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兵夺鼎-第3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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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役——战事于妇孺何辜?
同族之情恻隐之心,本就人皆有之,就算是皇帝刘协在登上宫内高观眺望西面时看见那条看不清晰内心却十分清楚是由俘虏奴隶组成的黑线时也不禁遍体生寒。
可偏偏燕北出征前他祭告宗庙,以仪制议定不会由宫内干涉出征之事,又如何能降诏?
“陛下眉宇甚多忧虑,高观风大,陛下还需保重身体。”
刘协似乎已养成每日登上高观西眺的习惯,他盼望哪一日猛然发觉西面的人不见了,也好能些许减轻他心中的怜悯。可每一日,都只是失望,整整十五日,西面不见有丝毫减少……回过头去,登观台的是伏皇后,在他肩头披上一层薄衣,“是皇后来了。唉,天知道大司马究竟将多少匈奴妇孺充为奴隶!”
伏皇后心里是惦记着燕北好的,若非燕北带兵救驾,还不知他们这天下最尊贵的夫妻要过何样的日子。食可能裹腹?衣可能蔽体?
更不必说,那跋扈不已的董承首级被传回邺都,悬首十日!
“陛下,臣妾以为大司马做的对!”
刘协这些日子在朝堂上听了不少说燕北残暴的,也听了不少为燕北辩解的,但似伏皇后这般亮明车马支持燕北作为的,何况还是伏皇后一介女流,不禁问道:“皇后亦为妇人,难道就无感同身受?”
“国破,家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是常理,李郭在时天下倒悬,又哪里有百姓安乐。就是匈奴国,与我大汉亦无不同吧。”其实说到底,伏皇后心中也是有些不忍,但她是无力改变什么的,只得宽慰皇帝道:“臣妾听说数百年来因为南北匈奴,大汉有数不清的妇人成为寡妇、孩童成为孤儿,自此当不再有这样的祸患,想来也是好的。陛下,小慈乃大慈之敌人。”
小慈乃大慈之敌!
“皇后这话……”刘协摇了摇头,他觉得伏寿的话太过偏颇,总归会有更好的方法此烈性地避免战争要来得好,不过他也不打算对伏寿说什么,到底她的心意是想宽慰自己,叹了口气再度望向西面,返身下高观,却是什么都没有再说了。
不过几日,到底是耐不住刘豹一次次叩拜哭诉,也抵不住心底的怜悯,刘协终究还是传信一封送往并州,不过并非是阻止燕北而是问他为什么要发三部匈奴妇孺去巩县、渤海行力役奴隶。
信刚送出去,城外的左贤王部匈奴兵却兴起叛乱,也不管城内的左贤王刘豹,在三个千长的率领下冲击城郭,使朝中震怖。紧跟着短短三日,便为魏郡守军高览调拨兵将与城内执金吾太史慈里应外合下攻伐殆尽……叛乱并未有什么好结果,反倒让送往巩县的奴隶多了千余。
愁云惨淡间,燕北残暴而逼反左贤王部匈奴的名号已传出乡野。
就在这时,北方有战报传回,幽州牧燕东平定高句丽,奉大司马之命设骊州,以王义为骊州牧,开疆辟土!
第五十三章 舍北求南()
打仗,有时候也是件看心意的事情。过去燕北强攻纥升骨城,屠城旬月之间三万生灵尽没。被杀的自是没办法的事,面对兵甲精良的辽东军,手无寸兵的高句丽军民连反抗都难,当时可谓震惊北土,可结果呢?
虽然燕北达成了他震慑高句丽王室的寄望,非但辅立东川王拔奇,安下王义这颗钉子,还从高句丽手中割下纥升骨城,强迫其割地求和。可在另一方面,高句丽国中亦是舆情汹涌,随后带来层出不穷的小规模反叛自不必说,国中最坚韧的百姓尽数随失了王位的世子伊尹漠南渡汪洋,前往遥遥千里的海外孤岛上寻求高句丽新的出路。
那是高句丽骨头最硬的一批人,即便作为政敌,燕北有多想杀死伊尹漠,便有多佩服伊尹漠。
现在不会重蹈覆辙,从前他们是敌人,现在高句丽与扶余已经不复存在,那里有了新的名字叫做骊州,很美。
随着燕东的战报奉入邺都不数日,自骊州进京的车队也逶迤而至,高句丽拔奇与扶余简位居被降王爵,分别封为汉木栅侯与汉丸都侯,收归邺都。
简位居不过是个比燕北年长不过几岁的中年男子,他的父亲扶余老王尉仇台年迈,待大军北上围困木栅城时,城墙被张辽以投石炮砸出缺口,汉军杀入城中当日便在王宫内呕血而王。领兵败退至扶余北的简位居收到消息匆忙于野外继位,不过做了半日扶余王便为蹋顿所擒……用简位居的话说,还不如不继位!
兵败国除已无可避免,继位后他便成了数百年扶余国亡国之君,何其辱也?
更讽刺的是,燕东安排简位居与拔奇一同在幽州骑兵的护送下前往邺都。两个征战上百年的国家之君,近乎同日亡国,似乎就连他们过去的血仇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
再大的仇,能比亡国还大?
只是如今记挂这仇恨已无甚用处,国破家亡,身为人制,连仇恨的资格都被剥夺。
“两位大王别忙着记恨,再记恨也得吃饭!”
领一曲骑从沿行护送的将领是幽州军的麴演,就是在辽东作为叔父杀掉反叛侄子的那个麴氏三郎,麴义的弟弟麴演。他可是个狠角色,这次扬威域外的战争开始时他受命在上谷郡防备塞外鲜卑异动,没能参与憋了满肚子牢骚,最后燕东给他个领兵南下交接俘虏的苦差事,早就看这两个异族大王不顺眼了!
他可是个狠角色,为了宗族延续子侄说杀便杀,更不必说当年子侄麴潜是领族中子弟反叛,一场仗下来围困麴氏邬堡,厮杀死在他麾下军卒手里的族人少不得几十个。靠着这份功勋得了燕东青眼做上校尉,本指望着此次东征卖了血肉骨头换回个将军位,怎知晓守在北疆没落得半点功勋,心里哪儿能好受。
免不了,对囚车里两个掉毛凤凰冷嘲热讽。
一路上简位居与拔奇早已习惯了他这张坏到冒烟的嘴,都别过头去不去理他,倒还生出几分同仇敌忾的意味。麴演不以为忤反倒笑了,晃晃悠悠扣着腰刀随囚车打马踱步,冷笑道:“拉倒吧,别做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来,真有骨气城破之时就该在王宫里一头碰死,全了你们做大王的尊贵!现在倒好要绝食以示忠贞,车驾左右都是厮杀汉你做给谁看?若是死在国都,没准我大司马还会给你们加封个王号……嘁!”
说着麴演便面露不屑,暗啐一口心道:这什么大王皇帝,没一个有骨气的,家国守不住百姓护不得,算什么大王皇帝!
还不如大司马有担当!
麴演这话倒不是虚言,到底燕北护得住治下近千万生民,匈奴谋逆说平就平了,即便攻打高句丽扶余并非义战,可到底受惠的都是现在骂燕氏残暴的那帮士大夫与百姓,他们哪儿知道边疆是个什么情况。
至少夺取骊州,东疆今后算平定了,即便再有战事,那也是爆发在过去高句丽扶余的国土上,往后需要思虑的就剩北疆的鲜卑人与南方的那些诸侯。念及此处,麴演扬起马鞭抽在坐骑身上向前跑出十余步,放眼望去已能看见民夫浩浩荡荡在赵郡起宅舍的动静,郊野一派夏日胜景,心思亦不禁活络了。
麴氏以兵法传家,又熟悉西州军阵。正如麹义在战阵上本事一般,麴演更熟悉的是形势,当下便打定主意等把后头车里这两个亡国大王送到邺都,便去寻自家兄长看可有机会能留在河北听命,幽州他是不打算回去了,连着部下带出来这六百骑从,全都留在河北!
天下人在麴演眼中只分做两种,一种是放马的,边郡与外夷均在此列;一种是耕田的,除了边郡汉国内部大多如此。而蓟县,北方临着长城,便是放马的所能施加统治的最南端,恰好也是耕田的所能影响的最北端,那是个极好的地方,北方一旦有战事,蓟县便能支应至整个塞北草原,就军争之事,若想立功,那是北疆的不二之选。
但麴演并不认为在高句丽、扶余灭国,匈奴备受打击的时刻,鲜卑人的轲比能敢打进塞内撩拨燕氏虎须。随着燕氏内部拔除南匈奴震慑朝臣,权力必将再次集中在燕氏手中,只要轲比能不傻,便不会发动注定无功而返的战争。北方战争的主动权已经落在燕氏手中,麴演认为,燕北除掉北方威胁后,必将发兵南下重整山河。
那便是他登上将军位的机会,故而,一定要留在河北!
这话说来好笑,过去只听说有人避战而逃的,却不曾瞧见如麴演这般哪里会发生战争便向哪里钻的,这倒也是独一份儿了!
次日傍晚,怀着渡大河以觅功勋的雄心壮志,自幽州押送两位亡国之君入冀州的麴演策马登上高坡举目向南眺望,巍峨的国都已尽在其目中,远方军营中的武士正结阵操练,伴着傍晚的夕阳高举兵刃,映出片片金光。
这真是美煞武人之壮景!
第五十四章 好大喜功()
姜晋的伤好了,其实就算伤没好,他也要强撑着到西河郡的美稷看一看。
“再不看就没机会啦!”
可不是这么说的?燕北兵马动作几块,说实话在沙场宿将眼中这位大司马战阵本事算不得有多高超,但终究是执掌偌大燕氏的诸侯,对局势把握人心拿捏,看起来是险中求胜,时机却恰到好处。
摸准了刘猛不敢再反,左贤王部也不敢在这时候冒刺。大势面前,曾经威风凛凛的匈奴已不复当年之勇,三个万骑大部好似砧板鱼肉任人宰割,自左贤王以下十余个万骑部落敢怒而不敢言。
因为他们没兵,何况连单于都被册封了,还有什么好兔死狐悲的?
但每个族群中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总会出现英雄,就好像高句丽有伊尹漠,匈奴人中也有他们的英雄豪杰。有安于现状的部落,便也会有奋起反抗的英杰。
正当燕北下令举火焚烧呼厨泉匈奴王庭时,在并州草原上七个匈奴万骑部落首领在这个夏季奔马数百里,受呼衍骨都侯之邀,于西河郡皋狼山会盟,以匈奴人自古代传承的血泪起誓,起兵反叛汉朝,征召勇士攻取王庭。
“兄长,匈奴王庭怎么成这般模样?”
姜晋是明知故问,方才赶到匈奴王庭离着老远便奔马而来,过了武士守备关卡一路径自奔到燕北身边,张着大嘴左右环顾,免不了一番捶胸顿足,“上次过来还是牛羊遍地,兄长到并州不过两月,王庭全冒烟了?”
燕北一道死令出口,近十万匈奴妇孺东入太行,整个匈奴王庭近乎被搬空,随后眼不见心不烦地在草原上燃起一团大火将王庭废墟烧个干净,过去王庭近畿百里数十个部落尽数付之一炬,可不就只剩下青烟能让姜晋追忆匈奴王庭过去的壮景。
“怎么,烧个干净阿晋还不乐意了?”燕北撇着眼睛望了一眼姜晋罩在铁护膊里的手,好整以暇地坐于中军大帐前的胡凳,身后典韦庞大的身躯笼罩在军帐的阴影里正为燕北磨砺着他的环刀,发出阵阵刺啦刺啦的声音。姜晋嘿嘿笑着,张手在胸前比个大圆道:“哪儿有不乐意,这是多大的功勋,只是这该死的伤没能赶上,要不然这把火可一定要让某来放!”
燕北就知道这姜阿晋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轻笑一声也不接这话茬,问道:“你的兵马可将雁门的军械都带来了?”
“兵甲武备,武钢车投石炮,还有输送至雁门的十三万石粮草,全带来了。”姜晋说起燕北这个命令时甚是骄傲,燕北给他一个月时间输送辎重,这才不过一旬,他便全数带来,道:“发雁门一万两千民夫,全数送来。不过兄长,这一下粮道可全断了,咱这是要在单于庭立营寨?十万石粮草可撑不过太久啊!”
虽说以前混不吝,但到底在并州独当一面年余,出兵放马上的事情姜晋自问也不比旁人差上多少,粗略在单于庭旧地看了几眼便知晓燕北是要在这扎营,可在这扎营做什么呢?大司马本部随军运输了不少粮草,可满打满算不过三十余万,就算是添上雁门的算作五十万石,也就够他们合兵一处在这撑上一个半月。
看这架势,仗是打不了的,否则不论胜败连回冀州的粮食都不够,但不打仗留在单于庭还能干嘛呢?难道姜晋的眼珠轱辘一转,粗豪的大脸盘子喜上眉梢,竟是难得结结巴巴道:“难道兄长要封坛单于庭,祭天?”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提到封坛那必先想到先汉霍嫖姚封狼居胥的功勋,那是有汉以来武将的最高荣誉!与之对等的剑履上殿、赞拜不名之类的词都已与权臣奸臣之类的贬义词挂钩,可唯独封狼居胥,是无可替代的荣耀!
不过让姜晋失望的是,燕北只是摇头,笑道:“没有那么大的功勋,封狼居胥与封燕然山,都是北匈奴;南匈奴哪里能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