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第1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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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发了会儿呆,就说,“我下山一趟。”
“这、这……”尚淮指指他身后倒下的门,尴尬问,“那这边?”
杨清再发了会儿呆,慢慢说道,“没事了。我大概已经大错了……掌门问起来,就说那件事,大概我想多了,回来再向他解释。尚淮,你先帮我照顾下这边,我得先下山去看下。”
尚淮见他面色安静,眼睫低垂,不知在想什么。心中一动,低声说,“杨姑娘住的地址,我们都有记录的。师叔你到时找陈长老要就行了,他会带你找人的……”
不知道杨清在想什么。尚淮看他侧脸静静的,衣衫被风吹拍,映照身形的清瘦与羸弱。听说杨师叔一直在辟谷,几日不见,果然消瘦了很多。
杨师叔好像又在发呆,尚淮说了半天,都停了一会儿,才听到杨清漫不经心地“……嗯”一声。
杨清拍了拍尚淮的肩,就走了。走时碰上赶回来的看门弟子,几个弟子看到杨师叔大方方地从门中走出,正慌乱不知怎么办,看到师叔跟没看见他们似的,就这么走了过去……幸而门边的尚淮向他们几个招手,他们才带着一腔疑问过去,“杨师叔怎么了?看上去精神恍惚的样子?”
如何不恍惚呢。
尚淮心想,大概杨师叔和杨姑娘吵架了吧。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杨清真是很难说清楚心中当时的感受。
尚淮告诉他望月做的事,他就怔了一怔,大脑空了一下。然后不受控制的,就往门口走去。他自己武功是能出去的,但正如他所说,他不会那么做。然等杨清自己稍微恢复了点理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在下山的路上了。
日头高照,心中凉寒。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如何面对望月。
又是恨,又是恼。
他已经辟谷了五天,被关了五天。他预计掌门师伯肯定会不忍心,肯定会再来跟他谈。这一次他态度放得再低一些,再好说话一些,反正望月目前又不是魔教人,没有到跟云门你死我活的地步,掌门师伯的反应,不会那么坚决。
他了解风掌门,他了解自己的每一位师伯每一位师兄。知道他们的软肋,能猜出他们对此事的态度。一一攻破,他很快就能娶到望月。
她总是不信他,觉他慢悠悠,觉他不会那么快娶她。
他本来也觉得自己不会。
但是他们两个已经、已经……到了这一步,杨清当然会负责啊。
他也已经二十五了,跟他同龄的师兄师姐,也早有了孩子。他一直孤家寡人一个,被望月耽误了那么多年,他只是没有遇到那个特别想娶的人而已。并不是说他就不想成亲。
他也想有妻子,也想有孩子。然而想到妻子孩子也许并非真心想要,所以不是那么上心罢了。
确实,按照杨清自己慢吞吞不着急的性格,他要真心和一个人磨,真的会像望月以为的那样,大家先了解,了解个五六年吧。五六年后,问题不大了,再谈婚论嫁。然而凡事无绝对。望月自己性子那么急,逼得杨清得快一点。
他得快一点,才能跟她刻意慢下来的步子合上。
但就是这样,仍然出了问题。
杨清默想:果然如我所料,我和望月的性子差的太远。连这种事,都是说耽误,都能耽误得起的。
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误会会大到这么大的地步?
他又做错了吗?
他在山下见到了尚淮口中的陈长老。陈长老也认识杨清,毕竟这一辈的长老中,这么年轻的可没有几个。听说他要找一个叫杨望月的小姑娘,陈长老当即要亲自带他去找人。还是杨清恢复了些理智,想到大中午,不该让一个老人陪自己跑,便只管陈长老要了两个年轻点的弟子。
且在理智渐渐占上风后,杨清冷静下来,去后院换了身衣裳。褪下云门的标志服饰,换上了一身月白色夏衫。到底这里是云门的地盘,不像出门在外、需要靠服饰认人,在自己的地盘,处理些私事、不想让人联想到云门的时候,杨清是连白色的衣服都避免的。
他出来时,公子温雅,蓝衣飒然,观之赏心悦目,令人目不能移。
此时,望月正在街上瞎晃。风掌门给了她不少银票,她现在当真是有钱人,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财大气粗,看到喜欢的,都要买好几份,想着给原映星留一份,给杨清留一份,其他的自己换天耍着玩。
她正在一家摊上挑瓷器碎片时,后面是男声虽强行镇定、却因激动微颤的声音,“圣、圣……杨姑娘。”
……这称呼!
望月还没有回头,就先挂上了脸上的笑,作惊喜样,“明阳?”
应了一声后,她才站起来回头,果然,身后是身形高大的青年。见到她这么快的反应,明阳唇翘了翘,难掩喜悦的心情,恭谨声,“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你还真追我追到了这里啊,”望月拿手当刺眼的阳光,明阳见状,往她身前一站,他颀长的身影,就替她遮住了阳光,让望月顿一下后,可以愉悦谈话,“聆音呢,没跟你一起?”
明阳心想:有您在,谁管那个女人去哪里了?
他面上诚实道,“您需要她出现吗?”
“……”望月愣一下后,看着青年认真的眼睛,忽地笑靥如花,“哈哈,不用了。你不必非把她找到我面前来。我就是随口一问。明阳,我让你跟着她,你真是辛苦了。”
她是很诚挚的,毕竟水堂主聆音的性格,和火堂主明阳,特别的不合。
明阳摇了摇头,低声,“只要您吩咐的事,我都会照做。您现在有什么要做的吗?”
望月仰着脸看他,正要说话,忽见明阳身子绷一下,一把拽过她,将她拉到了身边,警惕地往一个方向看去,然后愣了一下。
望月跟随他看去,见东街口,衣衫如水的秀丽青年,正负着手,与另几个习武装扮的年轻人,看着这边。阳光晃眼,望月看不清那边人的表情,却是一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就眼睛亮了下:
宽肩窄腰啊,长手长脚啊。
这个人的身形真好看,腰带雪兰色,长衫几扬,托着他又高又瘦的身材。站在那里不动,都有种韵味在里面流转……
望月看一眼,远远的,就舍不得移开眼睛。
看那个人慢慢走了过来,她继续看着。
心想,这个人的身材,好像杨清啊……果然我就是迷恋这种风格的啊。
等人走近了,望月一口气卡在喉咙:居然真的是杨清!
他不光不在山上,还换下了云门那身繁复的白衣装扮。就像是普通的公子哥一样装束,玉簪束发,面容如玉,身形秀颀,冷泠泠走过来,换两边街上的行人不停偷看。
望月惊喜招了招手,然杨清没有笑,没有回应她。
望月心想:因为我和明阳站一起,吃醋了?不太像啊。
虽然觉得不像,她还是小声提醒了下明阳。明阳冷淡地看一眼杨清,没吭气。
杨清垂眼看望月,好一会儿没说话。还是跟随的两名云门弟子和望月解释,说这位是山上的柃木长老,有些私事找杨姑娘。等他们说完,杨清才垂眼道,“你跟我过来。”
转身就走。
这般风范,惊得两名跟随弟子面面相觑:一路上杨师叔都是和颜悦色的,跟他们说话平声静气,脾气好的不得了。他们一直寻思杨师叔是不是认识这位杨姑娘。还想着这位杨姑娘想进云门的话,两人是不是该巴结巴结……但看杨师叔现在这种架势,他们到底该不该巴结这位杨姑娘啊?
望月也不知道杨清这副语气是什么意思,挠了挠头,回头看眼明阳。
明阳即刻明白她的意思,一点头,“我下次再找姑娘。”迅速隐入了人群。
望月这才大步追上前方的杨清。
等听到身后少女跟了上来,杨清压抑了一路的心情,才好了那么一点儿。
他步子慢了一点,让她跟了上来,问她,“你住的客栈在哪里?”
后面便是望月引路,带他去自己留宿的客栈了。杨清脾气就那个样,不说话时沉静文雅,一点也没有恼怒的样子。望月沉浸在见到他的欢喜中,索性杨清平时也不是多么喜欢说话的人,他一路上没说几句话,但也没有摆脸色,望月就当他只是心情一般不好而已。
没关系,清哥哥心情不好,她就去逗他高兴呗。
回了客栈,上了楼,进房,望月前脚才进去,后脚,杨清就把门反插上了。
望月挑下眉:大白天的,这是要干嘛?
杨清走到圆桌旁坐下,低着眼,“阿月,你过来,我们谈一下。”
“好啊。”望月大大方方地坐了过去。
她想坐杨清身边,然杨清抬眸冷看她一眼。不晓得为什么,望月有些心怯,不太敢惹这个……看上去似乎与往日不那么一样的杨清。她坐到了他对面,扁嘴,“干嘛啊?我招你了吗?我这几天可什么都没做,就算我们是这样的关系,你也不能把别人在你身上惹的火,发到我头上啊。”
杨清平声:“我们是什么关系?”
望月眨下眼,心中惊疑。
杨清迅速结了自己的话头,伸手扶了下额头,说,“算了,不提这个。我问你,你为什么下山了?我听尚淮说,你已经报名,要入云门,做云门弟子,你是怎么想的?”
原来杨清是为了这件事来找她啊。
亏他这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还让她紧张了一下。
望月轻松了下来,觉得这没有什么,就手玩着桌上的杯盏,笑嘻嘻地把自己和风掌门的冲突全盘告诉了杨清,小心看眼他平静的脸,“对不住啦。我跟你家掌门吵架,你不生我的气吧?”
杨清说,“我不生气。”
望月便抿嘴笑。
杨清又问,“可你为什么要突发奇想做云门的弟子?”
“啊,这个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啊,”望月忍着一脸笑,将自己发散的思想说给杨清,末了提起来都乐不行,“你们家长辈怕我耽误你,不想我在你面前晃。我偏偏要晃,换个方向我也要上云门,也要跟你好。”
凳子往旁边一挪,身子前倾,胸…脯压在桌上,她的长指,挑起了杨清有些青色胡渣的下巴,调…戏他般勾了勾,“清哥哥,以后我不叫你‘哥哥’了,改叫你‘师叔’啦。有没有觉得我喊你‘师叔’,更有种好玩的感觉呢?”
杨清抬眼看她,“全天下,我的师侄多了去,我连名字都叫不全,人脸也认不完。全靠别人认我,我很少需要去认一个师侄。我很稀罕自己多一个师侄吗?你是多么重要的师侄吗?”
他这个平淡的眼神,看得望月收了笑,手指缩回去。
她数次逗他,可他不接招。她的情绪没有影响到他,他那种沉沉的情绪,反而影响到她了。
望月有些烦了,“你有话直接说,少跟我拐弯抹角。”
杨清平静说,“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前功尽弃?我跟师伯在拔河,在对峙。我在求他让我娶你的事,他已经快要心软了,你看他都忍不住去找你……只要再坚持几天,他必然要跟我重新谈……我五天多没有吃过一口饭,没有喝过一口水,我图什么呢?图你来做我的‘师侄’吗?!”
他语气素来温和,说到后面,在望月惊讶的目光中,陡然声音抬高,站了起来。
凛然之气,震得屋中门窗砰砰开,逼得望月白着脸后退,承受不住他骤然而起的真气发散。
“杨清!”望月叫了一声,“你要杀了我吗?!”
她瞬间用真气抵抗,然毛毛细雨,根本不起作用,反受镇压,更为痛苦,几不能呼吸。
杨清的气势,这才稍微收回了一些,望月舒服了很多。
她拍着胸口咳嗽,抬目去看,却见杨清的脸色也不必她好多少。
她白着脸,他的脸色也是煞白。
抿着唇,幽静看她。
望月有些恼道,“我怎么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又没有跟我说!”
他反问,“我没有说吗?!”
“你就是没有……”望月忽地一滞,想到什么,收了口。不,杨清说过。他被关禁闭,她悄悄找到他,隔着一扇门,问他犯了什么错。他说他想娶她,风掌门不让。但是望月以为他是开玩笑。他之后笑了一笑,再没有提。
望月心有些乱,本能就辩,“这怎么能怪我?我会错了意,你为什么不直说?你不直说,我怎么知道你需要我干什么?你就只会让我去想!”
杨清隐忍着什么,看她,“是,我只会让你想——那你就去再想想!”
他倏地转身,就开门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