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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节

纵兵夺鼎-第4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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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北说的是事实,简单明了。如果这世上有一种兵器能完全代表汉人的话,那就只有环首刀,没有例外。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跟小桓儿这么说,你说这当阿父真是奇怪啊我居然不想让他知道知道燕某所得以立身的道理。”一切道理燕北都懂,无非是他一刀切下去,有乌桓人逆来顺受做他的刀,有匈奴人想着反抗。他凶猛又强悍,却不希望儿子将来也是这个模样,最终他摆摆手将书信放在一旁,对郭嘉问道:“徐州怎么样了?”

    养儿子对燕北来说就像养弟弟,却又要比养弟弟困难的多。当初他把燕东拉扯大,但那时候他闲,说好听点不过是个游侠,难听的便是个亡命之徒,所虑不过让弟弟与门客吃饱穿暖,再无其他思虑。所谓的远大理想也不过是期望宗族能有个弟弟那样的读书的儒生,将来被人尊为士罢了。

    退一万步,就像他带着姜晋等人离家时那样,燕氏到底还有个清白人,也就够了。

    可儿子不一样。

    他迷迷糊糊地削平天下,总不能让儿子将来也迷迷糊糊地治理天下。可他究竟要上哪里去寻找连他自己都不曾学过的帝王之术去教授自己的儿子呢?指望太学那些博士真的行吗?

    恐怕是不行的,否则郑玄怎么不去平定天下呢?

    尔来十余年,燕北读了很多书,但那些教授人们道理的五经表面上是教人如何治理天下,实际上却是在教人如何为帝王治理天下,燕桓需要学这些,却并非仅仅学这些。

    在五经、韬略的普遍的学识之上,他还应当学习用人,也就是领导与担当,这才是统治天下的基石。

    时值乱世,像燕北一般注意到这点的并非独他一人。也只有在乱世,才会有人著书立说,教授宗族亲信这样的屠龙之术。

    ‘也许燕某也该写本书。’

    燕北这样想着,便听郭嘉拱手道:“徐州的徐元直传信来报,麴将军带兵与盘踞泰山的臧霸战至一处,泰山军依据山势使战事胶着,据说麴将军已损失三千余军卒。寺众郎随后传来的消息证实了这一点,不过自骊州发兵赶到的楼船将军田国让随后也加入这场针对泰山兵的战争,水师经由河道向泰山之北从攻,属下以为这场仗就要胜利了。”

    “怎么,怕我责怪他们?”燕北带着笑意,如今成武城并非前线,他也没穿笨重的铁大铠,只在赤色罩袍内套着一身精致的镶铁皮甲,收拢衣袍道:“麹义和田豫又不是半大童子,他们是两个将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既然燕氏的两个将军都认为臧霸是可以征讨的,那就该讨!”

    至于臧霸是不是真的忤逆燕氏又或是可用之人谁在乎呢?

    “天下,非我即敌。割据一地,仰仗众望待价而沽者,但凡未上表请降,有何不可讨?”有时候待价而沽是明智的,比方说燕氏与曹袁在青兖之地对峙时,那时胜负未分,待价而沽也就罢了,如今袁氏曹氏都被打到徐州与豫州,还不上表请降究竟是臧霸太高看自己还是太小看燕北了呢?

    “此外,邺都传来消息,皇帝年初感染风寒,如今病情加重,传信太史将军望大王征天下名医为皇帝治病”

    “皇帝病了?这事还用来问燕某,征北方医匠入邺都便是。”燕北还尚未说完,郭嘉便已一揖到地,拱手道:“大王,臣以为,不治为好!”

第一百六十九章 抉择() 
    不治为好?

    燕北鬼使神差地呢喃着郭嘉这四个字,这话只怕是一语双关,此不治非彼不治。他不知道郭嘉说的‘不治’究竟是不派医匠给皇帝治病,还是让人给皇帝治病然后皇帝被药死就像他那被李儒鸠死的兄长一样。

    他不用知道,单单是不治二字,便能令他联想到历史上屡见不鲜的宫廷阴谋与唾手可得的权势地位。这一切都能带给他无限想象,只是当一切虚妄的幻想自脑海支离破碎,燕北大张五指的手掌盖在案上,脸色变了又变,却斩钉截铁道:“他是皇帝,要治,岂可不治?”

    郭嘉有些惊讶,他不信燕北不知道方才他所言之中所蕴含的利害关系,可如果听懂了还拒绝,恐怕这位赵王心中已经有了一番计较,那最终他会选择什么呢?

    “大王,只需医匠在宫中用药动一番手脚,这是最好的结果。”

    郭嘉不知燕北在心中对此时究竟有没有打算,但他为此事着实想了很多,所谓忠人之事,燕氏既削平天下,便已与汉室站到对立面,没有再多缓和的余地,甚至哪怕燕北真愿意还政皇帝做个周公也不可能,这个长于妇人之手的皇帝耳根子最软,从九岁以来从头到尾学的净是对权臣俯首帖耳,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不会是个好皇帝真让这样的人败坏掉燕氏奋战十余年的基业,就算燕北愿意,部下那些大将也不愿。

    风雨飘摇的天下还能禁得住另一番动乱吗?

    最好的结果是禅让,天下没有能够与燕氏匹敌的诸侯、军政大权皆掌握在燕氏手中,只需要效仿先贤以禅让得到皇位,和平地改朝换代,不论对燕氏、对汉室、对效忠燕氏的部属、对刘协对燕北,禅让都是最好的结果。

    但燕北不愿,这位起于微末的赵王殿下居然认为禅让是对皇帝的侮辱这就像个笑话,虽然郭嘉不敢对燕北直说,可如若禅让都算是侮辱,那秦末为项羽所杀的子婴又该算什么,奇耻大辱?

    禅让不行,那就只能使些阴谋诡计让皇帝刘协突然暴毙,这样虽然有些地方会被诟病,诸如仍旧在野的刘姓诸侯可能会趁机称帝,也可能会在北方兴起一两次声势浩大的叛乱,但到底实力不如燕氏终究能够控制,最终仍旧应是燕氏得天下。

    又否了?

    郭嘉为之气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咋!

    除了这还能有什么呢?再没有什么能让燕氏得到天下的方法了,难道燕北还坐在这儿等着老天把皇位送给他?

    这可能吗?

    “如今大王既已封邦建国,如不更进一步,便是木秀于林,必将难以长久。”郭嘉示手道:“目下,是最好机会。”

    燕北摇头,突然嗤笑,挑着眉毛对郭嘉道:“若燕某派人像董仲颖般毒死小皇帝,那不是在侮辱皇帝,却是在侮辱燕某自己。那不是皇帝应得的下场,更非燕某应做。”

    太阳出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燕北裹着罩袍换了相对舒服的坐姿,对郭嘉问道:“奉孝读律,燕某近日也在读律,世间犯法之人万千,但终归不过两种,一是不知律法而犯,一是知法犯法。而知法犯法中又分两种,明知犯法,却心存侥幸而作奸犯科,期望自己最终不会被绳之以法;而第二种则知道律法,也知道违背律法的后果,但决然犯法亦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燕某有时会这样。”

    “大王会违背律法?”郭嘉学着燕北先前的模样挑着眉毛笑了,“现在轮到大王决定哪些是律法,哪些不是了。”

    “你说得对,正因如此你愿意在一个以毒杀皇帝得到权位为律法的国家?”燕北的笑渐渐隐去,就像郭嘉说的,当他成为制定律法的人,当他掌握世间全部权力,他过往的行事准则都将在他的国家脉络中渐显踪迹,即使在他如日中天时并没有这种迹象,但在今后逐渐衰落,也会无所忌讳地出现。“但燕某要说的不是律法,是对皇帝的尊重。”

    这很有趣,燕北由始至终并不尊敬汉室,但却对他亲自接来邺都的皇帝予以尊重。

    只是这尊重里究竟有几分是对皇权的敬畏,几分是对孤儿寡母的可怜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燕某出身低微,不知你、不知皇帝应当将什么当作尊严,什么当作尊重,只说燕某。”

    说到这,燕北突然笑了。在过去他是世间身份最卑贱之人,而皇帝是时间最高贵之人,但此时此刻他却隐隐觉得人世间地位决然相反的两种身份竟在这光怪陆离的乱世中有着惊人的相似。

    “燕某以为,于人最大的尊重,不论生死,是选择。世间处处是枷锁,不曾有过真的自由,但人们应当可以选择。”燕北摊开两手,双掌朝上道:“一切后果都让人知晓,人们并不能自由决定自己究竟能活多久,但至少,活着的时候他能够选择怎么活,而最大的尊重无异于当死之将至,他也能选择怎么死传书北方州郡,召集天下医匠,为陛下治病。至少现在他还是燕某的皇帝,为人臣子,若连皇帝生些小病都治不好,还谈什么平定天下!”

    燕北说了一席话,哪怕郭嘉极为聪慧,却也还是没弄明白燕北想说的是什么,不过他透着燕北的意思好像还真听懂一点意思,闹半天他刚才没猜错。燕北的意思不就是,等着老天爷把皇位丢到他面前么?

    你看这又是让皇帝选择怎么活,又是让皇帝选择怎么死的,这难道不是膨胀至极后,希望皇帝自己弄出个禅让或是自感失德下诏退位?

    这和禅让有区别吗?

    燕北抬眼发现郭嘉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怪异,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知道皇帝在邺都忙着筹备兵马想着发动‘叛乱’,哪里有皇帝对臣子发动叛乱的道理。派寺众郎告诉皇帝,安安心心把病治好,然后在准备抵御叛乱吧。就说燕仲卿豢养死士私藏弓弩,准备在讨灭曹袁后,对汉室,叛乱!”

    “叛,叛乱?”

    “对,叛乱。这样一来,将来的史书上,不会记载一个自小受人左右沦为傀儡的皇帝,倘他选择生,那是大势所趋的无可奈何;若他选择死,燕某会与他战至最后一刻。待讨平曹袁诏告天下燕某反了!”

第一百七十章 命不久矣() 
    成武沦陷,给予曹操莫大压力。曹仁在城内最后的巷战中战死,于禁战败投降,李典与乐进杀出一条血路冲破张辽的阻拦一路亡命,逃回梁国时部下军卒仅余十之二三。

    曹军唯一得利的地方,便在与乌桓大军作战的主力部队。乌桓兵的士气并不高昂,何况兵员并不擅长中原战场地势地形的作战,在与夏侯惇的作战中便已捉襟见肘,待到曹操引大部赶到,为避免更大的伤亡便向东撤出相县地带,在沛国北部各县驻扎,依据城池来为己方提供保护。

    仅仅占领城池坚壁清野,不再与曹军主力作战。

    但尽管赢了一阵,却也实在没能对燕军带来多大损失,夏侯惇部在与乌桓人的交手中死伤数千,哪怕乌桓人的死伤远远要超过他们,可到底夏侯惇部却没有乌桓人的兵力优势,何况乌桓不是主力。

    上驷对下驷,就算赢了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曹操别无他法,哪怕在沛国得到些许微不足道的优势,也只能带着损兵折将的怨气向西撤回梁国。北方的成武已经陷落,没有兵马阻拦燕氏主力,稍有不慎曹操主力部队与陈国太守骆俊的数万兵力便会被南下的燕氏分割,而分割之后,后果不堪设想。

    所幸豫州的刘备已引领大部入荆州作战,豫州北部便很容易便为骆俊收回,接着曹操率大部在陈、梁一带布设营寨陈布防线,以应对燕氏接下来的冲击。与此同时,将在与乌桓作战得胜的夏侯惇派遣向南,接应荀彧一同收回刘备残部所占据的汝南,这件事曹操的要求是尽快。

    刘备留在汝南之地的并无什么精兵强将,仅仅是在汝南时慕名而来引兵马投效的黄巾余党而已,虽然都带着不少兵马,但终归不是什么各路诸侯的主力部队,即便兵势强也有所限度,还不足以令人畏惧。

    曹操是真着急了,他必须尽快收拾豫州,并且在与北方燕氏的作战中尽快恢复生产,这个重任便交由安抚后方的荀彧与夏侯惇身上。丧失土地的经年战事令他元气大伤,曹氏已经拼光了所有的战争潜力。所谓的‘三月破敌’也已落空,尽管因为损兵折将而并未失去多少粮草让他们还能再苟延残喘一阵,却没有再北攻兖州的能力。

    他很清楚豫州是什么情况,一年来多方势力连续争夺,曹操在豫州征募军卒、刘备在汝南征募军卒、刘姓诸王在豫州会盟并兵败,你方唱罢我登场,已经使过去富庶之地的豫州成为盗匪横行、兵灾过境的虎狼之地。即便豫州重回掌控,也没有兵员能够再让曹操去征募。

    眼下农时已经快要过去,因为有陈国诸王留下的兵马,曹操还不必太担心兵力,无非是死一个少一个的局面罢了。但粮草却着实危机,如再错过此次农事,曹氏是断然没有希望的。

    曹操不禁有些后悔,当时他为何要应下袁氏之邀同攻燕北,直接向燕氏投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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