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兵夺鼎-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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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里不能喝酒,燕北这个军侯带头喝,不但要喝还要给士卒买酒来喝,手底下七百多人也被那些汉军称作乌合之众。
可不是么,这帮人由上至下,一百张弩放在手上愣是没一个会用的,到最后反倒要都尉王政来教他们怎么用弩,站个军阵也站不整齐,多半人左右都分不清,可这还真没什么好嘲笑的……因为这帮乌合之众手底下本事硬。
这年头军卒训练也没什么好办法,大多是演练军阵和搏斗,再了就是举石锁一类的打熬力气。
军阵燕北手底下人不行,除了三才阵什么都不会……一个是士卒不会,再一个燕北也不会。但要论手搏?其他三个军阵的士卒哪个都打不过燕北这边的黄巾汉子。
黄巾之乱时平叛的汉军早在战争结束就都回家了,汉代还是征召兵与征募兵共存的时代,这些郡国兵十个有八个没见过血,那些变阵在燕北眼里净是花花架子,那儿比得上他手底下太行山冲出来的虎狼之士?
燕北手下三个屯长,王当、张雷公、姜晋,至于孙轻、李大目、王义则是队率。
毕竟手底下全是黄巾汉子,大多数肯定要用黄巾四将的,姜晋脾气烈性,只要将来一上战场也好服众,王义年岁较小,终究要差上一些。李大目脾性温和老实,给他个队率也不会不高兴。孙轻则是从前的斥候出身,虽然位列队率,燕北却将所有的马匹整整十二匹全给了他。
这些官职,都是在燕北考虑过后才分给众人的……只要架子搭起来,后面的事情就好做多了。
燕北就在日复一日的操练中等待着张纯造反。
这一日,燕北带着孙轻与一干斥候在卢奴城外遛马。
“军侯,你说这张纯打算造反,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动静?”孙轻骑在马上,背后依旧挎着两把环刀,马背上塞着一柄手弩,红色布甲外套着皮甲倒也英姿飒爽,问道:“该不会他本来就没想谋反吧?”
“没想谋反?不可能。”燕北言之凿凿地突然拽动缰绳向着城北的方向驰去,孙轻及一众斥候急忙拍马跟上,燕北一面策马一面对孙轻说道:“咱们那日去变卖兵甲,环刀多少钱一柄?”
在卢奴城为燕北发下军备后,燕北便将黄巾汉子们携带的兵器弄了好几大车,趁着卢奴开市,全部卖了个干净,隔三差五地买回肉食给下属补身子。这帮家伙各个都是好汉子,能在黄巾之乱时血水没腕的战场上侥幸活下来,又在太行山里与贼老天做对,最后还活下来的哪个能没好本事在身?只不过就是这两年受的罪让他们的身体情况变差了。
一个要吃肉补回元气,再一个还要找医匠将身上的病症除去,再加上为了多有些骑兵燕北又购置了二十余匹战马。
这些可都是花销,不过他们带的兵器不少,武器在这个时节又比较紧销,排除那些还是得了不少进项……至少在有军粮供应的情况下,燕北能保证手底下兄弟每天都有一顿肉汤喝。
“这……记这东西干嘛。”孙轻挠了挠头,牢骚道:“难不成军侯还记得当日一柄环刀多少钱?”
燕北白了孙轻一眼,一路带队奔驰到城北的一个小山坡上,翻身下马挥手说道:“弟兄们把马拴起来,往卢奴城北门的方向看……看清楚,出入城往来的都是什么人,与城西有什么区别。”
说罢,燕北这才拉着孙轻坐在草地上,指着地面说道:“那日环刀的价格,为一柄两千三百个大钱……而谷类最贵的精米,已经到了一千个大钱一石。你们刚来那天,这两个价格分别是一千五百与四百钱。”
孙轻瞪大了眼睛,怒骂道:“奸商,奸商!居然有那么多的差价!”
“这是好事,能让我们投机取巧,如果开市的价格没这么高,咱们也没办法将磨损的环刀卖到一千钱。”燕北笑了笑,对孙轻说道:“我以前是商贾,自然懂这些,你是斥候,如果把这些东西合在一起,针对一座城池的情况必然会更加全面。”
“那个……军侯,你看你这手本事,能不能交给我?”孙轻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他心里还是很佩服燕北的,笑道:“到啥时候不打仗了,咱也能挣上几个钱在城外买上几百亩地。”
“又没外人在,叫我二郎就好。”燕北摆手,笑着说道:“就跟你说些简单的吧,你记下就好,粮价和铁价一涨,多半是要打仗;地价一低,就是要大乱;在咱幽冀二州周边也有许多好发财的机会,塞外的酋长大人们倾尽部落之力也打不出几口铁锅,不过不能给他们卖武器,卖了武器早晚还是要砍到咱们汉人身上,给他们买些别的小玩意儿;再说度过了盖马大山乐浪郡那边的人,更是过的叫个惨哟,到了冬天连牛都能冻死,卖羊皮大袄过去准没错!”
“嘿,二郎,你去过的地方可真多。”孙轻萁坐在地,解下背上两把刀被他放在旁边,羡慕地说道:“我都没出过冀州,更别说你说的盖马大山,乐浪了。”
“其实我走的也没多远,就是在边境上晃荡,买点东西、卖点东西,互通有无。”燕北轻笑,抬头张望了一眼城北,这才说道:“以后有机会,咱们向中原,甚至是南方走走,咱们边塞的男儿见惯了草原上的马蹄,却还没见过那里的稻田与杏花。”
孙轻张了张口,他想问问燕北塞外的胡娘和乐浪更远的高句丽的婆娘长什么样,但想了想,还是没问。
怕露了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怯。
矮子里面挑高个,孙轻平时在黄巾汉子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但面对燕北这样见多识广又有阅历的男人,他却只觉得钦佩。
燕北对孙轻笑笑,随后招手叫他起来,对周围的斥候问道:“你们都看见什么人了,可有胡人?”
“军侯,您怎么知道?”斥候惊讶地回道:“好多胡人,不过一会功夫,已经有三队胡人奔马进入卢奴城了,全是从北面来的……还有汉军的信使,全都往北去。”
“这是在通报消息呢,我们的张府君与塞外乌桓人的联系越来越紧密,看情况应该已经有不少乌桓部落要与他会盟……”燕北胸有成竹地说道:“这意味着反叛越来越近了。”
“二郎,你看那是怎么了,胡人骑兵怎么拦下了汉人的车驾?”
随着孙轻开口,燕北赫然望见离他们三百步之外的官道上,一队汉人车仗被一伙胡人骑兵团团围住,虽然两边还不至于拔刀,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堵在路旁不进不退。
燕北歪了外脑袋,翻身上马呼喝道:“跟我走!”
片刻之间,三十余骑翻身上马,追随一般扬起马蹄一路奔下山坡。
“告诉你们,如今在冀州汉人可当不了家,就算是你们太守,还不要靠着我们乌桓大人!”这一伙胡人足有三十余骑,为首一右襟左衽的乌桓汉子膀大腰圆,头上剃着大秃瓢儿一面的横肉尽显凶悍,扬着马鞭指着车驾高喝道:“中山甄氏的女儿各个貌美,名声都传到塞外去了,既然碰上了怎么能不让我等看看?哈哈哈!快请车上的美娇娘出来!”
伴着狂笑声,一干乌桓骑兵抓着兵器与马鞭左右挥舞,尽管兵器都未出鞘,却都无比自信。
这队甄氏的车马奈何不了他们!
“冀州什么时候轮到乌桓人做主了!”一声清斥,车驾中陡然间露出一张俊俏的脸庞,不过年方二八的小娇娘却着一身劲装,手里更是握着一副轻弓立在车辕上英姿飒爽,与乌桓骑兵的虚张声势有所不同,刹那间张弓搭箭,一箭直指那乌桓人坐骑射了过去,“看箭!”
这一箭正中马头,尽管是轻弓,却带着剧痛使骏马当即栽倒,连带着将马上那乌桓壮士掀翻下去。
“混账!”
眨眼间,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三十余柄青铜弧刀出鞘,一群乌桓人打马环环围住中山甄氏的车驾。
就在此时,山坡上一片骏马扬尘,三十余骑汉军各个提着手弩奔腾而下,为首一骑隔二十余步高声喝道:“收刀下马,否则……一个不留!”
第14章 活在路上()
卢奴城外的气氛像窒息了一般,先是甄氏小娘引弓射马,再乌桓骑兵纷纷拔刀寒光闪闪,猛然间又加入了三十余骑手持强弩的红甲男儿……而他们意味着官面上的人物,汉军。
燕北的喝声并未镇住这些乌桓骑兵,或者说这些人的脑子暂时没反应过来。
‘老子是应你家太守之邀前来报信的骑手,现在在太守府张纯那老儿还满脸笑容,怎么轮到外面的大头兵革反倒敢用强弩指着老子?’
不少乌桓人当即大怒,恨不得立即将马鞭摔在这个面容好似猎豹般的冀州汉军脸上,可那三十余张虎视眈眈的强弩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燕北对乌桓人没有动作也不意外,看这情形方才这些乌桓人是没打算拔刀的,只是这小娘一箭射死了战马又伤到人,惊得一众乌桓人都亮出了刀子。
他只是看了一眼那傲立于车辕的甄氏小娘,心中暗自咂舌。
好烈性的姑娘!
燕北的坐骑打了个响鼻,看着那乌桓人的首领从地上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燕北皱起眉头说道:“此处为汉地,非尔等蛮夷之土,速将兵刃入鞘下马受缚。”
没有人回应,一众乌桓人冷眼看着这一群汉军,尤其看燕北的眼神更像看个傻子。
这种时候,有汉军为了汉人强出头?
他们却不知道,燕北本来就对张纯勾结外族心有怒气,只是他人微言轻,在这种大势面前无法做些什么……但让他看着这些乌桓人在汉人的土地上作威作福?
他可不是那些没见过血的郡国兵!
“阁下是何人?”那被摔落马下的乌桓壮士看了一眼自己骏马的尸首微微挤了挤眼睛,瞪了一眼不远处的甄氏车马,昂首对燕北喝道:“我们是你家府君请来的,你是卢奴城的斥候?现在,让你的人把弩收起来,我们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否则无论告诉等我们回到乌桓,梢王大人率军南下你的张太守也保不住你!”
燕北十分认真地看着这个乌桓人,孙轻打马上前突然笑了,扭头对燕北说道:“嘿!二郎,这个蛮子汉话还说得挺好!”
这些乌桓人估计错了对手,他以为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伙靠着张纯吃饭的郡国兵,却不知在他面前这些被汉军皮甲与强弩武装起来的男人在两年前刚刚在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帝国领土上举起反旗并幸存下来。
他们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从不需要谁来庇护!
燕北也笑了,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随后摇了摇头,好似无可奈何地打马转身走了几步,避开身后骑兵的射击视线,抬起单手,背对着乌桓人一指指天。
有些人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孙轻看着乌桓人狞笑着抽出背后的两柄环刀提在手中张开,看着燕北抬起的手指喝道:“预备,所有在马上的骑兵,一个不留!”
骑弩手的动作并不整齐,很明显他们不是一伙精兵,而像一伙散兵游勇一般有快有慢,但唯一没有例外的是所有强弩都被穿着红甲的汉军举了起来,瞄准在这些乌桓人的身上。
乌桓人愣住了,那个马下的乌桓勇士也愣住了,就连不远处的甄氏车队中无论护卫还是立在车辕上一身劲装的小姑娘都愣住了!
这些汉军来真的!
这根本就没打算多说话,一言不合便要取人性命。
燕北抬起了两支手指,孙轻的一双环刀已经高高举起,带着笑容的脸在乌桓人的眼中只有满面的冷酷无情!
不过……两息的时间,燕北抬起的手没有再抬出第三支手指,而是面对着自己的骑兵挥下。
“射!”
“慢着!”看着面前背对着自己的汉军首领将手臂挥下,那个立在地上的乌桓壮士没底气了,急忙摆手对他的部下喊道:“全部下马!”
终究……是慢了一步。
伴着咄咄的强弩崩弦之音,三十余支弩箭已经劲射而出,双方相距不过五十步,在这个距离弩箭射出几乎就是一条直线,更何况排成一排的汉军骑兵只是简单地将弩矢平射而出,眨眼便将对面九名乌桓骑兵射翻。
“停下啊!”
孙轻攥着环刀的手抓住缰绳,双腿猛地磕在马腹上,骏马吃痛猛然前蹄高高扬起,孙轻扬刀冲锋而出,高喝道:“下马不杀!”
身后的汉军骑兵纷纷收起强弩,拔刀挺矛奔出。
“下马不杀!”
这一次根本不需要发号施令,冲锋而过的孙轻连一个人都没有砍到,所有乌桓骑兵好似坐骑是魔鬼一般飞快地蹿下马背,一水的青铜弧刀全部丢在地上……这根本就不需要打,无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