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妆皇后-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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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眼光都往凤君晚那儿瞄去,后者冷脸依旧,长身玉立,纹丝不动。
众臣又扫眼望德王,那德王脸色阴沉,可不太好看。
便有大臣出列,道:“皇上,我朝向来无女官列朝,这可是有违祖制,不合理。”
景帝浓眉微蹙。
“皇上,臣附议,这年颜何德何能任御前内史?在皇上身边,若无才无能,又怎担当得起?”又有人出列。
“皇上,臣附议。”
“臣附议。”
一下子,竟有十多人出列反对。
景帝眉峰拢起一座小山,怒道:“你们这是合起来忤逆朕是吗?祖制祖制就不能改的吗?一朝一代,朝纲律法就不能增加修改完善?女子怎么了?女子便都无才吗?”
天子发怒,众臣顿时噤了声。
年画淡淡垂眸,唇角谈讽。
无才无能?这朝堂上之人,有多少人是有才有能的?
“皇上。”德王出列,一脸肃容,“这确不妥,有违祖制不止,而这样一个女子随随便便就列朝,这会让众官不服,百姓亦会嘲笑,这传出去,周边列国定会讥笑我月玄国无能,有失国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景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难看,阴沉如暴风雨来临之前乌云压境的天,冷冷道:“皇叔竟要朕收回圣旨?这只怕是历朝没有过的事,这就不有悖祖制了?你们一个个逆着朕,就是顺着祖制了?收成命?皇叔,你还真说得出口。”
德王垂眸,眼底一抹寒芒一闪而过,复又抬眸,看向年画,沉声道:“即便如此,依着朝中官制,一番一番的考核,可这随随便便就坐上了四品的位置,皇上未免儿戏了。”
“皇叔你太放肆!”景帝大掌拍了龙椅扶手,厉声道:“你竟说朕儿戏?虽说你是朕的皇叔,但也容不得你这般放肆。”
众臣低了头,暗自揣摩,皇上往日甚少这般疾言令色,看来这位左相国妹妹,甚得圣心啊。
一道道眸光看向凤君晚。
凤君晚眉目清冷,并没有看任何人,身形微动,出列抬眸,看向景帝,眸光平寂无绪,道:“皇上,祖制得传承,但并非不能完善,就如同人会长大一般,这祖制应随着一朝一代有所增添完善,女官入朝,有才者亦算是给朝堂带来新风,年姑娘既是年左相之妹,才华学识想是不会低,皇上的旨意已下,自不能收,不如就来一场殿试,年姑娘若是过得了殿试,四品自是没有问题,若过不了,可从低级官职开始,这也好让众同僚们心服口服。”
“是啊是啊。”附和声此起彼伏。
年画眼波微闪。
凤君晚,用不着你好心。
景帝脸上溢了笑意,赞赏的看凤君晚,这点倒是他疏忽了,以年颜的才识定然能服众的。
“凤爱卿的提议甚好,那便殿试吧,定让你们心服口服。”
“皇上英明。”
众臣齐喊。
德王脸色微沉,亦不再言语。
那一厢,秦江槐一直默默的望那立在皇帝身边的女子,清丽的面容,淡然飘渺,眸眼清冷无波,除了那脸上多出来的伤疤,这样的神情,明明就是年画,那牢中的年左相又是怎么一回事?
年画想来有事儿瞒着他,看来在他的心目中,他也就只是个属官,他从没有把他当成是好友,他们曾经共患难,没想到他只是一抹极轻的尘埃。
殿中之人与牢中之人,定然有一个不是真的年画,他笃定。
若是这样,殿中人如果是真的年画,那,也就说以前之人是女子?那个他几乎日日追随在身边的人是女子?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他心头大震,身形微动,眸光复杂的看那女子,再看那帝王。
皇上,知道吗?
若不知,那年画的手段则实在高,若知,现在力排众议要让她为朝堂官员,便不足为奇了。
一场殿试,众臣啧啧称奇,再没有人敢有异议,圣旨都下了,而且又有凤右相一力保荐,这女子又是左相国的亲妹子,众臣还能有何话说?不服也得服了。
散了朝,秦江槐拔腿便往延尉署大牢而去。
凤君晚脸色清冷的站在金銮殿门口望着年画的身影随着景帝一起消失,袖下大掌微握,随而紧紧的捏紧又放开,反复如此。
“相爷,都散了,走吧。”卞一心走到他跟前轻声道。
“年内史果真是个才女,真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年家兄妹,了不得,一心,你觉得是吗?”凤君晚仰望那湛蓝天空,声音遂远道。
卞一心笑笑,“相爷,您极少赞誉人,这番赞誉年左相兄妹,当真是意外。”
凤君晚转了头向他,淡勾唇道:“为人总不能不看别人的长处。”
“一心受教了,相爷,您说这年左相,还能再为左相吗?”
“怎么?你看上那个位置了?”凤君晚扬了眉淡淡讽笑。
卞一心小眼睛眯了笑道:“相爷,笑煞一心了,您知道的,一心没有野心,跟随着相爷做事儿,一心很满足。”
凤君晚向着台阶,拾步而下,“野心?哼,但凡是人皆有,问题在于是大是小,你随本相多年,性子较温和,倒是个辅佐的料,你现已是参知政事,亦形同副相,说不定,年左相的位置由你坐呢。”
“一心不敢枉想,亦不想成为众矢之首,相爷,您就饶了一心吧,让一心多活几年。”卞一心快步跟上,苦着脸道。
凤君晚神情淡淡,抿唇,“那你的意思是说本相亦是众矢之首了?”
“哪里,相爷不一样,一心也说不出是什么,反正相爷是镇得住。”
“胡言乱语,走吧。”
归真殿。
裴太后在逗一只红鹦鵡,“这种小家伙,哀家就嫌它吵吵,以前小年儿说要送来,哀家都没让他送。”
顿了顿,眸子微寒,“唉,可惜了哀家多年心血,竟养了个不听话的家伙。”
“皇嫂,那始终都不是自家人,养不熟的。”德王放下手中茶盏,不紧不慢道。
裴太后冷哼,“他竟查那件事,难怪他会接近上官瑶?他还真是多管闲事。”
“皇嫂,您觉得他就只是多管嫌事那么简单吗?此人实在机智,用计手段高明,上次凤君晚那事儿,他做得滴水不漏,他是怎么做到的,我至今都没想得通,他若成为我们的对手,还真是不好对付的。他事事做得完美,我总觉得他好像有着什么目的似的。”德王暗自思忖。
裴太后洗了手,擦拭完了走回座上落坐,“所以哀家甚觉可惜,他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想把官儿做到最大,像凤君晚那样左右皇帝,一手遮了天。”
“不像。”德王摇头,“他不像是官瘾十分大之人,骨子里还是有些清傲的。”
裴太后轻呷了一口茶,“你管他官瘾大还是不大,就算他再有什么目的,他这次,左相的位置自是不保,没有哀家撑着他,他什么都不是,你何惧?”
德王眸光微闪了寒意,“只可惜不能取了他的命。”
“好啦。”裴太后抬眸冷看他,“你别动不动便要人命,纵使他有查过那事儿,你已把那疯女人弄死,还有那婢女,一个个知情的人都不会再开口了,他还能知道多少?哀家身子才好了些,积点儿德吧,你号称为德王德王,就不想着为子孙后代多积点儿德?”
德王唇角微扯,牵强的笑笑,“积德是该,可是当初决定做之时,就该想到这后果,沾了血的手,怎么洗也是不干净的,皇嫂,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别一时的心软而毁了自己。”
“够了,哀家做事儿用不着你指指点点,现在少了一颗棋子,朝堂上你还是盯紧一点,别再当那什么闲散王爷了。”裴太后冷厉道。
“皇嫂想让他们都来对付臣弟?”德王笑。
“你那么有才能,埋没了岂不可惜?”
“皇嫂真会埋汰人。”
裴太后拧眉,“行啦,你以为哀家不知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
德王那俊逸的脸扬了雅致的笑意,“行行行,皇嫂你让本王怎做便怎做。”
裴太后想了想道:“今日在朝堂上,皇帝怎样?当真让那丑女人当了官?”
“是啊,侄儿皇上想来是怕众臣反对,先下了旨,他硬是要这样,反对都无用了,而且凤君晚那儿又一力支持,臣弟没办法拦得了。”
“这想来是年画的计策,他自己位置不保而且还身在牢中,便让自己的妹妹来迷惑皇上,当真是诡计多端。”裴太后冷笑,“这凤君晚与年画向来不对付,这一转身又扶持他妹妹为官,当真是让人看不明白,你小心着点他吧,年画兄妹不足以为患,当女官便当吧,真正威胁到我们的人是凤君晚。”
德王浓眉紧紧的拧了拧,“皇嫂怀疑偷那疯女人之事是凤君晚派人干的?”
裴太后淡眉微掠,眼底寒霜微绽,“不然呢,会是你干的吗?”
“怎么可能?”德王讪笑。
裴太后轻抚茶盏盖儿,沉思道:“想来他在暗中插手此事,你想想,若是年画,他会自己搬块石头砸自己吗?年画是被凤君晚算计了啦,那夜他的人去偷人,故意让你追,他的人逃入左相府,此番做,无非是嫁祸给年画,想让她翻不了身,再者令我们与年画之间产生嫌隙,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
德王拧眉,呼了一口气,“皇嫂就那么笃定是凤君晚干的?就不能是西宫那位吗?她不是一直希望年画倒台,好达到打击皇嫂的目的吗?”
第76章 朕无需你谢()
“也许吧。”裴太后手中茶盏盖儿一下一下的轻刮茶盏,敛眸淡淡,“也许是西宫那女人指使凤君晚干的,她可是只笑面狐狸,你可得小心点防着。但凤君晚没那么简单,他不会只听命于皇帝和那个女人的,他,心思重着呢。”
德王笑,“皇嫂别想太多了,他不就是一个相国嘛。”
裴太后冷冷睨看他一眼,“在朝堂上你能斗得过他?你不看看那百官,大半都是看他的脸色,你走点心,别老是一付自以为是,又不以为意的样子。”
德王收了笑,肃然道:“皇嫂,那侄儿皇上,可别忽略了他。”
“哼!他不就是倚靠着凤君晚,还有那秦太尉。”
德王眸眼一闪,“皇嫂,要不弄个女人到皇上身边?得把后位给占了才是,你不看侄儿皇上那日对那丑女人,看起来都深情意切的了,今儿给她当了个朝堂女官,明儿说不准便是皇后了。”
裴太后眸光一摄,“想当皇后?没那么容易。”
“那咱们给侄儿皇上送一个?”
“哀家娘家人丁凋零,没有合适的人选,你看着办吧。”
“放心,包在臣弟身上。”
星夜,如墨般天空中缀满了星星,似撒了细沙,铺成一道沙的河流,清清亮亮。
小树林,秋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亦吹得年画那黑衣衫层层起伏,似湖里掀了浪般。
不多一会儿,黑暗中闪出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影。
“主子,还好吧?”黑衣人跪落。
年画淡眸微眯,轻声道:“起吧,你有心了。”
黑衣人站起身,道:“主人极少召属下见面,此番想来定是万分重要了?”
“你说得没错。”年画眸内闪了幽寒光芒,“若非万不得已,不会让你来见我。”
“主子有何事尽管吩咐。”黑衣人垂首。
“你把你所知的事,一字不漏的说来,有些事儿,我不说,不代表我能容忍。”
黑衣人一怔,“是,属下知错……”
……
冷宫,长长的回廊,凤君晚伫足。
一身淡蓝色的杭锦秋衫,流云般飘逸,娴雅里透了几分清傲,款款而来,秋风飒起,片片红叶纷飞,她纤手接住了一叶,修长指间微动,那一片红叶随风起,旋旋转转落了地,落下一抹清冷。
年画深湖般眼底一片暗沉,更冷了这一地的秋,一声叹息,抬眸,远处傲岸风姿,令这冷秋生了潋滟。
如霜的气息从年画眸光散出,缓缓浸染了这长廊,秋叶亦一寒。
凤君晚缓步向着她来,年画亦举步向他去。
年画从容如水的笑融了冰峰雪色,似乎能杀人于无形。
凤君晚白衣清亮的光泽映出一层静静的光华,眸深无绪。
“下官见过凤右相。”年画距他十步之遥顿步冷冷施礼。
十步之外,凤君晚负手伫足,“年内史免礼。”
年画站起身,微仰了头,缓步而走。
再也无言,从他身侧冷冷而过。
突然一只大手伸至她面前,她拧眉。
白皙的大掌一只白瓷静陈,刻了一枝淡黄腊梅,很精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