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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节

纵兵夺鼎-第4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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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北这才恍然大悟,他俩这是要走了。这场常山赵氏与扶风马氏的联姻皆大欢喜,对很多人来说仪式意义大于实际意义,马氏虽未能如愿得到凉州牧的官位,但燕氏应允的并州牧马腾早已上任,马超也得到先祖的官号,转眼便成为天下显贵。伏波将军并非什么高官,麹义张辽张绣姜晋田豫都是这等杂号官位,但这个官职对马氏的意义却格外重要。

    伏波将军给马超而非给予马腾,更是深得马氏之心。马腾已可以自称老夫,在关中都被称作宽厚长者,并州牧的位子几乎是他官位的终点,即便将来天下有变,也无非是入朝加九卿罢了。但马超不一样,他还如此年轻,身兼勇力并运韬略,燕北一封书信将他拔高到他这一支族人最高的官位上,其意义如何自不必说。

    旁人的终点,也不过仅仅是马超的起点罢了。

    何况凉州根本没有州牧,自最后一任州牧韦康死在任上,新调过去的赵相应劭也不过接任凉州刺史罢了,真正的实权则掌握在征西将军赵云手中,而赵云……现在是半个马氏。

    只要马超不起逆心,当今天下燕氏尽享北方,而北方,则又要分作东燕西马共掌权柄,这是何等的威望?

    某些时候燕北还在心里极为阴暗地希望马超尽快带兵离开冀州渡过黄河。只要他南渡黄河,马氏便被攥进他的手掌心中,不论如何都再也翻不起风浪了。即便是马超,西北纵横的狼进了东面,也没有翻江倒海的能耐!

    燕氏对关西没太多能耐,仅凭威势而已,否则依照燕北的性格也不会好声好气地问宋建那种小诸侯想不想做宋氏侯。可是在关东?满地插着都是他燕氏的刀!

    “世子身骨舒展,是练剑的好手,马某有剑术出手法,东行之路逶迤,旬月之间便派骑手传送国都,请世子研习。”马超笑呵呵地接着说道:“只是马某剑术善行战阵,世子却用不到,倒不如寻精于技击之剑士为世子教导。过去四方之法各异,唯京师为善,大王可遣人于河南搜罗,必有所获。”

    马超这是示好,即便燕北不在意什么河南剑士,也笑着点头应下,叮嘱马超几句东行路遥西兵易不服水土之类的话,接着边听赵云上前拱手道:“大王,臣此次西归,感家乡路遥,恐族中无人照料。故欲请大王将云籍迁至邯郸,由官吏多加照看……所虑不周,还望大王应允。”

    “哈哈,子龙你这刚做上将军便要往燕某这放质子。怎么,还担忧燕某不信任你吗?”燕北洒然而笑,随后道:“若孤不信,便不会任你为征西将军了!此去凉州,与西国边事,孤全权托付于你,你要好生应对。南方用兵之际,国中实在无暇西顾,那个贵霜,最好相安无事。”

    “大王放心,臣必为大王挡住西边安宁!”

    “不不不,孤教你去凉州可不是为了挡住外敌的。国中当下很难,但再难都不会比早年辽东时还难的了,自燕某立身于北,东夷北虏哪个都没讨到好处。”燕北说着指向赵云,“你去西州,孤除了三千头驴子和三千头驴车之外没什么能给你的,但你要让他们知道,征西将军是做什么的。贵霜陈兵边境燕某管不到,那些西戎但凡敢将一个卒子踩在我凉州土地上,你就去拆了他们的城郭、掠夺他们的土地、奴役他们的百姓,让他举国上下,疼!”

第二百一十章 再要一个() 
    越是强调什么的时代,天下间便越缺少什么。人们推崇忠义,是因为忠义不常有;人们推崇道德,是因无德之事横行。

    燕北不推崇道德,也不能推崇忠义,他推崇才能……因为君主由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太缺人才了。

    以前的燕氏不过是割据北方的草台班子,尊卑礼乐都显得不太重要,但现在不一样了,要做天下表率首先便要有尊卑观念,以至于燕桓不能称他耶耶、燕熹不敢叫他阿翁,他们都要唤那冰冷无趣的称为——父王。

    至北宫他本是想和两个儿子聊聊天,结果碰上赵云马超辞行。临走前必然是盛大的宫廷宴会为两个地位上举足轻重的将军送行,待到忙完已至深夜,儿子早就被甄姜带着回寝宫休息,燕北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有些决断不是转瞬之间便可下定的,何况田策之事仍旧悬而未决。过去他不知道天下有这样的事,百姓蒙受苦难并不全是她的错。但现在既然甄尧把事情告诉他了,他知道后就必须想出解决办法来,因为不论别人怎么实施,挨骂的总归都会是他。

    当乡野骂声高涨,便又是一个桓灵之世。

    晚间饮宴令燕北头脑昏沉,断断续续地想着很多事情,于榻上翻来覆去却如何都无法入眠。醉意醺醺地披着薄氅在宫室中一下一下敲着编钟翩然起舞,将宫人吓得半死。

    过去身为草莽,燕北便曾想过皇帝不是个好差事。站得越高自然望得越远,但同样的是站得越高也越看不清脚下。过去在一县一郡之间,他能视百姓如子民,哪怕他身为叛党,人们会因他背叛汉朝投身二张而责怪他,却从来没有哪个百姓说他燕仲对百姓不好的。

    一个都没有!

    今时今日,他富有半壁江山,心里装的都是讨袁除曹平天下,满脑子兵书战册,旗纛之下数不尽贤才猛士踊跃而出……他离天下越来越近,他离百姓越来越远。

    他以为自己简朴依旧,以为自己仍然像个百姓,如草莽时一般,可那都只是他以为。有哪个百姓夜里睡在宫殿,晚餐饮下两斗凉州葡萄酒,睡不着砸得编钟叮咣乱响?

    或许他燕仲卿的确是诸侯中最简朴的,可那也与百姓有着根本的不同。他觉得钱财身外之物并不重要,因为赵国富有四海让他忘了早年与野狗争食;他以为自己什么都做过就什么都懂了,其实他除了如何让敌人与自己人战死之外一无所知。

    巍峨赵王宫的幽深宫墙挡住别人的视线,可又如何没挡住他的眼?渐渐的,他和自己曾经嘲笑过的灵帝一样,赵王宫与皇宫一样成了囚室,不需人蓄意便蒙蔽了所有视听。官吏有意地报喜不报忧,甚至他们根本不在乎治下少量百姓的死活——只要他们能交上赋税,非亲非故谁会在乎别人呢?

    赵王宫像困兽怒吼的编钟停了,赵王不再颓唐,醉意熏熏的双眼露出奋进的意味。他不是无所事事的灵帝刘宏,开国之君与末代皇帝间最大的差别便在于,没有制衡没有撕扯、只要手握大权的他想,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能成功的。

    沉沉睡去的燕北最后一个想法,是想到辑校寺。

    过去他很难说辑校寺究竟是什么样的官寺,掌握什么样的权力。它像御史台,却不是御史台;它像间谍寺,却又不单单是间谍寺。创立辑校寺的初衷是为了督察朝臣,将躲在暗室中阴沉的暗杀防患于未然,免得大司马步过去诸多大将军的后尘,但渐渐的辑校寺变了味道。

    皇权已不是燕北最大的威胁,辑校寺转向外部、转向内部,渗透天下诸侯、监督天下百官。这样一个机构月消千金,臃肿而庞大,可一旦出手便是石破天惊……刘豹被刺死在自家宅院,监察天下秘密。

    但燕北从来不觉得辑校寺的存在是光彩的、是荣誉的,恰恰相反,辑校寺是阴暗的、可耻的。

    但是今日,甄尧的话让他从不同的角度去审视他一手创立的辑校寺,它并非仅仅有集权的一面。寺众郎大多贫苦,日子过不下去才需要多一份收入,以忠诚换取钱财,以求可以度日。

    这未必是坏事,至少对百姓、对燕北,都不是坏事。

    清晨,宿醉的燕北整理衣袍,踱步走向董公,便见燕桓骑着张鲁送来的矮脚小马挽着一斗小弓于东宫外复道中往来驰射,射术天分和他爹一样十发九不中,羽箭巧妙地躲过所有箭跺落在青石地上,小模样却精神地紧。

    这小子和他爹一样聪明机狡,大老远瞧见燕北来了,当即一收小弓,抽出小佩刀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快马加鞭冲至箭跺,“嘿!”地一声把佩刀劈在箭跺上,装出一副在认真练刀的模样。却没料到纵马劈砍的反震力量大到无法想像,身子直接从无蹬的马背上颠了下来,一屁股墩儿摔在地上,小脸儿刹那涨地通红,吱哇乱叫哭地跟个狼一样。

    侍立在复道一旁的典满连忙跑去探视,燕北最忠诚的护卫之子如今尚未加冠,却有着与他父亲像极了的身形与不差的武艺,稍显稚嫩的小脸儿夏练三伏晒得黝黑,披着甲胄倒是真像那么回事。这小黑子是赵国难得的显贵,典韦自身不过亭侯都尉而已,典满不及弱冠便被燕北征入宫中为侍卫,如今官拜赵国北宫都侯,领宫内一百八十卫,正儿八经的六百石官职;除此之外,还有左庶长的爵位,是寸功未立最高的爵位。

    再进一步,便可封侯。

    此时典满正担心地看看燕桓又看看燕北,小黑脸是满是担忧,不用问他也是怕燕北因燕桓射术刀马太弱而责罚。燕桓原本哭得稍小声了点,看见燕北在旁边立着一言不发,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他疼啊!屁股都摔成两瓣了!

    “行了别哭了,你还有几十年能练剑练骑呢,还能站起来么?”燕北把小桓儿提着摆弄了几下,看摔得没什么大碍这才放心,道:“你耶耶当年练骑马时候也总摔,攥着矛冲树的时候也被掀下来过,不算什么。”

    他没说的是那会他骑得是母羊,可比小马跑得慢多了;也没说他摔的是草地,软和的很呢!

    “耶耶问你啊,你有两个梨子,分给两个关系很好的友人,可现在又有一个新朋友,你却没梨子分了,该不该把梨子从过去朋友手里要回来呢?”

    燕桓抽抽鼻子,刚才还一副摔得站不起来的模样,转眼竟拍拍屁股自己站起来了,还把小黑手在燕北袍子上攥了一把,“父王也摔过?嗯,那桓儿就不哭了,不丢人就行。”

    “找他们要什么,谁得了梨子还不赶紧吃了啊!我找小熹儿再要个梨子,我没有他肯定有!”

第二百一十一章 次室亭之战() 
    再要一个。

    燕桓需要梨子可以从燕熹那要、甄姜那要、甚至甄道甄荣都能给他,可燕北现在需要更多的梨子,该从哪儿要呢?

    回宫的路上燕北一直在想,他该从哪儿要个梨子。没有人能给他,他便只能自己造个梨树出来。

    恐怕他真要修陵寝了,田丰说的没错,把州郡那些闲下来的人征到赵国来修王陵,这虽并非长久之计,却能在几年乃至十几年中把这个问题拖延下去。不至影响根本。不过这等解渴之法却着实昂贵,征发数万力役,哪怕不给钱财,口粮也非易与之事。如若在力役结束后再发几百钱下去……没几千金下不来这事情。

    千金是小,燕北只是担心如若掌握不好力度,就怕百姓生怨。

    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时间,几年时间足够他的幕僚思虑出修补田策平衡各方的办法,全天下人中之龙皆在赵国,难道还有什么事尸首他们不能解决的么。

    与此同时,徐州东海郡,次室亭。

    官道上行进着一支趾高气扬的残兵败卒。昌字大旗迎风招展,这是昌霸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郡中找到一面没被烧坏砍破的旗子,他们从青州走进徐州,在沿途燕氏兵马的环伺之下一路行往次室亭。

    昌霸向麹义的投降得到接纳,这支兵马如今也加入燕氏,甚至沿途收拢了数千泰山溃军。他们要去次室亭参加麹义早有准备的洗尘宴,接下来的调令则会将他们送上南方战争,与广陵仍旧负隅顽抗的袁氏残兵作战。

    尽管老早便盘算着要在宴会上杀死匹夫麹义为臧霸等人复仇,可事到如今,昌霸心中却难免有些动摇。看上去天下就要平定了啊!这种时候杀麹义,自然能够报仇享一时之快,但次室亭这个位置却不太好。东南西北四面皆是燕氏兵马驻扎的营寨,何况后备军队还源源不断地从青州招募向南行进,别的不说,单单一路上他们所见便已有上万兵马。

    杀了麹义他们是逃不出去的,至于所谓的杀徐晃、杀田豫,则不论如何都做不成了。田豫率领船队在广陵沿岸作战,徐晃则于广陵以北带兵直面袁氏。单单杀个麹义,值得么?

    可昌霸却又万万不敢假意投诚向南作战……他信不过自己,真南下作战,就半死不活的袁氏真未必能再挡上三个月,到时候天下底定,万一燕北给他昌霸个侯爵来做,到时候他还复仇不复仇?

    昌霸把这想法说给有所疑虑的部下听时,那些部将都哈哈大笑,“赵国的侯爷哪儿是那么容易做的,张辽、麹义、田豫、徐晃这些中原向南立下大功的部将,可至多才不过是个乡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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