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明-第1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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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争见他们离去,站在门前微微一笑,说道:
“众位回去其实也没必要和其他盐商再行商量,挺简单的事情何苦搞这么麻烦?”
“王某有刀有马,有兵有将,到时候去各位家中去取就是了,再费口舌又有什么意义。”
本来盐商们紧张的浑身发热,但听到这话后却忽然感觉从背后泛起一阵冰寒彻骨的凉意,齐齐的打了个哆嗦。
等到他们回头去找,却发现帅府门前已经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第三百零二章:北上南进,一朝失算()
崇祯十三年三月十二日,两淮盐商最终还是答应了王争。如果山东军出兵驱逐倭寇和海盗,两淮盐商每年拿出一百四十四万两数目的白银用作军费。
当然了,这军费只是笼统的叫法,其中包含了山东军兵士在淮北的各项耗费。
除此之外,山东军在各处城镇驻扎经过的时候,当地的商会盐商也要对其行个方便,毕竟是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能达成这个“条约”,山东军上下委实是惊讶非常,军议司的李岩、管清天、顾君恩三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苦笑的对视几眼。
心道王大帅当真不是那刘泽清可比,上阶段除了聚耕农庄以外的各项亏空,也就是吃顿饭的功夫竟然补足了大半。
况且这驱逐倭寇和海盗说是这么说,大伙心底都明白,只要进到城里,剿上个三年五载的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话说回来,王争尽管是贩私盐起家,但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两淮盐商的行事作风与家产底细这些消息,一部分是军议司谍报部下辖的探子们的功劳,另一部分就是来自于范若海等效力于王争的山东盐商。
他们在盐道上混迹许久,说是全部身家都压在上面也不为过,对于各种信息和不成文的规矩都是烂熟于心。
盐商们第一批银子预付了七十多万两,消息定下后的第二天就火急火燎的送到了历城,可见他们心中到底是有多急切。
不过盐商们越是急切,王争待的就越稳,只有脖子抓的紧了才能将他们拿捏的更有把握,七十多万两的银子当日就收到了府库里拨给各项军用,但出兵日期却并没有定下来。
银子送到的第二天,也就是三月十四日的早晨,焦急难耐的盐商们并没有等来山东军进驻淮北的消息,听到的却是王争举行了盛大的祭旗北上仪式。
山东军陆十二营全数到齐,总计一万两千余名披甲战兵,要是将辎重营辅兵与火器营、骑兵营的军士数目也算在一起,人数约在两万左右。
历城内外挤满了前来相送的百姓,街道堵塞,甚至进出都是十分艰难,路边耕种的农户纷纷放下手中活计,前来为铮然北上的山东军兵士加油打气。
“你们听说了吗,王大帅率领山东军好汉北上了!”
“哪能不知道哟~,这可是近来天大的事情,你听,孩子们都在唱顺口溜!”
“这顺口溜编的是不错,但俺听说,中原的那些流寇,什么叫八大王的,什么曹操,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咱们替大帅祈福,保佑山东军旗开得胜!”
。。。。。。
山东军祭旗出征的第二天,青州府正兵统领陆井荣带着三个正兵营,在安东卫城整改后十分缓慢的进入淮北地界。
从前驻扎在海州城的大明官军,要不是他们实在太过无能,盐商们也没必要苦苦求着山东军帮忙。
海州是天下闻名的淮盐出产地,两淮盐业的重中之重,也是两淮盐商们起家的根本所在,万万不容有失。
盐商们就是怕这个所以才不吝钱财的主动花银子犒军,出资修建军营和码头,其实也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
谁成想这些官军一打就散,海上几条破船被海盗击沉后再也不敢出海,据说现在城内的官军数量都是越来越少,无论盐商们如何封锁消息,这种官军连夜溃逃的事情也瞒不住。
陆井荣带兵进入淮北后没急着进海州,稳步前进了数里,过了沭河后却在林洪镇驻扎下来。
这三个山东军的正兵营行事非常稳重,在林洪镇驻扎的时候没有一天闲着,陆井荣日夜不断的散布斥候,希望从当地百姓口中探听有用情报。
后来得知,盐商们所说确系事实,淮北各地的倭寇和海盗简直非常猖獗,其中甚至有原海州的大明官军倒戈,这种人熟知境况,造成的危害更大。
林洪镇原本是一个千总统带三百明军驻扎,但陆井荣率部进驻的时候官军不剩下一个,百姓们能跑的也都跑了,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等死。
带兵的的陆井荣心中委实是震惊异常,从前在山东呆久了见惯那些靖平的景象,忽然被拉回残酷的现实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说起来,今年可谓是陆井荣的幸运年,年初就从嫡系盐丁统领被提拔成山东军驻青州府正兵各营的统领。
从游走各地的嫡系盐丁统领到出镇一方的大将,这可是质的飞跃。
从前陆井荣家中来的只是一些盐道上的朋友,不多不少但也足够撑住门面,但今年春节却换成青州府各地的绅贵大户们,这些地方上的大富大贵之家竟然上门求关照。
其实话说回来,以陆井荣眼下山东军正兵大将的身份,又有都司衔头,自然当得地方豪强笼络,那几天门槛差点都被踢破。
这种种情形,看得陆井荣老娘几天都合不拢嘴,连夸自家儿子长大出息了,这般的光宗耀祖。
陆井荣心中激动兴奋之余也暗自下定决心要为王争效死,本以为此次带兵来到淮北,各项体系制度依着军议司政令办理,严格听从军令行事就是了。
谁想到这边的情况却和他所想的有很大不同,首先一点,依着王争的军令,青州府正兵调集三个营进入淮北,总人数也就在三千,但根据近几天的情报来看,这边横行的海盗和倭寇可远远不止这个数目。
其实这也是王争的失算,最初在登州起家与水匪和海盗、倭寇没少打交道,对这些渣残的战斗力心知肚明,自然而然的就不放在心上。
最初王争甚至想着只派一个正兵营过去就行了,还是军议司商议过后觉得派三个营稳妥一些。
照现在看来,大家似乎都想错了,三个营也不太够。
不过陆井荣对自己这个上官十分了解,山东总兵王争从来就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对军将的个人能力十分看重,山东军也从来不需要贪生怕事的孬种。
陆井荣刚坐到青州府正兵统领的位子上,自然要十分的小心谨慎,这次他又是第一回接这种领兵出境的大差事,要是刚出来就说有困难,怕山东军上下的军将们也会嗤笑自己。
陆井荣在林洪镇驻扎了七天,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先试试,他也清楚,大功和大过其实就在一念之间。
第三百零三章:功过是非,一念之间()
淮北之地素称民风彪悍,海州和运河、沭河一带除了近期闹起来的倭寇、海盗之外,马贼和土匪也是盐商们头疼的一个原因。
从前他们多次出资请地方官军出兵剿灭,以此护卫盐运的周全,但银子大笔大笔的花出去却根本没什么效果,这次总算是下定决心要请崇祯皇帝都赞誉有加的山东军来试一试。
本来听到王争亲自率领陆十二营朝襄阳进军的时候,盐商们心底都有些纳闷,难道这山东总兵收了银子不办事不成,那也太跋扈了。
但他们想错了,王争尽管现在心底已经有些傲气,却不至于收了钱不办事落人话柄,既然军令已经传了下去,这海州无论如何山东军也是要将其平定的。
盐商们渠道甚多,很快就打听到山东军驻扎在林洪镇的统领叫做陆井荣,听闻此人从前也是盐道上的角色,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应当可以好生的拉拢一番,想必山东军内部也不是所有人都对那王争死心塌地。
然而就在他们焦心的等待中,一晃眼七天过去了,山东军在林洪镇依旧是按兵不动,盐商们自然不知道陆井荣心中的顾虑,再也坐不住,只是急切异常的派人催促。
说是到了海州城另外有大笔的银子犒军,能让他们说出这番话,想必海州如今已经危及到了何种地步。
在第八天的上午,下定决心的陆井荣终于是下令拔营,山东军三个正兵营缓缓往南行进,但目的地却不是海州城,到了高桥后竟然又是驻扎不动。
到达高桥的时候,山东军正好碰上马贼袭扰百姓,这些马贼人数大约只在两百人,见到高扬的山东军大旗后,没有任何的抵抗便是一哄而散。
陆井荣知道这种边逃边打是马贼们惯用的伎俩,急着追就是着了他们的道,所以他只是下令在高桥驻扎下来,山东军也就走了半天路又是停住不动。
这个消息传到海州城内,盐商们果真是坐不住,在聘请的护卫保护下蜂拥来到高桥,银子细软一箱箱的送过来。
起初陆井荣不知其中利害,也是头一次在地方上受到如此的爱戴,自然笑嘿嘿的将其全数收下,盐商们投其所好,一天夜里甚至送来三个衣装暴露的江南素女。
还别说,陆井荣这种平日在底层混迹的人第一次见到江南女子,直接就是咽了几下口水,眼睛都离不开。
当时他正要大智若愚的将女子也收入囊中,来个春宵一夜,随行的军议司参谋听到消息,却是找过来将其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文人们在有些时候在大义的驱使下总能干出一些常人所不能的事情来,陆井荣被当着几个江南素女的面被随军下属骂了一顿,脸色自然拉下来,什么心思都没了。
“张统领,你可要仔细想想!你拿了人家的金银女子,甚至今夜这种种所为,和大战时期逛窑子有何等分别!?”
那参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拱手朝历城方向说道:
“下官受了李布政的命令来随军,虽说除了参谋之权无暇管统兵之事,但是王统领,你糊涂啊!!”
“如今你拿人家手短,到了海州咱们山东军说话能硬起来吗?就算你脸皮厚不管这些,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你仔细想想,到底触犯了王大帅一十二金牌铁律的哪一条!”
“况且,王大帅岂非常人,这你也知道,下官想得到的难道大帅就想不到吗?”
陆井荣听得身上有些发寒,伸手擦了把汗,这个时候那参谋的脸色更加严厉,说道:
“一旦让大帅知道了,莫说是你,我这个随军参谋怕也是触犯军律的大罪,你仔细想想,大帅对那些触犯军律的人到底是如何处置?”
陆井荣现本来对这参谋的所作所为还是有些生气,咱现在怎么说也是一方大将,怎么能说骂就骂一点面子都不给。
不过等他听了这劈头盖脸的一番话后却逐渐冷静下来,沉吟着伸手挥退几个女子。
这参谋见到陆井荣这个样子也是稍稍的有些放心,山东军的将军们就这点好,尽管有时候犯糊涂,但一到了大义上都有个确切方向。
要是一般的朝廷军将受到这般的辱骂,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参谋坐下来喝了口茶水,又是说道:
“昨日我听军议司的朋友说,大帅除了调动你青州府的正兵南下之外,翁州府的刑一刀、莱州府的刘雄也有动作,都更换了驻扎的州县。”
到这里,参谋神情变得有些夸张,道:
“陆统领,你仔细想一想,自打大帅任了山东总兵,那些地方一向太平,为什么这个时候要调动大军移换驻地?依我看,就是为了防备你,明面上给你个警告!”
这话刚说完,陆井荣再也坐不住,“啊”的一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四处查看,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论说他这等军将带兵打仗是把好手,这么多年也是军中的佼佼者才能得到晋升,谁成想这般的升迁却也不完全是喜事,竟然蕴含有这般的杀机。
那参谋似乎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这才是换了个语气,悠悠的开口道:
“陆统领,方才是咱们明面上看到的险处,但你别忘了,这都是建立在你违反军律和不听大帅军令上的,咱们若是规规矩矩的平乱,岂能有性命之危,那防范你我的兵马没准就成了帮助平乱的友军,都在一念之间啊!”
“况且,咱们山东军上下除了黄统领、邓统领、董统领与高统领四个大帅的亲信之外,有多少坐到你如今地位的?”
陆井荣这才是逐渐的安下心来,仔细一想倒也是那么回事,自己向来唯令是从,大帅怎么会为难自己。
又听参谋说道:
“不说战兵,咱们山东军驻扎在六府的分守大将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