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长凤-第1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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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麟春运足功劲,才没在马上昏晕过去,但一到店前,再也支持不住,翻身落在雪地。两名店小二奔出来扶了他进去。
韩麟春卷起裤脚,将两枚毒针拔了出来,他叫店小二替他吸出腿上毒血,虽然许以重酬,店小二仍是害怕踌躇。
南小姐将柔嫩的小口凑在他腿上,将毒血一口一口的吸出来。她很清楚的知道:两人的肌肤这么一接触,自己就是他的人了。他是大盗也好,是剧贼也好,再也没第二条路,她已决心跟着他。
韩麟春也知道:这几口毒血一吸,自己无牵无挂、纵横江湖的日子是完结啦。他须得终身保护这女子。这个千金小姐的快乐和忧愁,从此就是自己的快乐与忧愁。
他及时服了蒋调侯的解药,性命是可保的了,但绝门毒针非同小可,不调治十天半月,两腿无法使唤。他取出银子,命店小二去收殓了南小姐的父亲,也收殓了那五个企图抢夺宝刀的豪客。
第二百零八章 杀人放火金腰带()
顾长凤一马当先,抢入树林,见林后共有六七间小屋,心想再向前逃,非给追上不可,只有在屋中暂避。奔到屋前,见中间是座较大的石屋,两侧的都是茅舍。他伸手推开石屋的板门,里面一个老妇人卧病在床,见到顾长凤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啊,啊”的低叫。
雪见见那些茅舍一间间都是柴扉紧闭,四壁又无窗孔,看来不是人居之所,踢开板门一望,见屋中堆满了柴草,另一间却堆了许多石头。原来这些屋子是石灰窑贮积石灰石和柴草之处。雪见取出火摺,打着了火,往两侧茅舍上一点,拉着云江琴进了石屋,关上了门,又上了门闩。
这几间茅舍离石屋约有三四丈远,柴草着火之后,人在石屋中虽然炽热,但可将敌人挡得一时,同时石屋旁的茅舍尽数烧光,敌人无藏身之处,要进攻便较不易。云江琴见她小小年纪,却是当机立断,一见茅舍,毫不思索的便放上了火,自己却要待进了石屋之后,想了一会,方始明白她的用意,赞道:“姑娘!你好聪明!”茅舍火头方起,盗众已纷纷驰入树林,马匹见了火光,不敢奔近,四周团团站定。云江琴进了石屋,惊魂略定,却悬念儿子落入盗手,不知此刻是死是活。她虽是着名拳师之女,自幼便随父闯荡江湖,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险,但爱儿遭掳,不由得珠泪盈眶。她伸袖拭了拭眼泪,向雪见道:“妹子,你和我素不相识,何以犯险相救?”这一句也真该问,要知这批大盗个个武艺高强,人数又众,便是她父亲神拳无敌马行空亲自遇上了,也决计抵敌不住。这两人无亲无故,竟然将这桩事拉在自己身上,岂不是白白赔了性命?至于顾长凤自称“歪拳有敌牛耕田”,她自然知道是戏弄群盗之言。她父亲的武功是祖父所传,并无同门兄弟。雪见微微一笑,指着顾长凤的背,说道:“你不认得他么?他却认得你呢。”顾长凤正从石屋窗孔中向外张望,听得雪见的话,回头一笑,随即转身伸手,从窗孔中接了一枝钢镖、一枝甩手箭进来,抛在地下,说道:“咱们没带暗器,只好借用人家的了。一、二、三、四五、六这里南边共是六人。”转到另一边窗孔中张望,说道:“一、二、三北边七人,可惜东西两面瞧不见。”回头向屋中一望,见屋角砌着一只石灶,心念一动,拿起灶上铁锅,右手握住锅耳,左手拿了锅盖,突然从窗孔中探身出去,向东瞧了一会,又向西瞧了一会。这么一来,他上半身尽已露在敌人暗器的袭击之下,但那铁锅和锅盖便似两面盾牌,护住了左右。只听得叮叮当当、的的笃笃一阵响亮,他缩身进窗,哈哈大笑。只见锅盖上钉着四五件暗器,铁锅中却又抄着五六件,什么铁莲子、袖箭、飞锥、丧门钉等都有。那锅口已缺了一大块,却是给一块飞蝗石打缺了的。顾长凤说道:“前后左右,一共是二十一人。我没瞧见徐兄和两个孩子,推想起来,尚有二人分身对付徐兄,有两人抱着孩子,对方共是二十五人了。”雪见道:“二十五人若是平庸之辈,自然不足为患,可是这一批”顾长凤道:“雪见,你可知那使雷震挡的是什么来头?”
雪见道:“我听师父说起过有这么一路外门兵器,说道擅使雷震挡、闪电锥的,都是塞北白家堡一派。可是那使宝剑的这人,剑术明明是浙东的祁家剑。一个是塞北,一个是浙东,嗯,大哥,你听出了他们的口音么?”
云江琴接口道:“是啊,有的是广东口音,还有湖南湖北的,也有山东山西的。”雪见道:“天下决没这么一群盗伙,会合了四面八方的这许多好手,却来抢劫区区九千两银子。”云江琴听到“区区九千两银子”一句话,脸上微微一红。飞马镖局开设以来,的确从没承保过这样一枝小镖。顾长凤道:“为今之计,须得先查明敌人的来意,到底是冲着咱兄妹而来呢,还是冲着云姑娘而来。”他初时见了敌人这般声势,只道定是田归农一路,但盗伙的所作所为,却处处针对着徐铮、云江琴夫妇,显然又与苗人凤、田归农一事无关。云江琴道:“那自然是冲着飞马镖局。这位大哥贵姓?请恕小妹眼拙。”顾长凤伸手撕下唇上粘着的胡子,笑道:“云姑娘,你不认得我了么?”云江琴望着他那张壮健之中微带稚气的脸,看来年纪甚轻,却想不起曾在那里见过。
顾长凤笑道:“商少爷,请你去放了阿斐,别再难为他了。”云江琴一怔,樱口微张,却无话说。顾长凤又道:“阿斐给你吊着,多可怜的,你先去放了他,我再给你握一回,好不好?”当年顾长凤在商家堡给商盛勇吊打,极是惨酷,云江琴瞧得不忍,恳求释放。商盛勇对她锺情,虽然恼恨顾长凤,却也允其所请,但要握一握她的手为酬,云江琴也就答应。虽然其时顾长凤已经自脱捆缚,但云江琴为他求情之言却句句听得明白,当时小小的心灵之中,便存着一份深深的感激,直到此刻,这份感激仍是没消减半分。
为了报答当年那两句求情之言,他便是要送了自己性命,也所甘愿。今日身处险地,心中反而高兴,因为当年受苦最深之时,曾有一位姑娘出言为他求情,到这时候,自己竟能在这位姑娘危难之际来尽心报答。
云江琴听了那两句话,飞霞扑面,叫道:“啊,你是阿斐,商家堡中的阿斐!”顿了一顿,又道:“你是胡大侠胡一刀之子,顾长凤胡兄弟。”顾长凤微笑着点了点头,但听她提到自己父亲的名字,又想起了幼年之事,心中不禁一酸。
云江琴道:“胡兄弟你你须得救我那两个孩子。”顾长凤道:“小弟自当竭力。”略一侧身,道:“这是小弟的结义妹子,雪见姑娘。”云江琴刚叫了一声“程姑娘”,突然砰的一声大响,石屋的板门被什么巨物一撞,屋顶泥灰扑簌簌直落。好在板门坚厚,门闩粗大,没给撞开。
顾长凤在窗孔中向外张去,见四个大盗骑在马上,用绳索拖了一段树干,远远驰来,奔到离门丈许之处,四人同时放手一送,树干便砰的一声,又撞在门上。
顾长凤心想:“大门若是给撞开了,盗众一拥而入,那可抵挡不住。”当下手中暗扣一枚丧门钉,一枝甩手箭,待那四名大盗纵马远去后回头又来,大声喝道:“老小子手下留情,射马不射人。”眼看四骑马奔到三四丈开外,他右手连扬,两枚暗器电射而出,呼呼两响,分别钉入当先两匹马的顶门正中。两匹马叫也没叫一声,立时倒毙。马背上的两名大盗翻滚下鞍。后面两乘马给树干一绊,跟着摔倒。马上乘客纵身跃起,没给压着。旁观的盗众齐声惊呼,奔上察看,只见两枚暗器深入马脑,射入处只余一孔,连箭尾也没留在外面,这一下手劲,当真是罕见罕闻。群盗个个都是好手,如何不知那小胡子确是手下留情,这两件暗器只要打中头胸腹任何一处,哪里还有命在?群盗一愕之下,唿哨连连,退到了十余丈外,直至对方暗器决计打不到的处所,这才聚在一起,低声商议。顾长凤适才出其不意的忽发暗器,如果对准了人身,群盗中至少也得死伤三四人,局势自可和缓,但顾长凤不明对方来历,不愿贸然杀伤人命,以至结下了不可解的深仇,何况云江琴二子落入敌手,徐铮下落不明,双方若能善罢,自是上策。群盗一退,顾长凤回过身来,见板门已给撞出了一条大裂缝,心想再撞得两下,便无法阻敌攻入了。
云江琴道:“胡兄弟,程家妹子,你们说怎么办?”顾长凤皱眉道:“这些盗伙你一个也不认识么?”云江琴摇头道:“不识。”顾长凤道:“若说是令尊当年结下的仇家,他们言语之中,对令尊却甚是敬重。如果有意和你为难,因而掳去两个孩子,一来你一个人也不识,二来他们对你并无半句不敬的言语。对徐大哥嘛,他们确是十分无礼,但要和徐大哥过不去,可不用这般兴师动众啊。”云江琴道:“不错。盗众之中,不论哪一个,武功都胜过我师哥。只要有一两人出马,便已足够了。”顾长凤点头道:“事情的确古怪,但云姑娘也不用太过担心,瞧他们的作为,并无伤人之意,倒似在跟徐大哥开玩笑似的。”云江琴想到“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些话,脸上又是一红。两人在这边商议,雪见已慰抚了石屋中的老妇,在铁锅中煮起饭来。三人饱餐了一顿,从窗孔中望将出去,但见群盗来去忙碌,不知在干些什么,因被树木挡住了,瞧不清行动。顾长凤和雪见低声谈论了一阵,都觉难以索解。雪见道:“这事跟义堂镇上的胡大财主可有干连么?”顾长凤道:“我是一点也不知道。”他顿了一顿,说道:“与其老是闷在葫芦里,我们还不如现出真面目来,倘若两事有甚干连,我们也好打定主意应付,免得云姑娘的丈夫儿子受这无妄之灾。”雪见点了点头。顾长凤粘上了小胡子,与雪见两人走到门边,打开了大门。群盗见有人出来,怕他们突围,十余乘马四下散开,逼近屋前。顾长凤叫道:“各位倘是冲着我姓胡的而来,我顾长凤和义妹雪见便在此处,不须牵连旁人!”说着拍的一声,把烟管一折两段,扯下唇上的小胡子,将脸上化装尽数抹去。雪见也摘下了小帽,散开青丝,露出儿家的面目。群盗脸上均现惊异之色,万没想到此人武功如此了得,竟是个二十岁未满的少年。群盗你望我,我望你,一时打不定主意。突有一人越众而出,面白身高,正是那使剑的姓聂大盗。他向顾长凤一抱拳,说道:“尊驾还剑之德,在下没齿不忘。我们的事跟两位绝无关联,两位尽管请便,在下在这儿恭送。”说着翻身下马,在马臀上轻轻一拍,那马走到顾长凤跟前停住,看来这大盗是连坐骑也奉送了。
顾长凤抱拳还礼,说道:“云姑娘呢?你们答应了不打这抱不平的。”那姓聂的答道:“抱不平是不敢打了。我兄弟们只邀请云姑娘北上一行,决不敢损伤云姑娘分毫。”顾长凤笑道:“若是好意邀客,何必如此大惊小怪。”转头叫道:“云姑娘,人家邀你去作客,你去是不去?”云江琴走出门来,说道:“我和各位素不相识,邀我作甚?”盗众中有人笑道:“我兄弟们自然不识云姑娘,可是有人识得你啊。”云江琴大声道:“我的孩子呢?快还我孩子来。”那姓聂的道:“两位令郎安好无恙,云姑娘尽可放心。我们出全力保护,尚恐有甚失闪,怎敢惊吓了两位万金之体的小公子?”雪见向顾长凤瞧了一眼,心想:“这强盗说话越来越客气了。这徐铮左右不过是个镖头,他生的儿子是什么万金之体了?”只见云江琴突然红晕满脸,说道:“我不去!快还我孩子来!”也不等群盗回答,径自回进了石屋。
顾长凤见云江琴行动奇特,疑窦更增,说道:“云姑娘和在下交情非浅,不论为了何事,在下决不能袖手旁观。”那姓聂的道:“尊驾武功虽强,但双拳难敌四手。我们弟兄一共有二十五人,待到晚间,另有强援到来。”顾长凤心想:“这人所说的人数,和我所猜的一点不错,总算没有骗我。管他强援是谁,我岂能舍云姑娘而去?但雪见却不能平白无端的让她在此送了命。”于是低声道:“雪见,你先骑这马,突围出去,我一人照料云姑娘,那便容易得多。”雪见知他顾念自己,说道:“咱们结拜之时,说的是‘有难共当’呢,还是‘有难先逃’?”顾长凤道:“你和云姑娘从不相识,何必为她犯险?至于我,那可不同。”雪见的眼光始终没望他一眼,道:“不错,我何必为她犯险?可是我和你难道也是从不相识么?”
顾长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