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兵夺鼎-第3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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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一箭未中,两军气氛却骤然间紧张起来,燕北身后接天连地的军阵轰然而动,城上不过千余的守军亦连忙取出兵器,一时剑拔弩张,就连城头上的韩馥都吓得躲到城垛之后,高声喊道:“燕将军这是为何,为何突下杀手啊!”
“文节兄!刘公遇害前,袁绍曾派人前往州府言说欲立刘公为帝,后来再派使者前来,刘公身死后我将其使扣下,听说刘公死前郭图曾进入蓟县,事发后隐秘逃走……我找他很久了!弑杀恩主之仇不能不报,文节兄且为我缚住此贼丢下城来,燕某感激不尽!”
韩馥哪里敢相信,前一刻还对自己讲述其主袁绍德操如何高尚是士人的天下楷模,转眼便被燕北捅出一件暗自授意刺杀汉室宗亲的罪过,这吓得他将惊骇的目光望向郭图,却见其隐于城垛下朝自己快步走来,吓得接连后退,直至潘凤挡在身前才终于敢出口气,却实在不忍郭图就这样被燕北杀死,带着颤音对城外喊道:“燕将军,蓟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啊!”
“不斩来使,他郭公则是谁的使,燕某与袁绍交战了吗?这仅仅是燕某与郭公则的战争,冀州牧若不愿助我,便叫你的士卒都闪开,燕某得罪了!”话音一落,燕北抽出腰间二尺玉斧朝着邺城挥出,高声道:“造破城槌,进攻邺城,杀郭公则以祭刘公在天之灵!”
战鼓响,军乐起。181
第七章 马首是瞻()
郭图远比韩馥要决绝的多,甚至由不得他不决绝,因为城下有个为取他性命不惜攻城一战的疯子。
短时间内,郭图已尝试过数个方法,从进谗言让韩馥驱赶燕北到欲挟持韩馥强行守城,但当这些想法都无法付诸行动后,他决定跑。在整个邺城守军都没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时,郭图已经借由几名侍从的保护一路逃到城下,他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邺城大营。
任何时期的策反,都要做两手准备,一来由上至下的策反、二来是由下至上的策反。
邺城守军中的军侯朱汉,便有足够的反韩之心,现在……该是他为自己寄望谋求的利益付出忠诚的时候了。
而作为平庸之辈代表的韩馥,身处于如此漩涡中尚不自知,眼见城下燕北挥动玉斧兵马大动,尚要转头与郭图商量对此,翻过身来看着身旁空地诧异道:“人呢,郭,郭公则呢?”
“府君,郭图跑了。”潘凤瓮声瓮气道:“他刚才想抓你。”
韩馥揉着脸,不知如何自处,边听身旁一州中八尺官吏道:“府君,为今之计幽州军不能挡,不如开城放其入城,但要与其协定大军屯于城外……至于郭公则,由我城中守军劫杀,交与燕将军,唯有如此,可保州府。”
“田元皓你又想到对策了?你是典学从事,不是田将军!”韩馥像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猫突然炸毛,瞪着两只眼望向田丰,接着才长叹口气,命左右按田丰所说去封闭四门抓捕郭图,看也没看田丰的表情,扶着城垛高声喊道:“燕将军息怒!不要攻城!郭公则逃下城去,我这便派人将他捉来!”
燕北回头望了一眼城上,让典韦喊道:“我家将军只等一刻!”
“韩某请燕将军入城,静候消息!”韩馥喊得嗓子冒烟,却不敢假手旁人,只得高声疾呼道:“只是城中狭小,容不下万众之军啊!”
燕北闻言顿了一下,轻轻点头,他知道韩馥这是怕了,随着典韦高声应答,其后的潘棱踱马快步上前道:“将军,属下先入城,接管北门城防与街市!”
燕北笑了,潘棱别的不行,可这种亡命徒式的忠心与勇气十分讨好。
随着令旗招展,潘棱领本部两千余各式兵甲的悍勇之辈昂首阔步开至城下。这大约是燕北麾下唯一兵甲不齐的营了。他们投奔到自己麾下都不知多少年,兵员补充了数次,制式兵甲州府却一直没有调拨……不过说实话,潘棱这部军卒的兵甲还不错,远超郡国兵,甚至在早年辽东兵中各营人马还算好的,至少王当的本部就比不上。
一伍便有两副铁甲,剩下最少都是皮甲,甚至有的什带着八个铁胄。他们身上有高句丽人的甲、乌桓人的刀、乐浪的檀弓,乱七八糟分门别类,虽然看着不够整齐,但没有谁会怀疑这支军队的战力。
就在燕北坐骑踢踏,仰头看了一眼邺城门上的字,踏入城池时,邺城之内由郭图煽动而起的叛乱,开始了。
……
城南是邺城大营的方向,而厮杀之音,便是自城南响起。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燕北刚刚入城便有厮杀之音,这将韩馥吓得暴跳如雷,连忙让潘凤前去城南,随后便跑到燕北这边拉他上城,急忙道:“燕将军,快随我登城,你可不能在邺城里出事,不然韩某跳进大河也洗不清了!”
处处听到城南传来的喊杀声,也确实令燕北吓了一跳,摆手制止韩馥的举动,燕北侧耳向城南听着,片刻之后展颜笑道:“韩公不必忧虑,动静不小人却不多,郭图大约就在那了……子义,代我为韩公剪灭叛乱,将郭公则首级取来,这一次,莫再跑了他!”
韩文节不知兵势,可燕北足可称为身经百战,哪里还会怕这等小阵仗,说罢便朝着韩馥与诸多冀州府官吏拱手后微微颔首,张手说道:“诸君不必惊慌,不过是些阴暗的勾当,我们不必管他,去喝酒!小小蠢贼,反不了天!”
得了燕北命令,一旁追随的太史慈抱拳领命,临走前与负责守卫的典韦交换眼神,随后提着玄弓策马而走,一声呼喝,行进的阵形中便奔出数十弓骑策马疾走冲向城南。
两个诸侯身后的冀州眼神中尽是赞叹,自己家中除了叛乱,可惊慌失措的韩馥与指挥镇定的燕北高下立判,教些许有心的官吏面色灰暗感到失望。
且不说燕北是敌是友,更不必说他不过是个马匪出身……可若这天底下的诸侯都是这般模样,自家的州牧,还能成吗?
看者在燕北派人向南之后仍旧心有余悸的韩馥的背影,冀州众从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分明在对方脸上看出了前途无望。
韩馥尚且不知部下已因自己的表现而离心离德,小心翼翼地观察了燕北半天终于确定他不是想借此时机趁乱把自己干掉,这才放下心来兴高采烈地打马前驱引着燕北一行往州府官邸行去。
“燕将军前来,怕不是单单饮酒吧?其实韩某想清楚了,无论阁下还是袁公,冀州……交出去,我不攥在手里,何况,攥也攥不住。”韩馥仰头灌下一碗冀州酒,失意地仿佛被兵灾踏坏田地的老农,无可奈何地抬起一根手指道:“韩某只有一个要求,将军若应下,冀州,韩某拱手相让!”
这倒是让燕北有些意外了,定神看了韩馥两眼,这韩文节不糊涂,只是胆子小了些。他没有心急地问韩馥那个要求是什么,开口说道:“袁本初用一张嘴劝得冀州十几座城池倒戈,不过现在那些城池应当都悬燕字旗了,文节兄是韩公,燕某是认的,但袁本初何许人也,他敢称公?”
“我不要这冀州牧的官位,治政燕某亦不插手,州府照旧。文节兄仍旧掌魏郡官吏任命,甚至其余郡县若有合适人选亦可告知燕某,魏郡现今应有万余兵马吧?募足一万五,由文节兄亲信统帅,保卫郡中,兵粮由州府出,燕某概不插手……但冀州牧,只能是文节兄,不可再思假手旁人之事。”
说到这,燕北笑了,对韩馥说道:“文节兄不会在背后害燕某,但旁人就不同了,燕某此来并未是为夺冀州,而是保冀州不为吕奉先、袁本初所得。”
“韩某一世不曾害人,却怕为人所害。”韩馥满面的心酸,探手指着身侧跪坐的少年道:“燕将军,这是韩某之子韩谦。”
正在此时,堂外太史慈昂首阔步而来,一手持玄弓,一手提人头而来,拱手将首级照着燕北的指使放在饮酒的案几旁,抱拳行礼后坐于位中。
向燕北行礼的韩谦被血淋淋的人头吓得面色苍白抖如筛糠……那死不瞑目的首级他认识,前日还在府上向其行礼,不是郭图还能有谁?
“今天下大乱,便是各路诸侯亦朝不保夕,韩公没错,被袁氏所害的刘公亦没错。错的是这不分对错、不便善恶的世道。”燕北端着酒碗转头看向郭图的首级,饮下一口酒液幽幽道:“没有诈力,便是善人,活着都成了错。”
“谦儿跪下!”吓得发抖的韩谦当即跪在地上,韩馥抬手指着韩谦,随后收敛衣衽对燕北拱手道:“请燕将军收谦儿为假子,冀州,唯将军马首是瞻!”
第八章 曹操征徐()
燕北万万没想到,邺城之行给他带来了个儿子,而且韩馥还是一副不收下义子就没完的架势,令他哭笑不得……韩谦不过比他小七岁啊!
虽然表面上,他的沉着冷静比这个见到头颅吓得发抖的少年强上不知多少倍,但心里还是很难接受猛然间有一个快要加冠的义子。
韩馥的想法他能摸清,这个冀州牧是被周围如狼似虎的诸侯吓坏了,甚至对自己,更怕。
冀州近畿各路诸侯,河内张扬实力不强未必能真正威胁到邺城;南匈奴的栾提于夫罗与白波军、黑山众俱没有称雄之志;真正能对邺城造成威胁的也就只有幽州和渤海了。
而袁绍为名声所累,有些事并不是他想做就能做的,另外一些呢,也不是他不想做就能不做的。反倒是燕北,即不在乎恶名又有广袤的地盘与兵马,行事百无禁忌,最为危险。
文节兄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那句谶言之上——虎毒不食子。
燕北在北方力克宿敌公孙,出尽风头,而在中原黄河以南,亦有英杰锋芒毕露,这个人并非虎踞淮南的袁术,而是早年间败仗无数的兖州牧,曹操。
历经平兖州黄巾、战青州刘备,曹操早年喜读兵书的沉淀得以成为兵事上的才华施展,如凤凰涅槃。
去岁,袁术摇动群盗大军北进,联南匈奴栾提于夫罗与徐州陶谦合兵,剑指陈留欲击破曹操这道袁绍背后的铜墙铁壁,继而饮马黄河直面袁绍一统中原。
这是一场庞大的战争,单单袁术军便联合了汝南群盗、南匈奴栾提于夫罗、徐州陶谦、青州刘备,当然也少不了冀州公孙瓒。如果不是幽州路途遥远难以协同,再加上公孙与燕氏之间尴尬的关系,这将会是除了曹操、刘表、袁绍之外整个关东诸侯的战争。
只不过,这次庞大的军事行动失败了,公孙瓒大军突袭袁绍,成功为袁术阻击可能出现在兖州的冀州援军,但袁术本部慢了一步,襄阳刘表趁机发兵逼近南阳截断袁术的粮道,使袁术四路大军难以汇合。率先出兵的陶谦屯兵发干,最先为曹操所破,旋即再败刘备,回师在匡亭与之大战。失去军粮的袁术军士气低迷,被曹操狠狠地抽了一个大嘴巴子,溃不成军。
紧跟着袁术回师寿春,守将陈瑀竟不让袁术进城,这才有了袁公路退守阴陵转进九江,接着东征西讨扫平周边的虎虎生威。
相较而言,击退袁术的曹操自然是一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模样。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踌躇满志的孟德收到一条来自徐州的消息……曹家老爷子在陶谦的土地上,死了!
“阿翁享了一世的福,到头儿却受如此大罪。善终,不好吗?”曹操萁坐在煊赫的州牧官邸,下牙咬着上牙,眉头紧皱神色即是悲哀又充满不善,“荀彧,我想问问陶谦,善终,不好吗?”
这座官邸经受数十年风吹日晒,前后修缮数次,最近一次是兖州牧刘岱那会儿,可如今兖州换了主人。
曹操觉得冤啊,老头儿本就没几年好活了,桓帝时期就做了司隶校尉,到如今早就是高寿。可就这末了几年,偏偏在泰山被陶谦麾下的兵给劫了。
“劫财,便劫财嘛,杀人做什么呢?”曹操呲着牙一字一顿说的极其缓慢,仅仅一句话便好似失去全身的力气,长长地吸了口气,面上的神情复杂地变化着,巨大的悲痛混着泪水从眼眶溢出,像个孩子。
“他们,把我,把我曹孟德的阿翁,像屠宰牲口一样捆起来,杀了。”
在这条消息传至兖州之前,曹操有许多事要他担心,并无外人以为的打遍天下无敌手之踌躇满志,反倒陷入更深的担忧里。
他和袁绍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亲密了,在他是东郡太守的时候,为袁绍保卫侧翼,像弟弟侍奉兄长一般。但他们的关系发生变化,早在诛杀宦官时便显现倪端,至后来的讨董,更是如此,他们的志向与谋略似乎总是无法像年少抢新娘时那般一拍即合。
而且曹操自身在兖州政治上各种混账,使州中有不少反对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