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兵夺鼎-第5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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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两个儿子成为两个互相对立的主君,刘表心中有多复杂,很难言说。
到了他们现在所处的地位,通常一切都可以决断为计策、谋略,包括刘琮前些时候派人发送而来的书信,说什么要刘琦将他送到襄阳,那里有最好的医匠之类的话,这肯定是谋略。医匠是赵王派出的,他落到赵王手里难道还能好好活着?
现当今天下所有诸侯里,没有人是向燕氏宣战而开始战争的。曹操是因为援助袁绍形成同盟而进入这场战争,袁绍死了但战争仍在继续;孙氏是因没有向邯郸送去质子而被燕氏率先攻打;刘备抢了张鲁唾手可得的成都城,接着没有应燕北邀请前往邯郸,大体上开战的原因与孙氏有几分相似。
他们都不曾向燕氏宣战,唯有荆州。
刘表是实实在在向燕氏宣战的,只是在他宣战之时也决然无法想到,作为同盟的刘姓诸王居然会如此地不堪一击,被典韦一个人灭掉大半。
但是说真的,即使明明知道这是谋略,谁的心里还能没有丝毫疙瘩了?
他将州牧的位置留给长子,长子却对次子提出治伤医病诸事视而不见,换了谁能笑呵呵地接受。
更让刘表所不能忍受的是,刘琦在和曹操暗自接触。这才是真正让刘表对这长子心灰意冷的原因。曹操被燕北打败了不假,但那是一头猛虎,猛虎会被群狼击败,但岂是能够被猪狗牵着鼻子走的角色?
就在双方试图交好的第二个月,曹操便派遣心腹大将曹洪引兵进入宜城范围,在城外驻扎。与此同时,虽然刘表不知道曹操在做什么,但他猜测刘琦身边的部下应当都与曹氏暗通款曲……要不了多久,荆州刘氏便会变得千疮百孔,乃至不复存在。
刘表说不出什么了,让他去想千百个实力不济的理由,万千个运气不佳的借口,可到头来总归是敌不过冰冷的四个字——气数已尽。
这便是汉室,这便是刘氏,这便是他们输掉荆州输掉天下的缘由。
刘氏子孙有不少出色的人物,尽管这其中涌现的宗室有文韬过人者、有武略英俊者,但却没有最合适的诸侯。
燕北和曹操都一样,都不过是使用阳谋,曹操明目张胆地接近刘琦的部下,将兵马驻扎到宜城近畿,哪怕刘琦明知这是饮鸩止渴,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燕北也是一样,他把刘琮封为荆州牧,这是不错的,但刘琮的荆州牧难道能与原来刘表的荆州牧相提并论吗?他若没有反心还好,燕氏用他来安定荆州、他用燕氏来赶走曹操。可一旦将来他与燕氏生出什么龌龊,燕北甚至不需要动动手指,他便身死人手。
所谓饮鸩止渴,便只是现在失去追求的权位与将来性命交与旁人手中罢了。
刘表着实想不明白自己的次子为何会这样做,难道将来燕氏还能让他稳坐荆州牧不成?这根本不可能,甚至刘表现在就能确定,将来燕氏一定会把他调往朝廷,一辈子浑浑噩噩地过去,谨小慎微万一犯了错误,便是深思族灭的结果。既然如此,何不抛下权位前往别的地方避难呢?
病榻上的刘表已经召见不到什么人了,刘琦在努力地架空他,不过还有一个人是他能够见到的。他的侄子,勇武超人的刘磐。
没有人知道刘表与刘磐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在几日之后,刘表的病痛越来越严重,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顿时间整个荆州一片缟素。刘表就算再如何,其镇守荆州十余年,使百姓安乐不曾受战乱之苦。而如今身处荆州的三方诸侯又与刘表多有联系,两个儿子皆为父守孝,就连曹操也只能如此。
毕竟他有求于荆州。
也只是有求与荆州,不是有求与刘琦或刘琮。
就在荆州百姓以为今年会在这种暗潮涌动的状态下过去时,为父服丧的刘琮却全军缟素地领荆州军五千、请张颌从攻,传檄荆州发兵攻打他的兄长刘琦,一时间荆州震动。
在他的檄文上,细数刘琦包括明知父亲有病而不治、反对朝廷是为不臣的七条大罪,接着便亲率大军向南攻打宜春。这是任何人都没想到的情况,包括曹操,他如何都想不到刘琮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向南发兵……往北逃难的百姓可还都没走完呢,这就打起来了?
曹操一样没想到的是刘表会死在这个秋天。
曹洪一部人马在宜城不足以守备,但若加上刘琦部下的刘磐所率五千余兵便可以据守城池了。
可谁都想不到,围城战刚刚开始的第二日,守备宜城北门的刘磐却大开城门,领部下进入营寨闭门不出,任由燕刘大军进入宜城,转眼攻破曹洪部,擒刘琦、曹洪等诸人,一场仗便痛痛快快地结束。
尽管战事结束,却令张颌、刘琮等人对营中五千余兵如临大敌,霎时间营寨大开,顶盔掼甲的刘磐出寨,手捧两封书信交给刘琮……两封书信,俱为刘表在病榻前的绝笔,一封给刘琮、一封给赵王。
第三百零八章 南奔之意()
“刘景升这老儿,就是故去也不安宁!”
这种时候气急败坏的也就只有占据长沙、南郡的曹操了。这一切的原因都在宜城之战,这场从发生到结束总共消耗两日的战斗,却让曹操损失惨重。原因没别的,他这边刚刚做好准备,派去宜城刘琦处议和结盟的谋士已经在路上,半路又被从宜城冲过来的信使劝退回来,说刘琮发兵打刘琦了。
这边刚调集人马准备前去支援刘琦,刚出城门走了不到十里地,又被溃军劝退回来……守备北门的刘磐不战而降,开城门引敌军入城,宜城已经沦陷了。
你说气人不气人?
随着战争的延续,曹操手底下可用之人已经越来越少,这一次又将曹洪折在宜城,曹操都不想跟燕北打仗了。
这仗再打下去还能打出什么?天底下能成气候的诸侯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就剩他和刘备背靠背在益、荆二州且战且退,剩下能结盟的一个比一个傻,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曹操接纳了从宜城方向逃回来的几百溃军,没过多久便想通了这次兵败的原因——是病逝的刘表坑了自己。
这很容易想通,刘磐不是谁都能指挥得动的,作为荆州刘氏除文聘外唯一的大将,过去他只听从刘表的号令,如今刘表一死他便投降刘琮,而且是以这种临阵倒戈的形式,如果说这是出自刘琮的谋略,曹操不信。
在这一点上,曹操与燕北再一次达成一致,他也认为刘表的儿子蠢得像猪。
这会儿想明白想不明白都为时已晚,虽然宜城已无需救援,曹操也打算将兵马放还回营,直接就近在江阳、枝江、江陵三县之地布置防备。江陵与张辽屯兵的华容之间有山有水,占据地利极易守备;当阳则扼守着北面敌军南下之要道,严加守备可保南郡西面无虞。至于枝江,在曹操心里则属于后方大营,继而可向西南的武陵郡开拓。
长沙,是守不住了。
随张辽大部进驻华容,便已阻断身在南郡的曹操与长沙之间的联系,好在这场战斗开始之前曹操便已打算放弃长沙,留给镇守长沙的荀彧等人之令亦为倘若要道为张辽所截,便向南面的零陵郡前进,与武陵郡连成一片。
原本曹操的计划是背靠刘备与其联盟——天底下能让曹操看上眼的诸侯就只有刘备这个老革了,何况他并不认为做惯了雇佣军的刘备会不同意他的看法。
诸葛亮在刘备身边的重要意义,曹操暂时还并不知晓。
但如今刘备在益州顾头不顾腚地被燕氏、士家前后夹击,掐头去尾地打得满头大包,曹操也绝了和他联盟的想法……这还联个屁盟,刘备说不准什么时候自己就投降了!
说到底,还是这次刘表死后还狠狠坑他一次让曹操心有余悸。那么曹操还能去哪里呢?恰恰是刘备遇袭提醒了曹操,这天底下还有士燮这么一号人物;这天底下还有交州这么一块土地!
孙氏自顾不暇、荆州早已崩溃,交州东部毫无战事,这意味着士燮在交州东部的防备并不会有大军坐镇,而以久经战阵之曹军攻略经年和平的交州?
尽管交州也是一州,虽然人口较少地处偏远,但并不意味着交州从未经历战争,事实上交州在士燮统合州境前一直处于混乱中,后来又要面临刘表的威胁,较真来讲,曹操现在的势力还真不如士燮。
但对曹操来说攻取交州的难度绝不会比抵抗燕氏张颌、高览、张辽三路大军齐攻来得困难。
恰恰相反,这简单多了!
当然,曹操也并未放弃荆州,即使被刘表坑了一道,如果没到山穷水尽,曹操并不远率领大部迁徙到交州去。不要说从荆州至交州一路会发生多大意外,就现在这世道,刘表从襄阳到宜城区区百里因为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伍袭击便发生意外直接致使其后的病逝,盲目迁徙意外太多、风险太大。
何况……曹操需要做很多准备,才能完全地迁往交州。
不难想象,让曹操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究竟是有多不想再和燕北打下去。若换了其余诸侯,曹操或许早就上表请降,大大方方地在荆州寻上一郡土地,向朝廷请个太守之类的官职。可当他面对的是燕北,说真的,曹操压根儿就没往投降或者议和这种事上想。
根本不用说,他了解燕北就像了解兵法一样,那个马匪是绝对不会给他丝毫喘息之机的,哪怕就算准许他投降,条件也一定是让他带着妻儿住进邯郸城,就在他赵王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手可以摸不着,但刀子是一定能砍到的,否则赵王就会放心。天下有数千万生民,在这其中,曹操是最不让燕北放心的那个。
人与人之间是有猜疑链的,燕北展露出一点儿疑心,曹操表现出一点担心,燕北的忌惮加重,曹操的担心增多……便能轻而易举地击破所有信任。
这个道理在世上大约没有任何人能够跳出来。
临近十月,曹操收到来自荀彧的书信,曹军大部已有大半进入零陵,余者于武陵郡治东部的长沙益阳一带山河间部下营垒,与张辽部南面的兵马有过几次见仗,带兵的是成廉等人,双方互有死伤,也就两相罢兵,各自守备。成廉是有心进攻却无奈山地险阻久攻不下,曹军则没有向北进侵的底气,这仗便打不下去。
曹操这边的兵马也有部分向南进入武陵,不过先遣兵马不过是为了安定郡中诸县并向交州方向渗透,并无多少战斗意志。张辽本部则不知在做什么,竟是一连几个月都不急着向他进攻。但张辽不进攻,有人愿意进攻,张颌不知是吃错了哪门子药,一个月里率军攻打枝江三次而不克,这才算心灰意冷地驻防宜城南面的江陵威胁枝江。
悍勇的劲头儿让曹操脊梁骨直发冷,仿佛让他想起在兖州被张辽击败的恐惧。
张颌的胆气,丝毫不逊于那时张辽。
第三百零九章 断路()
曹操惊讶于张颌这燕氏小将表现出的勇猛,远在邯郸城的演变看着战报也同样露出惊讶。
荆州方向是赵国在兴和四年发动的几场战争中最快能让信使将战报传送回邯郸的了,襄阳离邯郸不远,探马从襄阳启程一日即可进南阳,从南阳一路南奔两日便可进入司州境内,再向北奔上一日,于渡口乘船两个时辰便至河内,当天夜里一路快马便能叩响赵王宫门。
张颌这边的战报送的快,有趣的是离张颌没多远的张辽部战报却要再晚五日方可送到,毕竟那边官道要经兖州豫州,地势多山,反倒慢上许多。
所以一连数日,燕北瞧见的战报里都是张颌像只猴子般上窜下跳,不断用树上的野果去砸枝江城曹氏守军,在一次围城作战时被城上的流矢射中脚踝,消停了。
虽说勇气可嘉,但总这么看着他次次无功而返,却也着实好笑。
十月上旬的一日,燕北放下荆州战报,便活动着脖颈给田丰讲了个笑话:“其实张儁义啊,以前是个儒将来着。”
田丰哑然,他直至燕氏拿下冀州全境方才投至燕北麾下,而他知道张颌这号人的时候张儁义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田丰还真不知道张颌以前是做什么的。倒不是田丰对燕氏将领不上心,他已经够上心的了,只是那些年正是燕氏疯狂扩张的时期,南征北讨之下,不说名震天下的麹义,就说后来战事中涌现出的姜晋、张辽、田豫、徐晃、赵云、典韦、马超这些督镇一方的大将便接连不断,将星云集之下,他又怎么会费尽心思地打探张颌这么一个区区校尉的过往呢?
校尉的官职不小啦,可但燕氏那几年,确实不够看……四处宣战的燕氏校尉一级的将领几乎每年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