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兵夺鼎-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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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说明了在他了解中各个兄弟的才能如何,也很清楚地表明了他已经与幽州达成共识,希望他们在高览、麹义、沮授的带领下不要参与北边的战争,一路前往幽州。
无论是提着酒从城外跑到将军府来找燕北饮酒的麹义,还是刚刚被孙轻从软禁状态中释放出来的沮授,还有王当、张雷公、李大目、姜晋、燕东等人皆被这个消息砸蒙了。
谁能想到,平日里面色如常的燕北心底里早就萌生了死志?谁能想到燕北一句话不说便为他们全都做好了今后的打算?
“你们别看着我啊,我也跟你们一样,昨天才收到这信,那时候我就已经找不到将军了!”
孙轻一脸苦相,看着众位兄弟都看着他,他又能看谁去?从前在黑山里他就不是能独掌大权的人物,到后来跟了燕北更是只需要做好自己琢磨的事情就行了,哪里能担当此大任?连忙用胳膊肘碰了碰高览,问道:“高家兄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要不然去年你可是嚷嚷着宁死不降来着,咋后来又跟俺们兄弟一条心了?”
大嗓门的张雷公也对高览怒目而视,他们一伙兄弟跟随燕北横行冀州,如今却不想让高览一介外人成了心腹,怒道:“你跟将军前往肥如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个狗娃子给将军说的这事?”
随着张雷公这么一喊,就连默不作声的王当也将阴狠的目光在高览、沮授身上来回扫视,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念头。
这些黑山里走出来的老爷们儿目光没有那么长远,他们都满足于如今的生活状态。这些头脑相对简单的汉子们只认一条死道理,那就是只有跟着燕北才能过上好日子,谁要是断了他们对好日子的念想儿,这些蛮汉可不在乎杀人见血!
在场的人中只有肩膀上立着驯养大鹰,一手提着小酒壶的麹义最为高兴,他不在乎燕北北奔的事儿,他只觉得燕北这事做的真漂亮。既全了自己的志向,又给一伙子兄弟谋了生路,当即朗声说道:“兄弟们,兄弟们,听老哥哥说一句,燕二郎不是说了么,这事儿他都有筹划了,那咱们还等什么?咱们点齐兵马一路往北投奔刘幽州吧!”
“滚你娘个蛋!”麹义话还没说完,原本一脸苦相的孙轻已经一句骂了出来,他的斥候都是自己小心翼翼训练出的生死兄弟,邯郸南被麹义的部下射杀了一百多,这仇怨可是结的深了,往日里燕北在还能压得住俩人,可此时燕北不在,哪里还有人能管得住孙轻?当即破口骂道:“我们老兄弟说事,哪儿有你插嘴的份儿?带着你的臭鹰打哪儿来滚哪儿去!”
孙轻骂的倒是痛快,这要是换个人还好,可麹义明显不是能受得了气的人,当即一把丢了酒壶探手逮住孙轻肩膀一脚便蹬了过去。
这一脚可用实了力气,直踹得瘦瘦小小的孙轻一下子飞了起来,紧跟着就被麹义按在肩膀的大手硬生生地按在地上,一双拳头兜脑便锤。
麹义还没打上两下,背后猛然间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掀了起来,却是姜晋一把将他揪了起来,一时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紧跟着张雷公庞大的身躯便压了上去,王当等人纷纷出手,竟将自恃勇武的麹义揍得还不上手。
一时间将军府厅堂大乱,各个黑山老将围攻麹义,毁坏几案撞翻灯架,一屋子乒乓乱响。外面侍立的武士骤然间急忙推门而入,眼见众位首领在围攻那个将军颇有亲待的凉州人,一时间纷纷愣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么尴尬地立在门外。
武士们愣住了,但有人没愣住,孙轻挨了麹义一脚只觉五脏六腑掉了个,火急火燎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便要再扑上去,可他身量偏小,与李大目、张雷公、王当等人根本无法比拟,当即便被挤了出来,一时间更是怒从心头起,余光望见门外呆立的武士,扯着嗓子骂道:“都你娘傻立在那做什么,把这个狗攮的给我扣下,推出府外斩了!”
一干武士没人下令谁都不敢动,可此时此刻孙轻一言既出,他们自然施行,即便将军回来怪罪下来也还有孙轻扛着,怪不到他们。当即一阵兵刃出鞘之音,一众武士便要将麹义拿下,推出府门问斩。
“够了!”
伴着一声暴喝,高览一拳砸碎面前的几案,推开众人喝道:“看看你们的样子,将军只身前往北方留下命令,你们不尊令就算了,居然还在这里内讧起来,难道你们就是这样报答将军恩德的吗?”
这两月来高览在燕北军中威望着实不低,不说别的,就是一个人抓着一千八百骁牙军的力量就让人不敢小觑,如今众人听到他的话,竟是齐齐一愣,也都觉得他说的话在理,就连抓着麹义的几个人也都松开了手,只有雷公还揪着麹义的肩膀,却被麹义左摇右晃梗着脖子甩开。
“将军早就不想活了,在肥如张纯说要保他做镇南将军,杀死潘兴的事既往不咎,只求他不要负了张纯。从那时起,将军就在为今天做打算。他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这帮兄弟。”高览越说越怒,想起那个肥如塞外荒野过夜的晚上,指着众人说道:“知道将军和我说什么吗?”
“将军说,姜晋脾气暴躁,但心性不坏;说你孙轻为人虽显轻佻,然斥候之中首推其能;王当心思稍深,武艺不差,可为两翼之将;雷公勇武,但沉不住气;李大目虽然粗鄙,然其人憨厚,为忠勇之人,可堪大用……将军就算赴死都没忘了你们今后如何安置,他为你们费的心思,难道都到狗身上了吗?”
“还有你麹义,就在前些日子,将军还说你不会做人,太过骄傲刚烈容易得罪人,但你治兵是个好手,今后不但要照顾你的心性,也要靠你来帮助他这些老兄弟。将军说他们虽然没有什么大才能,但兄弟一场,这义气,他要全!好好瞧瞧你们这几块料吧,一个个真的就以为自己有大才了吗?居功自傲全是骄兵悍将,将军还说你们个顶个合在一起是能干大事的!可没了将军,看看你们自己!”
高览掷地有声的喝骂,这些跟着燕北骄狂惯了的悍将们却一个都没有顶嘴,心思最为感性的孙轻想到燕北自他投奔之后对他种种的好,甚至红了眼眶,紧咬着下嘴唇问道:“那高,高校尉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张雷公则不同于孙轻,尽管对燕北也是感激,可这股感激却化作一股狠劲儿,喃喃道:“俺雷公谁也不跟,就认燕二郎一个人!要让俺去另投他人绝不可能!俺老张宁可再去黑山里做贼!”
一旁的沮授始终没有参与到这场争辩与争斗之中,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与纷乱的厅堂格格不入,此时却轻声说道:“燕二郎不负于人,也难为人所负!”
“好,既然如此,现在的路有两条,你们自己选吧。”高览看好不容易止住了众人的纷争,朗声说道:“要么,就按将军说的,带着兵马北上投奔刘幽州,不参与朝廷与叛军的纷争;要么,就收拢各自的兵马一路北上,把将军救下来。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救将军,便要再与朝廷、与幽州为敌,将军为你们谋划的好日子可就没了!”
“救将军!”
优柔寡断的孙轻此时眼神坚定。
“救将军!”
刚说了要重回黑山的张雷公掷地有声。
“救将军!”
追随燕北四年之久的姜晋责无旁贷。
“救将军!”
当兵吃饷杀人换钱的李大目毫不犹豫。
“你娘的,闹半天王义是燕二郎放到我身边的间,幸亏没跟他打仗……”刚被几个人揍了一顿的麹义揉着眼角,恍然看到众人都在瞪他,捡起地上摔碎了一半的酒壶喝了一口,猛然再度摔碎在地,喝道:“别看我了,他娘的,二郎都说了,兄弟一场,要全了义气,还等什么,提兵上马,咱走着?”
“他娘的,救将军!”
第62章 干他娘的()
冀州二郡二十余县因为燕北的一伙生死兄弟聚兵上马,半空武库、库府而造成的鸡飞狗跳暂且不提。单是巨鹿郡、广平郡各县的兵马由几百人、千余人在几日里汇聚成超过两万的兵马齐齐北上的壮景在后来的几个月来还被往来的商旅所提及。
每座城池都出现几百车的军械、粮草、钱财,二十多个城池被这些当惯了强盗匪徒的亡命之徒搜刮殆尽,一同随着他们高喊的‘救将军’的号令而一路北上。
最终这些财物与兵甲只留下了少数,能被士卒装备的便都装备在士卒身上,两万余军士近半武装到牙齿,而剩下的军械与财物则在众人的商定下,一同埋到了大陆泽两岸与山脉中,等待着将来重见光明。
这是整整半个冀州的财物与军械,这些物资在另一个时空中支持着数年之后入主冀州的袁绍武装起称霸一时的冀州十万带甲,而在现在几乎全部被燕北的部下搬空,蒙尘于大陆泽的淤泥之中。
由高览、沮授、麹义所率领,王当、张雷公、李大目、孙轻为辅的兵马好似蝗虫过境一般的狂奔,尽管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哀兵的架势一路向北,但事实上现在的燕北完全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么悲情。
燕北单骑骏马只携带了少量的粮食,一路北奔路上见到不少由北向南逃窜的流民百姓,稍加打探之下便将北方战事的局面打探了个差不多。
张举在渔阳被围,随后一路向南败退,逃至范阳郡时张纯已经驱兵北上,双方人马在易县合兵一处,抗住了朝廷中郎将孟益的进攻,紧接着一路北走的乌桓人也到了易县,随后进入范阳郡。
一下子,张举的兵势又再度膨胀到数万之众,只是这个时候无论张举还是张纯都心有余悸,再也不想什么面北称孤的春秋大梦。他们二人这种想法与丘力居、苏仆延不谋而合,双方本着见好就收的思想打算一同撤到塞外。
而乌桓王丘力居终究与张举张纯有老交情了,因而转头就将刘虞的赦令抛在脑后,打定主意要帮这两个老伙计一把,答应护送他们前往辽东属国,定居在幽州以北的塞外。
不过他们回到塞外的路可并不那么好走,且不说拦路在前的孟益与公孙瓒,就是他们自己的数万军队中都有不少不安因素。
乌桓人离开家太久,早就没有了滞留汉地的心思,一个个部落首领都在想着家里的小马驹应当又下了不少马仔,已然归心似箭。而汉兵们则因为要离开汉土踏上塞外定居的缘故,更是出现了逃兵与溃卒。
一支没有士气的军队如何打仗?
丘力居根本就没打算继续与孟益、公孙瓒作战,而是将兵马分为三路,朝着北方狂奔。
一路上被公孙瓒的骑兵追上便会发生遭遇战,一旦开战乌桓人的部下便开始溃败,一溃败便少许多人再也收拢不回来。这便造成了这场战争中最奇怪的一幕。
公孙瓒只有三千骑,根本抓不到多少俘虏,倒是让他一路五百多里地杀了数以千计的乌桓人,但这比起乌桓人三路大军数万的基数而言也还是太少了。而另一方面,丘力居却发现不过打了几场仗,他手底下的人马居然锐减到两万有余……这意味着刨除了正面作战被杀死的万余人马之外,这场战争中乌桓兵马的平白无故消失了十万人!
而直属与张举张纯的兵马只有三千有奇。就剩三千人和一个小零头了!
而据燕北所知,最后一场战斗爆发在幽州蓟县以北的易水河畔,毫无例外的,依旧是汉军胜了,张举抛妻弃子向北而逃。
而这个时候,燕北才刚刚走到中山国境内,因为缺少粮草,他留滞在无极城的甄氏邬堡休整了三天,也算达成他最后再见甄姜一面的心愿。
可就算在这个时候,他也没能向甄姜表达爱意。
他自知再向北走便是时日无多,又何苦再多招惹一个活泼貌美的姑娘呢?
只是那一日甄姜一袭素衣奔马的印象,却像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久久无法忘怀。
再往北上路,便不再那么安全了。他要穿过孟益为防备他援军的防线,并越过公孙瓒的追击……这对形影单只的他来说又谈何容易?
燕北对这一日筹谋了许久,他心中满胸壮烈,燕二到这世上来的卑贱。尽管只有短短二十二年,但时至此刻他燕北敢扪心自问,他活出了自己的气魄!
他过够本儿了!
他无愧天地,无愧父母,无愧兄弟!
即便是此时此刻,他的故事划下终点的句号,身死于乱军之中,他也会以燕北之名能在粉墨登场的汉末史中点上一笔。
他无愧于心,他浑身是胆!
……
燕北牵马走过范阳郡,在燕氏邬堡的旧地,他只看到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