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天下之谁与江山-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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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恪的目光迎上她,卸下华丽锦绣的她,及腰长发只以发带松松系着,半是松散地垂在身后。一身简单的玉涡色襦裙,就是她平日随意的妆扮,洗尽了不属于她的铅华与一路的风尘,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不过二八年华,却隐约有着难明的愁思,千丝万缕汇集成妙笔轻点的朱砂挂在眼梢。
显恪的注视令她不由得警觉了起来。一路上的冷漠与警告她都没有忘记。这次他或许会告诫自己不要踏出园子,顺便再劝诫自己安分一点。
“此处可还住得习惯?”
文絮愣了愣,这是在寒暄吗?然后轻轻地点了下头。
“我特意指了伊莲和碧荷过来,她们行事妥帖还算机灵。还有,这是我府里的别院,没有其他事情最好不要乱走动。”
文絮微微牵动嘴角,“不要乱走动”这才是他应该说的。
“三公子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先回房了。”转身退了回去。
“还有一事。”显恪叫住她,轻轻拂开垂下的花叶,穿过院门,“不知在彭城失散后,公主可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第64章 宿命难违天注定3()
文絮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平白想起问这个,而且已经时隔多日。
“三公子不是也见到他了吗?为什么还要问?”
“除了他,没有其他?”显恪追问。
文絮眉如远山,微蹙。不想回忆惊魂的一刻,简简单单回答,语气中透着不耐:“遇上了一个想要杀我的人,险些命丧黄泉。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了。”
疑惑,在显恪心里油然而生。这些人是刘彧的死士,为什么会杀她,而不是把她带走?难道,她说谎?可是萧绎对他说的那番话,似乎也在暗示他什么。
“与你的婚事,已经在筹备了。我虽没以公主之礼将你接回来,但昏礼样样都少不得的。”
“三公子为什么要隐瞒实情呢?”
这回不似预料之中的竟是显恪,他没有回答,瞳眸里折出金色的水光,反问她:“你所指的‘实情’是什么?”
文絮的眼神从他身上滑下,转投至漂浮在池水上的几朵睡莲:“想必盈侯也听说了我不祥的传闻,生怕我为盈国带来祸乱。长姐嫁到这里才是盈侯所期望的,只可惜嫁到这里的是我……”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因为是我所以才不被接受,不仅是因为我不祥的传闻。”
不由凝视她的背影,等待着由她自己说出至关重要的一点。
“更是因为,长姐有溺爱自己的母后,只有唐国至尊的翁主才足以牵制唐国最强的势力——邓氏!”
备受冷落的翁主能居然能洞悉到这些,让他不得不另眼相看。
浅浅的笑映在她的脸上,难言凄楚:“我说的是不是?”
她的悲剧在于身负仇恨,却替仇人的女儿远嫁至此。长姐得到心仪的人可得白首,而她,一年的等待却成了水月镜花!
不凄楚?
怎不凄楚!
“你只安心嫁过来便好,其余的,不是你该想的。”显恪眼帘微垂,不再看她,极为淡然地说出这一句,更加淡然地转身离开。
“不该发生的就不要勉强继续下去了。你想娶的不是我,我也不想嫁到盈国。”文絮突然开口,嗓音清澈透出秋水的冷意。
茶色的双眸阴沉了下来,咄咄逼人:“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你说你会老死盈国,难道你舍得看着你的子民受尽战乱之苦?”
她恨透了政治联姻,更恨君父的一道旨意给她戴上了一生不能卸下的枷锁。她的牺牲,唐国可知?天下可知?可是两国利益牵一发动全身,身为翁主,虽无翁主之实虽不受子民爱戴,却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唯一放不下的,是李家惨遭屠门的仇恨和剪兮的死因。“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我,这天下是战乱还是太平与我何干?”
显恪沉默半晌,方道:“如此……甚好。我也不会放你回去。”说到最后语气重了几分。
“用望国换来一个无足轻重的我,已然不如初愿,来到这就算是嫁了。只要不违逆君上,随你怎么安置我,我都没有怨言更不会挑起两国之争。”
第65章 宿命难违天注定4()
和她相处至今从没听她说过这么多话,每一句话对自己的未来都是理智且残忍的。心底却不住地惋惜,她对唐国一味的忍让承担,又能换回什么呢?他淡淡一笑:“原来,在你眼里我与小人无异。”
她从没考量过他是个怎样的人。只听说他才貌双全身份高贵,精通音律天下闻名,有万千待字闺中的少女都想成为他的妻子。当然,她是个例外!
说出如此高风亮节的话,不过是想守住自己的尊严,这天下都抛弃她,她也无怨,但是唯一不能容忍的是——怜悯和……利用。
两人在夕阳下池塘边远远地相对而立,埙声悠悠入耳,哀婉忧伤,一曲以埙吹奏的《妆台秋思》,转述的正是西汉时昭君出塞的故事。文絮不禁想到,自古以来远嫁他乡注定是悲剧的开始,而这段故事是否注定以悲剧收场?
……
此时,显恺站在一座豪华府邸前,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年满二十的他,恰逢盈侯为他指婚,按祖制应搬出宫自建府邸。可如今娶亲未果,却还是要搬出宫。这里并不比宫中差多少,显恺吐出一口气,走了进去。
前院恭候显恺多时的奴仆们恭谨站成左右两排,其中一个站在最前面大约四五十岁的奴仆见他连忙迎了上去,边拜边道:“老奴恭候公子多时了。”随后是一阵衣服磨搓的窸窣声。
眼前的几十个下人跪了一地,他不大情愿地随口道:“你们都各忙各的去吧。”指了指距离他最近的老奴,道,“你领我到处转转。”
老奴恭谨地应下,并介绍自己说是这府上的管事,姓李。并带着他在府上转了转。
府内,除了一贯规格的前后两正殿以外,布局都还算随意不乏情致。西侧是繁花庭院,因是深秋时节并不见繁花,唯有点点秋末残花点点。假山流水、亭台游廊,步步皆景。穿过花园东侧的石门,夹道两侧有玲珑怪石和一排翠色新竹,不知不觉已然行至内院。
内院有客房屋舍数间,松散排列却不失整齐。在经过一扇房门时,李管事停下来,与他道:“这里就是公子的卧房了。”
显恺默默推开门,朝里望去。这里的装潢较其他房间更为奢华一些,走进去,一座梳妆台闯入他的视线。闯入了,视线索性停留下来,凝眉而望,如同那里果真坐着一个正在梳妆的美人,不过他的脸色并不见得怎么欢喜。
李管事察言观色,思忖着府邸本该有个女主人的,这梳妆台就是为她准备的。又听说那个女子被送到了三公子的府上。心下想到这东西定是触到了四公子的伤心事。自以为疏忽,赔着笑:“老奴这就着人把这碍事的东西搬出去。”说着就要出去招呼几个下人过来。
显恺才回过神来,摆了摆手:“不必了,既然搬进来,就摆着吧!”随后向里踱了几步,看了看其他的摆设,古瓶里的插花娇好、圆月照山水的屏风……
他此时才知为什么自己站在府门前迟迟不肯进来,原来这偌大的府邸,一人居住竟是这样的孤独、寂寞。
他难得会感觉到“失落”的存在,自嘲一笑。朝李管事吩咐道:“你下去吧!”
直到李管事退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他才走近那梳妆台。
伸手打开上面的一方妆奁,露出一面铜镜,照出自己的舒眉朗目。一只手探进衣襟,摸出一只玉筓,好好地将它放到里面,才又重新盖好。
第66章 翁主府内座上宾1()
文絮入住高格敦颐已有数日,自那天傍晚后,显恪再没有出现过。
清晨,碧荷正在为她梳发挽髻,手法娴熟不消片刻梳好一个堕马髻,将余下的长发散至一侧,这样的她平添几分可人之感。从前在唐宫时,她从来都不会让剪兮为她梳各式的发髻,因为不得君父和王后宠爱,行事着装必然要极力收敛,也只有这样才不会惹人厌烦。所以她常用一条发带松松挽住长发。
碧荷还要为她插上几枚浅色簪花,却被她制止:“不用了,就这样吧。”
她不知是习惯了简单素雅,还是真的不喜欢繁杂艳丽。她甚至都不习惯端详妆后的自己,转过头正瞥见东珠同伊莲一道布置早膳和碗筷。
她忍不住又要去责备:“东珠,你伤势未愈,不卧床修养,还做这些。”
东珠反倒是颇有理由地吵嚷着:“逾明神医的医术果然高明,奴婢的伤口早就不疼了,不过是打打下手,这些小事不在话下。日日要我修养,闷都闷死了。”她的眼睛转了转,立刻收起了方才的愁容,“小翁主,不如早膳后到外面的园子里转转吧。”
文絮没有忘记显恪的叮嘱,和东珠解释,又碍于伊莲和碧荷在。只道:“你哪都不许去,一心养伤才是要紧。”
伊莲闻言,笑着劝道:“公主说得极是,东珠姑娘应该听从的,这些有我和碧荷做足以。要是公主和东珠姑娘想在园子里转转,伊莲乐于为公主引路。”
东珠一听,立刻再凑近几分,爽快回应:“如此便更好了!什么姑娘不姑娘的,你叫我东珠就好了。”
文絮无奈地望了东珠一眼,刚坐下来,还未开始用膳。就听房外有细碎脚步声传来。
“这里可是顺安公主的住处?”
文絮闻声抬头,见一年约三十,高瘦的女子不经允许擅自走了进来。眼光毫无避讳地在屋内环视一周,甚至连里间的卧房都没有放过。东珠率先迎了出去,挡在她身前,也挡住了她肆无忌惮的窥视:“你是谁?”
女子的视线扫过东珠,掠过东珠身后的伊莲、碧荷……最终看见了文絮,才收回视线看着东珠,了然一笑:“这位想必就是顺安公主的陪嫁侍女吧?”
东珠自觉来者不善,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却被碧荷拦下。
“碧荷见过霞草姐姐,不知姐姐前来可是奉长翁主之命?”
唤作霞草的女子牵了牵嘴角,勉强算作是在笑:“碧荷姑娘真是聪慧呢!若非长翁主之命,三公子的‘子衿园’我这个做奴婢可进不来。”脸上笑容依旧,眼里带着似有似无的冷意,忽隐忽现的不屑。
文絮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霞草,这个婢女在公子府内如此招摇,定是因为她的主人长翁主的缘故。虽未亲眼得见长翁主本人,从侍女的言行举止中便知她与文琬有之过而无不及。文絮想到此,哑然失笑,为何一国之长女皆是如此品性呢?
第67章 翁主府内座上宾2()
抬眼间,霞草行至她身前,倒是颇受规矩地低下头行了礼:“奴婢奉长翁主之命,请顺安公主过府一叙。”
文絮看着她没有马上回答,站在身侧的伊莲忽然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冲她悄悄地摇了摇头。
东珠将伊莲的举动看在眼里,警觉地朝文絮这边挪了挪步子。
文絮心中已有打算,既然三公子的别院她可以利用长翁主之名随意出入,可见长翁主此人得罪不得。而且她初到盈国,也不会对她怎样。她用眼神示意东珠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对霞草说道:“既是长翁主赏光,怎好推辞?伊莲,你陪我去吧。”
伊莲点头称是,跟在文絮身后出了高格敦颐。
长翁主府上的马车就停在子衿园外,方形车舆,四面施以帷幔,帷幔之上的金丝勾勒的大朵黑色牡丹,盛开饱满是招蜂引蝶的形态。车盖硕大,边缘稍翘,四角各镶璎珞宝珠。“张扬奢华”四字印在了文絮的脑海,挥之不去。
霞草以为文絮未见过华丽銮驾,一闪而过的轻蔑,立刻催促道:“顺安公主,请。”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文絮到了长翁主府门前。大门设于小巷最深处并不起眼,门前寂静也不见行人经过。
没想到长翁主府好生荒凉,门可罗雀。可是当文絮踏入府中时,大为颠覆此前的想法,眼前建筑多高大奢靡,均已楠木为柱,沉香作栋,窗棂都用了琉璃镶嵌。
不像子衿园的水乡古朴,反而像咸阳宫殿的帝王风范也不过如此。
让她为之奇的却是自进门处就有一条用黑玉地砖铺成的一条小路,好像一条笔直的中轴线,只可惜她没有机会探究这条墨玉铺成的小路是否贯穿整个翁主府。自古有刻莲花于地砖上有步步生莲的典故,有谁见过墨黑的玉砖上盛开着朵朵牡丹,和马车帷幔上绣得黑牡丹一样,栩栩如生体态丰腴。
从前院到后庭,见到的佳花名木不胜枚举。有回溪水流从山石脚下蜿蜒而过,山石之上有扇形亭台,名如其形,曰:扇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