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明-第1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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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牛,镇台这是怎么了,难道军士没把王争的原话带到?”
童世祖怎么都没想明白,王争都放出这种话了,从他那天的样子来看,根本不像是虚张声势。
其实就连城里普通的兵士都知道该怎么办,早就收拾东西打算撤离,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但刘泽清刚刚传回来的命令却是不许动一步,更是让他调集几千的兵马到城外,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和登州营开打。
明眼人都知道,开打就是鸡蛋碰石头,这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参戎,这怎么办,咱们真要和登州营。。。”
这名姓牛的千总说着,脸上都是忌惮,那日王争谈笑间杀李元芳的情形大家都看得清楚,登州营的明甲亮盔可不是闹着玩。
“妈了个巴子,老牛,你说咱镇台是不是脑袋给驴踢了,里外倒成我童世祖不是人了,这命令岂不是让咱们兄弟去送死!”
牛石碌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来,说道:
“参戎,这狗屁主意可能又是那牛鼻子老道出的!”
牛石碌的话引起在场大多数把总与刘部军将的共鸣,一个把总恶狠狠道:
“没错,那姓尤的酸秀才一肚子坏水!前些年咱们兄弟累死累活的把山里土匪剿了,镇台不但没奖赏,反倒是听信了这厮的话,狠狠的斥责咱们不务正业!”
牛石碌见四下群情激奋,与几个把总换了个眼色,悄悄说道:
“参戎,既然刘泽清不把咱们当人看,咱们也没必要再替他卖命,干脆——。”话说到一半,牛石碌露出一脸阴狠的表情,已是不言而喻,几个把总连声表示支持。
“牛千总说的对,咱刘部拿饷吃粮的素来是家丁,卖命的咱们,待遇最差的也是咱们!”
“兄弟们穷的都快当裤子了,听说那登州营,即便是最下等的盐丁每月都有三钱银子可拿,而且是从无拖欠啊!”
“那般的铁甲钢枪,居然是人人都有!”
。。。。。。
童世祖听着军将们的话,虽然没急着搭话,但面色也是渐渐动容,登州营虽说军规严了些,但待遇之高那是整个山东都出了名的。
就这种待遇下,谁还会当那个违反条例的傻子,出去抢那些老百姓的银子花。
正想着,又有人说道:
“你们是不知道,来的这些还只是登州营的战兵,按登州营的规矩,战兵之下还有正兵,那才是大头,听闻黄阳带着正兵近万人就在登州府!”
童世祖皱着眉头,有些半信半疑的问道:
“那战兵是怎么选出来的?”
起先说话那把总立即说道:
“据说要几十近百个正兵才能出一个战兵!”
“嚯,怪不得在辽东都能转上一圈!”顿时便有人一脸的惊奇,赞叹不止。
牛石碌忽然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那把总赶紧弯身说道:
“回牛千总的话,这些事在登州府都传开了,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个大概,绝不是小的信口雌黄,这次真是打不得呀!”
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的事真不至于作假,童世祖细细看一眼这把总,心中倒是信了八分。
他仿佛下了什么决定,附耳上前对牛石碌说了几句话。
牛石碌点点头,低声道:
“参戎放心,小的这就去办,保管把话带到!”181
第二百三十一章:顺势而为,驱虎吞狼()
“李军议,管军议,牛石碌的话可信吗?”
莱州府掖县,王争召集众将与军议司的参谋们齐聚一堂,忽然问出了这番话。
方才鬼鬼祟祟从后门离开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部的千总牛石碌。
这牛石碌和李元芳素来有隔阂,李元芳被王争杀了立威,牛石碌从此少了一个大敌,轻而易举的吞并了李元芳的兵马,说起来也是吃了王争的好处。
不过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刘部的人应该只有两种做法,要么是自觉的收拾东西卷铺盖离开莱州府,要么是整军备战准备来个鱼死网破。
不过童世祖的做法倒是出乎王争的意料,这小子竟然有了投靠的心思,方才来的牛石碌就是转达这个意思。
其实话说回来,刘部军兵在城中滋扰生事,这个理由就足够登州营灭了他们。
眼下的莱州府龙蛇混杂,要只有刘部的人马倒还好办了,抓住这个由头狠狠的的打就行了,不怕打不赢。
但除了刘部以外还要有登莱副总兵元戎立的人,也驻扎在掖县。
要是登州营与刘部开打,这元戎立定然会坐山观虎斗,到时候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伤亡和麻烦,所以王争才会搞一番最后通牒的把戏,想看看这两个人怎么处理。
“童世祖向来胆小不假,但这个节骨眼上来投降,有很大几率是刘泽清授的意,刘部要投降咱们还硬打,这事情传出去倒成了登州营理亏。”
管清天思想素来保守,话中既表达了他不信任童世祖和牛石碌的意思,也提出了一点担忧。
王争细细思虑一番,倒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眼下刘部已经说要投降,自己非要出兵开打,岂不是理序颠倒,成了自己惹事生非,刘泽清完全可以用这个由头找茬。
刘泽清好歹是山东总兵,就算是地方上夺权,要开打也要有个好的由头才行,想到这里,王争转头询问道:
“那李军议的意思呢?”
李岩却是摇头晃脑,丝毫不担心的说道:
“镇台,牛石碌此来是不是刘泽清的授意咱们也不用瞎猜,猜是猜不出来的,依李某来看,做足两手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董有银眼前一亮,叫道:
“李军议,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是啊,怎么个两手准备?”
“八个字,顺势而为,驱虎吞狼!”
李岩摆了个八的手势,紧跟着负手往前走几步,缓缓说道:
“既然童世祖派人来说要投降,那不妨给他个意思,就说咱们接了,不过得试试他们是不是诚心,元戎立可还在一边看着呢,就让童世祖带人把元戎立逮住,咱们登州营找准时机来个收网,鹬蚌俱得。”
军议司参谋处主事顾君恩点点头,说道:
“第二手准备就由在下来说,童世祖收到回信后无非是几种反应,最有可能的要么和元戎立翻脸,要么原形毕露与咱们翻脸,就算把他想的稍微聪明点,同元戎立联合算是第三种。”
见到王争与众将点头,顾君恩忽然笑了一声,道:
“咱登州营的正兵足有上万人,除却保卫地方安危不能动的,其余的配合盐丁各自拉出来,也能凑齐万人。”
“镇台只需让黄副将、邓游击、高游击分别在招远、莱西、姜山一带屯兵,就能以静制万动,立于不败之地!”
人多力量大,军议司成立之初就是为王争出谋划策,设定战斗计划,李岩眼光长远,行事稳重但缺乏魄力,而顾君恩眼光独到,点子刁钻。
此二人加上一些其他的参谋弥补缺漏,最后想出的计划一般都是十分中肯,王争沉吟半晌后点头同意,确实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这天夜里,王争的意思传到童世祖耳中,听过后童世祖阴着脸半天没说话,一个把总黝嘿一声打破僵局,说道:
“参戎,这可如何是好?”
牛石碌回味着王争的话,眼珠子一阵亮一阵暗。
“参戎,王争有保证,说是只要归顺登州营,咱们手里头的兵他一个不动,胶州地界交给咱们统管,不到平度州就行。”
这番甜枣对童世祖等人相当有诱惑力,胶州地皮虽然不算很大,但是对于往日被刘泽清呼来喝去的童世祖等人,这块地皮已经足够他们当个土霸王享受几年。
“王争说的话靠谱吗,会不会反悔?”童世祖还是心存疑虑,担忧的说道。
牛石碌上前劝道:
“守戎,打不过登州营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到时候刘泽清一定不会放过你我,再说了,那王争犯得着多此一举?”
牛石碌说完,其他的把总们也都是纷纷表态。
“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元戎立知道了一定会立马转头对付咱们,到时候两相不讨好,后悔都来不及!”
“弟兄们的性命可全都捏在参戎您手里,这种时候万万不可妇人之仁吶!”
牛石碌和他的亲信不断在一旁煽风点火,童世祖本来就有些心动,被这么一激撩,当下就咬着牙拍板同意。
“干他娘的!”
。。。。。。
这天夜里,城西军营外,元部的士卒正提着灯笼转悠,哈欠止不住的打。
往日他们是不会巡夜的,昨天王争撂下那句狠话可不像是闹着玩,搞得元戎立也是寝食难安,不过他还不想轻易放弃掖县的权柄,只好安排手下兵士巡夜。
这些抽到巡夜签的兵士倒了大霉自然安生不得,哭爹喊娘的起来轮换巡夜,正这个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这兵士揉了揉眼睛,忽然脸色一变。
前面出现一队人马,个个都是高举着灯笼火把,气势汹汹的朝军营走过来,为首的居然是童世祖和牛石碌。
刘部的人看样子不是来串门唠嗑,一个人跑回去通知元戎立,其余的元部士卒便上前拦住去路,打头的是个把总。
“哟,这不是刘部的童参将吗,咱们元部的人早以为你们跑出莱州府境外了呢!”这把总也提着个灯笼,尽管对方是个参将,但说话间却丝毫没有情面。
“放你娘的屁,来人,把军营给老子围起来!”
童世祖大手一挥,刘部的军兵们立刻就是涌进军营,与刚刚赶出来的元部兵马乱斗在一起。
元戎立刚穿好衣甲从里帐跑出来,见到赶来闹事的不是一直提防的登州营,倒是刘部的人,当下便是大怒不已。
好家伙,日防夜防却防错了人,在元戎立眼里,明摆着是童世祖惹不起登州营想拿元部开刀。
谁都没想到,王争放完狠话后登州营还没动作,童世祖和元戎立倒是先在军营里打了起来。201181
第二百三十二章:人心向背()
其实无论刘部还是元部,麾下兵马素质都差不多,这些人以往都是各处的地痞无赖,这个年代也没什么良民会主动参军。
除了登州营,其余的官兵就连最初拿饷吃粮的待遇都没了,他们也没地方可去,剩下的无非是能披着官皮到处逍遥作乱。
这两拨人打起来,引得城内顿时大乱,无数的地头蛇都赶着这个时候冒出头来,挨家挨户的搜银子抢女人,原本还好好的掖县府治一下就变成了地狱。
刘部在城内的人马要有两千多,算上这两千的兵马,在整个平度州境内足足布下五千的重兵,刘泽清遇到清军连守城都不敢,但这种时候却显得格外“硬气”起来。
说到底,这平度州是刘部的地盘,元戎立只带了一千多人在城内占个地方,忽然生出乱子来,还是被偷袭,一下就被刘部兵马压住头。
元戎立也知道刘部势大,硬气不得,连夜便带着亲兵往元帅府去了。
元帅府内外都驻扎着登州营战兵,人人都知道登州营的战斗力,城中乱子再大一时也烧不到这边。
元戎立带着一干人马气势汹汹的过来,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来便听见一声铜锣响,立刻从府内府外涌出无数的战兵,两方眼看着也要一触即发。
元戎立此来是要求援的,见到这副阵势,就怕一个误会再和王争闹出嫌隙,他连忙拍打掉家丁举着的刀,赔笑说道:
“误会,别闹出误会,这次卑职前来是求见王镇台,城中出了乱子,非镇台出手不能平啊!”
把门的战兵什长一脸狐疑,虎枪仍是端得紧紧的,喝问道:
“屁话,求见带着兵马来,当咱们是小孩子?”
“快放下刀枪,给登州营的老爷们赔礼!”
元戎立方才还是一副笑容,转头立马冲自己的兵士便是气急败坏的大吼,见到他们都放下后这才是笑着塞进去几两碎银,说道:
“这都怪那姓童的,老爷你就行行好,咱们军营被刘部占了,只有如此了。”
一个堂堂的登莱副总兵居然对自己这把门的态度这般恭维,这什长免不得心中一阵暗爽,但暗爽过后却仍要公事公办,条例在那写的清清楚楚,值守不得收取贿银。
什长想都没想便一把将银子推回去,心中其实有些鄙夷。
他在登州营干了这么久,每次作战都能用战功换赏银,到现在少说也要有近百两了,再加上的战兵月银是正兵几倍,且从无拖欠,这些战兵其实眼中根本看不上这点贿赂。
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