对方的意,便哼了一声,闭口不语。
大伙一瞧,便叹了口气,人家不愿说,又有什么法子,这种事又强求不得,想想也是,谁愿意将自己手中的独家方子拱手让出,大家都清楚,很多医师就是靠着手上的一个家传秘方,才在太医监成功挂名。
孙有福干笑一下,没想到于公望竟然并不理会自己,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开罪了这个老医师,竟然让对方这样看不惯自己,他只好想要岔开话题,再说说其他的事情,这是一旁的颜路却是开口了。
颜路倒不是为了不让孙有福犯难,而是知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种痘的事情也无法藏着掖着,这种事本来就是越多人知道越好,只有大家都了解了,便不会这样抵触,尤其是青州城内的这些贵胄,若是无法说服他们,推广也就无从谈起。
更多的医师了解这件事,便更能形成一种可信任的氛围,如此对于推广大有好处,否则除非是刺史大人下令强制城中的每个人都必须种痘,否则大多贵胄一定还是继续观望,这可不是种痘坊的众人想要看到的。
“此事没什么不好说的,所谓以痘制痘的说法也确有其事,我们经过几个月的辩证,已经证实了此事的可行性,这件事也绝对是安全有效的。”
颜路借机简单的将这次辩证的过程述说了一遍,大伙听的是啧啧称奇,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医师更是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不过这件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颜路特别强调了两件事,一来是越早种痘对自己越有好处,二来便是种痘坊有详细的资料,诸位若是有兴趣,可以前去询问。
颜路的话着实让许多人震撼不已,大家渐渐地也认同了一件事,痘疮这类疫症是所有人都应该共同面对的事情,不是一两个医师的职责,种痘防痘的工作每个医师都义不容辞。
颜路的话让那些年轻的医师不住的点头,一时间都有些热血沸腾,恨不得立时便参加到这项伟大的工作当中,他们都暗自决定,一会儿便去种痘坊参加痘师的培训,他们本就是没有名气的医师,若是能因此被世人记住,也是十分荣幸了。
颜路的言论之后,屋内的氛围更加活跃了,又有几个医师站出来与大家分享了一些心得,程野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大家畅所欲言,也不知说什么好,那些上了年纪的医师一直没有开口,只有年轻的医师才愿意说一些老生常谈的东西,从交流的意义上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进展,不过一切才刚刚开始,互相之间能完全放下芥蒂也是不大可能的,学术氛围也不是一两日便养成的。
这时候,一个有些年纪的医师站了出来,笑着捋了捋自己的眉毛,轻咳一声说道:“既然大家都说了这么多了,老夫也说一些自己这些日子的发现,虽然赶不上颜路几位老医师的贡献,却也是难得的机缘。”
那说话的医师大家都认得,在青州城也是小有名气,开了一家还算像样的医馆,常年与城中的那些大户打交道,算是众多医师中颇为成功的一个。
“徐医师,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难得的古方,快与大伙说说,便这样卖关子了。”
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催促这位老医师了,老医师叫徐浩,与于公望一样,都是推崇古方之人,常常在辩证中引经据典,手上握着不少失传的名方,单凭这一点,便足以让许多医师为之倾倒。
“莫急,莫急,方子在老夫手上,又跑不了,老夫这次说出来,也是想请孙医师帮忙斧正一下,不知孙医师是否愿意?”
第513章 幸存者偏差()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站出来想让孙有福帮忙斧正的了,之前也有几个故意这样刁难孙有福的,而且基本上都是青州城本地的医师,甚至还有那些堂中老医师的弟子,其中的意思也就不言而喻了。
孙有福倒是不以为意,拱拱手说道:“愿闻其详,也谈不上斧正,就是互相探讨,徐医师实在是过谦了。”
徐浩可不这样觉得,之前的几个小辈提出的问题都没有难住这个孙有福,可见他还是有些本事的,这个医考魁首也不全是浑水摸鱼得来的,至少比一般的医师要强上不少,不过也就如此了,一个外乡人想在青州城扎根,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徐浩下意识的又摸了摸自己的眉毛,看着孙有福说道:“老夫这个方子是有关疡症的,方子有些年头了,孙医师既然能够在医考中夺魁,定然对疡症有些见地,还望不吝赐教。”
徐浩侃侃而谈,众人皆是不由得望了过来,身为医师都知道疡症可是一件麻烦事,弄不好可是要死人的,极难应付,听这徐医师竟然拿出一个有关疡症的方子,便都放下瞧热闹的心态,认真端详起来。
见大伙都望着这里,徐浩不由得有些得意,自己算是成功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可见自己的方子也是十分珍贵的,于是又笑了笑,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书简,递给对面的孙有福。
孙有福接过书简,缓缓展开来,鼻间还有一些墨味,显然是刚刚记录在上面不久,墨迹还是崭新如初,这方子定然是摘抄上来的,这也不难理解,大多数医师对于这样的方子都很是珍视,自然不愿将原方带在身上。
大家看不到方子上的内容,都有些着急,只能伸着脖子翘首以盼,许多双眼睛都盯着孙有福手上的书简,恨不得能见这些竹片看穿了,孙有福慢慢的将书简上的内容瞧了个遍,不由得皱起眉头。
“徐医师,你是说夜明砂可以治疗疡症?”
孙有福看着书简上的几味药,沉思片刻,这个方子果然有些难办,一时间让他也想不明白,夜明砂是治疗眼疾的,能治疗疡症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听闻,他也不敢妄下定论,不过既然是古方,定然有一定的道理,所以只能反问了徐浩一句。
徐浩有些得意,自己的方子果然难住了孙有福,看来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这个方子还是很有用处的,看着孙有福皱眉的样子,徐浩笑得更开心了,就像是大仇得报,为青州城的医师争了一口气。
听到孙有福这样说,大家便更加好奇了,愈发想知道这个方子上面到底是写了些什么,让孙有福这样为难,不过听到夜明砂能够治愈疡症的事情,几位医师皆是怔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也是未有所闻。
徐浩也不急着说明,正如他所料想的一般,夜明砂的另一种用法果然知之甚少,许多人都不清楚,他相信若是张神医在场,定然也会大吃一惊,于是徐徐说道:“孙医师,正如你所见,那夜明砂还有这样的用法,孙医师博古通今,不知能否告诉在下是否确有其事?”
孙有福沉吟不语,大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徐浩拿出的方子一定是一个古方,他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夜明砂的另一种妙用,便拿过来故意向孙有福请教,好让孙有福在大家面前丢人现眼,堂堂一个医考的魁首,连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也就名不副实了。
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即便他还有魁首的名号,也无法在青州城立足了,不得不说徐浩也是下了血本,竟然将这样的秘方也拿了出来,势必要将孙有福赶出青州城。
程野叹了口气,事情果然还是向自己料想的一般发展了,孙有福单凭一己之力想要打破如今故步自封的局面哪有那么容易,那些老学究们可不会让他如愿以偿,这徐浩医师竟然连轻易不视人的古方都拿出来了。
夜明砂其实就是蝙蝠屎,许多医馆都是用来治疗眼疾的,有明目的效果,不过程野并不这样认为,蝙蝠屎明目大抵是古人瞧见蝙蝠在夜间也能自由飞行,不受障碍物的影响,故而很容易便能联想到一定是蝙蝠的视力极好,用来治疗眼疾也就顺势自然了。
不过身为后人都知道,蝙蝠根本不是用眼睛视物的,单凭眼睛就是一个瞎子,明目更是无稽之谈了,至于治疗疡症,更是毫无道理。
只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些东西都是金科玉律,孙有福沉思片刻,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