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归-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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踱步,鼻孔里穿着粗气,像一头看见红布的疯牛。
“混账!混账!朕从未见过这等混账!”李世民一迭声地狠狠骂着。
太子李承乾一撩前襟,拱手问道:“马上就要过年了,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账惹到了父皇啊?父皇且宽心,莫要因为这些蛇鼠之辈坏了心情,依法处置了即可。”
谁知李承乾这里话音刚落,李泰便轻轻一笑道:“依法处置?最近朝里风声四起,说宜阳县候长孙敛通敌卖国,私贩军盐,想必父皇是为此事而愤怒吧,真要依法处置的话……那就不知要牵连出多少人了,皇兄你说是吗?”
李承乾眼中寒芒一闪,李泰这话是戳中了他的痛处,朝廷之中谁人不知长孙敛已倒向了他,此事事发,若这要牵连的话,他的势力必会被血洗一番。
“够了!朕叫你们是来吃饭的!一刻都不给朕消停!”李世民见二人话里都夹枪带棒,心情更加郁闷了,他长长吐了一口气道:“朕气的不是长孙敛,是一个不识时务的臭小子!第一次他拒绝了朕的封赏也就罢了,这一次……这一次他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明明一身本事,怎生是这个臭脾气,混账小子!”
李承乾和李泰纷纷垂手,心里却是更加纳闷儿了,话里话外都猜不出李世民骂的是谁。
宦官匆匆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外。
李世民不耐烦地冷冷道:“何事?”
宦官垂手道:“启禀陛下,赵国公、房相、大理寺孙大人在宫外求见。”
“不见!”李世民正在气头之上,挥手大喝道:“一群老家伙定是从尚书省那儿听到了什么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先给朕好好审那达瓦,年节期间有事就递折子,少来烦朕!”
宦官俯首称是,恭敬退出了殿门外。
陆绩这次是闯下大祸了,他这三项罪状中,冲撞刺史府邸恐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况且有之前下得密旨,就算临机处置了长孙敛也有个说辞。他闯的祸最棘手的其实是私调官兵、滥用职权,对于李世民而言,这件事才是真正触碰到忌讳的地方,一个朝廷武官竟敢私调手下兵丁为己用,这是对皇权和政权的眼中挑衅与威胁。
李世民这个皇帝当得多不容易啊,杀完哥哥杀弟弟,想想自己反正惹了一身骚,索性顺便把老爹也一脚从皇位上踹了下去,让自己骚个彻底,身体力行地告诉天下人,“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这句俗话的正确性,前瞻性……
皇权来之不易,且做且需珍惜。
谁知斜刺里忽然杀出个陆绩,还是在他发家的地方,二话不说私调手下官兵就把一州刺史的家给抄了,还干掉了一个侯爷,天下人都像他这么搞,李世民这个皇帝还当不当了?
陆绩犯的这桩事,若换了别人,毫无悬念的斩首示众,大唐立国后,除了李世民他自己,在十多年前的玄武门前干过一次出格的事外,还从没有人敢这么无法无天过,不杀何以服众?
但是……闯下这桩大祸的人,偏偏是陆绩!
一个他刚刚下旨亲封的侯爷……
李世民头疼了。
自己下的恩旨还没宣呢,这位新晋侯爷就已经被下了大狱。况且这个陆绩真的是个人才,诗词文采自是不必说了,他最新的几首诗作也已渐渐传开,才名也逐渐彰显了出来;办事也很出色,从献制盐之法、赈灾条陈到仓钞换盐引,每一条都是于国于民大有裨益的良策,为了把他套来长安,李世民甚至亲许了一个爵位,要杀他……李世民还真舍不得。
现在这位人才闯了祸,最头疼的不是陆绩、不是屈突通,也不是那传旨的宦官,而是李世民。
头真的很疼,很想抽他……
屈突通奏折中求情的意思很明显,希望李世民能功过相抵,不授予爵位但放陆绩一条小命,也将陆绩此举的原因解释的清清楚楚,但即便是为了救人……冒犯了皇威就是冒犯了皇威,李世民自然是不舍得杀他的,若杀了这个人,必是国家的一大损失。
第一百三十八章 左右为难()
李世民愤怒过后已渐渐冷静,气归气,可理智告诉他,必须放陆绩一马,否则必定损失一个惊世骇俗的人才。
然而,李世民想放过,朝臣却不想放过,事情闹得这么大,捂是捂不住的。
除了长孙无忌,以魏徵,孔颖达,褚遂良等文臣为首,御史台一帮御史群情激愤,这几天给李世民上了无数道奏疏,搬圣贤之言,数前因后果,甚至直接破口大骂者皆有之,大家的表达方式不一样,但最终的意思都是相同的。
此风不可助长,必须严惩,陆绩必须重罚!
但这个重罚的尺度嘛……李世民尚在纠结之中。
至于洛州刺史王岐、宜阳县候长孙敛,原本指责陆绩横行跋扈、藐视皇恩的御史们也统一的闭嘴消声,长孙敛就不用说了,王岐这事儿令一众官员最为无语,你藏些财物地契也就罢了,你私藏贡品还能被逮到?你让众人如何替你说话?简直是自取灭亡嘛。
李世民和尚书省的处理意见非常一致。
罢黜洛州刺史王岐,王氏一门全部流放岭南,改任郧国公张亮为洛州刺史;宜阳县候长孙敛通敌卖国、私贩军盐,就地处斩,以正朝纲;蒋国公屈突通、忠武将军屈突寿治军不严,纵容属下乱法,下旨申饬,罚俸一年。
至于这个陆绩嘛……李世民依旧在头疼中。
这日,恰逢小年。
在晚上全家的大宴开始之前,李世民中午特意在长孙皇后的丽政殿里开了一次小宴,与宴者只有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三子两女,李承乾、李泰、李治、李丽质和小女儿李明达,李世民好长孙皇后端坐在案首,而堂下的几名儿女则神情恭敬地跪坐在各自的矮几后,神色都颇显拘谨。
唯独今年只有三岁的晋阳公主李明达一点都不拘谨,整个窝在长孙皇后的怀中,而她肉肉的小手却捏着一只象牙筷不停地在矮几碗碟上敲呀敲,发出了很不和谐的噪音,可是几个哥哥姐姐却纷纷向她投以和善的微笑,哪怕是再烦也挤出了笑容,绝不敢露出半点不满之意。
开玩笑,李明达是李世民的心肝宝贝,真正宠溺道骨子里的女儿,哪怕她只有三岁,又有谁敢欺负她?
李世民刚从两仪殿批完奏折回来,魏征那个老家伙又给他递上了一份催促结案的折子,李世民的心情很不好,整个宴会上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弄得一众儿女也不敢说笑
长孙皇后是个观察入微的女人,她近两年身子都不是太好,已经很久没这么阖家团圆的聚在一起了,她见儿女们都有些拘束,只得劝慰道:“陛下,今日过小年,怎么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难得儿女们都在这儿,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就先放一放,好好过个节……”
“还不是魏征那个老匹夫!只会给朕添堵!”李世民板着脸道。
“老匹夫。”李明达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筷子,一边学着李世民嘟囔了一句,长孙皇后脸瞬间就沉了下来,拿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李明达的小脑袋。
李世民则是噗的一下笑了出来,伸手捏了捏李明达嫩嫩的小脸,笑道:“还是小兕子乖,知道父皇生气,就帮父皇骂人。”
“陛下。”长孙皇后横目轻叱了一声。
“好了好了,朕不说了。”李世民轻轻一笑,旋即扫视了一下殿内坐着的诸子,心中顿时生了一个主意。
李世民轻轻咳嗽了一声,台下的四个儿女顿时将目光放了过来。
李世民指节轻轻敲击着桌案,扫视了一圈道:“朕最近遇上了一个难题,朕非常欣赏的一个青年才俊违逆国法、藐视皇恩,犯下了重罪,但朕惜才不想杀他,可是御史言官一直在朕耳畔喋喋不休,弄得朕进退两难,你们且说说朕该如何是好?今日家宴,不讲那么多规矩,可以畅所欲言。”
四人沉默无语,相互纷纷看了一眼。
其实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只有九岁的李治,谁不知道李世民说的是谁啊,尤其是太子李承乾和越王李泰,在这件事里搅得更深,李承乾是为了保住自己在洛阳的势力,而李泰则是想落井下石。
李世民见无人说话,只好率先望向了李承乾道:“承乾,你为兄长,又为太子,先说说你的看法吧。”
李承乾眼光一闪,起身行礼道:“禀父皇,您说的想必是那个擅杀宜阳县候的陆绩吧,且先不论宜阳县候本是母后族人,就算他有罪,那也该送至大理寺依法处置,怎可擅自杀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依儿臣所见,既然违法,就当以法论处,当杀之!”
长孙敛本就是坚定不移的太子党,此刻李承乾的目的只有一个……快刀斩乱麻,尽快了解此事。
李世民听了李承乾这番杀气腾腾的话后,眉头不禁皱了皱道:“可是朕刚封了此人为咸阳县候,扭头便把他杀了,岂非打在自己的脸?况且此人确有大才……杀之可惜。”
李承乾摇头高声道:“父皇,您坐拥四海,麾下贤才无数,何缺一个小小的巡城校尉?诸葛亮尚且挥泪斩马谡呢,国法当先、皇威为上,您三思啊……”
李世民轻哼了一声,又是这个调调,这种说辞他已不知从奏折里看了多少遍了,人人都说杀杀杀,他若真是马谡那样的庸才,朕会犹豫吗?
李世民不再理会李承乾,而是将头转向了李泰问道:“青雀,你觉得如何呢?”
李泰生得很肥胖,但看面相的话,简直就是一个一脸憨厚、令人望而生喜的可爱胖子。
本是跪坐的姿势,闻言李泰急忙站起,可惜身子太胖了,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李世民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保持跪姿说话。
李泰谢恩之后,拱手道:“禀父皇,儿臣所想和皇兄恰恰相反。”
“哦?说说看。”李世民脸上露出了笑意。
“依儿臣所见,父皇既然惜才爱才,当然可以灵活处置。我大唐刚刚结束战乱只有十数载,正是百废待兴,正值用人之际,儿臣对此事也有一些了解,据说这个陆绩是个经世之才,只是一个小小校尉就频向父皇献良策,倘若真的拔擢上来,想必能堪大用,杀之可惜了。”
李世民捋着胡须,终于有人把话说到他心坎里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李泰献计()
李泰抽空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李承乾,心中喜意更胜。
皇兄啊皇兄,你也太不懂得察言观色了,父皇明明都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还非要跟他唱反调,这不是触他的,霉头吗?
李世民饶有兴致地问道:“既然你觉得应该保他,你且先说说,朕应该如何做?”
李泰想了想了,道:“儿臣细想了一番,这陆绩所犯的大罪无非三条。其一是擅杀罪臣长孙敛,不过父亲既已给过他一道密旨,令他随机处置,况且长孙敛通敌卖国的证据确凿,这条顶多算是处置不当,无甚大碍。其二是冲撞朝廷重臣府邸,但他却从刺史府中抄出了王岐私藏的贡品,至于他是不是提前就已得到了消息……这也不好说。”
“那他私调官兵、滥用职权呢?这可是藐视皇威、谋逆造反的大罪,岂能饶恕?”李承乾拂袖怒道。
李泰神色一滞,纠结道:“父皇……这一条陆绩确实是做的过了,儿臣无能为力,不过儿臣听闻,是长孙敛掳他的家人在先,做出这等行为想必是一时心急,应没有皇兄说的这般过分。”
李世民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一个巡城校尉纠集了数百人谋逆?想想也是个笑话。
“那依青雀看,朕该怎么处罚这个陆绩?”
李泰微微颔首道:“依儿臣所见……现在要被杀头的是那个陆绩,我们何须比他还着急,不如先削官罢爵,把他关进大理寺里待上几年磨磨性子,要想办法自救,那是他的事,父皇你说对吗?”
李世民眼睛一亮,拍着桌案大笑道:“哈哈哈,青雀说的是,要被处置的人又不是朕,朕何须为了这个小混蛋着急,就按青雀说的办!”
李泰心头一喜,遥遥冲李世民一行礼,他虽然胖,但却是所有皇子里最能察言观色,也最有学识的一个,每次都能摸头李世民的心思和想法,李世民深喜李泰,终究还是有原因的。
“父皇。”李承乾心中郁闷,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李世民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好了好了,都不用说了,今天过小年,不许再提朝堂里的事,今日只有父子不论君臣。”
李承乾和李泰相视一眼,却是各怀心思。
不过相同的是,陆绩这个名字,从今天起是彻底印入了二位皇子的心中。
…………
腊月