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妆皇后-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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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祐潾眸光一敛,大手一扫,将那茶盏扫落地上,“真是岂有此理,竟让个外人坐上龙椅。”
冷百里上前俯身将那碧玉茶盏碎片拾了,沉声道:“主子……您不也是……外人吗?”
皇位坐得好好的,就为一个“情”字断送了大好前程,当真不值。
“你放肆!”月祐潾冷喝,脸色黑沉如墨,眸内泛着阴寒与森冷。
冷百里低了头,“好,我不说了。”
……
年画出了福寿宫,顿足想了想,转身往冷宫方向走去。
立在冷宫外,盛夏正是千花万花怒放时节,可这儿的梨花却已是败落,微风吹得枝上梨花摇曳,纷纷飘落,片片瓣瓣沾上她素净黑衣。
她轻捻了肩上洁白花瓣,怔然出神。
花开得再好,亦有落败那一日。
人,不也是吗?
这高墙,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你方唱我登场,既便是皇帝,亦会有殁的那一天,荣宠富贵,无不就是过眼云烟,强求许多作甚?
长长羽睫一闪。
这一次回来,自己是不是过多的伤感了?
门板“吱呀”一声响,她抬眸看去,猝不及防,一只茶盏向她面门飞来,不作多想,头一侧,那茶盏依然从她脸上划过,脸上瞬时温热,一丝鲜血从脸上划落。
“无耻忘恩负义的家伙,滚!”废太后裴氏立在门口,冷厉的瞪她。
一旁怔愣的宫女很快回了神,慌忙上前跪落,口呼,“对不起,相国大人,实在是对不起。”
年画任那血挂在脸上,微抬手,淡声道:“你且起来吧。”
宫女颤兢兢起身,“相国大人你的脸……”取了锦帕递想上前擦拭又不敢,只得将锦帕递到她面前。
年画摆手推却,“无碍,你且扶裴氏入屋吧。”
“年画,哀家养只狗都比你忠心。”裴氏似乎不解气,指了她厉声怒骂。
年画微仰头看她,眸内冷意淡绕,丝丝化为利刃刮向她,丹唇一棱,极冷道:“自作孽不可活!”
转身阔步离开。
“年画,你狼心狗肺,不得好死……”
身边那不堪入耳的骂声不绝,年画步未停头不回,袖下纤手已握得指节发疼。
不多一会儿,转入御花园,迎面便遇到了皇太后上官瑶,不及擦拭脸上凝结的血,施礼道:“微臣见过太后娘娘。”
上官瑶顿足,细眉微蹙,轻声道:“年相免礼。”
年画本想就此告退,但想了想,终道:“太后娘娘,微臣的姑姑有错,微臣替姑姑向太后娘娘赔罪。”
虽说是受裴氏指使,姑姑亲手杀那小公主是事实,这罪回避不得,正因此,她亦不敢轻易向凤君晚开口要求去看望姑姑。
上官瑶轻捂胸口,闭了目不看她,冷声道:“你如何赔?赔哀家一个女儿吗?”
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就这般让那女人给掐死,让她的心底的恨怎能平?
年画心底一滞,垂眸言语不得。
她心中亦不好受,可错已酿成,且姑姑受人所逼,这样的账如何算得清?
“皇上到。”
三水放开嗓子喊的声音传来。
年画想告退已来不及,而且上官瑶亦未她走,只得跪着不动。
不远处,凤君晚正阔步而来。
“见过皇上……”
上官瑶身后一众宫女太监跪落施礼。
“都起来吧。”
凤君晚已大步至上官瑶面前,眸光扫看一眼跪地的年画,微拧眉,躬身施礼道:“皇儿见过母后。”
“免礼。”上官瑶神色恢复了一些,淡露笑容。
想了想,对年画道:“年相起来罢。”
她就算恼恨,亦不会当众让皇儿难堪,这一位年相国就是那年画,皇儿当初失心疯亦是为她,如今再为相,她亦由着,朝堂之事她管不了,若是入后宫为妃,那她便容不得,她怎能让一个杀女仇人的侄女来当她的儿媳妇?她接受不了。
年画站起身,低了头淡声道:“皇上,太后娘娘,若无甚事,微臣就先行回府了。”
凤君晚眸子一垂,见到了她脸上那条殷红血线,心里咯噔一下,厉声道:“抬起头来。”
该不会是母后给她难堪吧?
年画微咬唇,不动。
她不想惹事,可事儿偏偏找上她。
大方抬头,淡声道:“皇上,微臣先行告退。”说完便要退身走。
“站住!”凤君晚黑瞳微微一收,声音抬高了一些喝道。
年画顿足,眸光淡淡直视前方,不言。
“脸怎么一回事?”凤君晚盯着她的脸颊。
这样的伤是利器所造成,断不会是母后所为。
“多谢皇上关怀,微臣无碍。”年画这般说倒不是斗气,只是不想多生事端而已。
一旁的上官瑶微拧眉,她这才发现年画脸上的伤,居然有人敢在皇宫伤了堂堂相国?
“你若不说,朕便杖责后宫所有宫女太监,直到有人说出是何事为止。”凤君晚没有打算放过她。
伤了一次又一次,她这脸蛋儿还要不要啊?
听得他此一言,众人倒抽口凉气,齐齐望向年画,祈盼她说出来才好,不然,众人就都遭罪了。
上官瑶紧紧的锁着细眉,并不言语。
年画眸光转看向凤君晚,眼底安然沉定,“裴氏。”
众人一听,总算松了口气。
凤君晚眸内寒光一棱,怒道:“年……画年画,你缺了护卫还是怎地?以前不带护卫,现在也不带护卫,你是相国,不是平民老百姓,相府上那么多护卫,你养着作甚?养着好看吗?”
第138章 这是在找死()
这一番吼,众人吓得直打哆嗦。
年画可不好了,今日处处受气,还被刮伤了脸,这肚里窝着一肚子气呢,还没得回相府清静清静,便又被这恶霸皇帝吼,这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吼她,把她当什么了?
“皇上,真不好意思,微臣就是养着那些护卫好看,只要是好看的护卫微臣都养着。”
熠熠与他对视,一字一顿,字字清晰的说了。
此话一出,除了上官瑶,那一众人直觉得想要找个地洞钻了去。
相国竟然敢与皇上吵架?
什么世道啊?
那离得远一点儿的三水亦听到了,心里直叫乖乖。
画儿今儿吃了老虎胆了吗?
他都不敢看自己的大师兄皇帝了。
果然,凤君晚的脸似暴风雨来临前天空那乌云,深沉压抑,“三水,传旨,相府一众护卫护主不力,全体重杖二十。”
“慢着。”年画脸色微变,恼道:“皇上,这不合理,难以服众,明儿朝堂便会有微词,皇上新登基,如今稳定人心最重要。”
他这是无理取闹。
“皇儿。”上官瑶亦开口道:“年相说得对,如今不适合做这般动静大之事。”
这皇儿怎么一见年画便一肚子怒火似的?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何事?
凤君晚微看一眼上官瑶,道:“母后,此事皇儿有分寸。”
见他这般说,上官瑶再也无法多作言语。
那三水直觉得腿肚子发软。
年画见状,拧眉道:“皇上,您这是在替微臣树敌。”
她真后悔方才一冲动说了那句话,那是在挑了凤君晚的火。
凤君晚没有看她,向三水看去,冷道:“还不去?要朕八人大轿抬你去?”
三水吓得差点儿站不稳,忘了施礼,转身往跑。
年画简直被气晕,杏眸冷光一棱,“微臣告退。”退身便走。
她知道君无戏言,惹不起便躲吧。
凤君晚那脸色更似能挤出墨汁般黑,想伸手拉她,见自己母后正盯着他看,只得作罢。
他现在与年画是君臣关系,当着众人的面,可真不好发作。
“皇儿,哀家有些话想要与你说。”上官瑶见这般情况,终觉得不说不行,真怕皇帝与年画闹出不像样的事儿,丢脸倒是小事,只怕乱朝纲,误了政事。
凤君晚脸色微缓和,眸光从年画消失处收回,看向自己母后,淡道:“母后,这会儿日头大,皇儿送您回宫再说吧。”
他能猜到母后要说什么,知道无法回避,那便面对。
凤宁殿。
凤君晚扶了上官瑶坐落,自己亦坐下,“母后要说何事?”
上官瑶淡笑,“皇儿可是心不在焉呢。”
“不会。”凤君晚接过宫女送来的清茶,淡淡呷了一口,道:“母后放心吧,皇儿不糊涂,您别都以为坐上了龙位,都会变了糊涂虫。”
上官瑶亦喝了一口茶,看向他,眸内含了一丝忧隐,道:“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现下这般情形,皇儿可别只顾了她,而忽略军国大事,且那德王是什么人皇儿不会不知,当心他借题发挥啊,还有那太上皇,皇儿该多关心,以示仁义。你是这般登的位,当下人心最重要啊,凡事少落人口实才好。”
“母后,皇儿明白。”凤君晚脸色似风中回暖,黑沉不再,淡声道。
“皇儿,裴氏是罪有应得,但终是先帝的皇后,一国之母,她,皇儿杀不得,留着在冷宫吧。其实母后巴不得一丈白绫送她走,可为了你,为了这江山,你动她不得。”上官瑶轻声道,声音透满无奈。
凤君晚凤眸微敛,“她不杀,难泄心头之恨。”
上官瑶抿抿唇,“皇儿,处决殷采菱吧,裴氏杀不得,那便让殷采菱偿命,以慰你妹妹在天之灵。”
“母后。”凤君晚担心的事终还是要面对,虽然他亦恨那殷采菱,可自己当初答应了殷采菱不杀她,更何况他不想再惹了年画生气。
现今都有一箩筐的事儿让年画恨他了,若处决了殷采菱,想再让年画到他身边,只怕难过登天。
“你是担心年画那儿?”上官瑶直言不讳道出。
“母后,殷采菱不是元凶,当年她亦是被逼,且皇儿早先答应给她一条活路,这怎好出尔反尔呢?再说了,殷采菱的大哥,年画的爹殷烨烽救了皇儿,这又怎好处决她呢?”
“是殷烨烽救了你?”
上官瑶吃惊不已,难以置信的看他。
凤君晚眸光微闪,点点头,“是,没有错,殷烨烽亲口说的,此次在天留国发生之事皇儿都还没有闲暇与母后说。”
当下将那事儿大致与她说了。
听完他所说,上官瑶怔着不动,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母后,既然您提了这事儿,皇儿也与您说了吧,您别怨恨年画,她是无辜的,她……她将会是皇儿的后,至于那殷采菱,皇儿将她关押,至老死吧。”
“你想让她为后?”上官瑶惊得脸色微变,直觉呼吸不顺畅,伸手向那茶盏想取之,却不想碰落了地,望着那破碎的轻云盏及散乱的茶叶,苦笑。
这一地的狼狈,不正如她的心吗?亦是狼狈不堪。
凤君晚微蹙眉,“母后可还好?”
他不希望母后伤心,可这事儿不说又不行,早日得母后的支持,年画那倔女人才不会越走越远,若不然,她哪日随哪个男人跑了,那可真会要了他命。
“还好,无碍。”上官瑶轻抚了胸口,平复一下心境,淡然笑笑,道:“此事儿,给哀家一些时日,再议,可好?”
让仇人的侄女为后,那可是儿媳妇,她怎接受得了?
“好。”凤君晚知自己母后一时间是难以接受的,他亦不强求她马上应下。
当下唤了宫女前来清理地上破碎之物,待上官瑶神色稍好了一些,他才离开,匆匆向御书房而去。
日暮,三水回来复命。
“皇上,相府的护卫,全都杖责了。”三水低头回禀。
那场面,他回想起都觉得心惊肉跳。
“嗯。”凤君晚正低头看奏折。
三水看看时辰,小心翼翼道:“皇上,是在御书房用膳还是到哪位娘娘那儿用膳?”
如今后宫好几位妃嫔,也没见大师兄去过哪个那里,整日就待在御书房中,这又选秀,要那么多女人作甚?
凤君晚抬头睨望他一眼,把那奏折收起,“扑”一声,往边上一放,又取了那堆积着的一本,翻来看一眼,片刻,又扔了一边。
三水眨眼看着,不敢再吭声,老老实实的等着。
“你是觉得朕没饭吃了,要到那些女人那儿蹭饭?”凤君晚不停的翻看那些奏折,每一本上都有年画的批注,越看越是心里来气。
那女人如此不爱惜自己,净做些让人生气的事。
三水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火还没灭,得烧到他这儿了。
当下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