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痴-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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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部人马,军纪要好上许多。
终是王阑的出身问题,他自己豪气任侠、不拘小节,麾下的士卒经他调教,也成了这副样子。忠勇是忠勇,可日后遇到强敌,不免还会‘旧病复发’,如遇乐进、段威之故事。
这更加坚定了许褚调整低级军官的决心,具体章程,还得跟郭嘉商榷。
是夜回阳翟太守府,随意用过餐,批示了从鄢陵县送来的一些要案后,郭嘉来求见。
许褚没有看到其他人,故问:“戏君不愿出仕?”
郭嘉显然是跟戏忠喝过酒,浑身都是酒气,回道:“非也非也。此次前去拜会戏君,只是试探其意,并未明说主公的意图。”
许褚观郭嘉颜色,知其还有下文,便静等郭嘉继续说。
郭嘉续道:“嘉与戏君坐饮,问戏君‘今颍川太守如何’,主公知道戏君如何说的么?”
许褚一听,来了兴趣,问道:“戏君怎么说?”
郭嘉却道:“主公先答应嘉,听过后不能拿戏君问罪。”
“问罪?”许褚嗤笑道,“戏君或有讥讽之言,然许褚亦不是气量狭小之辈。”更想知道戏忠怎么评价他。
郭嘉这才侃侃而谈,道:“戏君说主公有三个优点:为政不手软,任人不唯名,杀人不眨眼。此三项,颇为难得。另有三个缺点:目不识丁,勇而无谋,急于求成。此三项,亦属罕见。”
许褚听了前半段,正奇怪郭嘉为什么要他先答应不问罪戏忠,后半段一经说出,饶是他有所心理准备,也不禁拍案怒道:“狂徒!”
要知郭嘉是在转述戏忠的话,肯定已经经过润色,原话有多不堪入耳,可想而知。
郭嘉看到许褚发怒,却是笑道:“主公果然还是忍不住。”
许褚一脸悻悻,哼道:“如戏忠之辈,阴公不用之,亦有其道理在。”长身而起,来到门外。
郭嘉跟着走出来,见许褚负手而立,也不多言,在旁静静候着。
许褚自是在想戏忠说的三优三劣。冷静下来后,忽觉戏忠虽然言语轻狂,然对他的了解,不可谓不入木三分。
为政不手软,说的是他严禁官吏乱收赋税、下令郡中屯田等事。这两条,都干系到豪强右姓的切身利益,天下各郡,多半不敢轻举,更有前任阴修‘无为而治’衬托,不手软三个字,许褚当得起。任人不唯名,从郭嘉、徐庶跻身郡中右职可见一斑;杀人不眨眼,更不必多谈。
许褚再定下心神去体会戏忠说的三个缺点,只觉戏忠不应是羞辱、轻视他这个颍川太守,而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他——我戏志才能帮你改正缺点。
现在已经太晚,否则许褚真想马上去戏忠家拜会,听听此人的‘高见’。
这一夜睡至三更,迷迷糊糊中被人唤醒,许褚睁开眼一看,典韦、宫肃都在,还有一人,竟是子范。
许褚坐在榻上,见子范风尘仆仆星夜来见,多半出了大事。一问之下,居然有三件急事。
一是督邮钟演、贼曹掾钟进伯仲二人回报,郡中各县盗贼四起,多有急报送至贼曹处;奉命巡视各县的钟演,更从蛛丝马迹中得知有豪强暗通盗贼的事发生。
二是洛阳来使,使者是如今担任司空府属掾的何顒何伯求,奉大将军何进之命有密诏送于颍川太守许褚。
三是本州治中从事武悌,奉州牧黄琬之命来见许褚。
“嘶!”
许褚吸了口冷气,他做‘两千石’也有一段时间,从未向今日这般手足无措,脑袋乱哄哄的,捂着头道:“替我打盆水来。”
用凉水洗过脸,许褚方清醒一些,郡、州、洛阳,三个地方都有事,且子范半夜三更来到阳翟,事情肯定急切,便又使典韦去叫郭嘉。
宫肃与子范互相看了眼对方,两人在沛国时就随许褚打拼,即便葛坡贼攻势最猛烈时,也没见许褚有过现在这般六神无主的模样。
不一会儿,郭嘉穿戴整齐,与典韦一同来到。见许褚模样,郭嘉先是一愣,后又了然——主公怕是累坏了,骤闻急事,伤了心神。
“主公,嘉来了。”
“奉孝来啦,甚好,甚好。”听见郭嘉的声音,许褚安心不少,总算想起来让连夜奔走的子范坐下来喝口水。
郭嘉见许褚状态不佳,于是‘越俎代庖’,将事情与子范细问。继而心道:钟演、钟进说的‘盗贼烽起’,应该和这次血洗阳翟豪强有关。杀一人,流血五步;灭一族,血流成河。许褚的铁腕与杀气,让郡中豪强人人自危,以至于在春夏之季,就出现了本该在冬天才出现的盗贼四起的现象。而洛阳、汝南的使者,一个代表何进,一个代表黄琬,所谋应是大局,从他们安坐鄢陵而不立刻追至阳翟来分析,反而还是盗贼烽起比较迫切。
郭嘉将自己的初步分析说给众人听,许褚长出一口气,自嘲道:近来神经崩得太紧,遇事竟然慌乱不堪,实在不应该。
“子范,何顒是从哪个方向进城的?”许褚忽问。
“从西北来的,最先得知消息的,是鄢陵西乡一个亭部。”子范答道。
许褚遂笑道:“看来如奉孝所料,大将军没有得到太后支持,于是欲召外镇诸侯入司隶,逼太后就范。”
他这一笑,原本有些担心他身体状况的宫肃、子范俱放下心来。二人几乎同声问道:“何以见得?”
许褚叹道,“不难猜,何伯求自西北而入鄢陵,想是先去了一趟东郡,奉孝有言在先,很容易想到这是要密召我等进兵洛阳。”
董卓在河东郡,丁原在河内,与兖州、豫州是两头路,何进应是派了其他人过去。东郡与颍川郡均在洛阳以东,何顒一个人跑两个地方亦耽搁不了太久。
郭嘉赞同道:“朝廷局势已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然与我等,却不用太急。”看了看天色,又道:“主公不是想见戏志才么,不如把事情留到明天,与戏志才一同商议,也好看看此人是否当用。”
子范也是服了郭嘉,这当口,听他意思居然还想好好睡一觉再谈。徐庶在鄢陵可是急得嘴角起泡了
第70章 登门见贤()
许褚终是没睡踏实,天还没亮就起来练刀。等郭嘉起来时,他浑身都已被汗水湿透。
“主公好雅兴。”
郭嘉对许褚分心在所谓的‘武艺’上颇有微词,提过几次,许褚嘴上说知道了,行动上却依然每天练刀不绰。或许是读懂了许褚对‘武艺’的情有独钟,后来郭嘉没再劝过。
许褚练刀,一是强身健体,保持状态,更多的是让自己的精神得以放松。
换了套干净清爽的衣服,与郭嘉一起用过早饭,便准备去找戏忠。
去见戏忠,当然是微服去。许褚跟郭嘉两人都穿着寻常士子的衣服,再带上典韦,三人挎着短刀就出了门。
从阳翟太守府后门出来,穿过集市,再走半柱香功夫,就到了戏忠家。扣过门,来开门的是个容貌平平的女子,看到是郭嘉,微微一福,再瞧见许褚、典韦两个身姿雄伟的大汉,面上露出一些惊慌。
女子自是戏忠的妻子,从打扮、穿着、言行看,应是个寒家女。
“,这两位是”
“嫂嫂莫慌,这两位不是赌客,是嘉的朋友。”
许褚观二人对答,得知戏忠竟是个好赌的人。戏妻初见他时的紧张,原来是怕戏忠在外面欠了赌债,被人追到家里。
戏忠跟郭嘉,一个贪杯好赌,一个贪杯好色,倒是相得益彰但只要有才,许褚是不介意手底下的人有些小毛病的。只要大德无碍,换句话说,即便大德有碍,当用的时候还是得用,大不了用过以后晾在一边。
戏妻忙将三人请到院子里稍坐,一面去叫戏忠起床,一面去烧水。等水开了,戏妻给许褚三人倒上,戏忠才穿好衣服出来。
许褚看到戏忠的第一眼,险些把到嘴的茶水给喷出来。这人实在太有个性了,好歹算个读书人,即不戴冠,也不裹帻,胡乱挽了个发髻,头发乱糟糟,唯有胡子看得出在精心打理;再看他的脸,脸型瘦长,眼睛狭长,中人之姿,往郭嘉身边一坐,谁敢信这个人满腹才学?
然正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戏志才头一句话就让许褚另眼相看。
“不用问,阁下必是许太守了。府君不顾世俗强权,屯田以收民意,又结交四方豪士,欲得虎士效命。如今天下纷乱将起,君之羽翼渐丰,君之志向,瞒得了天下人,瞒不过戏某的双眼。”
戏忠一上来直接道出许褚身份,不行礼不谄媚,直言许褚的志向,目光清澈冷冽,不仅许褚,郭嘉、典韦亦奇之。
汉末狂士有很多,不乏许褚先前就耳熟能详的,譬如课本中“孔融让梨”的孔圣人之后孔融,就是个狂得没边的人。
狂的表现有很多种,有的崖岸自高、自命不凡,通过‘狂’来抬高自己的身价。
而戏志才的狂,是因为他有底气。他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许褚的目标以及缺陷,所以先声夺人,既显得不卑不亢,又稍稍展露了自己的见识。
当然仅凭几句话,不抖出点真才实学,许褚也不会轻易地把戏志才划到‘智谋之士’的行列。
郭嘉没让许褚直面戏志才抛出的问题,插口道:“昨夜志才可是又去赌了?”
戏忠笑道:“手气不好,输了个精光。”
典韦失笑道:“你倒是敢说。”戏忠妙人,在太守许褚面前直言缺陷,也不怕被看轻。
许褚却知郭嘉在帮戏忠说话,之前有说许褚可能不喜欢戏忠,现在又主动把戏忠的坏毛病抖出来让许褚知道,如果能容得了,那接着谈,容不了,就此做罢。
许褚喝了口茶水,哈了一气,道:“赌算什么,奉孝三天两头去酒肆里厮混,我也不是当做没看见?”
戏忠眼睛一亮,顿觉许褚也是个妙人,心中徒生好感。
闲言几句,转入正题。
此次前来戏家,主要便是用昨夜遇到的三件事来考量戏忠的才学,郭嘉便先将郡中盗贼烽起的事说出来,问戏忠,“志才可有高见?”
戏忠道:“要解决问题,得先明白问题的根源,府君可还记得戏某所言君之三劣?”
许褚嘿然道:“不敢忘。目不识丁,勇而无谋,急于求成。”
“盗贼烽起,便是因为府君勇而无谋。”
“此话怎讲?”
“府君坐镇鄢陵县,根基未稳,就不断行新政,还都是伤筋动骨的新政。郡中人不服者众多,便绞尽脑汁,让‘冬贼’成为‘夏患’。”
许褚不语,所谓‘冬贼’,是近些年大汉流年不利,历经战乱、天灾后愈演愈烈的一种普遍现象。因入冬后不论是没有恒产的流民还是良家百姓,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艰难形势下,不得已而沦为盗贼,四处抢掠。
现郡中豪强不服许褚政令,明里不敢反抗,暗中搞小动作却没什么顾及。或纠集人手扮成盗贼横行,或勾结盗贼打家劫舍,总之要让许褚不得安宁。
那‘勇而无谋’具体是指什么,又跟盗贼烽起有什么联系呢?许褚便问戏忠。
戏忠直言不讳:“诛阳翟豪强,堪称刚勇,有‘国之爪牙’之风。但府君想过没,之后郡中豪强兔死狐悲,现在只是让盗贼四起,万一他们联络其他州郡的势力把府君出卖了呢?该如何应对?”
许褚哑口无言,他确实没想到这一层。汉承秦风,是华夏几千年封建社会的开端,天下间遍地豪强,许多豪强的实力,甚至比当地的官府还要强。现不是清平盛世,各州郡都还有大贼聚集,离日后各势力互相攻阀的日子也不远,如果有人勾结外人,后果不堪设想。
一番话让许褚只觉颍川危若累卵,不想戏忠打开了话匣子,一发不可收拾。
“再说目不识丁。府君出身微末便罢了,如今身为朝廷‘二千石’,不思进取,未有好学之名,亦不拜名师,岂不是自绝于世家望族?现大儒蔡伯喈身在鄢陵,府君近水楼台先得月,却不知利用,何其愚蠢!”
许褚听罢,皱眉道:“那急于求成呢?”
戏忠继续道:“行屯田、灭豪强虽有好处,然府君军备不足,难以顾及全郡,不正是急于求成么?”
说到军备不足,典韦不答应了。“鄢陵、洧水两处屯精兵近五千余,何来军备不足之说?”
戏忠讽道:“那也叫精兵?”又道,“近日戏某在阳翟军营路过,观府君麾下,士气虽可嘉,战力不过尔尔。要强兵,可不是这么个练法。轻车、骑士、蹶张士,互相搭配,配合熟练,方算精兵。而府君麾下,只见刀盾、长矛,一遇强敌,定要吃大亏。即便车、马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