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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师叔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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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眼神,就好像眼睁睁看着什么东西离自己而去,从自己身边脱落。可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这一瞬间,望月望进他的眼睛,心头重重一跳,感觉到了什么。

    她松开了口,他也不再强硬地搂抱她,她跃身而起,从他怀里脱出去,离他三丈远。

    少女有些不知所措。

    欲言又止,止又再欲言。把自己的小脸憋得通红,身子两畔的手都无处放置。

    原映星被逗笑。

    他低低一声,笑意将周身死寂般的哀伤打破。望月松了口气,连忙道,“下雨了,包袱里的吃的要凉了……我要先回去了。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

    “我说了我还有事要想,不跟你一起回去,”看她还在左右彷徨,原映星叹笑,“月芽儿,你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我要想你,才不舍得离开吧?”

    “当然不是!你身为圣教教主,要想的事多了,哪里有时候想我。我又没什么事值得想!”望月眼睛都不眨。

    她又在撒谎……她心里肯定不是这么觉得……

    原映星低声笑,为自己轻而易举能看穿望月的心事,又自得,又难过。

    他这么了解她,比杨清还要了解……可是杨清能娶她,他了解她,又有什么意思呢?

    终是在原映星的半开玩笑下,望月先走了。她其实有些纠结,有点看出原映星对自己的心思,心头大震,想着:这怎么可能?!根本不可能啊!他不是爱姚芙爱的死去活来么!怎么突然就是我了?!我一定是眼瘸了!对的一定是这样。

    于是她要飞快逃离原映星。

    事情已经够麻烦了,她不想再麻烦了……

    望月走后,原映星独自坐着。坐一会儿,有个小孩跑过来,在楼上一叠声地喊他。原映星被喊得烦,低头看,见阁楼最高一层的窗口,一个小孩举着把伞,拼命跳起,要递给他。

    因为原映星坐在楼最高处的屋檐上观景,一般人到不了这个高度。这个小孩跳啊跳,递一把伞给他,奶声奶气地回头指街头,“刚才有姐姐买伞,说给你。”

    原映星回头,下雨之故,路上根本没什么行人了。细雨如绵,淅淅沥沥,纵横的街道,相望的商旅,收货的小贩,躲雨的行人。山峦被雨冲刷得清新,好像伸手可触,然实际上,伸手可触的,只有脚下这片汪洋。

    雨水淋淋漓漓,滴滴答答。万物寂静。

    原映星握紧了手中的伞——月芽儿喜欢雨声的,他也跟着喜欢。但是她刚刚走了,就他还在。

    是否自己走得太慢了,总是谁都追不上。

    他在江边坐了一下午,看了一下午的雨。凄风冷雨,挨了一下午,头也被吹得疼。他渐有放弃之意,不想这么待着了,想把这个身体让给另一个意识来。

    自己在这里,很没有意思。另一个意识,比自己更擅长处理这些事吧?反正另一个自己,对月芽儿本就没有太多的想法。

    他手撑着头,茫茫然然了一下午。在傍晚天黑时,想:不,还不能就这么睡了。在我沉睡之前,我要见杨清一面。我要确信,他是月芽儿值得追慕的那个人。

    雨从下午时开始下,当傍晚后,原映星撑伞回去时,雨还在下。回去后,望月一直坐立不安地等原映星的消息。她怕自己这副样子被杨清看到,下午时也不敢去找杨清。现在终于听到原映星平安回来的消息,望月总算放下了心——他那么脆弱敏感,她真的怕他想不开。

    就在这个时候,望月才趴在窗上问了民宅仆役原映星回来的消息,另一侧的门,就被敲了。望月问,“谁?”

    “我。”杨清的声音温润无比。

    他到廊下,站在少女屋门前,一边收伞,一边敲门。听到门中少女的回声,他笑笑说,“我来谢谢你给我带的小吃,很好吃。”

    这就是个客套的话。

    通常说完后,望月就会来给他开门,兴高采烈地邀请他进屋。毕竟大部分时候都是望月主动,杨清很少主动找望月。所以偶尔来找她一次,望月每每热情异常,就怕他只是路过、转个身就走了。

    然杨清的伞都收了,才听屋内小姑娘的声音,“这么晚了,你找我有正事吗?”

    这么晚了?

    杨清想,很晚吗?以前每晚混在我那里不赶不走的人是谁啊?

    有正事吗?

    杨清想,没有正事,我不该找你?

    他慢慢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屋中少女好像就在等着他这话了,闻言连忙接受,“既然不重要,明天再说吧。我好困,要睡觉了。”

    杨清沉默立在门口,薄衫被雨吹打,湿了半肩。他握着伞柄的手,指节紧得发白。

    第一次被望月拒之门外……

    他低头,看伞上淌下的水,蜿蜒成一条小河,顺着墙根淅沥沥地流下去。

    “杨清?”没听到他的回声,望月担心地在屋中问一句。

    杨清嗯一声,温温道,“没事,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他听到少女平静的声音,“那明天见。”

    “好。”

    他真是脾气无比好。

    他越来越容易判断望月语气中暴露的情绪。

    她在心虚,怕他。

    他喜欢望月依赖他,信任他,而不是怕他。因为他太容易发现她暴露的问题,她就怕他吗?怕惹到他?怕他不高兴?

    杨清撑伞回到雨中,边走,边想着自己与望月之间的问题。不知道别的人感情是怎么发展的,他和望月之间,一直都在这么摩擦着。以前她不对他上心,所以什么都敢说,什么谎都敢撒。现在她不敢了,就很多话不跟他说了……

    杨清想,什么时候,两个人得开诚布公地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吧。

    但转而又想,她都要走了,这个问题,也很难讨论了吧。

    他略恼:你都要走了,我去找你说说话,你居然闭门不见?!

    这样乱七八糟地想很多,他素来细腻,对这些事注意得远比粗枝大叶的望月多,这也没法改。却是到自己屋舍前,看到前方的情况,脚步停顿了一下。屋前有棵枝叶浓郁的松树,绿幽幽的,像把大伞。民宅主人自豪地说,这树,起码有一百岁年龄了。

    现在这棵百岁老树下,站着一苍白青年。

    青年听到他的脚步声,转过头来,是原映星。

    隔着将近十丈的距离,原映星与杨清沉默相对。

    原映星忽地出手,身形若风,凛冽阴寒,向杨清打去。杨清一伞在手,一手回招。在雨夜中,两人身姿矫健,一者诡异,一者轻飘,鬼魅缠着谪仙,一连过了数招。招招狠厉,真气流转,吹得松树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院中草木都有些飞起的阵势。

    杨清身形清逸,脱尘般,撑着一把伞,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四面雨水尽数绕开他。

    飞伞站到了屋宇的檐上,低头看原映星,杨清温声,“原教主有要事找在下?”

    原映星冷冷看着他,对方这种文质彬彬、惊鸿翩然的气质,真是让他心中生厌。想来因为杨清,自己会讨厌全天下这种温润如玉型的男人。

    是啊,温润如玉,可是牵制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之前若是杨清横插一手,非要主动去跟金堂主那几个人对着干,望月怎么会突然间选择站到杨清那一面?如果不是杨清这天外飞仙的一手,原映星早就把望月带走了。

    就是杨清这手,让原映星输了。他最大的错,就是以为杨清全然无害,以为望月喜欢的,是一个表里如一般干净若琉璃的徒有脸蛋的男人。

    杨清真是给自己上了一课。

    原映星淡声,“本座确实有些事跟杨长老谈。”

    这是以魔教教主的身份,对上云门柃木长老的身份了。

    杨清明白他要说的,必然是正事,当下拱手落地,“教主请。”

    原映星进屋后,跟杨清谈的,便是圣教与云门合作的事,跟白道和解的事。但只是一个粗纲,杨清虽是云门的长老,但在山中,他只是个教习弟子功课的长辈,门派大事,他无法做主。原映星当然知道他做不了主,两人就是商量一下,在杨清这里留个底,之后,原映星还是要跟云门掌门谈,跟整个白道各位掌门谈。

    原教主之前死不松口,现在突然改口,听起来……很不靠谱啊。

    原映星这种前后不一致、说变就变的风格,也就杨清这种镇定的人,稍能适应。

    杨清看对方,“教主不必这样急切。若与我云门和解,在下需要跟掌门说……”

    “加上姚芙,”原映星淡淡道,“她也希望两方和解。两位长老的意见,云门掌门当然会考虑了。”

    杨清点头,又说,“但这只是云门。据我所知,贵教与其余几大门派结仇也很深。要和解,恐怕……”

    原映星嘲讽道,“知道,又想我圣教大出血不是?不就是要利益吗?谈呗。我倒要看看你们正道得贪心成什么样,想瓜分我们什么。”

    “贵教还有些教徒,身上杀性重,恐不愿意服从……”

    “那得谈过才知道了,我也要看看你们正道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原映星懒洋洋地看杨清,“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意思。你想要我圣教大换血吧?”

    “是,”杨清淡定道,“我希望贵教,最好连教义都改了。现在这种崇拜杀、崇拜血的风格,应该全部换掉。”

    “教主也换掉是吧?”

    “对教徒采取开放式自由杀戮的教主,换掉也无妨。”

    原映星猛地眯起了眼,身上煞气暴露,冷眼看着对面无动于衷的杨清。

    他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答应月芽儿跟你走,我就要完全听你的意思来经营圣教?你拿月芽儿来威胁我?!”

    杨清抬起眼皮,“阿月跟这件事并无关系。我的说法尚温和,教主就接受不了。日后谈判时,正道这边给出的要求,更会苛刻百倍。教主确信自己不会一言不合大杀四方?教主如果不能适应这种交谈方式,也不必提出什么和解。我担心教主会再次出尔反尔。”

    原映星眯眼看他——杨清是提醒自己控制自己的脾气?

    他对自己说一出是一出的风格印象深刻,担心自己朝令夕改,于是提前给自己做准备的时间。

    原映星周身的煞气忽而消息,看着对方,“你这般处事风格……”有原则又不过分强硬,却也不软弱不退缩,“我现在信我看走了眼。月芽儿跟着你不会吃苦,我放心把她交到你手中,不必担心她那般肆意的为人处世,跟着你,还要为了你,受你们白道的委屈了。”

    杨清抿了抿嘴,他不喜欢这种话题。

    他没说话,但是原映星看着他开口了,“没错,我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月芽儿,为了护好她。我不相信你,我怕你骗她,伤害她。我怕她无意中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你不护她。所以我要自己护……圣教跟正道和解了,我才会公开她圣教圣女的身份。到时候这个身份在,你们白道便不敢嫌弃她。而现在,还是没人知道她是谁比较好。”

    “所以杨清,你不必担心我出尔反尔。我在旁的事情上不在意,在这件事上,却绝不会不在意。我从小护她,她长这么大,我就护了她这么多年。而现在,我还要护下去。”

    杨清垂下了眼,半晌后才道,“但你伤了她的心。”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么?!”原映星的声音突然变大,瞳眸灿亮得骇人,站了起来,“我们一起长大,我三岁时就知道她是我未来妻子!所有人都说我们是一对,要我一直保护她,保护我的小妻子长大。我从小就答应,我一直跟她在一起。我比谁都不想伤害她!”

    他的情绪不稳,眸中似有狂意。

    怔忡间,似想到什么,他声音又再次柔软下去,“我三岁时,月芽儿出生,只比我的生辰晚一天。爹娘带我去见那个新出生的女婴,我被木堂主一脉,和那个女婴一起,被放入阵中。四面是手舞足蹈围着我念念有词的木堂主一脉人,那么多大人,把脸画的五颜六色,看起来很可怕。我心中越害怕,只能越紧地抱紧怀里的女婴。她那么小,粉粉一团,在襁褓中睁开乌亮的眼睛看我。我不知道那么小的婴儿,根本看不见人影。我就觉得她在看我……她的手握入我的手里,木堂主突然喊‘仪式结束’,就在那一瞬间,冥冥中,我好像真的感受到了什么流到了我的身体中,让我与她性命相依。”

    当时他只有三岁,他的父母还好好地呆在圣教,做着教主和教主夫人。他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父母什么样子了,他只是抱着怀中这个婴儿。木堂主说,“星儿,你要记住,以后她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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