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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说唐三传-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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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说到薛仁贵大小团圆,今不细述。且说程咬金进京复旨,君臣相会,朝见已毕,退出朝门,回到府中。裴氏夫人接着说:“老相公辛苦了。”程咬金道:“如今这个生意做着了,果然好钦差!落了有三万余金,再有个把做做便好。”老夫人道:“有利不可再往。如今你年纪高大,将就些罢了。”
  吩咐备酒接风。程铁牛过来,拜见父亲。孙儿程千忠也来拜见祖父,他年纪止得十三岁。今日夫妻儿孙吃酒,是不必说。次日自有各公爷来相望,就是秦怀玉、罗通、段林等。徐茂公往河南赈济去了,尉迟恭在真定府铸铜佛,也不在。惟有魏丞相在朝,他是文官,不大来往,惟以程咬金是长辈,也来相见。坐满一殿,上前见礼,程咬金一一答礼。程铁牛出来相见,把平辽王之事说知。众公爷辞别起身,各归府中。又有周青等八个总兵官,一同到来问安。问起薛大哥消息,程咬金道:“他有两个老婆,又有女儿,兴头不过,不必挂念。”周青对姜兴霸、李庆红、薛贤徒、王心鹤、王心溪、周文、周武说:“如今在长安伴驾,不大十分有兴。薛大哥在山西镇守,要老柱国到驾前奏知,保我等往山西一同把守,岂不是弟兄时常相会,操演武艺,好不快活,胜似在京拘束。”程咬金道:“都在老夫身上。”周青等叩谢而出。
  次日五更上朝,天子驾坐金銮,文武朝见已毕,传旨:“有事启奏,无事退班。”程咬金上殿俯伏,天子一见龙颜大悦,说:“程王兄有何奏闻?”
  程咬金奏道:“老臣并无别奏,单奏周青等总兵,愿与薛仁贵同守山西全省,还要封赠樊氏夫人、王茂生等。”传旨:“依王兄所奏,卷帘退班。”龙袖一转,驾退回宫。文武散班,程咬金退出朝门。周青等闻知,不胜之喜,到衙门收拾领凭。八个总兵官辞行起程,文武送行,离了长安,径到绛州,至王府与薛大哥相会。王茂生实授辕门都总管,柳氏原是护国夫人,樊氏封定国夫人。王府备酒,弟兄畅饮,自有一番言语,不必细表。
  次日薛仁贵传令,八位总兵官各处镇守,以下副总、参将、都司等官,都是总兵掌管。果然仁贵到任以来,四方盗贼平息,境内太平,年岁丰捻,安乐做官,不必细述。
  再说长安城中,有皇叔李道宗成清王在朝,晓得薛仁贵在山西镇守,朝廷时常赐东西,袍带、盔甲、名马等项,自不必细说。这日回到银銮殿中,想起那薛仁贵,朝廷如此隆重,执掌兵权,镇守山西,手下又有八个总兵。我只生一女,名唤鸾凤,年方十七,是元配所生,才貌双全。意欲招他为婿,使他退了前妻,难道他不从?但是张美人与他有仇,因他将张士贵子婿五人斩首,每每对我哭哭啼啼,要报冤仇。想那薛仁贵没过失算计他,不如且回宫中,将此事劝他。算计已定,退回宫中。来到安乐宫,张妃朝见,宫娥备办筵席,李道宗朝南坐着,下首张美人相伴,采女敬酒。酒过数巡之后,已到二更,退回内宫,与张妃安寝。成清王与朝廷只差一等,也有内监、宫娥采女,东西两宫,殿前有指挥,一人之下,万人之尊,此话不表。
  次日王爷起身梳洗,用过了早膳。张妃流泪说:“父兄惨死,请千岁与贱妾复仇,杀得薛仁贵,方泄胸中之恨。”成清王道:“孤家岂不知之,但仁贵朝廷十分隆重,朝廷大小爵王俱是他心腹。左丞相魏征、鲁国公程咬金在朝,圣上最听信。他无过失,难以寻他短处。倘然有反叛之心,孤家就好在圣上面前上本。如今一些响动无有,难以动手。今孤家倒有心事,我家郡主鸾凤未招佳婿,意欲招仁贵为婿,使他休了前妻。若然允了便罢,若然不允,说他欺骗亲王,强逼郡主,私进长安。此节事就好摆布他了。”张妃听得呆了,心想:“这岂不让他因祸而得福了?只得含糊答应,待我与张仁商议,他足智多谋,又是我赠嫁,他屡屡要报老爷之仇,忿忿不平。”于是勉强对王爷道:“千岁之言不差,也要从长计较。”王爷说:“美人之言不差。”
  传旨令带了兵丁出长安打猎去了。
  张妃忙宣张仁。那张仁黑碜碜一张糙脸,短颈束腮,犬眼鹰鼻,颔下六撮胡须,其人刁恶多端,奸巧不过。随了张妃来到王府,成清王看他能事,凡事与他商议,言听计从。听得娘娘传宣,他头戴圆顶大帽,身穿紫绢摆开直身袍,粉底乌靴,来到宫中,口称:“娘娘,奴才叩见,不知呼唤奴才有何事干?”张妃道:“张仁,你悉知老爷、公子、姑爷都被薛贼陷害,夺了功劳。昏君听信,不念有功之臣,竟将我家满门屈杀,倒封薛贼做了王位,十分隆重。我想起来,此仇何日得报?今日千岁要把郡主招他为婿,如今想起来,此事怎样处?故此特地唤你到来,与我定下一计,须要摆布他才好。”
  张仁低头一想,说:“有了。郡主又不是娘娘所生,须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张妃听了大喜,命张仁出去,候大王回来听宣伺候。
  再说王爷回归府中,张妃接着王爷,又说此事,说:“千岁须要与张仁商议,他极有高见。”王爷听了,忙唤张仁。张仁听唤,来到宫中,叩头已毕,立起身来,说:“大王呼唤奴才,有何吩咐?”王爷道:“孤家有一事与你商议,但不知你主见如何?”张仁道:“千岁有什么事,说与奴才知道。”
  王爷道:“孤家想将郡主招薛仁贵为婿,事在万难”如此如此……张仁道:“这不难,千岁要招仁贵,他已有二位夫人,定然不顺。莫若假传一道旨意,骗他进长安。待奴才邀到王府,他顺从便罢,若不顺从,王爷将酒灌醉,五更上本,说他私进长安,闯入王府,有谋反之心,今已擒拿,候万岁发落。凭他认了什么罪,难道万岁叔父倒弄不到仁贵不成?此计如何?”王爷听了大喜道:“张仁此计倒也绝了,公私两尽。若不成,王府宫中之事,外边也不晓得。倘不允,也报了张美人杀父之仇,摆宴饮酒。”张妃在旁极口称扬。
  这老头儿就该死,难道将女儿做成这勾当?当晚就在张妃宫中歇息,来朝与张仁做成旨意,差官往山西,此话不表。
  再说薛仁贵在山西,太平无事,与二位夫人朝朝寒食,夜夜清明,已经一载,四方宁静。这一日正坐银銮,忽探子报进,说:“圣旨下。”仁贵吩咐快开中门,忙摆香案,接进天使。天使当殿开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念卿救驾之功,思念之深。朕忽有小恙,召卿来京,君臣相见一面,作速来京。钦此。”仁贵谢恩道:“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面香案供着圣旨,一面相待天使,问:“圣恙如何?”天使道:“前日龙驾危险,如今天子幸好了,故此召平辽王进京,朝廷还有圣谕。”仁贵听了,吩咐总管王茂生:“武官各守汛地,文官不必相送。本藩连夜进京,二位夫人不必相念。君命召不俟驾而行。”即同天使上了赛风驹,离了绛州,一路星日星夜竟望长安而来。不知吉凶祸福,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郡主撞死翠云宫 程咬金保救薛礼
  却再讲天使,原是张仁扮的,假传圣旨。仁贵见旨上说圣上有恙,故不敢耽搁,此乃仁贵一点忠心。不多数日,来到长安,进了光大门,走近成清王府前,有一班指挥相迎,邀进了府中,仁贵不知是计,竟到银銮殿,同这假天使,朝见王爷,口称千岁。王爷见了大悦,吩咐内监办酒,邀人宫中。说:“薛平辽在山西辛苦,朝廷想念,孤家无日不思。今日来京,特备水酒与平辽王接风。”仁贵道:“承老千岁美意,但是臣未见天子,不敢从命。待见过万岁,然后领情。”王爷苦苦相留。仁贵只是不允。天使道:“大王相留,平辽王不必推却。少不得下官原要与你同去复旨,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五更朝驾,大王也要进朝。暂且相留,却是老大王美意。”仁贵听了他劝,信其实意,上前谢了大王,然后安席。大王主位,天使同仁贵坐了侧席,仁贵告礼坐下。席中笙萧盈耳,灯烛辉煌,珍羞百味。太监上前敬酒,天使又在旁相劝,杯杯满,盏盏干。仁贵吃的是药烧酒,不好落肚的;大王与假天使吃的是平常酒,酒壶有记认的,仁贵落了他们圈套。直饮到三更时,仁贵吃得大醉,不省人事,睡在地下。王爷传旨:“一面撤去筵席,闲人赶出外面,然后将仁贵绑出。明日见驾就说仁贵私进长安,闯入王府,行刺亲王,此节事就可处死他了。”张妃道:“这节事不稳,倘然朝廷问起,说怎么私进长安?他说奉旨钦召来京。天使是假的,圣旨又是假的,说闯入王府行刺亲王这节事,一发无影无踪。况且朝中鲁国公程咬金,圣上最亲密的。秦怀玉、罗通、尉迟宝林、宝庆又是他心腹。倘反坐起来,就当不起了。”王爷听了这话,目瞪口呆,忙说:“坏了!坏了!如今怎么处?”张妃道:“如今木已成舟,悔已迟了,想出一个妙计才好,还是张仁你去想来。”张仁原要王爷上当,说:“果然娘娘虑得到。朝廷追究根由,奴才这狗命,虽万剐千刀情愿的,但是大王金枝玉叶,遭其一难,甚为可惜。”李道宗听了发抖说:“依你便怎样?”张仁道:“如今事不由己,只得如此如此。”大王无可奈何,将仁贵抬进翠云宫,放在郡主娘娘床上。郡主一看大怒,说:“父王听信妖精,将丑事做在我身上。”大哭一场,一头憧死在房中,血流满地。
  家人忙报知千岁。张妃好不喜欢。李道宗凄然泪下,说:“害了女儿,可恨薛礼这厮,我与他不共戴天!”忙乱了半夜,传殿前指挥,将仁贵发到廷尉司勘问。那廷尉司奉承王府,将仁贵百般拷打,昏迷不醒。乃用大刑、将锡罐盘在身上,用滚水浇进,其身犹如火烧,他只是不醒。正在那里审问,郡王们多晓得了。秦怀玉听报大惊说:“反了!反了!从来没有这般刑法。若见了朝廷,自有国法,怎么私下用刑?”吩咐殿前侍卫,速到廷尉司将薛爷放了,不必用刑。侍卫奉了驸马爷之命,来到廷尉司讲了。他惧怕驸马,只得放了仁贵,所以没有得到仁贵口供。
  次日,太宗圣驾坐朝,文武百官朝参毕,班中闪出一位亲王。皇叔头戴闹龙冠,身穿黄袍,足下乌靴,执笏当胸,上前哭奏道:“陛下龙驾在上,老臣有事,冒奏天颜,罪该万死。”天子道:“皇叔有何事启奏?”李道宗道:“老臣只生一女,名唤鸾凤。不想薛仁贵昨日私进长安,闯入王府。老臣将酒待他,他强逼郡主为配,老臣回绝了他。不想他竟闯入翠云宫,将小女强逼。小女立志不从,他竟拿起台上端砚,当头就将小女打死。现今血流满地,尸首尚存。”说完亲手将本送上。天子听奏,龙颜大怒,又将本在龙案看过,暴跳如雷,说道:“这逆贼,行此不法之事!擅敢私离禁地,私进长安,闯入王府,竟将御妹打死。寡人不斩这贼子,埋没了萧何法律!”天子怒发冲冠,喝叫指挥:“将逆贼绑出法场枭首,前来缴旨。”指挥领旨,竟到廷尉司,将仁贵绑缚牢拴拥进朝门。仁贵还是昏迷不醒。那些众臣子一见,那里知道曲折之事,不知仁贵犯了何罪,皇上如此大怒,立刻要把他斩首。内中又有尉迟宝林兄弟等,好似天打一般,乱箭钻心。把皇上一看,又不敢保奏。程咬金见陛下大发雷霆,又不敢救他。只见仁贵推出午门,竟望法场去了,只得闪出班来,大喊“刀下留人”。午门前指挥回头一看,是鲁国公保救,只得站住了脚。程咬金连忙跪下,说道:“陛下在上,仁贵犯了何事,龙颜如此大怒,要把他处斩?”皇上说:“程王兄不知细故。”就将此事说明,“王兄你道该斩不该斩?”咬金道:“万岁还要细问,不可斩有功之臣。”众公爷又上前俯伏保救。皇上道:“诸位王卿、御侄在此,都去问他,为何打死御妹。”秦怀玉等谢了恩,离了金阶,来到午门,见了仁贵问道:“大哥,此事因何而起?”仁贵原是不知人事、满身打坏,低了头,被两旁指挥扯定,一句话也没有。众公爷也没法,只得覆旨道:“人是打坏的了。”皇上哈哈冷笑说:“这个十恶不赦之罪,斩首有余,王兄还要保什么?”咬金看见皇上赦是一定不肯的,且保他下落天牢,另用计相救。又奏道:“他跨海征东,有十大功劳,万岁可赦其一死。”万岁道:“虽有功劳,封平辽王已报之矣,今日因好打死御妹,朕切齿之恨,王兄且退班。”咬金没法,只得说:“陛下,他在三江越虎城滩上救驾,又在长安救了殿下,百日内两头双救驾,功盖天下。念此功劳,将他暂监天牢,百日之后处斩。”
  皇上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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