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北魏-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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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看,最后冯家女接连作死也会渐渐消耗掉当今皇帝对他们的感情,到时候与其被他们连累,还不如早先就不要牵扯。至少现在拓跋慎对冯家的态度就是,不刻意亲近也不能得罪,至于以后怎么样,看事态发展吧!毕竟他们家可是要出两个皇后的,他还得尊称一声“母后”呢!得罪了“母后”,有的是机会发落你。
现在刚刚正交未时,诸王等皇亲国戚,大臣们都还在皇帝的正殿永宁殿吃粥交流感情呢。但是时间长短不好说,毕竟皇帝还要给太后诵经呢?他们也随时可能散场,自感时间不多,拓跋慎不能不加快脚步抓紧时间,要不然回头让郑家人看到了不好。
在问了几个路人之后,总算辗转找到了郑氏的斋房,走进房门,隐约听见斋房内有交谈声,声音不大,好像有几个人的样子。那个郑娘子在不在他也不知道,看着开着的房门,拓跋慎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上午因为偷看别人的吉语犯了忌讳,现在如果又不通告就擅自进去,更要得罪人了。
正要高声请见,听见后面传来一声稍微熟悉的女声:“咦!你不就是上午才遇上的那个郎君吗?怎么也在这里?郑阿姊说过不认得你啊?”
拓跋慎回过头,原来是上午遇见的那个长孙娘子。拓跋慎一喜,至少知道了自己没找错地方。
说起来,长孙氏也是皇族远宗,只不过隔得实在长了,几乎近百年。所以多数和皇族近亲是不怎么来往的,现在的北平王长孙道只是个普通王爵,依律世袭的,如果按照宗属,长孙氏不是太祖一系,属于远王。这长孙姑娘难道是北平王的家属。
心里想着这些往事,顿觉这长孙娘子来得正好,正可委托她进去通报一声。
“原来是长孙娘子当面,在下此来正是为了拜访郑公。在下与郑娘子虽然不识,说起来倒也有通家之谊。只是初次拜访,心中不免踌躇,幸得遇见娘子,可否请娘子代为通报一下?在下万谢。”说完拱手施礼。当然不能说拜访人家未出阁的小娘子,那太失礼了,不是君子所为。说拜访郑公才是符合礼仪的做法。
长孙娘子听了拓跋慎的话也觉奇怪,郑家阿姊说过不认识他的,怎么还会有什么渊源?不过通报一下也只是顺带的小事,她也没拒绝,说道:“好吧!郎君先在这里稍待。”
拓跋慎让开路道:“多谢长孙娘子援手。”看着长孙娘子进了斋房,整理一下衣服上下,正了正有些被风吹歪的帽子。这可是赔礼来的,衣冠不整会被视为对对方的轻视,这点小节还是要注意的。
拓跋慎在外站了一会,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其中除了女声好像还有男性的话音,像是个成年人,这是他没想到的,郑羲按说现在还该在永宁殿伺候皇帝呢?也不知道斋房里面的这人与郑娘子什么关系,如果是郑娘子的同辈或晚辈还好,郑娘子也许会认为他刚刚用两家有通家之谊是个借口,不会深究。若是长辈,问他与郑氏有何渊源怎么办?冯太后,皇帝,他都认识郑羲,这通家之谊当然是真,不过他的身份不好说出口。而且他本来打算亲口致歉留下书信就走的,可没想着被人家家属盘问那种事,
正想东想西,就听见了斋房里面传来的脚步声,声音轻柔缓慢,是个女子的脚步声。
出来的正是郑娘子的侍女阿灵,阿灵出来看见拓跋慎,皱了皱眉,道:“这位郎君请进,我家大郎主有请。”说罢转身进去。
大郎主,这么说是郑羲的长子,郑懿。
拓跋慎跟着阿灵进去,走到斋房右边侧室,看见一个中年男子从正前的坐床上站起来,郑娘子看着他,面无喜怒之色,跟着中年男子也在左侧的坐床上站起来,对着拓跋慎行了肃拜礼。
这个中年男子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样子。面貌倒是显得很清朗,看起来年轻的时候是个帅哥,长者长达胸口的山羊胡,头戴着进贤冠,身穿深衣。
这就是郑懿么,倒是个美髯公。拓跋慎看着郑懿一眼想道。
郑懿进前一步看着拓跋慎,似乎在想是不是哪里见过或者认识与拓跋慎差不多的旧识,初次乍看起来是有点有点印象,可是想不出到底是谁。
有这点印象就够了,也许真是通家旧识子弟吧?
拓跋慎当先躬身行礼道:“后学小子见过郑公。”又对着郑娘子和长孙娘子各行一礼。
郑懿简单回了礼,毕竟是前辈,做点姿态就行了,问道:“未知郎君尊府何第?还请告知,郑氏也好礼敬。”
“在下属国姓,家君爵名实不敢轻言,还请明公见谅一二。”说完又拱手一礼。拓跋慎想过后还是决定说出姓氏,至于父亲的姓名他可不敢说出来,那是犯驾的行为。
第17章 失礼()
郑懿听了拓跋慎的话面色微沉,既说是通家之好又不说姓甚名谁,岂不是故意羞辱人,心下想赶拓跋慎走,又顾忌他的身份。郑家别看已经做到了监令的高位,但是像他们这样的以非鲜卑本族身份位居高官的在朝堂上的并不很多,朝中主要大臣还是由鲜卑人为主。这些人之中又不少出于异族相斥心理时时盯着他们这些汉官。他的父亲郑羲也因此常常告诫他不要跟鲜卑高门起冲突。这些原因让他不得不多有顾忌。
刚刚他只是听长孙娘子说外面有个郎君来拜访,说是郑氏通家之人,这才没问其他就让侍女阿灵去领客人进来,想要看看是哪家的郎君,没想到对方却不愿意通名,这算什么通家之好。
旁边站立的郑娘子也是面色不好看,一瞬间对拓跋慎的印象更差了。只觉得这郎君为人做事太过轻慢,有心直接问拓跋慎何事,问完好打发他走。但是阿父在前,不是她能贸然插话的,因此转过头看着长孙沁,长孙沁与她对视一眼,两人心中的想法不言而喻。长孙沁心中也暗暗后悔自己贸贸然就应下了拓跋慎的要求。
既然对方不愿意通明阀阅,郑懿也懒得太过客气,说道:“郎君既不通家阅,又何以说世交之好。郎君此来有何事,还请言明”。也不说什么请坐这些客气话了。
拓跋慎也知道他这么做很不礼貌,可是他也很无奈。现在郑懿满怀怒气,看样子如果不是顾忌自己或许来头大,已经要赶人了。再偷眼看看郑小娘子,只见她已经转过头去,知道又把人家娘子得罪一回,这回还不比上次,上次只是得罪她,这次是当着她的面得罪他父亲。
这跟他本来预测的完全不一样,他这次登门是来表表诚意的,可不是来讨嫌的。可是让他直说我老爹就是当今皇帝这种话的话,他又不好说,说出来这就是以势压人,不是登门致歉了。
“晚辈此来,是为了向尊府娘子致歉,小子一时孟浪,冲撞了尊府娘子,贵府女公子虽然宽容。小子不能不惭愧。”说完从胡衣窄袖中拿出封好的信封走向郑娘子前几步,双手献上,等着郑娘子的小侍女接过去。
郑懿看着拓跋慎的动作,惊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这少年郎君是来给他女儿致歉的。这时候虽然不像后世宋明严申男女大防,北方也不像南方那样对未出阁女子多加限制,但是像拓跋慎这样的亲自登门只为对一女子致歉的,对郑懿这种书香世家来说,也是没听见过,不能不愕然,看着拓跋慎,心中不免多想,脸色更加阴暗。
郑娘子也呆住了,不知道该不该接过信件,上午的事他当然生气,只是不想声张被更多的人知道,惹人闲言闲语,权当做没有发生过,所以回到斋房也没有对祖父和父亲说起过。
刚刚长孙娘子也是顾忌郑懿在场,所以进来后只是说有个郎君自称郑氏通家世交,没有点明是午前在永宁塔认识的郎君,等拓跋慎进来后郑娘子还以为真是世交前来拜访,完全没想到拓跋慎是为了上午的事而来。若是郑懿不在场,郑娘子还能接过书信,现在当着父亲的面,怎么好接外男的信件。
郑娘子看着阿父在看着她,不敢去接什么书信,心里面对拓跋慎的失礼更加厌恶,对着郑懿行礼说道:“阿父(当称阿耶,耶,即爷,也有阿翁,大人的称呼。这里用阿父,是为了行文方便。),女儿有些累了,不能在这里待客了。请容女儿失礼了。”
郑懿脸色好看了些,答道:“嗯!去吧。”再看着拓跋慎的眼光颇为不善:“郎君若是与家女有何误会,郑某代家女做主,往事已矣,郎君不必挂怀。这书信郎君就不必留下了。”
拓跋慎看着郑娘子拉着长孙娘子头也不回的走了,一时间尴尬不已,人家郑娘子从头到尾没有跟他说一句话,正眼都没看他就走了。他再强留在这里也没意思,收回手把书信放在桌案上,对着郑懿拱手道:“小子诚心致歉,失礼之处实不得已,望郑公谅解一二,这书信是小子心诚之作,前因后果俱在其中。郑公或观或烧,全凭尊意。告辞。”说完后转身走出斋房。
走出门,看着斋房外四通八达的走廊上舞动的遮风竹帘,手中握拳,叹了口气,没想到最后如此光景,不能不说是遗憾,好在自己的意思说清楚了,心意也转达了,至于郑家怎么想,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再说郑懿见拓跋慎留下了书信告辞离去,倒是颇显的坦荡无私。回头看着桌案上的书信,想了一会儿吩咐一边道奴仆道:“去请四娘出来见我。”坐在桌边手里拿起这种以前没见过的信函,看着正面的几个大字,心中只悠悠觉得这书法真是上佳。
郑娘子很快就出来了,看见父亲手里拿着刚刚那自称世交的无礼之徒的书信,坐在桌边端详。
“阿父,女儿来了,不知阿父唤女儿何事?”郑娘子走到父亲身前三步的地方问道。
郑懿抬起头看着渐入芳华的女儿,眼中微露慈爱,笑道:“无它,就是想问问你,方才这郎君你可知他的出身,看他举止异于同龄,言辞进退有度。又说是我家世交,为父观他容貌,也稍有印象,只是记不真切,所以叫你来问问。”
郑娘子没想到父亲会问这些,以她的想法,父亲要问的也当是她与那无礼郎君有何误会才对。想了一下,答道:“女儿也是今日才认识的,并不知他是谁。”
见女儿说不知道对方是哪家的郎君,郑懿也不失望,将书信递到女儿面前,问道:“那他所说的误会是怎么回事,怎么至于登门赔礼的地步了?”
郑娘子结过书信,看了一眼信件正面几个字,整理了一下思路,将今日正午前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当然只是说了他知道的一部分。
郑懿听罢顿觉无语,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心下一宽。至于佛塔里面的事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少年人都会有好奇心,知错能改就是孺子可教。笑道:“这些都是琐屑小事,何至于登门致歉。这书信你还是拿去看看,若是再见,当一笑尔。”
第18章 密语()
郑娘子对父亲的语气转变很是诧异,不久前父亲还对那少年郎君甚为不满,怎么只一会儿就转变了态度,不过这不是她能问的,答道:“是”。
郑懿正要接着说几句,听见斋房外面传来交谈声,其中一个声音温和,一个略显苍老,郑懿知道这是父亲郑羲和南部尚书李冲。昔年李冲的兄长李承曾经在荥阳担任太守,郑家作为荥阳的地头蛇,就是在那个时候与李家相善结交,后来李冲得到太后宠遇,郑家与李家结亲,郑家次子郑道昭迎娶了李冲的长女。郑氏也因此得到李冲的举荐,一步步高升。
郑懿起身快步走出斋房,看见李冲正在搀扶着老父。父亲斑白的白发和满脸皱纹,花白的胡须,与旁边的李冲相映成趣。李冲年岁不是很老,今年正好四十岁,已经有了不少白发,但是面色却很健康红润,而郑羲却已经六十五岁了。
看着与自己同年而生的李冲,郑懿深感同人不同命,李冲现在担任南部尚书这种正二品高官,自己却是从五品,其间差距天地之别,就是自己父亲也是比他低的从二品,在公开场合下老父也得对着人家称一声“下官”。
郑懿上前几步搀着老父,对李冲点头道谢,对着老父说道:“大人,身体可还暖和?”老父年高,平城地处寒冷,年轻人还好,老父这种年近七十的老人真的很不舒服。
“好,好,陛下以为父年衰,特意赐了手炉,你摸摸,手上正暖着。”郑羲看着长子答道。
李冲松开扶着郑羲的手臂,也笑道:“亲家世任三朝,忠心二代,陛下太后多倚之。”
郑羲听了李冲的客气话,笑了笑。他知道李冲这话完全是客套,他自己在皇帝那里可以说是没啥知名度,皇帝对他也只是不疏远不亲近,今天给他赐了手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