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妆皇后-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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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太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年画,眸光带了深锐的考究,“你叫年颜?”
“回太后娘娘,是的。”年画依然垂着眼帘,轻声道。
她与裴太后相处甚密,若与她对视,还真怕被她看穿。
裴太后眸光闪了极冷光泽,“年左相的官籍上根本就没有妹妹,这又怎冒出一个自称是年左相的妹妹来?这样儿……一模一样似的,莫非你就是年左相,年画!”
“是啊,皇嫂,臣弟瞧着亦觉得这是年左相。”德王附和道。
众人哗声。
“呀,你会是年左相?”金太后左左右右的看年画,“年左相会是女子?可能吗?这玩笑可开大了,姐姐,若年左相是女子,姐姐这些年来怎会不知?该不会是姐姐包庇着吧?”
“妹妹你说话太放肆!”裴太后冷声喝道。
金太后黛眉微挑,脸上讽笑依然,“姐姐,你说哀家放肆,你就不放肆吗?若这位颜儿姑娘真是年左相,让姐姐便有包庇之过,那也是欺君,姐姐,是太后便可欺君了吗?”
“你……”裴太后指了她,指尖微颤,气结得言语不得。
景帝抿了唇暗笑。
这番母妃母后算是帮上了忙。
他忽然觉得这尊了两宫太后亦不算太坏的事,特别是两宫不和的情况下,对于他来说,还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的。
“是否是年左相,去看看牢里那一位不就知了吗?”沉冷的凤君晚突然开口道。
德王眸光一闪,道:“是啊,凤右相说得对,是否是年左相,看牢里的年左相便知?”
年画玉容静如止水,不为所动。
看吧,随便看。
景帝眸光沉寂的看向年画,片刻,唇角微动,道:“郭宾,去带了年左相前来。”
“是。”郭宾领了命快步而去。
凤君晚淡然上前,向景帝及两位太后道:“皇上,太后娘娘,请入喜堂歇着等吧。”
景帝扫眼看周遭,道:“也好。”
几人皆入内,其余众人皆在喜堂外。
“凤右相,你这拜堂还怎拜?”落了座喝上茶,金太后笑道。
凤君晚眸光淡淡扫了一圈,似蜻蜓点水般从年画脸上而过,弯唇淡笑,道:“何时拜都可以,还是年左相这儿事重要一些。”
“那可是哀家的姨甥女,你可不得马虎。”金太后道。
凤君晚看一眼那安安静静站立的新娘子,道:“太后娘娘请放心,微臣自不会马虎的,来人,先带新娘子去歇着,这都站了许久,会累倒的。”
“是。”
喜婆扶着新娘子慢慢离开。
金太后赞许的点点头,“凤右相还挺会疼人的,那孩子有福了。”
“多谢太后娘娘赞誉。”凤君晚淡道。
不多时,年华随着郭宾匆匆入了喜堂,从郭宾口中,他已知发生了何事。
众人低声哗然。
“真像。”
“是啊,这俩人站一处,无需说都是兄妹了。”
人一如往日,清清冷冷,跪落,“微臣见过皇上,太后娘娘。”
景帝眸光一动不动的看他,一时怔了怔神,片刻,道:“起吧。”
裴太后冷眸亦是一瞬不瞬的看眼前之人,“你是小年儿?”
年华面如平湖,唇角微微一动,“回太后娘娘,正是小年儿。”
“她是你的妹妹?”金太后插上一句。
“回太后娘娘,是的。”
“一直以来怎没听你说?官籍亦没有,为何?”裴太后冷厉道。
年华眼波微动,淡然笑笑,“回太后娘娘,小年儿寻回妹妹亦是前一阵子的事儿。”
“前一阵子?多久?”
“微臣暂代相国那时。”
德王在一旁上上下下的盯着年华看,道:“皇嫂,得看看他有没有易容?这年左相,就是容易让人假冒。”
金太后掩嘴笑,“这说起来还真是,上次被人假冒,这回该不会了吧?”
年华从容自若,“太后娘娘,德王爷,微臣自是年画,货真价真。”
景帝眸眼看向年画,年画展颜微笑,眸内笑意浓浓。
在这些面前,她不能还是原来那清冷样子,装亦得装娇媚一些。
自年华走入,凤君晚自始至终眸光不离,眼底无声而深沉,良久,一点点的冷星光泽扫向年画,似薄冰利刃。
年画深眸似棉絮,将那寒冰一丝丝吸收了去,沉入那最幽深之处。
景帝见二人对看,心底闪了一丝不悦,沉声道:“郭宾,你查看一下年左相是否有易容。”
“是。”郭宾应了上前细细检查。
不一会儿,转身道:“回皇上,年左相的脸完好,没有易容。”
“查看那女人的脸。”裴太后冷冷发话。
“母后。”景帝眸光一棱,“颜儿的脸……试问有谁会易容成这样?”
“姐姐,这一看便知是兄妹俩了,还需搞那么多事儿?”金太后的眸光在年华与年画之间流转,“啧啧,还真是像,若不是颜儿姑娘脸上的疤痕,这简直就如双生一样,哎,年左相,你俩年纪差多少?”
此言一出,凤君晚心头猛的一震,眸光似利箭,嗖嗖扫了年画及年华二人。
景帝眸光亦是猛扫二人。
年华道:“一年。”
可不能承认是双生,那会惹大麻烦的。
郭宾站在年华身侧,犹豫着要不要去检查那位姑娘的脸。
景帝大手一挥,冷声道:“好了,这明眼看就是兄妹俩,别折腾了。”
“是。”郭宾退到景帝身后。
“皇帝,此女不能入宫。”裴太后突然道。
“母后,你这又是作何?”景帝冷着脸道。
裴太后唇角闪了冷肆的笑,“如此丑女,想入宫为妃?何德何能?”
金太后轻声笑了笑,道:“姐姐,什么是德什么是能啊?你就觉得每个女子都得像你那样,死死板板的,便是有德有能了?”
“你放肆!”裴太后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冷喝一声。
众人长呼一口气。
得,这俩太后,又要掐。
金太后才不理会那动不动便拍桌瞪眼之人,幽幽道:“照哀家说,会生儿子便是好,什么德啊才啊的,没有一点儿实用,丑一点又如何?皇儿喜欢便好,总比喜欢那……哎,反正,皇儿喜欢便好。”
她还真是担心皇帝喜欢那不男不女的年左相,还好,原来是喜欢他的妹妹,这下她总算放下心来了。
第72章 这可轻可重()
裴太后脸色微绿,怒道:“你什么意思?少在这儿指桑骂槐的,要不然休怪哀家不客气。”
“好啦。”景帝敛了眸,“母后,母妃母后,都少说两句,这凤右相还等着拜堂呢。”
“是啊是啊,拜堂拜堂。”金太后脸上堆起一脸的笑,她的目的达到了,心情自然是爽快。
“皇上,这位年左相的妹妹冒充乐府乐师,这冒名顶替之罪,总不能无视吧?”德王慢悠悠开口。
裴太后眸光敛了起来,亦道:“德王所说没有错,总不能因是年左相的妹妹便视若无睹,若都这般,不得全乱了套吗?”
景帝拧眉,道:“方才颜儿不是说了吗?华乐师与她约好,让她顶替他,这又不存在别有用心的顶替。”
“皇帝就怎知她就不是别有用心呢?”裴太后讽道。
“皇嫂,让华乐师来对质不就知了吗?”德王似漫不经心道。
此言一出,好几人暗暗捏了一把汗。
年画蹙眉,若是这般,那就麻烦大了,上哪去寻一个华乐师来?
当下跪落道:“太后娘娘,颜儿没有别有用心,只是一时的玩心起才这般做,那华乐师本是不愿意再当乐府,这人都已离京,又如何对质?颜儿已知错,求太后娘娘恕了颜儿这无知不懂事之罪。”
景帝眼底闪一丝愠恼,道:“母后,颜儿只是孩儿心性重了一些,加之与朕闹脾气,所谓冒名顶替之事,那是她与华乐师商量好的,又不是谋财害命,何苦为难她呢?”
“皇帝的意思是就由着她这般了?若是日后动不动便这样,那还得了的?”
“是啊,侄儿皇上,这女子怎能这般纵容?”德王添油加醋。
金太后撇嘴,“这多大的事儿啊,值得这般追根揪底的?打她几个板子让她长长记性不就完事儿了吗?姐姐,你也太较真了,正如皇儿所说,既没谋财害命,又未触犯哪条律法,你说,这律法上有这么一条吗?”
这般一说,众人又低低私语。
“皇上。”一直冷眼观看的凤君晚漠然开口,“这天色不早,该让微臣拜堂了吧。”
金太后笑道:“是啊,皇儿,凤右相这心急着洞房呢。”
“好好,拜堂拜堂。”景帝道。
众人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都在叫喊“拜堂拜堂”。
裴太后板着脸,虽有恼意,但这般场合下,亦不好再发作。
阴冷的眸再次扫向年画,年华,不信,又不得不信。
凤君晚眸光向了年画而去,再投向景帝,极快复又垂了眼帘,把那似乎有又似乎没有的情绪深深的敛入那最深底处。
景帝看年画,唇边绕了丝丝浅笑,淡淡的喜悦濛濛漾开了去,漾得心口震荡。
不做错的不做对的,他只做他想做的事。
错与对没有绝对,他也只是随了自己的心,他希望自己开心一点,他发现眼前这个女子能让他开心,所以,他便做了。
不一会儿,喜乐再次响起,热闹喧哗声很快把这闹剧般的一幕掩没了……
几人欢乐几人愁,亦随秋风飘无踪。
夜空低沉,无星无月,层层叠叠的云儿随风急掠,风啸啸,秋寒凉意袭人。
那熏人的金桂丝丝卷入尘埃,落了个满地,丝丝欲人醉的浓香无休无止的绕了满天,处处不在处处在,悬入心魂深处。
金顶碧瓦,冷寂而庄穆。
殿内,寂,死一般沉寂。
向来淡定的年画手心,脊背,汗珠点点,跪在那龙案下方,抬眸间只见那垫围着龙案滚了金丝线的锦幔,缀坠着的丝穗儿,是那样的冰冷,让人似觉得坠入了寒冬腊月。
景帝端坐在龙案后那若大的龙椅之上,一向温雅的脸生了几分煞气,几分怒意,眸光变幻着深浅波光,幽深之后是一触即发的锋凌。
“把你该说的都说了。”
“皇上,颜儿……确是年左相的妹妹,亲妹妹。”
年画微咬了牙,轻声道。
“砰”一声闷响,大掌拍落龙案,金闪闪的笔架上“叮铛”作响,“若不想年左相死,你便给朕老老实实的说了。”
年画心底一凛,纤手微颤。
说,还是不说?
自己死不足惜,可不能害了小华啊。
又一阵沉默。
景帝一动不动的看她,似乎有的是耐心,沉着脸等她开口。
“皇上,颜儿想问,皇上为何帮颜儿?”年画略咬唇瓣,低头轻声问。
景帝黑瞳一收,依然看着她,冷冷开口,“朕等你开口,你倒问起朕来了,好大的胆。”
“颜儿……不敢,皇上说了,颜儿便说。”这个时候,她豁出去了,反正命在弦上,再赌一回大的吧。
“放肆!”景帝大掌又一拍龙案,虽如此,眸内却闪了淡淡的笑意。
除了年画,还能有谁有这个胆?这耍无赖的本事也就她极会用,而且用得极巧妙。
他的心似一只小鼓“砰砰砰”无头无绪的乱跳,长那么大,至今为帝了,从来没有这般的忐忑,既惊且怕,他不知自己在怕什么?
怕眼前之人不是真正的年画吗?
怕年画不是女子?
还是怕自己终无法护得住她?
心又似塞了棉絮,理不清,抚不顺。
年画垂眸眼底闪了极细暖意,从这一掌,她便听出了些东西,她需要的东西,亦是令她有所恃的东西。
人世间,没有白得的东西,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为了小华,亦为自己,在需要付出代价时,她又怎能再惺惺作态呢。
伏身,道:“颜儿先谢过皇上。”
眼底星光微掠,极柔的笼进心底,抿唇道:“朕只帮想帮之人,你抬起头来说话。”
年画纤指暗捏一下衣角,微呼气,抬头,丹唇微启,“微臣遵旨。”她用的是“年左相”的声音。
剪水深瞳,一经带水,清澈如山泉,清清冽冽,淡淡直视着景帝。
景帝神情僵滞,脊背一挺,猛的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带得那书案上奏折“劈啪”落地。
站在她面前,心头巨浪翻滚,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
年画长睫微颤,淡淡半阖,换回女声道:“皇上,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