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兵夺鼎-第4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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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行也打马上前,却见远处梁兴非但不往前走,反而打马后撤着不时朝这边张望,正再纳闷时,前面程银已与赵云交上手,接着便教他瞧见震惊一幕。
赵云并未有回答程银的想法,只是拧身操枪迎上程银,程银大怒不已,隔着十余步长斧便已挥过头顶,欲以力劈华山之态劈死赵云,转眼大斧便已与铁枪撞在一处,震耳欲聋的金石之音响彻战场。
以枪杆挡长斧自是出力不讨好,赵云闷哼一声,偏下身子卸去长枪上携着的巨力,接着枪尾便扫到了程银身上。程银骑术高超,仰身避过铁枪,双方错马,正待扬起身来,却猛地一声大叫,坠下马去。
赵云的枪正自程银后心抽出,带出大片血液飞溅,接着又趋势不减地朝最近的候选急驰而去,口中道:“我乃常山,赵子龙!”
第一百六十五章 电光火石()
风在吼,马在叫,程银的血流满地。
营寨内汉军士卒尚来不及呼喊到嘴边便已成惊呼,他们亲眼看见赵云不过错马之际扬手长枪便掼进程银后心,电光火石间原本不可一世的程银便坠马在地,而他们印象中必死无疑的赵云却不见丝毫停顿,倒提铁枪接着朝最近的候选冲去。
“这……”
营寨上杨阜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转瞬之间耀武扬威的程银便被挑杀,长大了嘴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一直对赵云抱有信心的马云禄握着粉拳雀跃高呼,接着对那些还未反应过来的汉军士清斥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为赵将军擂鼓助威!”
汉军营地沉寂整个上午的军鼓,终于在傍晚响起,马腾引着宗族诸子这才姗姗来迟,杨阜目不转睛地望向寨外,却被马腾的大手拍在肩头,“杨君不必忧虑,如赵将军之勇更胜孟起,叛军诸将不过待死而已。”
“你见过子龙动武?”杨阜甚是惊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同为凉州人他自然知晓马超的勇武,更知道马腾虽然不待见马超,但旁人一旦当他的面说起武事,他都会露出赔笑却默不作声……有马超这样的儿子,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可以真正做到不管别人的武艺有多强,反正都不如他家孟起好勇斗狠,此时此刻听到马腾当众夸赞赵云,让杨阜的嘴巴能塞进整个拳头。关键不在于马腾啊,在于赵云虽领着武官的职位,在凉州却素来好似儒士,哪里像是个勇武的将官?
马腾抿嘴笑道:“赵将军曾与孟起比剑,吾儿败绩。”
天底下怎会有这种人?杨阜听说早年赵云曾因赵王牵线而在卢植门下读书,尽管听说过他追亡逐北打得郭汜屁滚尿流的故事,却也以为那是带兵之能,甚至在凉州时他还觉得有些纳闷,赵云带兵的样子似乎并非什么不世出的名将,难道击败郭汜单单靠的是运气?
直至今日他才知道,是他自己想偏了!这满身儒生气的赵云,是正经用一杆铁枪揍得郭汜还不上手!
原来赵云的强项从来不是领兵打仗或郡中治政,是拔剑斩人啊!
想到这,杨阜不禁为之气绝,带着埋怨对马腾道:“马寿成,你既知晓赵子龙勇武,为何晌午不请他出战,将校无端殒命,啊!气煞我了!”
提到这事马腾自知理亏,有些不好意思道:“赵将军是赵王亲信,马某如何能让他赴险?”
还真别说,这爹跟儿子的性格还真是一点儿都不一样。马超是恨不得从燕北嘴下虎口夺食抢来凉州牧的官位,可马腾却对燕北尊敬的紧,甚至在用人上都不敢所有僭越。
“啊,别吵了,快看,赵将军与候选杀到一处了!”
争辩被马云禄打断,马腾转头看着目不转睛的女儿,一时间舔舔干涩的嘴唇却不知该说点什么。他能说啥……女大不中留?
这年头也没这词儿啊!
大约每个当爹的看见自家女儿跟别人家小伙子眉来眼去时心思都会变得极为复杂,何况马腾的情况要更为特殊一点,他家虎女眉目含情地看着那个叫赵云的小伙子杀人。
转眼间,赵云便又与尚处在程银死后措手不及的候选交上手。这并非阎行晌午再寨外叫阵而更似是挑战,阎行的叫阵是我在这儿站着不动,你们谁敢上来打我?不敢的就在阵中看着老子耀武扬威!
赵云的做法更像是表达出恰恰相反的意思——有一个算一个都站好了不要动,我马上就来!
驰十数步,赵云便提枪冲至候选身前,不过候选并非程银那样以力取胜的豪将,仓促之下虽并未自程银身死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却也到底有所防备,不似程银那般轻敌,何况有兵器之利,他的兵器是一柄做工精良的长槊,长一丈九尺,横扫出去便有丈长,令赵云不得近身,抢攻便落了空。
阎行见候选挡住赵云,提着的心也稍显放松,心中料想:这汉将当时程银轻敌才丢了性命,我且就近掠阵,若候选有失想来也能救下!
想着便策马前去数步,环着挑战二人兜圈,不让战马停下。
到非是阎行托大,这凉州诸将他都是知道的,虽然武艺断然不及他,却也都是个中好手,没谁是草包,料想真正打起精神,对付这来势汹汹的汉将就算不能力战而胜,保住性命总不是问题。
阎行走马才不几步,转眼赵云长枪挑开长槊夹在肋下,一手长枪刺出,兵器稍短不及候选,却挑在候选坐骑的马头上,骏马当即悲鸣倒地,候选大惊之下想要跃下马背却又不愿丢了兵器,不撒手反倒落入赵云下怀,腾空之下竟被夹着长槊的赵云使力架在半空,兵器碰撞时能发出金石之音的柔韧槊杆都被坠出弧度,紧跟着竟是猛地被槊杆弹飞起来!
啪!
从阎行这里清楚地能听见候选被拍在地上的声音,只是一切电光火石又哪里由得他去救?赵云甚至都不踱马,只在原地便以长枪飞掷数步,稳稳地刺在候选大腿,就像根长钉般将他钉在地上,走又走脱不得,只能发出凄厉的哀嚎。
不由分说,长槊在手赵云更是无所顾忌,身后营寨传来阵阵鼓声好似雷霆,汉军士卒的鼓舞欢呼如若山呼,行不过数步便奔至一旁马玩身侧,长槊柔韧杆子摆出数个锋头令人看不真切,马玩只得仓促抬臂挡去,便被槊锋掼透胸甲,铁大铠被破开缺口,惨呼一声坠下马去!
这还没完,见到势头不对的李堪心生惧意正待拨马回走,却被赵云撵上硬生生以兵器砸在后脑,铁兜鍪都被拍飞出去,人自然也歪着身子从马上落下,只是马儿没跑出两步,便被赵云用李堪的兵器钉住缰绳,看都没看落马的李堪,只是不紧不慢地自身后马臀囊取出长弓。
不必去看,李堪就算没被打死,下半辈子也是个活死人。反倒是开始便知道赵云厉害的梁兴早就拨马离开,驰进凉州骑兵的阵势中,转眼便快奔出五十步,只是还没来得及松下口气,身后破风之音响起尖啸,梁兴回头去看,却正被羽箭射中面门。
骑兵阵当即大乱。
阎行都忘了拨动缰绳,只是攥着铁矛咽下口水,死死盯着那不紧不慢收起长弓的身影。
第一百六十六章 百里军阵一日泄()
榆中叛军阵形大乱,他们可不像汉军仰仗营寨,他们只有接天连地的营帐,连一堵木墙都没有。赵云挑杀程银、钉死候选、刺翻马玩、砸死李堪、射死梁兴,转眼便只剩在一旁掠阵的阎行尚在人世,谷口前线耀武扬威的羌兵骤然便哄叫声此起彼伏!
死的这些可不是十万羌兵中择选出的勇士,倘若将十万叛军比作鲜卑人檀石槐在世时的大联盟,这些人便全都是左右部帅,正经的中流砥柱,却在转眼之间被杀个干净,甚至说死十个阎行对韩遂带来的损失都比不上死去他们之中任何一人!
因为在这几人身后,代表着凉州诸地对韩遂起兵的支持,也代表着这些人身后数目庞大的军士,少则数千,多则上万!
若落到赵云头上,他挑杀诸多叛军大将对敌军造成的惊骇,实际上也就只能影响阵前数百乃至上千军士,况且这些人中也并非人人都对他畏惧的。赵云便是在勇,也不过一人而已,与他们从榆中谷口到金城东部绵延百里的军势又算得了什么?但扰乱叛军的活计,恰恰就是这些人帮赵云做了。
“将军全被汉将杀了!”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滔天的声浪自榆中谷正中向西蔓延开来。太多人看不见阵前发生的情况,也不知是发出第一声疑问,接着阵中夹杂着羌语、汉话的回答便此起彼伏,接着便有更多人因扰乱的讯息而听不真切,继而交头接耳地发问,声浪一重比一重大,直至不需要发问。
因为所有回答声经过最初的扰乱后,最终都趋于一致——“将军被汉将杀了!”
最开始只是说‘将军全被汉将杀了’但到后面,短短百十息便成了‘将军被汉将杀了’,虽说前者与后者并无太大区别,但对失去主心骨的叛军而言,区别可就大了去。
梁兴被汉将杀了吗?杀了!候选被汉将杀了吗?也杀了!那阎行被汉将杀了吗?没听见人家被汉将杀了,那肯定是死了!
再到后面,军卒相互发问,“前面怎么了?”
“将军被汉将杀了!”
“将军不是在后面?”军卒疑惑着回头望向属于他们部落的长幡大旗,仍旧林立,却不由分说地被袍泽推涌着向后撤去,“咱家将军被杀了?”
这一乱,便止不住了。
如何制止?就算那些还活着的首领也不能止住汹涌的人潮疯狂后撤,哪怕嗓门再大也只仅仅能止住身旁百十人,这对他们庞大的军队而言不过杯水车薪,最终也不过只是被推着走罢了。
阵前赵云斩杀诸将,转而将目光望向仍旧策马兜转的阎行,他看见阎行紧攥着铁矛,却不敢上前……天可见怜,阎行就是再勇武,换了天下任何一人,此时此刻谁敢直面赵云兵锋?
转眼好似切瓜砍菜般杀戮诸将,阎行这会儿倒是记起自己本身职责,掠阵。对,就是掠阵!他的使命并非上阵厮杀,而是为诸将掠阵,眼下诸将都死光了,哪里还需要掠阵?
当即勒马,回望赵云一眼,矛尾狠狠扫在马臀上拍马便朝本阵回走。
这时赵云也听见敌军阵前泛起的巨大骚乱,当即拨马回走,至营寨之下举枪高声呼道:“汉军何在,敌军士气已溃,何不出城追击!”
高声呼喝数次,其实不必他呼喊,营寨上立着的马腾等人早发现敌军阵前乱象,马腾返身朝寨中大呼,指着寨下等待的数百骑兵高声道:“伯瞻,速引骑兵随赵将军冲阵杀贼!”
营寨下是马岱率领的数百马氏骑兵,有马氏亲族也有家兵,四百余骑皆为骁锐,是马腾先前听到杨阜让他发兵救援赵云时备在寨内,以防随时救援赵云的……心中就是再对赵云有所期待,阵前厮杀到底凶险,如今能实打实单挑击败阎行的汉军大约只有赵云一人,马腾是万万不敢再让赵云有所损失。
否则韩遂再派人斗将,他们便只有龟缩营寨一途可走,到那时候士气低落便无法遏制了!
随马腾一声令下,寨门大开,谨遵叔父号令的马岱扬矛高呼,引精骑鱼贯而出,紧紧跟随赵云前驱冲向敌军谷口阵势;不过这仅仅是前军罢了,马岱冲出营寨的同时,各部兵马皆整备军械,仗赵云杀败敌将引发的敌军大溃纷纷杀出。率先前驱的便是自寨墙上一跃而下的马云禄,一身银甲攥着铁矛在阵中疾呼,抢来部下一具兜鍪扣在头上,引军直追赵云而去。
汉军气势大盛,叛军士气却一泻千里,韩遂自听闻赵云挑杀程银时便大感不妙,程银是一部首领,他部下汉羌军势足有七千,起初韩遂担忧的并非是程银的死,而是担忧程银死后他的部众会引发叛军中诸多首领的抢夺猜忌。这不是空穴来风,叛军首领相互抢夺兵马是由来已久,当年韩遂便靠着杀死北宫、李文侯、王国等人取得叛军首领的位置,他担心此事也并不让人意外。
不过很快韩遂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这种麻烦赵云全帮他清理了!
一骑传令刚再韩遂眼前报告程银被赵云刺死,紧跟着便又来一骑悲道:候选被赵云杀了。这个眼泪还没掉下来,又一骑言说李堪被赵云砸死,接着马玩、梁兴……转眼之间,竟是连杀数将!
韩遂在阵中盘算着,如此一来,岂不是说还在阵前的只剩阎行了?
就是再有电转的心思,却也无法在此时惊慌失措下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而短短百十息的迟疑,令韩遂错过最好的整军时间,接着等待他的便是己方前军大溃!
恐慌向瘟疫般蔓延,后面被堵在谷中的军士尚不知前面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