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宋-第3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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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旁不动声色的一边夹菜喝酒,同时似笑非笑的看着蔡京:“这钱你也敢收?”
“这钱,要收!当然收有收的原则,不符合规定的,就是给我金山银山的,我也不会要。但是符合规定的地方,肯定要收。收上来的有当地官府的,还有承包工程的。你要是一点不收,
他们就觉得你跟他不一心,这还是好的,要是觉得你嫌少,他们就会送更多。可这钱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们送的银子多,就会偷工减料。所以,适当的收,让他们踏实的去做,反而能把事做好。”
王旁一听骂道:“你个王八羔子,收贿还收出礼来了?要是行贿的人建坝偷工减料,那可是伤天害理的事,你不怕遭报应也该想想你头上的乌纱帽和它下面这个脑袋吧!”
蔡京一愣随即笑道:“呵呵,这么说话才有王爷样。来,喝酒,我跟您说,真要是那样的活我就直接把他们的银两退回去,告诉他们这么做我也担不起。您猜怎么着?凡事能过关的,钱就踏实收着,上下都能过得去。凡事糊弄活的给了钱,早晚也得把你卖了。这可是我多年总结的经验,百试不爽!”
沈括指着蔡京说道:“你这就是蛀虫!朝廷的蛀虫!”
蔡京几杯酒下肚,又看到王旁这个亲人了,多少有些口无遮拦,他回敬道:“嘿?沈兄,这就不对了,没新法之前百姓被水患所困,现在有好办法解决了,总比那些干拿着朝廷赈灾款却一点事不干的强。我拿的只是我应该拿的,再说朝廷这法三天一变,谁知道以后什么样?从宋开朝到现在,唯一不变的就是不杀士大夫。只要人不死,剩下的就看天意缘分了。不说别人就说王爷,当年多大的家产,多廉洁多衷心,那又怎么样?人一死,什么也都给了朝廷。王爷,我说的对不对!”
“我都死了,你还问我干什么!”王旁没好气的回到。
“好,不说王爷,就说沈兄你,这么多年改祭祀,改这改那。每年给朝廷节省银两十几万两,那又怎么样?除了你的俸禄,你落到了什么?对,一堆仇家,你就等着你这次回京城无奈的看着那些人落井下石吧,所以我说啊,只有落在手里的才是最真的。”
沈括气哼哼的喝了一杯闷酒,蔡京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可他也知道蔡京说的是歪理,但又不知道从哪辩驳。
王旁知道,现在说蔡京什么也没用,这几年他有他的路走,很难说对错,有些事也的确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算了,说这些都没用,元长你不管做什么事,对得起自己良心就好了。”
蔡京挑起了大拇指:“还是王爷说的对,我觉得我是为百姓做事,也不坑害百姓,至于给我钱财的,他们也未必是好来的。我这也叫替天行道了!”
“你倒挺会给自己找借口的,总之,人在官场好自为之吧。”王旁淡淡的说道:“现在既然你到了鄜城了,你日后打算怎么做?”
说道鄜城,蔡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这个地方,当年薛公在的时候,不管是均属法还是青苗法执行的都非常好。商业繁荣,农业兴旺。而且老百姓也都推崇这些制度,不用被迫捐供,物资十分流通。更重要的是,即便有个天灾人祸,百姓依靠官府的救助,也能平安度过。这几年新法接连被废除,百姓有些不适应。现在是没什么大灾,若是一旦有什么变故,以前能有的救助都没有了,只怕百姓就要闹事了。”
沈括好奇的看着蔡京:“当年王公的新法果然这么好吗?那怎么会有郑侠画流民图,图中流民或身背锁械,或口食草根。当时皇上就对新法产生质疑了,若是都像元长说的,百姓应该是安居乐业,哪里还会有流民之说?”
提起郑侠蔡京十分气愤:“这个小人,当初还是幸得王公提举,当时,朝廷颁布用考试新法的办法选举人才,考中者可以越级升为京官。王安石让郑侠通过这个途径得到进用。王公想用他,这家伙以不熟悉新法为由拒绝,王公因此没有重用他,他便怀恨在心,借着旱灾便绘制流民图献给皇上,让皇上以为是新法所致,实在是太可耻了。”说罢,他重重的将酒杯放在桌上酒花四溢。一旁的下人忙上前帮蔡京擦了眼前的桌子,又换了酒杯。
沈括摇头,似乎并不十分赞同:“苏轼也好郑侠也好都是与王公之间有分歧,但总比吕惠卿、舒亶、李定这些人为了自己利益蝇营狗苟的好。”
“难道沈兄认为,有分歧的就是好人?如我等支持王公的就都能了奸侫小人了不成?”蔡京一脸怒气的质问沈括。
眼看桌上两个人要起争执,王旁咳嗽了一声,蔡京和沈括同时看着王旁等着他说话。
“人所不同而已,家父变法的目的是要实现富国强兵,那就要打击豪强,防止兼并。可是由于这些贪官污吏巧取豪夺,所有的新法都走向了自己的反面。因为新法的执行者总是把灾难转嫁到小商小贩小民头上,弄得民不聊生。例如施行青苗法,在青黄不接时借贷粮谷与民渡荒,这本是好的,但一般利息高达20%,有些地区竞高达50%,甚至还到了实不出本,勒民出息的地步。这不是法的问题,也不是有没有分歧的问题,这是执行上的问题。郑侠做的是过分,但不排斥他也是没看到问题的本质,你们想想:他奉上流民图的时候刚刚上任,而且年纪也就是三十上下,地方上的事根本不了解。皇上都被蒙蔽,何况是他?”
沈括和蔡京都沉默了,半晌沈括说道:“现在我更明白,鄜城的百姓为何如此感恩薛公,这才是当官的样子。”
王旁看了一眼蔡京,蔡京说道:“我可不敢跟薛公比,我只能做到不祸害百姓,至于今后朝廷是啥法制,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出息!”王旁轻声骂了句。
蔡京呵呵一笑,似乎被王旁骂几句既亲切又荣幸。幕职官从外面走了进来,在蔡京耳边耳语了几句,蔡京眉头一皱转头向王旁沈括问道:“沈兄,军中可有一名叫徐禧的人吗?”
第525章 刨根问底()
猛的听蔡京问起徐禧,沈括点头应到:“军中确有此人,不过元长怎么想起了问到这个人了呢?”
蔡京微微皱了眉头,骨瘦如柴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似乎在掂量着什么事,片刻抬头向王旁说道:“刚刚侍卫抓到一人,鬼鬼祟祟的在府门附近张望,侍卫拷问他,他说是徐禧派来,为的是暗中保护王爷的安慰。”
“保护我安慰?呵呵,我看他是想盯着我,看我是否有什么异样罢了。元长,这人也曾在家父手下任职,你应该认识他啊?”王旁冷笑了一下说道。
听到王旁这么说,蔡京的神情放松了些:“认得!当年还曾经在司里共事过,他可是和那吕惠卿一样的墙头草,看到皇上对革新动摇了,立刻就变了风向。对了,他怎么跟着你们来这里?”
沈括说道:“这次出兵修筑永乐城就是这厮的提议,皇上提升他官职,这次出征西夏他也是副帅。”
“哦”蔡京恍然大悟的样子,更加松了一口气。
王旁笑了笑:“看你那谨慎的样子,你小子是不是怕人暗访你的贪污受贿的行径?”
蔡京瘦的皮包骨的脸颊上竟然泛起一丝红晕,似乎被王旁说中了,他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小心些总是没错的,说我有些贪财这我承认,要是说我贪污受贿,那我可不承认。再说哪个官员不贪不受?我这还算是好的!毕竟我没党同伐异,或者干些暗害别人的事。”
“霍,看来这十多年变化挺大啊?!你说那害人的事莫不是说什么乌台诗案吧?”王旁说着看了一眼沈括。
这回轮到沈括脸红了:“你看你,我不过是没帮苏轼说话罢了,又不是我害的他。再说害他的是李定,这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王旁眨着眼看着沈括。
沈括一挽袖子,看样子要好好辩辩这事:“当然有关系,李定算是恨透苏轼了,之前他向苏轼提亲要娶苏小妹,结果苏轼不答应也就算了,还羞辱了李定一番。苏小妹是不是你娶的,跟你是不是有关系?后来李定还不死心”
“咳咳”蔡京突然咳嗽起来,沈括也觉得话有些多,马上收住了话锋。
“后来?他如何不死心?”王旁停下筷子盯着沈括。
沈括也知道说走了嘴,毕竟有些事是坊间传闻,再说这些八卦的事怎么能当做官场上的相争的根据呢?
“王爷,您这次刚刚从外面回来,难道咱们聚会,来多吃点多喝点”蔡京说着给王旁斟满酒杯。
王旁放下筷子:“沈兄,你是不是想说李定和苏轼本来积怨很深,乌台诗案不过是借题发挥?”
沈括哈哈笑道:“对对,还是王爷了解我,我就是这个意思。”他说着忙向王旁酒杯敬酒,王旁却不端酒杯反而说道:“你也知道我这一走十四年,还拿我当兄弟的话,你就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李定又是如何还不死心的?”
这下沈括犯愁了,王旁这是要抓着这事不放了,如果说实话,就王旁这脾气回京城肯定和李定玩命,不说实话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回答王旁,他求助的看了一眼蔡京。
蔡京忙接过话说到:“也没什么大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嫁了还能改嫁,这都是人之常情。只不过王妃怎么能随便改嫁呢?更何况苏王妃有个嘴那么可苛刻不饶人的兄长,这不是又将李定奚落一番,而且还不是向第一次那样,而是大庭广众下奚落。都是朝廷官员,当然面子上过不去了。”
听了这话王旁倒是很高兴,自己的夫人很忠诚,自己的大舅哥又这么给力:“哈哈,要说苏轼倒霉也怪他太口无遮拦,不过毕竟是为了我家的事,等我回去我好好慰劳他。”说完这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沈括长吁了口气:“可不是,这些都是小事,说不定什么时候朝廷又召苏轼回去。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在官场上这很正常。只有命还在,总有机会。怕就怕被人害了,最后屈死冤死甚至死因不明,那才叫不值得啊!”
“咳咳咳”这下蔡京咳嗽的更凶了。
王旁皱着眉头看着蔡京,这家伙面黄肌瘦的还这么咳,别再是得了肺结核了?要是传染性的可要命,自己跟他吃顿饭,被传染上肺病那才叫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元长,你这咳嗽是病,得治啊!”王旁关心的说道。
蔡京被王旁的话噎住了,装咳变了真咳,他忙顺手掏出丝帕捂住嘴说道:“我平时不咳,今天见到沈兄才开始咳的。”
“见到我?我哪句说错了,有些事不过是大家不说而已,难道你心里没有疑惑?再怎么说你也是王府出来的人,有事你就说嘛”沈括说道。
蔡京好容易止住咳,他抬头看到王旁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忙低下头假装用手帕擦嘴。这下王旁心里更加起疑,他又看看沈括,沈括摆着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们所说死的不明不白是王府的谁啊?”王旁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
蔡京哀叹了一声:“本来看见王爷今天我挺开心的,就算刚才王爷说了我那么多事,我都觉得王爷应该说我,这些年我就想着多攒点银两,攒够了说什么我也辞官不做了。可这过程,难免有些像你们说的那样违心。可不这么做不行啊,熙宁刚开始几年,皇上倒是支持革新,可越到后来越纵容反对派,时间久了政见不同就变成了政党之争,说不定什么时候谁就倒了霉。从王相公在皇宫被打,到大公子得了癔症最后殒命,这都是争斗的结果。至于苏轼所受牵连,不过是余波而已。”
王旁一听真的怒了,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最后停住凝视着蔡京问道:“我父亲在皇宫被打?谁打的?我哥哥殒命我也听说过,难道你们说我哥哥的死另有内情?”
蔡京知道这些事想瞒是瞒不住的,就算今天不说等王旁回了京城他早晚能知道。“上元夜王安石骑马进皇宫,在宣德门的时候就被侍卫拦下,说王相公冒犯圣上,也不知道谁给他们下的令,劈头盖脸就给王相公打了一顿。这事满朝都知道,最后的处罚皇上只是打了十个侍卫板子。”
“可恶!”王旁怒不可遏的一拳落在桌上,宣德门三品以上官员可以不下马,皇宫单有执宰下马处,这明明是在挑衅滋事。“那后来呢?”
“后来,这事不了了之了呗,可是大伙都知道,王公大势已去。王公辞相之后,便是吕惠卿做了宰相,后来圣上又召见王公,王公二次为相,那吕惠卿不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